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谁与争疯      更新:2024-06-16 00:15      字数:4730
  地从一段失败的感情中抽身,即使不能全身而退,也不会缺胳膊少腿。
  寒假才过没几天,我收到芸珠去巴黎的消息,临走前她把那幅我的画像寄到我家。钟斯宇最终没有跟她一起去。
  春节前几天钟斯宇约我出去见面,我们约在电视台旁边一家星巴克,各自喝了两杯拿铁才开口。他说要回美国工作,我不敢问他是不是和芸珠结束了,我怕一开口,就知道我不想知道的答案。有时候没有答案也是一种答案。离开前他轻轻揉了揉我的短发说:“别担心我和芸珠,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地告诉你,我对她有心,我们不会就这么结束,我们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明白我们已经是像亲人一样的存在。”
  我眼眶突然就红了,激动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这算是秋天至冬天里发生的一件好事吧,给人安慰的好事,像炉火一样温暖人心。
  签证终于下来了,出发的前一周也是实习结束的最后一天,我收拾好东西从电视台出来,看到明叔站在一辆凯迪拉克旁,一见到我就迎上来说苏老爷子请我去一趟。
  我笑嘻嘻地说:“我正想找一天去拜访他老人家。”
  明叔没有笑,他好像从来不笑,拉开车门请我上去。他绝对是个有故事的人,我注意到他右手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车子驶离电视台时我问他疤痕怎么来的。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轻轻挑了挑眉毛说:“机破”
  又是机密。我正觉得自找没趣,明叔却突然笑了,笑得令人铭异。他说:“我开玩笑的,伤疤是以前在特种部队弄的,很久以前的事情,怎么伤的我也忘了。”
  “人真的能很容易忘记受过的伤?”我问他。
  “因人而异,要看给你制造伤疤的人是谁。”他答。
  一路上我们再也无话,到了苏家豪宅,苏爷爷这回已经在长廊外等着我。他已经不坐轮椅了,而是站在长廊里,身体看起来恢复得很好,气色不错,立在寒风中有种要把寒意打压下去的凛然气冬天城堡的景色又是另一种壮美色彩,花园里的树,叶子虽已枯败,枝干却被修剪得具有艺术感的生命力,每一棵都像一个舞者,新移种的螅蟮南扇苏婆柙砸慌枰慌枵氲匚ё懦だ龋躺欢嘁膊簧俑崭蘸贸闪私跎咸砘ǖ牡阕骸?br />
  寒暄过后,我们进了屋子里的书房,明叔让佣人端来茶点。
  苏爷爷笑眯眯地看着我,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号码和一串地址。
  我放下茶杯,盯着一串陌生号码和一串西班牙文地址,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老人家。
  “阿烈在玻利维亚的电话和住址,目前为止还没有变化,你过去可以按照这个电话和地址找他,另外我在拉巴斯机场安排了人接应你,他会帮你找到阿烈,你可以放心过去,不要有任何顾虑。”
  我的脸红了,低着头结结巴巴说:“您……您都知道了。”丢死人了我。
  苏爷爷用手轻轻拍了拍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没什么能瞒过我,我早看出来,你喜欢他,你身上有某种东西是这栋房子和阿烈都需要的,只有你能把他从水深火热里揪出来,我全力支持你。”
  我又忐忑又感动。下定决心喜欢苏烈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没有想到会把那么多人牵扯进来,我只想好好跟他告个白,如果成了就谈个恋爱,如果不成我也不会后悔。我可能会死皮赖脸地缠他一阵子,等到实在没有可能的地步,我会抽身头也不回地奔赴我的新生活。
  也许会伤痕累累,但是我不怕,我只怕经过漫长岁月的皮囊和心灵仍一片苍白。
  苏爷爷站起来走到桌子前,把一张相片取给我看,上面是五六岁时的苏烈和一个面相温和帅气的中年男人,我想那一定是他父亲,他们笑起来眼睛一模一样。
  “这是阿烈父亲留下的随身遗物,希望你能亲手交到阿烈手上。”苏爷爷把相片放到我手中。
  我握着那几乎没有重量的薄薄的相片,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告别苏爷爷,明叔让司机送我回家。他一直把我送到大门外,温声说道:“如果在我年轻一些的时候,我一定无法理解林麒小姐你现在的行为,甚至很不以为意,可现在,我十分佩服你在爱情上孤注一掷的勇气,这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事情。”他说着突然把手掌放到我头上,继续说,“在我的故乡有种说法,对要出远门的人,手掌放头顶是祝福他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希望我们能很快再见。”
  一周后我爸和麦莉一起把我送去机场,他们两个嘱咐了很多事情,生怕我把自己弄丢了。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讲得这么严重。”我催他们回去。
  “什么叫不回来,你敢不回来试试看。”麦莉帮我把行李推上我爸抱了抱我,让我早去早回。我知道他一定很担心,但是他不表现出来。麦莉后来发邮件给我,说离开首都机场时我爸对她说了很多的话,林赞成同志说:“要是林麒成功了我会祝福她,要是她失败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是我的女儿,我知道她从小就比任何人都勇敢,没有什么比跟着心走更自由快乐的了。”
  飞机在迈阿密转机,从迈阿密飞拉巴斯。我在飞机上看麦莉发给我的邮件看哭了,我很幸运生在这个时代,生在全心全意支持我的家庭。但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坐飞机屁股都坐出茧子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坐长途航班了。
  抵达拉巴斯高原时,坐在旁边的一位墨西哥大老爷们儿吐了。我本来觉得没事,高原气压压着太阳穴闭上眼睛能缓和很多,只是当嗅到空气中呕吐物酸腐的味道时,我忍不住想起一个飞机上呕吐袋的恶心故事,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最后没能忍住,也吐了。前后左右坐着的乘客,看到我和墨西哥大叔那惨不忍睹的模样,也纷纷吐了。
  下飞机后我整个人轻飘飘的,我忘了我从北半球的冬天飞到了南半球亚热带地区的夏天,穿着毛线衣的我被高原迎面吹来的热风吹得差点蒸发。机场正对着一望无垠的荒原,在建筑物里还不觉得,出了机场显得特别荒凉。
  刚出机场,两个看起来很精神的男子朝我走来,一个是身材壮实的中年男子,一个是当地的面孔很独特的印第安人。两个人远看身形外貌很相近,走近了就能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是印第安人,他高高的颧骨,眼窝很深,扁长的脸,黑色中长直发,穿着棉麻白长袖上衣,不苟言笑。
  中年男子上来便开口:“林小姐,我是接待你的人,可以叫我阿隆,我们等你很久了,酒店已经帮你订好,请跟我来。”
  我愣愣地看着叫作阿隆的男子,旁边一声不吭的印第安人已经把我的行李提过去。他力气真大,一只胳膊就把整个行李箱拎起,走得健步如飞,叫人想起《飞越疯人院》里最后一刻打破铁窗飞跃出去的酋长。
  阿隆走了几步看我没跟上,回头面带微笑地说:“我是明叔的亲兄弟,请你放心。”
  难怪我觉得他看着面熟,听他那么说,我马上放下所有防备,跟着他上了一辆越野车。我在车上跟他聊过才知道,他从苏烈启程来南美洲时,就已经被苏爷爷派往这边暗中关注苏烈的举动,随时汇报,印第安人是他为我找的向导兼保镖,不会中文,有自己的印第安方言,西班牙语和英语都说得很好。
  我请教印第安男子的名字,他表情严肃,中气十足地报出一串我听不懂的话。
  阿隆在旁边翻译:“他的名字叫‘云上飞鹰’,他不喜欢说话,整个南美洲他都走遍了,是阅历很丰富的人。”
  “云上飞鹰?”我重复了一遍,觉得这名字酷毙了。据说印第安人的名字是根据天地万物而来,不一定在出生后有名字,可能在两三岁也可能在十几岁时才获得跟随终身的名字。
  “林小姐你入住的酒店和苏公子是同一家酒店,但是……”阿隆说了一半停住。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问他。
  “苏公子现在不在拉巴斯地区。”
  “他去哪了?”我心里一沉。
  阿隆面色有一些不堪地说:“是我的失职,两天前他出发去巴西参加嘉年华会,我的人跟丢了。不过他的行李还在这间酒店里,房间也没有退订,他一定会回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以前也这样?”
  “是,上个月他去阿根廷,三周才回来。”他老实回答。
  “苏爷爷给了我他的电话,我们可以打电话找他。”我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写着电话和地址的卡片。
  阿隆叹了口气:“电话和地址是我发给苏司令的,这是苏公子之前住在拉巴斯东区的电话和住址没错,只是他一周前搬了出来,住进酒店,他行踪一直不定。”
  我仅存的最后一点信心,被阿隆说这么几句,开始崩塌。我有点懊恼,自己应该早点过来的,这样我就不会错过苏烈。如果他心血来潮在巴西玩个一年半载,我不是要等到骨头都脆了吗?我自认为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可运气为什么总这么差?
  阿隆把我安排到酒店,交代我在高原地区要保持心情舒畅,做事要“慢”且“短”。“慢”是指行为动作上要慢,不宜运动;“短”是指做事情的时间尽量短。我听着有点矛盾,总不能叫我吃饭吃得“又慢又短”,刚伸出筷子夹一筷就结束进餐。阿隆笑着说:“差不多是这样,在这里你可以一日吃五六餐没问题,但每餐要吃得少且慢。”他说我很快就能适应,又让我有任何事可以随时去找印第安兄弟“云上飞鹰”。
  阿隆说他明天出发去巴西找苏烈,希望能给我带来好消息。拉巴斯市区的房子呈阶梯状,有点像古罗马斗兽场那种向中间凹下去的形状,房子密密麻麻,我入住的酒店远离繁华的商业区,在山坡上,是一栋四层的巴洛克建筑,外墙漆着橙色,每一层石栏阳台上爬满藤蔓植物。
  “云上飞鹰”住在离酒店两个街区外的贫民区,他每天早上准时来一次,等我的吩咐。
  开始几天我不是特别舒服,高原反应加上时差问题让我头疼得厉害,一到晚上就胸闷睡不好觉,加上语言不通,我除了去楼下唯一有网络的大厅发了几个邮件给我爸妈和麦莉报平安,剩下的时间只是待在酒店房间里等苏烈的消息。
  第三天早上,“云上飞鹰”给我带来一小袋像茶叶一样的叶子,让我每天用热水泡着喝三次。我将信将疑地喝了两天,头不疼了胸也不闷了,真是神奇的叶子。我们交流并不多,他很严肃,不爱笑,一双慧黠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一切。
  前几天旅馆的游客还很多,各色人种出出入入,到了今天旅馆突然之间变得特别寂静。我问“云上飞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说明天奥鲁罗地区有狂欢节,是玻利维亚规模最盛大的节日之一,每年世界各地都有很多人慕名前来,大家提前出发去参加狂欢节了。
  我又问他从拉巴斯去奥鲁罗远不远,他说不远,开车3个小时。我实在很想去,便用英文请求“云上飞鹰”。在酒店等着也是等,不如趁阿隆去巴西找苏烈的这段时间我去凑凑热闹,在酒店里等消息等得太枯燥了,我后悔没有让阿隆带我一起去巴西。
  没想到“云上飞鹰”爽快地答应了,当天下午便开着越野车载我去奥鲁罗,一路上都可以看到驱车前往的人群,车子里的陌生人会在你车子从他们身边开过时大声打招呼,这个国家的热情气氛让所有人变得面目和善,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快乐。“云上飞鹰”说如果我在八前来玻利维亚,我会更喜爱这里。是玻利维亚的丰收节,在阿伊马拉语中是“请买我东西”的意思。
  车子进入奥鲁罗市区堵了将近两个小时,天全黑了我们才进入市中心,路面上张灯结彩,欢快的音乐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夸张装扮的人在路上走来走去,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三五一群,坐在路边聊天唱歌跳舞。“云上飞鹰”把我带去了他一个印第安人朋友的小旅店里安顿下来,出了旅店门口便是狂欢节游行的道路,我兴奋地站在门口观望了好久。
  “云上飞鹰”用旅店的电话打给阿隆,他每天给阿隆打一通电话报告我的情况。一分钟后他走出来说阿隆让我接听电话。由于旅店里人满为患,我不得不用手捂着话筒才听清阿隆的话。他在那头说:“林小姐,你去奥鲁罗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我也是今天下午才过来的。”我解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给他造成了什么困扰。
  “如果你提前跟我说就好了。苏公子已经离开巴西回玻利维亚,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抵达酒店,我想你们又错过了……”
  我心一凉,老天这不是整我嘛,我刚到奥鲁罗,就听说苏烈离开里约回拉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