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4-06-16 00:14      字数:4938
  急急忙忙拉住他的胳膊:“您好,请问……陈波陈警官在吗?”
  肖杨不着痕迹地审视了她一眼,眉目间的表情就和夜里刺骨的寒风一样不带感情,眼角微微上扬的凤眼跟结了冰似的视线冻人,“他不在。您找他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他今天上午来过我家一趟,是问赵康德的事。”或许是被他的神态给慑住,女人讲话都有点儿磕磕巴巴,“有些话,因为我父母在,我就没跟陈警官说清楚……所以我想来找他。”她好容易说完,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于是补了一句,“我……我叫胡珊。”
  肖杨心里便大致有了底。“请跟我进来。”他侧身示意她跟上,“我叫肖杨,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你还有什么没跟陈警官说清楚的,可以跟我说。”
  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胡珊胆儿小,憋了许久才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答应:“好的。”
  六天后,乔茵在律所接到小陈的电话,立刻写了延期开庭的申请托陈敏怡带去法院,再给她的当事人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并道歉,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医院。
  路上她一个没注意闯了三个红灯,在停车场倒车时还差点刮到了别人的车,完全慌了手脚的状态让她自己都措手不及。乔茵跑进医院的时候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她一直以为自己越是遇到紧急状况越能冷静下来,哪怕是在自己的性命遭到威胁情况下她都能够正常思考,可此时此刻她的大脑已经完全不能运作,她甚至好几次跑错方向,一想到肖杨可能出什么事,她整个人都快疯掉。
  乔茵有点头晕目眩,前阵子疲劳过度时出现过的症状再发,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遗传性精神病,不然怎么会精神错乱到找不到方向?
  “乔律师!这里!”小陈的声音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
  乔茵的眼睛出现了短暂性失明,她眼前全是黑雾,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但还是本能地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身体失衡差点摔倒——幸好小陈扶住了她,一听到是小陈的声音,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状况,借着他胳膊的力量尽可能站直身体:“情况怎么样?”
  小陈的嗓音也还有些抖:“子弹打中了肺叶,很危险,已经进抢救室快一个小时了……”
  其实在乔茵赶过来之前,小陈已经差不多平复了情绪。可他老远看见乔茵的时候,是真的被她吓到了——她一头长发被外边的风刮得很是凌乱,衣衫也因为来得太急而稍显不整,一张脸就像得了绝症一般惨白如纸,那双大眼睛更是可怕,眼神空洞洞的好像失去了焦距。
  要不是脑子还清醒,小陈真会以为乔茵也中枪了。
  不过乔茵的情况似乎不比中枪好到哪里去。她点了点头,两腿就一软,整个人都险些瘫下来。小陈一惊,赶忙扶稳了她:“诶乔律师——”
  她自己也伸了手扶住一旁的墙壁,脸上神情又冷静下来,摇摇头说:“我没事。”视野稍微亮了一些,她摸索着找到墙边的椅子坐下,又问小陈:“通知他父母了吗?”
  “通知了,伯父伯母在外地看亲戚,要赶回来至少得七个小时……所以我赶紧又通知了你。”小陈跟她解释。
  乔茵颔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视线慢慢恢复清明,而后抬了头看看小陈:“送医院……送得及时吗?”她其实也不太确定自己在问什么,“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是意外情况……”小陈犹豫着要不要跟她解释,又挨个儿摸了摸两边的口袋,总算找出一包纸巾来,拿出一张纸巾给她:“乔律师你别急……”
  接了纸巾,乔茵才意识到自己在掉眼泪。
  那次肖杨喝醉以后,乔茵想了很久。她觉得他真是太累了,几乎什么事儿都能听出来、看出来、猜出来,包括想知道的,和不想知道的。她想如果换做自己,肯定不能负担这么多东西。
  可现在,乔茵开始不受控制地自责。她怎么就不能像他一样什么事都能听出来、看出来、猜出来呢?明明头几次她有危险的时候,他都及时赶过来了。但角色一调换,轮到他有危险,她却不仅什么都做不了,还连一点事情的经过都不知道。
  她甚至不能确定地告诉自己,她会不会永远地失去他。
  这感觉来得太快,又太可怕。像极了她小时候眼见着沈燕芳爬上阳台的护栏,只能拼了命地哭喊,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她,绝望而孤立无援。
  乔茵终于意识到,也许死亡对于她来说,远不及亲眼看着她爱的人死去可怕。
  Chapter 46
  把眼泪擦干;受了刺激的泪腺也终于消停下来。
  乔茵扶了扶脑袋;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早在决定追肖杨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总有一天要碰上这种情况。因此担心归担心,她到底不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小陈。”按了按太阳穴;乔茵抬头看向小陈,“能不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我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一旁的小陈还在留意她的脸色;他真怀疑乔茵是病了,不然不可能气色这么差。听她这么开口,小陈又有些犯难。现在案子还没有解决,他们对案情是要保密的;能不能告诉她,他还没法做主。
  结果这时候领一个声音传来:“小陈。”
  小陈打了个机灵,跟乔茵不约而同地扭头看过去——一个身穿警服的高大男人正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来;看上去也就是四十来岁的模样,五官竟然和肖杨有几分相似。乔茵注意到他的警衔,在大脑作出反应以前,她就已经习惯性地站起了身,稍稍理了理衣襟,静立在原地迎上对方的视线。
  “局长!”小陈倒是有些慌了手脚,这么匆匆叫了一声,又要给对方介绍乔茵:“这位是……”
  “我知道。”男人点了点头打断他,在乔茵跟前停下了脚步,“乔律师对吧?阿杨的女朋友。”他礼节性地伸出手,“我是阿杨的叔叔,肖明。”
  “您好。”乔茵颔首,简单地和他握了手。她之前听肖杨说起过他这个叔叔,只不过那时候肖杨也只是略略一提,没有详说。要不是乔茵记性好,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
  肖明示意她坐下,他来时脚步匆匆,脸上神色却自始至终是稳的,虽然不像肖杨以往的表情那么冷冰冰,但他看上去还是相当严肃。“严聪他们已经追到了犯人,等处理完那边的事就会赶过来。”肖杨这话像是对小陈说的,实际上也是在告诉乔茵,“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了。”他在对面的那排椅子上坐下,抬手引起小陈的注意,“小陈,跟乔律师讲讲这个案子吧。”
  “好。”有了领导的首肯,小陈立马松了一大口气,“是这样……五号那天我们接到报案……”
  五号那天晚上,第二个失踪者的前女友胡珊来到公安局,把先前隐瞒的事都告知了警方。
  “赵康德逼她打过胎?”在李家和肖杨碰头后,陈波得知这一消息难免有些吃惊,好在面对肖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好,那我再去确认一下其他三个姑娘有没有一样的情况。”
  肖杨点头,没忘了再叮嘱他一句:“确认她们做流产手术的医院是不是一致。”
  “嗯。”
  陈波和老孙便匆忙离开,换了肖杨跟小陈留在李家,把剩下的事处理完。他们的谈话是在李家楼下进行的,最后一个失踪者李宁的妻子江寒就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惴惴不安地俯视着他们,直到陈波和老孙走了,才急急忙忙跑到客厅给肖杨他们开门。
  “警察先生,是不是有我老公的消息了?”刚把他们两个警察领进客厅,江寒就迫不及待地问他们。
  “暂时还没有,但是已经确定那间旅馆里大部分血迹不是您丈夫的血。”小陈主动回答。趁着江寒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小陈身上,肖杨迈开脚步走向了屋子里头的卧室。“江女士,我们还有几个问题要问您。”机灵地配合着他,小陈开始向江寒提问,“请问您最近有在人民医院做过流产手术吗?”
  听说依然没有丈夫的消息,江寒原本带着些期待的眼神也黯淡下来。而小陈这个问题又来得突然,她愣了愣,鹦鹉学舌似的重复:“流产手术?”脸上的表情转变为迷惑,她摇摇头,“没有……”
  “那您和您丈夫有没有去过人民医院?”
  “最近……也没有……”
  他们这一问一答的工夫里,肖杨已经把这间房子的卧室和书房逛了一遍。书房的衣架上乱七八糟地挂着男人的衣物,沙发床有经常使用的痕迹,上头放着一个枕头和一床空调被,还有一本睡前读物。至于卧室,双人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屋子里也不见夫妻两人的照片,很显然李宁和江寒两夫妻已经分房睡了一段时间。
  留意到枕头似乎稍稍高了一些,肖杨伸手将它翻过来,不怎么意外地在底下发现了一大沓照片。照片上的男主角自然是失踪者李宁,但女主角却不是他的妻子江寒,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女人。
  大致翻了翻这些照片,肖杨已经心中有数。
  与其说是另一个陌生的女人,倒不如说是其他陌生的女人。
  因此回到客厅后,肖杨站定在江寒面前,开场白就和这季节的空气一样带着凉意:“你跟你丈夫分房睡多久了?”
  江寒愣住。“差不多四个月了……”她吞吞吐吐地说,“之前我们一直想离婚,但是婆婆她……”接着就没了声。肖杨也没逼她继续说下去,只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又抛给了她另一个问题:“是什么原因要离婚?”
  这已经涉及到*,江寒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回答,可一对上肖杨那双深邃的眼,她便被震慑,想了想,还是低下头如实回答:“李宁他外头有女人。”
  “所以你找了私家侦探跟踪他么?”他面色不改,语气也不带任何情绪,“这件事为什么不早跟警方说?”
  李宁失踪前难道还有私家侦探跟着?小陈震惊地张大眼。那情况就更复杂了。
  “我也是觉得真的跟他过不下去了……才想找到他出轨的证据,到时候离婚好多拿点财产……”兴许是知道瞒不下去了,江寒咬了咬下唇,压抑了许久的紧张总算是释放出来,肩膀微微颤抖,“那个私家侦探……我是从昨晚开始就联系不到他了,所以……”
  肖杨垂眼凝视她,倒也不责怪,直截了当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江寒请来跟踪李宁的私家侦探,名叫邹健。拿到邹健的联系方式和办公地址,肖杨再问了江寒几个问题,便带着小陈回了局子。六号上午,陈波带来了另外几个失踪者女友那边的消息,确认她们都曾在市人民医院做过流产手术。而江寒虽然没在那里做过手术,却有亲戚在那间医院做护士。她曾经向亲戚诉苦,提到过李宁出轨的事。
  下午五点,DNA鉴定结果送来,确定了那间旅馆房间里留下血迹的另一个人就是私家侦探邹健。
  “按这个流血量来看,不死也得重度昏迷。”严聪看过鉴定结果,又习惯性地揉了揉鼻子,“也就是说,当时房间里确实有第三个人。”
  “邹健跟踪李宁到那间旅馆,从窗口进入房间,然后受了重伤。”根据当时犯罪现场的情况作出推测,肖杨的视线扫过那张鉴定结果,“有可能是犯人用什么方法引诱他进了房间。”
  陈波想起现场散落的财物,也跟着开始分析:“要同时制服两个男人很困难。那犯人很可能是一早就发现邹健在跟踪,所以先制服了李宁,再拿走他的财物躲起来。”他顿了顿,“邹健在窗口看到了,以为犯人是要抢劫,就爬进去想看看情况,结果被埋伏好的犯人攻击。”
  点头表示同意,严聪补充:“能把两个男人从窗户那里拖走,除非有同伙,不然犯人就一定是个男人没错了。”
  “五个失踪者之间的联系就在人民医院。”肖杨将重点放回五个失踪者唯一的联系上,“犯人应该是在那里工作,知道了几个失踪者出轨的行为,计划惩罚他们。”放下手中的笔,他微微皱了眉,“他把自己看做正义的使者,可能存在心理或精神上的疾病。”
  案情终于有了眉目,陈波点了点头,多少松了口气,“等嫌疑人画像送过来了,我们就去人民医院调查。”
  于是一月七号一早,他们三人带上了嫌犯的画像,换上便装前往市人民医院。
  首先调查的当然是妇产科,给胡珊她们四个姑娘做流产手术的都是不同的医生,严聪和陈波负责逐个调查,肖杨则同护士简单了解情况。妇产科,又是做流产手术的病患,一举一动被医生护士看在眼里,理所当然就成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