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4-06-16 00:14      字数:4964
  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陈敏怡说你这几天很累,还有点感冒……”边说边拎了拎手里的小塑料袋递给她,“我想起昨天是阿姨的生日,你应该没时间去买感冒药。”
  乔茵接过来一看,袋子里全是药。从感冒药到止咳、消炎药,都算是被他买齐了,分量充足,应付两场重感冒都问题。她心里就冒出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
  其实乔茵感冒已经快好了,前几天最严重的时候肖杨都在忙案子,根本没时间回家,他俩打电话时他听出她有很重的鼻音,问她是不是感冒,她怕他担心就笑嘻嘻地说没有,只是看剧看哭了。感冒康复本来就需要一个周期,所以乔茵从来是忙起来的时候都不去买药,有时候拖上好几个星期不康复的情况也是有的。
  肖杨不知道这点,周承泽却是以前就知道的,而且还记到了现在。
  “你来之前发短信给我了吗?”她一张伶俐的嘴碰上周承泽这种单纯又一根筋的人实在不管用,于是低了头掏手机,原本只是想转移话题,没想到还真发现了他昨晚发来的短信。乔茵一看收信时间,又是一惊,抬了头看他:“你几点来的?不是在门口坐了一晚上吧?”
  周承泽面色还是不大好,神情有些恍惚,也没回答她的话,只摇了摇头说:“你按时吃药。”接着又把手里的另一个袋子给她,“我还做了点驴打滚跟山楂糕……要是没胃口,可以吃一点。”
  驴打滚跟山楂糕,都是他俩在北京读大学那会儿,乔茵最爱吃的东西。周承泽从前就是个厨盲,过了这么多年再出现在她面前,却是老老实实学会了所有她爱吃的东西的做法,瞎了眼的都看得出来他还对她念念不忘。
  乔茵面对这袋子糕点,有点犯难。但再看看他冻得可怜兮兮又好像神志不清的样子,她还是心软接下了,“你哥那场官司我也只是顺便帮了忙,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你没必要这么谢我。”
  愣了愣,周承泽看着她,眼里竟有些失望。翕张了一下嘴唇,嗓子发哑:“不是谢你。”
  乔茵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这么不给人台阶下的,大概也只有周承泽了……
  估摸着是真感到身体不适,周承泽也没有多留,见她接了袋子,便稍微颔首:“我先走了,你注意身体。”
  语罢,转身要下楼,脚步还有那么点儿虚浮,叫乔茵看得心惊肉跳。她大学时跟他好上,一开始也就是因为老觉得周承泽这人需要照顾。他话少,人又单纯腼腆,成绩却鹤立鸡群,在化学院那种高危学院,指不定哪天要被人给下毒毒死。乔茵自打认识他开始就处处维护他照顾他,用黄玲的话来说,就像老妈子在照顾儿子。
  偏偏这么照顾下来,还有了感情。乔茵从来不是个爱幻想的,当年跟周承泽处了那么久,却真觉得他这人老实巴交的,又博学又可爱,是个可以过一辈子的人。要不是后来分手,她估计一早就跟他结了婚,孩子都该三四岁了。
  就着当年那情分——还有他特地给她送药送吃的这人情,哪怕现如今他俩已经不是恋人,乔茵也不能放着他不管:“等一下等一下!”她拽了他的胳膊把他扯回来,伸手探了探他额头,果然烫得吓人,“还真发烧了。”把药和糕点都放在鞋柜上面,她拿了鞋出来换上,“我送你去医院。”
  周承泽想说不用,可看着她弯腰换鞋的模样,心底又一软,最终还是没开口。
  没忘了肖杨要回来的事,乔茵换好了鞋就一面跟周承泽一块儿下楼,一面拿出手机给肖杨发短信,解释事情经过。她忙着编辑短信,人就走得慢些,低着头,也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周承泽停下了脚步,直到把短信发出去听见楼下传来一声短信提示音,才愣了一会儿,抬起头。
  周承泽停在二楼的楼梯转角,正定定地看着下边。乔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瞧见了肖杨的身影。
  他倚在一楼的楼梯口,身上穿着的是警察冬天的厚外套,手里还夹着一根快要抽完的香烟,也不知道已经站在这里抽了多久的烟。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听到脚步声也只抬眼看了眼乔茵,而后把视线转向了周承泽。
  楼道狭窄,他们在三楼说话的声音,站这里能听得一清二楚。
  “肖杨。”乔茵便对肖杨一笑,暗自庆幸自己刚才给他发了短信,要么还真解释不清,“刚刚才给你发短信,周承泽发烧了,我准备送他去医院。”
  听到她出声,肖杨才重新看向她。
  “嗯。”他掐灭了烟头,语气平静,半点没透露情绪,只稍稍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下来,“我开车。”
  然后兀自走出楼道,经过楼底下的公共垃圾箱时,随手把手里刚买的感冒药扔进了垃圾箱。
  作者有话要说: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周童鞋吗?
  见家长的关键时刻,周童鞋又出来刷存在感了……
  老肖,你怎么看?→_→
  Chapter 42
  去医院的路上;车里的气氛相当古怪。
  周承泽自觉坐在了后座;还礼貌地跟肖杨到了谢,尽管对方只回了他“不用”这么不冷不热的两个字。考虑到肖杨在场;就算他没什么明示,乔茵也还是果断地钻进了副驾驶座,没有到后座陪着周承泽。她打了电话给郑天翊;时不时再转过头去问两句周承泽的情况,周承泽也只脸色苍白地摇摇头。
  抵达医院之后他们立马就挂了号,医生诊断说是营养不良性贫血和重感冒。除了吃药以外,还要挂吊瓶;平时也得注意补充营养均衡饮食。
  郑天翊还没有赶来,乔茵只好趁着周承泽在输液室挂吊瓶的时候去药房帮他拿药。留下肖杨在输液室陪着周承泽;输液室有些嘈杂,老人的呻/吟声、孩子的哭声和细声细语的交谈声交错,甚至还有轻微的鼻鼾声。
  而他们两个大男人相顾无言。
  肖杨个子本来就高,加上一身警服,老站着太引人注目。因此他没站一会儿就在周承泽旁边的空位坐下,习惯性地想要掏烟,又想起这里是医院,便收了手,沉默地坐着。还只是早上七点,护士几乎每过一分钟都要喊一次下一个注射的病人名字,已经忙得没有停歇的工夫。
  过来挂吊瓶的病人多有家属或朋友陪同,输液室于是就显得更加拥挤。
  周承泽从北京跑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南方城市工作,又是个不好参加社交活动的,自陈月红回了东北老家,他出了事能依靠的朋友也就只有郑天翊。再算上乔茵这个初恋女友,连三个臭皮匠都凑不齐。肖杨仔细想想他这种情况,也能够想象这个男人是有多一根筋才敢为了乔茵从北京调到这里来。
  客观来说周承泽确实值得同情,不过肖杨对此并不关心。
  快三十了还单着的男人,居然还会因为营养不良而贫血,加上一次重感冒就虚弱成这样,可见抵抗力差,平时生活习惯也并不好。当然,像周承泽这种搞科研、考脑力吃饭的男人体质差也不鲜见,肖杨从不歧视,但也不太当回事。
  只要这类人不招惹他,他就不会忍不住针对他们的弱项进行精神上的摧残。
  可是周承泽缄默了好一会儿,还是率先开口了:“你是个刑警。”
  肖杨稍稍转头,抬起了眼皮看向他。
  “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周承泽倒也不怕跟他对视,抿唇停顿了片刻,就这么继续道。
  “你不是刑警。”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视线,肖杨应对得漫不经心,“在今年之前已经七年没跟乔茵见过面。”
  “她在生我的气。”
  “据我所知是分手。”
  周承泽重新沉默下来。
  过了大约半分钟,他再开口又把话题饶了回去:“你是个刑警。”
  周承泽虽然不善言辞,但他有个特点:尤其一根筋。说不过别人的时候,只要相信自己有理,他会认真而执着地重复他的观点,简直可以把人逼疯。
  “不要给自己的偏执找借口。”肖杨看出了这个趋势,所以继续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眼角微微上扬了些,“男人拖泥带水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你是个刑警。”周承泽精神不大好,可那一根筋的劲儿还是在的。
  对方却眉毛头没抬一下,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他身旁:“待会儿我会建议护士再把你送去精神科看看。”
  正头晕脑胀着,周承泽终于没再出声。这时候郑天翊刚好匆匆赶到,在输液室门口张望了一会儿便找到了他们。眼见着周承泽旁边坐的是肖杨,郑天翊就知道这气氛肯定不对了。他倒是很清楚这两人段数差个十万八千里,于是忙不迭跑过去感谢肖杨,等乔茵取了药回来又是一通客气话。
  乔茵这回话却不多,见郑天翊来了,就只把几种药该怎么吃都告诉他,然后跟着肖杨一起离开。周承泽从头至尾都没再开过口,合着眼微皱着眉头,像是真的要烧糊涂了。
  “我得跟你解释一下。”一上肖杨的车,乔茵就搓着冰凉的手抢先开口,一脸正儿八经的模样,“今早我开门就发现他在门口了,他什么时候来的我也不知道。”
  插好钥匙开了车里的暖气,肖杨系了安全带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嗯。”
  她一张脸给寒风刮得红彤彤的,为了表示自己很严肃很认真,还板着脸继续保证:“他给我送过来的东西,我待会儿回去就丢掉。”
  原以为他还是会丢给她一个字的回复,乔茵却没料到肖杨竟然多施舍了她两个字:“没必要。”同时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转动钥匙开始热车,表情就跟口吻一样平淡。
  “真的?”乔茵张着她那双大眼睛歪着脑袋凑过去看他,“你不是在生气吧?”
  “没有。”随手捎起一个暖手宝,他掰弯了袋子里头的金属片就递给她,答得十分干脆。乔茵正愁手冷呢,看到有暖手宝,马上就高兴得笑弯了眼,接过来捧在手里:“那我们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她想到两人都还没吃早餐,就心心念念起湖南米粉来,“我知道有家湖南米粉店,他们家的米粉味道很正。”
  “嗯。”肖杨没有意见,听她说了米粉店的地址,才又问她:“感冒都好了么?”
  “都好啦。”不大确定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感冒了,乔茵只能故作镇定地点头,“本来就只是小感冒。”
  他颔首,也不多话,“自己要注意保暖。”
  之后他们就在那间湖南米粉店里一人吃了一份二两的盖码粉。乔茵说这里的湖南米粉味道正,无非就是指码子做得好,她那碗牛肉粉里的牛肉又薄又入味,分量也十足,美味得叫她吃完了一份还嘴馋。但吸取了头两个月胖六斤的血的教训,她还是极力想要克制。结果肖杨又把自己那碗米粉里的码子分了她一半,食物都到碗里了哪有不吃的道理,她只好默默含着泪痛并快乐地将它们享用完了。
  回到家换了身衣服,肖杨见时间还早,居然破天荒提出要带她去看电影。闲暇时间基本都跟他一起憋在家里,乔茵确实快闷坏了,一听说要去看电影便笑得合不拢嘴,走路都快要蹦跶起来,被肖杨不冷不热地一瞥才稍加收敛,抱着他的胳膊使劲笑。
  现在都说一到假期,影院赚的基本是学生的钱。因为学生放假了都特无聊,哪怕是让他们坐在电影院里看广告,他们也比呆在家里高兴。
  肖杨觉得,乔茵目前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正赶上圣诞节,学生党们被困在了学校里,还有闲情出来看电影的多就只剩下情侣。这天上架的电影只有一部圣诞节相关的惊悚片,国产的则有一部恐怖片、一部爱情喜剧片和一部灾难片。
  乔茵看来看去,最终慎重地拉了拉肖杨的手:“我们还是支持国产吧。”
  于是最后,他们看了《唐山大地震》。
  对于圣诞节看灾难片这种行为,肖杨已经不想做任何评价。偏偏乔茵还看得特别起劲,从电影里地震开始她就在哭,基本算是一路哭到了尾。他担心她眼泪掉到爆米花桶里,就把爆米花从她怀里拿到了自己那边。因此看电影的全程里除了要一次又一次的塞纸巾给她,肖杨还不得不强迫自己忽略她边哭边把手伸到他这边抓爆米花往嘴里塞的行为。
  “以后少看这种悲情的电影。”走出电影院后,肖杨一面丢掉空空如也的爆米花桶,一面冷着脸交代乔茵。
  她还在揉眼睛,笑得便有些娇憨:“平时高兴的事都太多了,难得找个机会哭一下发泄发泄……”
  “所以你以前边看剧边哭也是单纯找虐?”
  “可能吧……”
  看着她笑意无辜的脸,肖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