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老山文学      更新:2024-06-16 00:13      字数:4794
  “够了!”碧碧大叫着,蜷缩在椅子后面。“你们两个是怎么了?下一秒钟你们之中有一个就要受伤了。”
  哈丁蹙眉俯视了她一眼,然后摊摊双手:“好吧,好吧。我在等一个电话。所以才会那么急躁。”
  “那就用大厅里的电话吧。”托尼面无表情地说着,又坐回扶手椅上。
  “不用。”他退到墙边,背靠在墙上。“警方问你什么问题?”
  “还不是那些似是而非的问题。你和凯特有多熟……我觉得骚扰是否属实……我星期六有没有看到你……我自己当时在哪里……你在拍些什么色情照片……”他摇头;“我就知道那些垃圾会替你惹来麻烦。”
  “别提这件事了,”哈丁厌烦地说;“我星期一已经说过,我受够了你的狗屁说教。你怎么跟他们说?”
  托尼皱眉望着碧碧低垂的头,伸手抚着她的颈后。“帮我个忙好不好,碧?帮我买一组八罐的啤酒。大厅架子上有些钱。”
  她松了口气站起来;“好啊。有何不可?我买回来就放在大厅里,然后回家。好吗?”她勉强伸出一只手;“我真的累了,托尼,我需要好好睡一觉。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他握住她的手指一阵子,用力按了按。“只要你爱我,碧。”
  她缩回手,将手摆在腋下,往大厅走去。“你知道我爱你。”
  托尼等她出门并听到将前门关上后才再度开口。“有她在场时你说话要小心一点,”他警告哈丁;“她也得作证,再让她卷进去就太不公平了。”
  “好啦,好啦……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你对我‘没有’跟他们说什么是不是更有兴趣?”
  “随便你。”
  “好。我没有告诉他们,你对凯特恨之入骨。”
  哈丁由鼻孔重重出了口气:“为什么不说?”
  “我考虑过了,”托尼说着,由地板上拿起一包里兹拉烟纸,动手卷出一支大麻烟;“不过我太了解你了,兄弟。你是个傲慢的王八蛋,自命不凡”——他瞥视他的朋友一眼,由后者的眼神中,可以知道他已经恢复往日的好脾气——“不过我不认为你会谋害任何人,尤其是女人,尽管她惹恼了你。所以我没有张扬。”他表情丰富地耸耸肩;“不过万一我发现我看走眼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最好相信这一点。”
  “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她是被先奸后杀?”
  托尼恍然大悟地吹了声口哨,仿佛最后一块拼图终于找到了。“怪不得他们对你的色情照片那么感兴趣。一般的强暴犯都是穿着脏雨衣的可怜王八蛋,只能看着那种垃圾自己解决。”他由椅子凹陷处拉出一个塑料袋,开始从里边掏东西装进里兹拉烟纸中:“他们看那些照片一定看得十分开心。”
  哈丁摇头:“我在他们来之前就丢掉了。我不想造成”——他想了想——“误解。”
  “天啊,你真是个笨蛋!你为什么就不能诚实一点?你担心他们掌握你和未成年儿童有性行为的证据,就会以强暴罪钉死你。”
  “那不是真的有性行为。”
  “把照片丢掉就是。你真是个白痴,兄弟。”
  “怎么说?”
  “因为威廉一定会提起那些照片的,我保证他一定会说。如此一来那些臭警察一定会想,为什么他们找不到。”
  “那又如何?”
  “他们就会知道你早就在等他们去找你。”
  “那又如何?”哈丁又说了一次。
  托尼瞥视了他一眼,舔着那卷大麻的边缘:“以他们的眼光来看这件事吧。如果你不知道他们找到的是凯特的尸体,为什么会等他们去找你?”
  暗潮13(1)
  “我们可以到酒吧去,”印格兰姆说着,将“克林特小姐号”固定在他吉普车后的拖车上。“或许我可以请你到我家里吃顿便饭。”他望了望手表;“9点半了,这时酒吧里正热闹,也很难找到东西吃。”他脱下防水衣,衣服上还滴滴答答淌着海水。他刚才就站在船只入水口处,将“克林特小姐号”拉上拖车,高布莱斯则负责操作绞轮。“另一方面,回家的话,”他露齿而笑;“有烘干机,环境不错,也很安静。”
  “我好像觉得你比较想回家?”高布莱斯打着呵欠问,将他那双不合脚的长统靴脱下来,靴子里倒出来的水像尼加拉瓜瀑布。他腰带以下全湿了。
  “冰箱里有啤酒,如果你有兴趣,我也可以烤一尾新鲜的鲈鱼请你。”
  “多新鲜?”
  “星期一晚上还活蹦乱跳,”印格兰姆说,由吉普车后座取出备用长裤,丢了过去。“你可以在救生站里更衣。”
  “好啊,”高布莱斯说,只穿着袜子就朝救生站的灰色石造建筑走去;“我也很有兴趣。”他转头叫道。
  印格兰姆的住处很小,楼上两房楼下两房,背向着西坎断崖上方的丘陵,不过楼下的两房已将隔间打通成一房,房子中央有一道楼梯,后面加盖了一座厨房。一看就知道是单身汉的住所,高布莱斯带着称许的眼神环视着。这一阵子,他老是觉得父亲的头衔并不是那么吸引人。
  “我羡慕你,”他说,俯身仔细检视放在壁炉上的一艘仿造的瓶中船;“这是你做的?”
  印格兰姆点头。
  “在我家里可能不到半小时就寿终正寝了。自从我儿子拥有第一个足球后,我想我家里值钱的东西差不多都成碎片了。”他轻轻笑出来。“他一直说等他长大后要进曼联俱乐部赚大钱,不过我倒看不出那种可能性。”
  “他多大了?”印格兰姆问,带他走入厨房。
  “7岁。他妹妹5岁。”
  印格兰姆将海鲈从冰箱中拿出来,然后丢了一罐啤酒给高布莱斯,自己也开了一罐。“我蛮喜欢小孩的。”他说,接着剖开鱼腹、切掉背骨,将鱼肉摊开在平底锅上。他虽然块头很大,动作倒是细腻而敏捷。“问题是我还没找到一个交往够久的女人,能替我生个孩子。”
  高布莱斯想起史蒂文·哈丁星期一晚上曾说过,印格兰姆对那个牵着马的女人有意思,他想印格兰姆的问题是不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女人。“像你这样的人,到哪里都可以出人头地,”他说,望着印格兰姆从窗台上的一排药草中摘了几叶香葱和九层塔,剁碎后撒在海鲈上。“你为什么留在这里?”
  “你是说,除了美景与新鲜空气之外?”
  “是的。”
  印格兰姆将鱼摆在一旁,开始清洗马铃薯,然后丢入炖锅里。“那就够了,”他说;“风景好、空气新鲜、一艘船、钓鱼,吾愿足矣。”
  “你的抱负呢?你不会觉得有志难伸?觉得自己没有长进?”
  “有时候。不过随后我会想起当年是如何痛恨那种汲汲营营的日子,挫折感也就一扫而空了。”他自我解嘲地笑望着高布莱斯一眼。“我在当警察之前曾在一家保险公司工作了5年,我恨透了那份工作。我不相信公司的产品,不过要想待下去就得卖更多,我几乎快疯了。思考了一个周末,我思索着自己这一生想追求什么,到了星期一便递出辞呈。”他倒了些水在炖锅里,再将炖锅摆在煤气灶上。
  高布莱斯酸溜溜地想着与他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生活,有红利、又有津贴:“保险业有什么不对?”
  “没有。”他将手中的啤酒罐朝高布莱斯的方向比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只要你需要保险……只要你懂得那些理赔条款……只要你可以按期缴保费……只要你曾读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合约。和其他产品一样,购买者自己要留意。”
  “这下子我心里毛毛的了。”
  印格兰姆咧嘴而笑。“我觉得卖保险和卖彩票完全一样,希望这么说能让你稍微感到安慰。”
  女警葛莉菲丝在客房中和衣而眠,不过隔壁房间里的汉娜开始大叫时她又被吵醒。她一跃而起,心跳加速,前往查看时刚好看到威廉·桑纳正要从汉娜的房间里溜出来。“你在搞什么?”她愤然质问,乍然惊醒也使她口不择言:“不是告诉过你不准进去。”
  “我以为她在睡觉。我只想看看她。”
  “我们已经说好你不能进去看她。”
  “你或许说好了,我可从来没说。你没有权力阻止我,这里是我家,她是我女儿。”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那么有把握。”她厉声说道。她正打算说:目前你的权利没有汉娜重要,不过他没有给她机会开口。
  他的手指像钢钳般紧扣住她的手臂,一脸嫌恶地看着她,他的脸无法控制地扭曲着。“你和谁谈过?”他低声说道。
  她没有回答,只将手举高,然后奋力击打他的双腕,挣脱他的钳制,他抽噎着踉跄走过走廊。过了许久她才明白他问那个问题的意思。
  那将可以解开许多谜团,她想,如果汉娜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高布莱斯将刀叉摆在盘子旁边,满足地叹了口气。他们只穿着衬衫,坐在小屋内院里一棵盘根错节的李子树旁,空气中有李子发酵的香气。一盏防风灯在他们之间的桌上轻声地嘶嘶作响,将一圈鹅黄色的光投射在墙壁上及草坪上。远方漂浮在海面的云在月光下银白绽亮,宛如随风吹拂的面纱。
  “再这样下去我会有麻烦了,”他说;“太完美了。”
  印格兰姆推开自己的盘子,将手肘撑在桌上:“你得喜欢独处才行。如果不喜欢,这里将会是全世界最寂寞的地方。”
  “你喜欢吗?”
  印格兰姆露出亲切的笑容。“我还过得去,”他说;“只要像你这样的人不要太常来。对我而言独居是一种心境,不是一种抱负。”
  高布莱斯点头:“很有道理。”他端详了印格兰姆的脸一阵子。“跟我谈谈珍娜小姐,”他说;“哈丁给我们的印象是在你回到警车前,他和她聊了许久。会不会他告诉她的比她告诉你的还要多?”
  “有可能。她和他在一起似乎很自在。”
  “你和她有多熟?”
  不过印格兰姆没那么轻易就透露他的私生活。“跟这地区的其他人一样熟,”他若无其事地说;“你对哈丁有什么看法?我只是随口问问。”
  “很难说。他表现得让人不得不相信他不想与凯特·桑纳有任何瓜葛,不过我的上司也指出,不喜欢就如其他原因一样,也可能是强暴与谋杀的原因。他声称她因为遭拒而将排泄物抹在他车子的门把手上。那或许是事实,不过我们都不大相信。”
  “为什么?本地在三年前就有一个案例,有个妇人开着她老公的捷豹车,撞破他情妇的前门。女性在情场失意时可能会失去理智。”
  “不过他说他从来没和她上过床。”
  “或许那是她的问题。”
  “你怎么突然袒护起他来了?”
  “我没有。我们的原则就是敞开心胸,我正在设法这么做。”
  高布莱斯轻笑出声:“他想要我们相信他是个大众情人,或许是认为一个男人若能左右逢源,就不用去强暴别人,可是他却不肯或不能透露曾和他上床的女人姓名。其他人也说不出来。”他耸耸肩;“不过他的行为放浪形骸这一点倒是公认的。他们都很确定他会在他的船上招待女客,不过搜证人员找不到任何证据来支持这种说法。他的被褥上留有干掉的精液,不过却只找到两根不是他的毛发,而且也不属于凯特·桑纳所有,那家伙癖好自慰。”他停下来思索着;“问题是他那艘船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修道院。”
  “我听不懂。”
  “一点色情的迹象都没有,”高布莱斯说;“癖好自慰的人,尤其是会想强暴他人的人,都是靠着观赏最露骨的色情影片来解决,因为高潮的开始与结束都是靠他们那玩艺儿,他们需要赤裸裸的影像来帮他们达到高潮。所以我们这位朋友哈丁是怎么让他自己勃起的?”
  “回忆?”印格兰姆以揶揄的口吻建议。
  高布莱斯轻笑:“他拍过色情照片,不过他声称他拿给威廉·桑纳看的就是他保留的惟一一份。”他扼要说明哈丁及桑纳对此事的说辞;“他说他拍完之后就将杂志丢了,还说对他而言,色情照片在他收到酬劳之后就成了历史。”
  “更有可能是他预料到自己会成为搜索对象,所以把所有东西都丢入大海了。”印格兰姆想了一下;“你有没有问他丹尼·史宾塞告诉我的事?他为什么用手机在身上摩擦?”
  “他说那不是事实,说是那孩子捏造的。”
  “不可能。我用我的生命打赌丹尼说的没错。”
  “那又是为什么?”
  “重温强暴的过程?因为他的受害人被发现而兴奋起来?还是珍娜?”
  “哪一个?”
  “强暴。”印格兰姆说。
  “这纯粹是臆测,就凭一个10岁小孩和一名警员的片面之词,陪审团不会采信的,尼克。”
  “那么明天去找珍娜小姐谈谈吧。问清楚她在我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