第 36 节
作者:南方网      更新:2024-06-21 17:08      字数:4760
  迪维尔,你是何其幸运,又是何其不幸啊。
  思至此,我淡然一笑:“那是因为格雷希特把世上的一切都当成游戏,魔王之位谁属,其他王子的生死,他都不在意,他活著,图的就是痛快。”
  “哦?你和他只一面之缘,就这麽了解他?”
  “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只和高手过招。”我蓦然想起了上次沙漠遇袭,眉头微敛,“这种人做事,往往不计後果,他没有心爱的物品怕遭人掠夺,可以纵情地投入‘游戏’。”
  当王子们处心积虑想要登上魔王的宝座时,他却以游戏者的姿态戏弄这些野心家,他离皇位最近,却不屑得到它,也不让其他人靠近,对於他来说,他握住了王子们的心爱之物,把他们玩弄於股掌之间。只要战争不结束,游戏就会一直继续,这样的快乐,比守著那个虚无的宝座要多出百倍!
  呵,大玩家是吧?有意思……
  “笑什麽呢?”
  迪维尔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迷离的薄雾,手指情不自禁地抚过我不经意间露出的笑颜,下一秒,他攫住了我的唇……
  “唔……不……”
  我拼命地挣扎,奈何麻药的作用还未褪去,身体不完全受控,无谓的挣扎在他怀里成了更具诱惑力的扭动,他的吻成了掠夺,不断地索取我口中的一切,不给我任何思考的空间。
  这突如其来的吻搅得我又惊又怒,比之前那些戏谑的吻来得更加热烈,双唇被噬咬得发痛,我意识到这失控的欲望意味著什麽,无力之下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瓣,一股热流涌了出来,咸腥的味道在两人的口中蔓延。
  他缓缓地离开了我的唇,摸了摸沁血的唇瓣,身体尚未从欲望中抽离,眼神变得深幽可怕,惊人的力道扣住了我的手,烫热的唇覆上了雪白的细颈,疯狂地吮吻、啃咬,不放过任何一寸!
  “你……你疯了吗!”我扭动著脖子,却避不开他的吻。
  “对……我是疯了……我嫉妒得快要疯了!”他喃喃自语,猛地抬起头,双手捧著我的脸,我看到了一双失去理智发红的眼,“那个男人有什麽好?你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他!我为你疗伤的时候,你抱著我痛哭失声,我的心好像被撕扯一样地疼,可你喊的却是他的名字!你昏倒之後我为你守了三天三夜,可你醒了,想的还是他!”他的声音变得颤抖,弥漫著浓浓的哀伤,“你的心被他占得满满的……那我呢?我放在哪里?我的付出你看到了麽?为什麽只爱他一个?我恨他……我恨他!”
  一番话後,他又俯下身来发疯似的啃咬我的身体。
  “住手……至少他不会像你这样勉强我……放开我……。唔……我的伤!”
  听到我的呼喊,他倏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低头查看了我的伤口,因为刚才的肆虐裂开了,鲜血染红了刚刚换上的绷带,一阵阵伤痛的热浪烧遍了全身,我紧锁著眉头,咬著唇强忍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身上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脸色发白,一切的情欲消散得无影无踪,平时的理智变成了语无伦次:“对不起,法兰蒂尔,你忍著,我帮你看……”
  锥心的疼痛让我恢复了力气,我抓住了那只准备解开绷带的手,一脸的倔强:“不,我不要你……帮我换个医生!”
  “这里没有比我更好的医生,”他的声音几近哀求,“法兰蒂尔,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
  我盯著他,紧抓著那只手不放:“你是要我流血致死,还是去帮我找个医生?”
  他的手轻颤了一下,缓缓地缩了回去,嘴角一丝淡淡的苦笑,眼里尽是哀伤。
  他站起身,跑出了门外。
  不多久,进来了一名医生,帮我处理裂开的伤口。
  他站在一旁,紧抱著双手,目不转睛地看著那名医生的动作,他一直低著头,我看到了一双受伤的眼睛。
  医生处理好伤口後,开始帮我上药,我补上了一句:“不要用麻药,我要时刻保持清醒。”
  医生收回了药瓶,开始包扎伤口。
  他咬了咬唇,脸上的神色接近崩溃,待医生弄好一切下去後,他只是默默地看了我一眼,什麽也没说,只给我留下了一个落寞的背影。
  对不起,迪维尔,我不是有心要伤你,只是……我不敢承那份情,它太浓重了,我承受不起……
  =
  沈默,还是沈默……
  自从皇城回来以後,成了我和迪维尔之间共有的表情。
  现在的他,明明就在我身边,心神却飘得好遥远,冰蓝色的亮眸时常黯淡下来,秀气的眉微微拧成了结。
  我知道,自己给他添麻烦了。
  上次在宫墙上的较量,让整个皇城的人都认识了我。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普通平民,争相要见我一面,那天刚打开驿站的大门,发现外面被围得水泄不通,後来还是里亚斯从空中带我们回来。
  然而,即使回到南方,也失去了往日的宁静。
  不停有人从北方千里迢迢地赶来,原本想韬光养晦,积蓄力量,现在却成了目光的焦点,破坏了迪维尔原有的策略。
  看到我忧虑,他反而释然,安慰我这只是迟早的事情,在我们攻克八王子的城门後,就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那麽,你为什麽失神?难道还对上次我拒绝你的事耿耿於怀?
  “你来找我有什麽事?”终於,他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沈寂。
  “我去过你的城堡,听人说你已经五天没回去了。发生什麽事了吗?”
  “六王子想起兵讨伐老大,写信邀我加入他的行列。”他轻描淡写,晃了晃手中的信,并不放在心上。
  “什麽?这麽大的事,为什麽不告诉我?”我连忙从他手中接过了信。
  “你不是在养伤吗?不该为这种事情伤神。”
  “我已经好多了,”迅速地看完信,把它重新放入信封,“你打算怎麽办?”
  “答应他。”他靠在椅背上,半阖著眼,一脸的不在乎。
  “什麽?答应他?”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越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伸手探探他的额头,“你累病了麽?这可是捋老虎须啊,你们兄弟四人加起来也敌不过老大的!”
  “法兰蒂尔,”他轻轻地拿下我的手,给了我一个久违的笑容,“我只说了一半。我们靠北的大片土地和六王子接壤,他是个性情暴躁的人,如果我拒绝他,他可能会调转目标,挥兵南下,给我们制造些麻烦。”说到这里,他坐直身子,缓缓地举起茶杯,喝了口茶,“他冒犯老大的威严,必死无疑,我们没有必要给他陪葬。你手上的这封信,我等会儿会让人送到老大那边去,虽然他的探子应该把这个消息送到他耳朵里了,但是只要这封信到他手里,至少他的火不会烧到我们这边。”
  我心里不由得一寒,在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只剩下成败,没有一丝一毫的手足之情。但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这是夹缝求生的唯一办法。看来,他对这件事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他脸上的忧色,不是因为这个,是为了什麽?
  “呵,我们这次能见识一下老大的铁骑和老六的军队如何碰撞了。他也是个带兵的好手,可惜有勇无谋,想指望他那个懦弱的哥哥救他,恐怕是难。”他轻蔑地笑笑,眼睛移到我这边,“现在谈谈你吧,你来找我,到底有什麽事?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最後这一句,依然带著淡淡的伤,让我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我这次来,是想问他什麽时候调制“黑玉”的。
  我知道,这麽做对他很残忍。
  但是,这件事一天没有著落,我一天睡不好觉,每天抚摩那只曾经强壮灵活的手,心里总有无尽的伤感。
  我曾经让里亚斯打听还有没有其他医生可以调制这种药膏,却总是得到相同的答案:这是一种失传已久的秘方,听说只有七王子能调制。
  所以,即使有十万个不愿意,我也不得不来找他。
  “怎麽不说话呢?”他把脸转向窗外,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见,“你不说,我帮你说。你来,是想问我什麽时候帮你调制‘黑玉’吧?你放心,我记得。等我这一阵子忙完,就会帮你调制。”
  我愣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我来,不完全是为了“黑玉”……但是,他会信吗?
  很久,才吐出了几句话:“虽然忙,也别累坏了身体。侍从说你连晚饭还没吃,我带了些过来,比较合你胃口,趁热吃些吧。我先走了,工作不要超过午夜。”
  他始终没有回头,只是答了句“谢谢”,生疏得让我难受。
  转身走出房门,心里五味杂陈,却不知身後的那道目光,也是同样的滋味。
  初春,北方的冰雪还来不及融化,六王子里萨的铁骑就越过了边界,浩浩荡荡地杀向了大王子格雷希特的腹地。
  霎时间,战鼓震天,哀鸿遍野,里萨的军队几乎是用尸体铺出一条路来,踩在尸骨上向皇城进发。
  可以看出他们的军队经过充分的准备,精锐的前锋在前面打头阵,中军和粮草补给及时,每次战役里萨都冲在最前,一时间军队士气大振,攻城掠池无不以死相拼,攻势如破竹,剑尖直指皇城。
  看来六王子这口恶气憋了很久,在这场战争中终於爆发了出来。长年来对格雷希特奴颜婢膝,确实不合这位王子的脾性。
  宁可站著死,不愿跪著生。
  向实力强大的格雷希特挑战,或许是死路一条,但是对於心高气傲的里萨来说,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间可能比死还痛苦。
  他应该知道这一战是有去无回,但即使如此,他也要战!
  他渴望的是作为一名王子的尊严,对於一名战士来说,能死在战场上是何等的荣耀!这比待在自己的领地战战兢兢地等著敌人来袭要痛快百倍!
  所以到了後面,他连有没有援军也懒得理了,那些懦弱的兄弟在他眼里如同缩头乌龟,他要用满腔热血来警醒自己的兄弟:战,是死;不战,也是死。但,至少自己死得像个英雄!
  “他是一名优秀的将领,可惜了……”我轻叹。
  “勇猛有余,心智不足。不过,我佩服六哥,他比老五要强。大皇妃这两个儿子,一个过刚,一个过柔,注定成不了大事。”
  能让迪维尔称得上一句“六哥”,真是罕见。不过,佩服归佩服,他始终按兵不动,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观看战况,虽然之前在回信承诺的出兵没有兑现,但粮草兵饷倒是分毫不差。
  开战以来,我、迪维尔、里亚斯和穆达将军四人便易装轻骑,在远处观看著每场激烈的战役。在攻势上,里萨的军队依然强劲,看上去格雷希特的兵马像是处处挨打,城池也失了好几座。然而从长远来看,他们打了这麽久,也没遇上对方的主力,而是被一些零散的部队拖住了,有意消耗他的实力。战事没过半,死伤却有三分之一,一旦遇上主力部队,受不了多少冲击,而且随著战线的拉长,後方补给也会越来越困难。
  我们隐蔽在一座小山上,山下激烈拼杀的两群人,胜负渐渐分晓。
  远处,残阳如血,斜照在一片狼籍的大地上,和遍地流淌的血液染成了一片刺眼的红。
  里萨的大军,又攻克了一座城。
  战士们在城头不断地摇旗欢呼,不论未来怎样,此时此刻,这无疑是最痛快淋漓的一群人。
  大战了一天,夜幕降临,黄甲虽已疲惫不堪,却不敢稍有怠慢,不管对方是何居心,趁机撤退才是上策。在里萨的军令下,军队开始有组织地撤离。
  刚刚撤退不到一千米,便听见了那让人心惊肉跳的整齐有力的马蹄声,当下有人失声大喊:“敌人来啦!”
  原本有序撤离的军队顿时乱了阵脚,一些尚清醒的士兵拿起武器,不多久就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更尖厉,四面八方都有,自己人在一个个地倒下,敌人却不知隐藏在何处,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无奈之下,剩下的人只好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袭击立刻停止。
  身体的劳累,让那些士兵们倒地就睡,然而夜晚的风吹草动又让他们从睡梦中惊醒,恐惧地环视著周围的一切。
  但是过了一夜,敌人没有再来袭。
  第二天天亮,趁著充足的光线可以看见敌人,里萨再次下令撤退。
  经过打探,周围确实没有敌人,士兵们壮著胆子往回走,谁知接近一千米时,又是遇到了和昨晚相同的怪事:先是整齐的马蹄声,然後是身边的同伴遭到袭击,却看不见敌人的影子!
  而且这次,敌人不是一刀将人杀死,而是劈下他们的肢体,让惨叫声来得更加凄厉。
  原来大战後剩下的六千人,现在有战斗能力的不足四千,受伤的人留也不是,弃也不是,整支军队被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