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
老山文学 更新:2024-06-16 00:13 字数:4786
“我看不出那有什么要紧的,”她不自在地说;“那是很主观的事。我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喜欢别人不是我的长处。”
“他有什么不对劲?”他沉稳地追问。
“噢,天啊,这太荒谬了!”她厉声说道。“没什么不对劲。我们交谈期间他从头到尾都很好。”她横眉怒视着印格兰姆。“事实上,几乎可以说是礼貌得离谱。”
“所以你不喜欢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显然在考虑是否要回答。“他喜欢动手动脚,”她带着怒气说出;“行了吧?那是不是你想要的答案?我很排斥手脚不安分的男人,巡官,不过那不见得会让他们成为强暴犯或杀人犯。他们就是那副德性。”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我们谈起这个话题——为了让你知道,我对男人的判断力多么不可靠——我宁可把你们丢出去也不会信任你们。你如果想知道为什么,问尼克。”她看到高布莱斯垂下眼睛,于是带着冷冷的笑说道:“看来他已经告诉过你了。不过……如果你想知道我和我那个犯重婚罪的老公更精彩刺激的细节,可以提出书面申请,我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高布莱斯想起了葛莉菲丝也曾警告说她对桑纳的判断可能不足采信,因此对她的怒气不予理会。“你刚才是说哈丁摸你吗,珍娜小姐?”
她狠狠回瞪他一眼。“当然没有。我不让他有这种机会。”
“不过他摸了你的动物,你是因此而排斥他吗?”
“不是,”她愠怒地说;“是他的手一直粘在那些男孩身上。看来很亲昵……你知道,捶捶肩膀,互相拍拍掌之类的……老实说我就是因此才以为他是他们的父亲。那个小的不大喜欢这样——他一直将他推开——不过较大的那个男孩倒是乐在其中。”她苦笑了一下;“就是那种只有在好莱坞电影中才看得到的肤浅感情,所以在他告诉尼克他是个演员时,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高布莱斯朝印格兰姆望了一眼表示质疑。
“说得没错,”印格兰姆坦承;“他对保罗很友善。”
“多友善?”
“非常友善,”印格兰姆说;“珍娜小姐说得对。丹尼一直将他推开。”
“恋童癖?”高布莱斯在笔记上做注记。“你有没有看到史蒂文在将小孩带到尼克的车子前,将一个背包丢在山边?”
她一脸不解地望着他。“我第一次看到他就是在船棚旁。”她说。
“你有没有看到他在尼克载小孩子离去后,回头去取背包?”
“我没有看他。”她再度蹙眉。“听着……你是不是又在遽下结论了?我说他在触碰那两个男孩时,我并不是说……也就是说……没有失礼……只是,呃,过火了点,如果你想这么说的话。”
“好。”
“我想说的是,我不认为他是个恋童癖者。”
“你曾见过恋童癖者吗,珍娜小姐?”
“没有。”
“你知道他们可不是什么双头怪物。不过,我懂你的意思。”他刻意模仿她刚才的语气说话。为了表示风度,他端起放在地板上的咖啡杯一饮而尽,接着由皮夹中取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上面有我的电话,”他说着,站了起来;“如果你想到了什么你认为很重要的,随时可以打这个电话给我。谢谢你的协助。”
她点头,注视着从窗户边走来的印格兰姆。“你还没喝你的咖啡,”她眼中透露着不满。“或许你想加糖。我总是发现老鼠屎会沉入杯底。”
他朝她笑一笑。“不过狗毛不会沉淀,珍娜小姐。”他戴上帽子,将帽舌扶正;“替我向令堂问好。”
凯特·桑纳的文件与私人物品装满了好几个箱子,侦办人员已经花了三天在清理,以进一步了解她的生活。不过却找不到她与史蒂文·哈丁或任何男人有所瓜葛的丝毫线索。
写在通讯簿上的每个人都已经联络过,仍一无所获。他们都是她搬到南岸后才结识的人,也与她客厅柜子最底下的抽屉中那些圣诞卡寄发名单相符。在厨房碗柜里找出了一本练习簿,上头注明“周记”,不过那只是本食物与家庭开支的流水账本,让办案人员大失所望。
她的往来信函几乎都是商业函件,大都是谈到整修房子的事,不过也有几封利明顿友人和她婆婆的私人信函,还有一封是英国法马药厂的波莉·葛拉德寄来的,日期是7月。
亲爱的凯特:
我们好久没有聊天了,我每次打电话,不是占线就是没有人接。可以的话请拨个电话给我。我很想知道你和汉娜在利明顿过得怎么样了。问威廉也是白问。他只会点点头说:“一切正常。”
既然你已经将房子布置好了,我真的很想去看看。或许我可以请一天假,趁威廉在上班时去拜访你?这样他才不会抱怨我们就只会坐下来叽叽喳喳。你可记得温蒂·普雷特?她两星期前在午餐时喝醉了,摇摇晃晃回去时已经迟到,詹姆士·普狄在大厅等她,告诉她要扣她薪水,她破口大骂詹姆士·普狄。天啊,真好笑!要不是赛门·楚鲁为她打圆场,他很可能会赏她一个耳光。她后来道歉了事,不过她并不后悔。她说没见过普狄的脸紫成那种样子!
当然,这件事使我立刻就想起了你,也因此才想打电话找你。真的好久了。务必来电。想念你。
波莉·葛拉德
凯特的回函草稿用回形针和这封信夹在一起。
亲爱的波莉:
汉娜和我过得不错,你当然一定要来看看我们。我目前有点忙,不过会尽快打电话给你。房子看来很棒。你会喜欢的。
你曾以人格保证
温蒂·普雷特的事真是太好笑了!
希望你万事如意。
再聊
凯特
印格兰姆和高布莱斯向史宾塞兄弟的父母要求和保罗私下谈一谈时,他们显得忐忑不安。“他做了什么事?”他父亲问。
印格兰姆摘下帽子,以掌心抚平头发。“就我所知是没有,”他笑着说;“只是几个例行性的问题,如此而已。”
“那你们为什么要和他私下谈?”
印格兰姆坦然与他对视。“因为那具女尸一丝不挂,史宾塞先生,保罗不好意思在你们面前谈起这件事。”
保罗的父亲既好气又好笑地闷哼一声。“他一定认为我们是最可怕的老古板。”
印格兰姆笑得更开心了。“父母都是这样,”他说,他指向别墅前的小路;“如果他和我们到外面谈,或许会觉得自在一点。”
不过保罗对史蒂文·哈丁的“友善”行为出奇地坦白。“我想他是对玛姬有意思,也想让她以为他在小孩子面前很罩得住,”他告诉两位警察;“我叔叔就常常这样。他如果自己一个人来我们家,根本懒得理我们,不过如果他带着女友同行,就会和我们勾肩搭背,说笑话给我们听。那只是想让女生认为他会是个好父亲。”
高布莱斯笑出声来。“史蒂文就是这样?”
“一定是。她出现之后,他就友善多了。”
“你有注意到他在玩弄他的手机吗?”
“你是说像丹尼说的那样?”
高布莱斯点头。
“我没有看他,因为我不想太失礼。不过丹尼很确定,他应该知道,因为他一直盯着史蒂文看。”
“那你认为史蒂文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忘了我们在场。”保罗说。
“怎么说?”
保罗首次露出尴尬的神情。“呃,你知道,”他一本正经地说;“他有点像是想都没想就做了……我爸做事情时常常就这样,比如在餐馆中舔刀子,妈妈真的快气爆了。”
高布莱斯表示赞同地点点头。“你很聪明。我自己也应该想到这一点。”他摸摸保罗长满雀斑的脸颊,思考着这个问题;“不过,摩擦自己的下体和舔刀子还是有点不同。你不认为他是在炫耀?”
“他用望远镜看着一个女孩子,”保罗说;“或许他是想向她炫耀?”
“或许吧。”高布莱斯佯装还在思索。“你不认为他更可能是向你和丹尼炫耀?”
“呃……他谈了许多关于他看过裸女的事情,不过我觉得那些大都不是真的……我想他是要让我们觉得好过一点。”
“丹尼同意你的看法吗?”
保罗摇头。“不过那不能代表什么。他认为史蒂文偷了他的衬衫,所以他不喜欢他。”
“真有这种事?”
“我不认为是真的。那只是他的借口,因为他把衣服弄丢了,妈妈打了他一个耳光。衣服的胸前印有‘德比郡足球俱乐部’的字样,很贵呢。”
“丹尼星期天时带着那件衣服吗?”
“他说和望远镜塞在一起,不过我不记得了。”
“好。”高布莱斯再度点头;“那么丹尼认为史蒂文想做什么?”
“他认为他是个恋童癖。”保罗一派天真地说。
女警葛莉菲丝在郎顿别墅的厨房替自己泡杯茶时,五音不全地自顾吹着口哨。汉娜在客厅里的电视机前看得目不转睛,葛莉菲丝则在暗中感谢发明了这种电子保姆的天才。她转身到冰箱找牛奶时,发现威廉·桑纳就站在她身后。“我吓到你了吗?”他在她吓一跳时问道。
这还用问,你这个笨王八蛋,她想,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掩饰他害她全身起鸡皮疙瘩的事实。“是的,”她承认;“我没有听到你进来。”
“凯特以前常常这么说。她有时会为了这种事大发雷霆。”
(谁能怪她?)她开始认为他是个偷窥狂,借着偷窥女人做事来得到满足。她已经不止一次瞄到他在他自己家里像个不受欢迎的入侵者般在门柱旁探头探脑。她将茶壶拿到餐桌上,拉开椅子坐下,借此与他保持距离。室内沉默许久,他老大不高兴地以鞋尖踢着桌脚,使桌面轻轻撞着她的腹部。
“你怕我,对吧?”他忽然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她边问边用力按住桌子。
“你昨晚就很怕。”他看来很开心,似乎想到这一点就让他兴奋莫名,她很纳闷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到底对他有多重要。
“少自命不凡了,”她老实不客气地说,点燃一根烟,刻意将烟朝他的方向吐过去;“相信我,如果我感到害怕,我早就将你给阉了。先斩后奏,那是我的座右铭。”
“我不喜欢你在这栋房子里抽烟或是发狠话。”他说着又闹脾气似的朝桌脚踢了一下。
“那就向上级抗议吧,”她回答;“大不了将我调回去。”两人对视了一阵子。“那可会让你很不好过,对吧?你早已习惯家里有个免费的女佣了。”
他的眼眶立刻泪汪汪的。“你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以前一切事情都那么顺利。如今……我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他的演技以业余演员而言算是一流的,但手段却是最下流的,也让葛莉菲丝想要修理他。(莫非他以为,她看到男人的可怜样会觉得很迷人?)“那你应该自我检讨,”她厉声说道;“依照社区巡回保健人员的说法,你连吸尘器放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提如何操作了。她来这里教你为人父母及打理家务的基本技巧,因为没有人——我再说一次,没有人——会将一个三岁小孩交给一个对她的幸福漠不关心的人。”
他在厨房内走来走去,将橱柜的门开了又关,仿佛想表示他很清楚里面放了些什么物品。“那不是我的错,”他说;“是凯特。她不准我干涉家务。”
“你确定不是刚好相反吗?”她将烟灰弹入碟子中;“我是说你娶的不是一个老婆,对吧?你娶的是一个会将这栋房子照理得井然有序,而且会将所花的每一分钱都算得一清二楚的管家婆。”
“不是这样。”
“不然是怎样?”
“就像住在廉价的出租公寓,”他痛苦地说;“我娶的既不是老婆,也不是管家婆,而是一个房东太太,只要我准时付房租,她就让我住在她家里。”
法国游艇“海市蜃楼号”于星期四下午驶入达特河,在靠金斯威尔这一侧的达特港停泊,与迷人的达特茅斯镇隔着河口遥遥相对,与通往佩恩顿的铁路则在同一侧。船停妥后不久,一声汽笛传来,3点钟开的火车冒着蒸汽出发,使游艇的主人对他早已不复记忆的往日时光勾起一丝浪漫的期盼。
相较之下,他的女儿则愁眉苦脸,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停泊在河口的这一侧,这里只有这座古老的车站,而一切迷人的东西——商店、餐厅、酒吧、人群、生活、(男人!)——全都在另一侧,在达特茅斯。她一脸鄙夷地望着她父亲取出摄像机,寻找一卷空白录像带来拍摄那部蒸汽火车。他像个小孩子,她想,对充满乡村风味的英格兰充满愚蠢的热情,其实真正让人向往的是伦敦。她是她的同伴中惟一没有去过伦敦的人,那令她觉得很没面子。老天,有这样的父母真是悲哀!
她父亲有点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