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南方网      更新:2024-06-21 17:08      字数:4788
  “嘿,性子倒不小,有意思……”
  那混蛋的手又要摸我的脸,我挥舞了手中的小刀,在他那张丑陋的脸上狠狠地划了一刀,立马出现了一条红色的弧线。
  “哎哟!”他惨叫一声,双手捂住右脸,眼里的轻佻变成恼怒,对著身後的那帮人大叫:“给我抓住他!”
  跟他一起的五、六个男人,摩拳擦掌,准备向我扑来。
  我见势不妙,连忙躲进摊子底下的空挡,钻了过去,掀翻那个摊子,打在他们身上,拔腿就跑。
  “给我追!”
  凭著瘦小灵活的身躯,我在人群中左钻右挤,不分方向,只要有路我就逃,那群人气急败坏,在我身後穷追不舍。
  我毕竟是小孩,速度和体力都比不上成年人,半个小时下来,我已气喘吁吁,两眼冒著金星,後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又焦急又害怕,如果落到那群人手里,他们不知会把我怎麽样。我不得不拖动疲惫的双腿,继续奔命。
  我不知跑过了几条大街,眼前开始发黑,那群人就快追上我了,就在我绝望之际,隐约看见一个金色的背影,那个我熟悉的身影!是肯达!
  我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心里又酸又喜又委屈,想喊他的名字,可是喉咙早已干涸,只能不停地喘著气,拼尽全力跑向那个影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人影吓了一跳,口中喃喃道:“这麽快就找到了?”
  那人回头,我一看,失望极了,不是肯达。
  但是我已毫无气力,两眼一发黑,向前一倒,瘫软了下来。
  在我倒下之前,他扶住了我。
  那群人赶到了,喘著粗气,口中骂骂咧咧:“臭小子,看你往哪儿跑!待会儿大爷好好伺候你!”
  说完就想上前抓我。
  “住手!”扶著我的那名少年喝道。
  那帮人愣了愣,定睛一看,马上向他行礼,恭顺地叫了声“亲王殿下。”
  “我还以为你连我都不认得了呢?爵爷,又和你的手下到处找猎物了?”
  “嘿嘿,不敢不敢。不知亲王怎麽会屈驾,来这小市井?”
  那少年一脸轻佻地搂住我,笑答:“爵爷看不出来吗?当然是来会小情人的,您不会跟我争吧?”
  妈的!又一个轻薄之徒!我心里暗骂,如果不是看在你帮我挡住那个丑男的份上,我一定要你好看!
  “当然不敢。”那个丑男像条狗一样哈著腰,脸上的伤还滴著血,“小的不打扰您雅兴了,您慢用……”
  “那就不送了。”少年微笑。
  那家夥表面谦卑,临走时还瞟了我一眼,眼里充满了不甘心和贪婪。
  等他走了,我立刻拿开那人搂著我的手,干干地说了声:“谢谢了。”
  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看著我的脸,没有一点回避。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收敛了一点,脸上亮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叫罗伊,你呢?”
  “对不起,我要走了。” 我没声好气地说。
  “刚刚追你的那个人还在外面等著呢,你离开我身边,不怕被抓吗?”
  “在你身边也安全不了多少!”
  我转身想走,他却拉住我的手:“我们交个朋友吧。”
  我忍无可忍,一巴掌盖了过去──
  “啪”地一声,他的头一歪,脸上留下了红色的手掌印。
  他终於松了手,摸了摸有点红肿的脸,肯定很疼,因为我的手也是火辣辣的。
  我没空想这些了,再度钻进拥挤的人潮。
  我赏他这巴掌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以後会跟这个讨厌的家夥纠缠不清。
  少年站在那里,捂著脸,眼睁睁地看著红发少年消失在人海中,依然痴痴地望著那里,竟然没发觉身後已站了三个高大的男人。
  “我不过是想知道你的名字,和你交个朋友罢了……”
  其中一个戴著眼镜的男人弯下腰,顺著他的眼神往前看,问道:“看什麽呢,亲王殿下?”
  “唉,美人……”少年叹气,显然还没回过神。
  “什麽样的美人能让你看这麽久,连回皇宫的时间都忘了?”男人微笑著,有一种儒雅的风度。
  少年的脸色变了,缓缓地转过脸,干干地笑了:“首相大人……”
  男人皱了皱眉,说:“你的脸怎麽了?”
  “没什麽,撞伤的……”
  “是吗?”男人挑了挑眉毛,“只怕是美人留下的吧?”
  “别对我母後说……”少年的声音几近哀求。
  “呵,”男人笑著摸摸他的头,“说说你遇见了什麽美人吧。你没告诉她,伤害皇族可是要罪连全家的哦。”
  少年一想起刚才的事情就兴奋:“首相大人,你没亲眼看见,无法想象他长得有多美!头发和眼睛都是红色的,皮肤晶莹剔透,细嫩得像白瓷一样,还有他的嘴唇……”
  少年绘声绘色地描述著,男人脸上的微笑刹那间凝固了,眼睛里的温柔也消失了,变成了能将人烧成灰烬的怒火。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是个男孩!”少年仍然沈醉在刚才的奇遇中。
  “对不起,亲王。我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处理,让他们送你回宫吧。”
  “哦,好的,你先回去吧。”
  他把少年交给身後的两人,吩咐了一声,便向少年行礼告退。
  我继续在大街上徘徊,经过这些折腾,我已经筋疲力尽,只想快点找到肯达,我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周围是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但是我不敢停下脚步,不论我走到哪里,总能吸引那些稀奇古怪的眼光,我害怕再遇到像刚才那样的流氓。
  我也试过问路,但当人们问起,你是哪家的孩子时,我无语了。
  父亲曾告诉我,他不向外人承认有我这个孩子,如果我泄露了秘密,他就不要我了。
  我只好默默地走我的路,像一道流动的风景,给街上的人们带来惊豔的一瞥。
  天色渐渐黑了,我又饥又渴,有点怀念那个笼子,虽然冰冷,至少安全。
  我满腹委屈,心里不停地埋怨肯达,这个笨蛋,到现在还不来找我,想要我饿死在街上吗?如果让我碰到你,一定饶不了你!
  我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忽地看见肯达就在对面的街角,我们几乎同时看到对方,我“啊”地一声,什麽情绪都没有了,朝他那边跑过去。
  “危险!!!”肯达冲著我大叫。
  什麽?我还搞不清楚状况,只听见右边传来“嗒嗒”的马蹄声,我转过脸一看,一辆高大的马车向我这边飞驰过来,车夫看见我,收紧了缰绳,但是速度太快,马匹不受控制了。
  我心一惊,恐惧地睁大眼睛,僵硬地站在那里,连动都动不了,双手抱著头,眼睁睁地等著高大的马匹撞向我──
  “法兰蒂尔!”
  一个影子飞快地扑向我,我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扑出好几米远,撞在行道上,一双手臂紧紧地保护著我的头和背,我碰到地面时并不是那麽痛。
  我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在肯达的怀抱里,他的心跳得好快,胸膛火一般地炽热,把我抱得好紧好紧,像是保护著珍宝一样。
  从来没有人这麽抱过我,即使是父亲也没有。我呆呆地躲在他怀里,任凭他身上的温暖传递给我的身体。这种感觉好极了,舒服、安全、宁静,仿佛时间都静止在这一刻。
  我闭上眼睛,心跳也跟著加速。我渴望这种温暖有多久了?在那些孤独而清冷的夜里,我在噩梦中醒来,独自面对漆黑,我是多麽渴望有一双温柔的手,可以安抚我的寂寞和不安。现在我找到了……
  过了好久,肯达才松开手,扶我站了起来,拍拍我身上的尘土,左看右瞧。
  “你没事吧?”
  “没事。”我舍不得他的胸膛,继续伏在他的胸前,“刚才你喊我的名字了。”
  他轻轻地推开我:“对不起,刚才失礼了。”
  “不,名字本来就是用来叫的,以後你就叫我的名字。”
  “不行的,主人,我带你回家吧。”
  他的眼睛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我的心笼罩在一股莫名的失落中,刚刚的温暖,难道只是我的幻觉?
  我们骑马赶回家里时,已经深夜。
  这一天一夜的冒险之旅,著实让我开了眼界,也吃了苦头。
  我跟肯达说起大街上有人想调戏我时,他的脸阴沈得可怕,紧紧地攥著拳头,自责没有好好保护我。
  我本来也想对他发火的,但是我一见到他,什麽火气都烟消云散了,心里琢磨著什麽时候才能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里。
  终於见到那个笼子了,竟然有点亲切感,至少可以吃顿饱饭吧。
  我推开门,屋里静得出奇,那些侍女竟然连蜡烛也不点,黑蒙蒙的一片。
  我们摸黑走进客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的味道,我向四周望了一圈,一个红点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传来一道道烟圈。
  我的心一沈,是父亲!
  这时大厅的蜡烛点亮了,父亲就坐在沙发上,缓缓地抽著烟,身後还站著四名大汉,是父亲的侍卫,个个面无表情,像是四尊雕像。
  父亲看到我,微笑著对我招招手:“来,过来。”
  又拍拍身边的位置:“坐这儿。”
  我又怕又紧张,乖乖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开始吧。”他悠悠地说。
  他身後的四名大汉,不由分说地走过去,把肯达押到我们面前。
  “你们干什麽!”我站了起来。
  父亲按著我坐下去:“我不罚你,你乖乖地看著。”
  我马上明白了一切,哭著恳求父亲:“都是我的错,是我要肯达带我出去的,你罚我吧!”
  “主人,不要求他!”肯达喊道,他奋力地挣脱开那些粗壮的手臂,“放开我,我自己来!”
  他脱下了上衣,转过身,跪在地上,背对著我们,上面还留著上次我烙下的印记,醒目得刺痛我的心。
  一个男人端来了方形托盘,上面放著四、五条鞭子,形状各异,黑黝黝的,看得我头皮发麻。
  父亲拿著烟斗,指了指其中的一条,那人点点头,拿起那条二指粗的鞭子,向肯达走去。
  “不!”我摇著父亲的手,“我以後一定听话,求求你不要罚他!”
  “二十。”父亲冷冷地说。
  “是!”持鞭子的人得到命令,转身对著肯达,手中的鞭子挥舞了起来。
  “啪!”一声,粗重的鞭子重重地落在了肯达身上,光滑的後背马上裂开了一条鲜红的血痕。他颤抖了一下,双拳紧握,没有叫出声,坚强地挺立著脊背,没有一丝屈服。
  “啪!”又是响亮的一声,刺痛我的耳膜,我深深地为自己的任性感到後悔,如果这是父亲为了制伏我的不安分,那麽他成功了。
  “啪!”鞭子与血肉之躯的碰撞,鲜血已经顺著脊背流了下来,肯达全身冒汗,双拳握出了血,但是没有哼半句,脊梁依然倔强地挺著。
  “啪”血肉随著鞭子的舞动飞溅出来,後背已经是模糊一片。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过头嘤嘤地哭泣。
  父亲一把抓住我的下颚,抬起我的头:“如果你闭上眼睛,我就再加二十鞭。”
  我颤抖地看著眼前的惨状,双手紧紧地握著,指甲陷进了血肉,泪水像决堤的河水涌出了眼眶,我的心也像在挨鞭子,被鞭挞得支离破碎。
  终於打完了二十鞭,地毯已经被鲜血染红,周围弥漫著血腥的味道。
  父亲松开了手,我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软在沙发上。
  “记住,你犯错,他受罪。”父亲又点燃了他的烟斗,慢悠悠地抽起烟,抚摸著我的头发,“回去休息吧,明天和我一起用早餐。”
  等他们离开了大厅,肯达才趴倒在地上。
  我挣扎著,撑起身子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他身边,他晕了过去,背上全是血,全是血……
  不可能有人来帮我的,全得靠自己,我不能让他死,不能!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支撑著我再度坚强起来,我擦干泪水,跑到医疗室,把里面的医药箱,治外伤的药瓶子统统拿了出来。
  我的大脑突然变得特别地冷静,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让他死!
  我把药水倒在干净的手巾上,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伤口,用镊子取走死去的皮肉,不让伤口发炎。
  我把家里珍藏的治疗外伤的药粉,洒在他血肉模糊的背上,他的身体反射性地抽搐了一下,大概药性强的药物,洒在伤口上会特别疼。我连忙放轻了力度,一点一点地帮他上药,他的反应也不像刚才那麽强烈了。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绷带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他的身体上,再把它绑紧。
  帮他处理完伤口之後,我把他拖到沙发上趴著,又跑到楼上拿来了被子,盖在他身上。
  他开始发烧,身体忽冷忽热,这将是一个难熬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