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凌云轻咳了两声。
  乐曦是个聪明的老婆，一点就通，她笑眯眯地竖起了大拇指：“还是我家老公厉害。”不过，他今天不用加班吗？怎么眼睛红红、有点憔悴，难道生病了？乐曦在他额头上试了试体温，好像不烫。
  “我没事，放心吧”，凌云用手臂把她往怀里拢了拢，无意中，目光扫到车的倒后镜，停顿了几秒，马上折回到乐曦这里，小心翼翼地扶她上车，随后奔餐厅而去。
  刚一坐下来，乐曦就觉得不对劲，她又想上厕所了，这已经是下午的第五次了，要不是医生一早说过，怀宝宝有这种怪现象，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出了毛病。这都不算什么，最可恶的是，有人竟然因为这个而笑她。“哼，不许笑，等我回来！”乐曦很严肃地命令道。
  “好好好，老婆最大。”凌云当真敛住了笑容，却是另有原因。
  乐曦走后，他一个人悠闲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同时，在心里默数一、二、三……数到十再睁开眼睛，他不出意外地见到了倒车镜里的那个女人，她大约三十多岁，个子不高，穿着传统的职业装，五官算不上精致，但整张脸给人感觉很舒服，没有艳丽的浓妆，反而更显清淡素雅。
  “凌总，幸会！我可以坐下吗？”　黄茵指了指他对面的空座。
  凌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黄小姐随意。”
  他认识她？黄茵的诧异还未消散，凌云便果断地亮出了她的身份——律师界的风云人物黄茵，也是鸿运国际公司的当家人。能这么溜的一口气说完，还多亏冯殊未雨绸缪，事先摸清了对方的底细。显然，这一切打得她措手不及，但见惯了大场面的黄茵并没有因此自乱阵脚，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句：“凌总真是个特别的人。”
  “黄小姐一路跟我到这里，应该不会只为了说这个吧。”凌云毫不客气地再次戳中要害。
  黄茵一怔，尴尬地笑了笑，“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凌云的大脑开始急速运转，没错！天一年前确实跟鸿运签了几份合同，那么，这个说辞勉强说得过去。“除此之外呢？黄小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主动权一步步丧失，让黄茵有些按耐不住了，她的目的很简单，想试探下凌云究竟知不知道徐一鸣是鸿运的幕后，又掌握了多少情况。可他倒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点破绽都不留，也不知道是真不知情，还是故意假装。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从容不迫的气场自始至终都占着绝对的优势，令她一筹莫展，黄茵慢慢地信了徐一鸣的话，这个人不好对付。然而她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手而归。
  “凌总，恕我直言，我很好奇。”凌云点头，愿闻其详。
  “我总感觉您似乎对我们的合作不太上心。”黄茵说完以为凌云会接话，谁知他并没有急于辩解，而是自顾自地抿着茶，遇到这样的对手，她真的很无奈，难道他不想辩解，或者说他根本不屑？凌云自然属于后者，合约签订之后，再来质疑对方诚信的问题，未免太后知后觉。况且天一每年跟外界的合作不计其数，不可能所有的活都往手上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有很多事情都是分管的领导在负责，他坦白的表示，与鸿运的合作便是如此。
  黄茵一时语塞，连忙委婉地圆场：“凌总，您别误会，我只是希望您能多关注一下我们公司。”
  “一定。”
  简单至极的两个字凸显着疏离，却越发激起她的兴趣，真是一个迷一样的男人，黄茵不禁感叹，好在这回只是初次见面，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拿定主意后，她不疾不徐地起身告辞，而乐曦恰好从朝这边走过来，两人擦肩而过，黄茵回头望去，不偏不倚地撞见凌云握住乐曦的手，满眼的宠溺，“怎么去了这么久？”
  乐曦望着黄茵远去的背影，本来想说，因为看见他和别人正聊得起劲，所以没过来打扰他们，可后来一想，这么说好像有歧义，她也并不是在意这个，她相信凌云不是那种随便找人搭讪的人，尤其还是个女人，问题的关键是……她四处张望一下，确定附近没有可疑人物，才凑过去跟他附耳细说。
  “你确定？”凌云一惊，他清楚，以他目前的身份受到关注很正常，但是偷拍就不能容忍了。
  “嗯，我亲眼所见。”
  乐曦从洗手间回来的路上，正好经过一个男人身边，看见他不停的拨弄胸前的纽扣，她觉得很奇怪，就悄悄躲在他后面观察，她发现，这个人每移动一次纽扣都会停顿几秒，然后再转动再停下来，像是摄像师在调整角度、选取最佳的拍摄地点，而目标正对着凌云和黄茵，她怀疑纽扣里装了摄像头，之前她在杂志社跟一些老同事跑过现场，也曾经用过这样设备进行暗中调查，她印象特别深刻。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要偷拍他们？凌云琢磨着肯定跟黄茵脱不了干系，与其坐在这里猜，不如主动找答案，他立即与冯殊取得联系，那边冯殊接到电话后信心满满，保证最多三天，就会水落石出。
  “他能有什么办法？”冯殊这人喜欢吹牛，乐曦不大相信。
  天机不可泄露，凌云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至于黄茵，尽管乐曦没有再问，他还是给她详细地说明了一番，毕竟她怀着孩子，特殊时期更容易敏感，他不想让她过分担忧。
  第四十六章　皮特其人
  乐曦在享受完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回到车上就开始犯困，凌云也慢慢掌握到她这个特点，事先在车里给她准备了开胃解乏的零食、水果之类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今晚，他对乐曦的要求不高，只要她能撑到回家，看完一涵发过来的短片就行，小家伙前两天去纽约中央公园玩，特意拍下来说是给舅妈看，打电话催过他好几次，一忙起来就忘了，这回要再不记得，真有点说不过去。
  而冯殊那边的行动，早在他们离开餐厅前就已经部署好了，圈定目标缩小范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逮住了那个自称是业余摄影爱好者的皮特。说来也是他自己倒霉，因为好奇躲在角落里多看了两眼，结果刚出大门，就被两个穿深色衣服的墨镜男架走，带到宁城最著名的根据地酒吧，冯殊一干人早在包间里等得不耐烦了。
  “松开他！”
  冯殊一声令下，两位墨镜男齐齐松手，皮特一个踉跄不偏不倚砸在了冯殊的正前方，他心虚的双手一拱，弯着腿哈着腰，讨好地问：“爷！我这是范了哪门子事，劳您大驾？”
  “我们老大姓冯。”身边的侍从好心地提醒道。
  “哦，冯爷，您好您好！是我有眼无珠，没认出您来……”
  “闭嘴！”话说一半被冯殊厉声打断，“我有那么老吗？”见皮特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他估摸着这人真把他当黑社会老大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说，这个是什么东西？”冯殊扯下那颗纽扣，往桌上用力一摔，藏里头的设备一股脑跌落出来，一览无余。
  事情败露，皮特的腿越发抖得紧，说话也磕巴起来，“冯、冯爷，哦！不、不对”，立即改口：“冯少、冯哥，我在路上跟您属下交代过了，我只是业、业余爱好，喜欢随便拍拍人物、风景。”
  业余、人物、风景，要用针孔摄像头，真他#妈把他当三岁小孩子哄，简直活腻了，冯殊气不打一处出，一把揪起他的衣服，把他按在墙壁上，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说还是不说？”皮特像变脸一样，马上做出一副妥协的表情，但就是死咬着不松口，硬说他是因为看那一男一女长得赏心悦目，才起心拍他们，别无他意。
  噗！墨镜男的一口茶笑喷了，冯殊强忍着笑意，放开了他，整了整自己身上这套量身定做的行装，故意把风衣的领子竖起来，嗤笑着说：“你觉得我跟你偷拍的那个男人比怎么样，哪个更有型？”
  好汉不吃眼前亏，皮特这次特灵光地拍起了马屁：“这还用说吗？当、当然是您啦。”
  “那你怎么不拍我？满大街的人你不拍，偏找他们俩，你说人家长得好看，比那女人漂亮的一抓一大把，比那男人帅的也……咳咳！你为什么不去拍别人？”平心而论，冯殊觉得比凌云出众的男人不是没有，只是比较稀有而已。
  双方僵持不下，冯殊一帮人软硬兼施，耗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才从皮特嘴里撬出点内幕，这样就足够了。凌云要的是他手里的东西，至于皮特本人，暂时不用理会。所以审到这个阶段，冯殊认为可以放人，于是给手下递了眼色，墨镜男得令后，把皮特叫到一边郑重警告一番，他早已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只会一个劲地点头，好不容易听完训示，定定惊准备走人，又被冯殊拽了回来。
  “冯、冯爷，您还有什么指示？”皮特诺诺地问。
  “我说了让你走吗？过来！”皮特乖乖地折回来，冯殊把胳膊往他肩上一搭，拍着他脑袋瓜子，不轻不重地说：“今天算你小子走运，哥我就放了你，要是还有下一次，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是是是，小的以后不敢了。”说完撒腿溜得没影了。
  皮特走后，跟班的兄弟们纷纷拿冯殊打趣，“大哥你真威风！大哥真帅，比皮特还帅……”这话他怎么越听越别扭，皮特？那个偷拍狂？他的额头开始冒汗。“我们说的是布拉德•；皮特，史密斯夫妇的男主角。”墨镜男补充道。
  哦！原来是那个帅哥，冯殊忽然觉得顺耳多了，万人迷英俊冷酷的形象霎时跃入眼帘，“走，喝酒去，我请！”话音刚落，“哈欠！”连打三个喷嚏，冯殊那叫个郁闷，暗自嘀咕，刚打完场胜仗，正高兴呢谁在骂我？放眼环视周围兄弟，个个噤声摇手。
  还真给他说中了，此时此刻，确实有人“惦记”着他，这个人就是坐在床上，悠闲地欣赏短片的乐曦，她正捶着床愤愤地念叨着：“冯殊你这个骗子、骗子！”
  旁边的凌云很疑惑，一涵从美国传来的视频会和冯殊有关？他放下手里的文件，颇有种要为她出口恶气的架势，故意逗她：“请问乐总，我们冯助理哪里得罪您了？”
  乐曦气呼呼的小脸马上由阴转晴，其实没多大事，她把刚才看到的画面倒回去定格起来，指给凌云看。那是一个女人的侧影，很单薄很秀气，虽然怀着宝宝，却不显胖，是很像小可。乐曦最近一段时间一直联系不上她，上次碰到冯殊，问起小可的情况，冯殊说她辞职回老家了，说是家里有人照顾方便些，没想到居然去了美国。
  凌云把电脑拿近了些，又仔细看了下，安慰她说，看起来七八分像，也不一定就是，要是担心的话，明天帮她问问。乐曦点点头，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肚子，每次提到小可，她都会憧憬一番，什么时候凌小宝也能跟她的宝宝一样，动一下让她感觉感觉；然后，刚刚看到一涵那么可爱，她又幻想，如果小宝是个女儿也不错。总之，一会儿叹气，一会自言自语，没一刻消停，这些不间断的小动作成功地影响到了某人，反正工作一时半刻也做不完，凌云干脆把她固定在怀里，先哄睡了再说。这一刻的乐曦是最幸福的，迷迷糊糊中，她猛然记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们宝宝叫什么名字你想好没有？”
  “不是叫凌小宝吗？”凌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被乐曦狠狠地掐了一把，哪能那么随便，真是个不负责任的老爸。凌云俊眉一挑，反问道：“为什么你不帮着想，小宝你也有份参加。”
  “因为你官大些。”乐曦振振有词。
  这算什么理由？难道她不记得自己是乐总，他才是秘书吗？乐曦嗯嗯啊啊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睡意渐浓，凌云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宝宝一样，一下、两下……慢慢地，她沉沉地入睡了。凌云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轻声地说：“宝宝名字我很早就想好了，以后告诉你，好好休息，晚安！”
  夜很静，静得只听得见爱人均匀的呼吸，以及手触碰纸张的声音，凌云的内心从未有过这般宁静与满足，向来不迷信的他，竟生出一种奢望，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不用处理繁琐的公务，不用担心不可预知的将来，什么时候他也变得患得患失了？……
  次日，意犹未尽的冯殊早早地候在总裁办公室，等凌云一上班，先向他汇报昨晚的调查情况，再把缴获的“战利品”上交，满面春风好不得意。他办事一向让人放心，“辛苦了！”凌云淡淡地一笑，指着前面那张椅子：“冯殊你坐，我有话跟你说。”
  跟他共事这些年，大家平时说话都很随意，像今天这么正式的邀请，还是比较特殊的，冯殊赶紧坐上前洗耳恭听。
  “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