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老山文学      更新:2024-06-16 00:13      字数:4806
  “还好啦。”保罗说。
  “他说他以前见过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女人,她看起来像一头大象。”丹尼说,他和哥哥一起靠在船侧。
  “他是说着玩的啦,”保罗说;“他是想让我们好过一点。”
  “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和那个牵着马的小姐聊天,”丹尼说;“不过她不是很喜欢他,他比较喜欢她。”
  印格兰姆暗自窃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老是皱眉头。”
  “还有什么新鲜事?”
  “你为什么要知道我们是不是喜欢他?”保罗问,他的脑袋机灵,又回到印格兰姆刚才的问题。“你不喜欢他吗?”
  “他还好啦,”印格兰姆模仿保罗刚才的回答;“有点笨笨的,大热天没擦防晒油也没带水就出来健行,不过其他方面还好啦。”
  “我想那些东西应该放在他的背包里头。”保罗辩护着,他没有忘了哈丁曾助他们一臂之力。他弟弟则不然。“他把背包卸下来打电话,然后他将背包留在原地,他说背包太重,扛着走到警车太累了。他回去时会再将背包带走。或许是装水才会这么重。”他热切地望着印格兰姆。“你说对不对?”
  印格兰姆闭上帽檐下的眼睛。“对。”他附和,脑中则揣测着哈丁的背包内究竟装着什么东西不想让警察看到。望远镜?他之前是否曾看过那个女人?“你有没有告诉他海滩上那个女人的样子?”他问保罗。
  “有,”保罗说;“他想知道她美不美。”
  决定派女警葛莉菲丝护送威廉·桑纳及汉娜父女回家,有两个秘而不宣的任务。第一个完全是基于那小女孩的精神状况;第二个则是根据几年来的统计显示,丈夫通常是谋杀妻子的元凶。然而,由于距离遥远,以及事关管辖权的问题——普尔是属于多塞特郡警方的辖区,而利明顿则是汉普郡警方的辖区——上级警告葛莉菲丝,这趟任务不轻松。
  “是的,不过他真的是嫌疑犯吗?”葛莉菲丝问高布莱斯。
  “丈夫一向如此。”
  “算了吧,长官,他确实是在利物浦,因为我打电话到旅馆查证过了,从当地到多塞特郡路途遥远得很。如果他在5天内来回开了两趟,那么全程将超过1000英里。这可是会累死人的。”
  “所以他才会昏倒。”高布莱斯面不改色地回答。
  “噢,太好了!”葛莉菲丝讽刺地说;“我一直想跟一个强暴犯好好相处一阵子。”
  “我们不勉强你,珊卓拉。如果你不想做就不要做,不过另外的惟一选择就是将汉娜交给寄养家庭,直到我们确认将她交还她的父亲安全无虞为止。或是你今晚再回去考虑看看?我已经派了一组警察去搜查那栋房子,我可以让其中一名留下来暗中保护你。那样你可以接受吗?”
  “有这种事!”她促狭地说;“运气好的话,我或许有机会生个宝宝呢。”
  对桑纳而言,葛莉菲丝是警方派到受害家庭的官方“友人”。“我自己应付不来。”他不断这么告诉高布莱斯,仿佛他发现自己变成鳏夫是警方的错。
  “我们不期待你能做到。”
  桑纳承认自从当天早晨喝了一杯茶之后就不曾进食,在警局吃了些东西后,他的气色改善了不少。元气恢复后,他再度追根究底。“她们是不是遭到绑架?”他忽然问。
  “我们不认为如此。利明顿的警方将你家里里外外都清查过了,没有任何凌乱的迹象。邻人用一把备份钥匙开门让他们进去,所以搜查得非常彻底。不过那并不表示我们排除绑架的可能性,只是我们不预设立场。我们现在正在做第二次的搜证,不过就目前情况研判,凯特与汉娜似乎是在星期六上午邮差送过信件后才出门。那些信件已经拆过了,堆在餐桌上。”
  “她的车子呢?她会不会是在车上被掳走?”
  高布莱斯摇头。“车子停在你们的车库里。”
  “那我就不懂了。”桑纳显然真的很困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呃,一个解释是凯特出门时遇见了某人,或许家人的朋友,他说服她和汉娜搭乘他的船出海。”他谨慎避开是事先安排好的会面这种想法。“不过她是否想前往普尔及波倍克岛,我们则不得而知。”
  桑纳摇头。“她绝对不会去的,”他坚决地说;“我一再告诉你,她不喜欢搭船出海。还有,反正我们的友人中有船的都是夫妻。”他凝视地板。“你该不会是暗示会有夫妻联手做出这种事吧?”他的口气充满震惊。
  “我目前没有任何暗示,”高布莱斯耐心地说;“我们需要更多的消息。”他停顿了一下。“她的结婚戒指似乎不见了。我们认为是因为那只戒指可以用来辨识她的身份所以被凶手取下来了。那只戒指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桑纳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他自己的戒指;“和这一只完全一样。内侧刻有我们姓名前缀的缩写。凯特的K和我的W交缠在一起。”
  有意思,高布莱斯想着。“可以的话,麻烦你将你的友人列张清单给我,尤其是有船的友人。不过这事不急。”他看着桑纳将手指头按得劈啪作响,一根接一根,暗忖着这个不善交际、多动症的男人,是哪一点吸引了停尸间那个娇小的美女。
  桑纳显然没有听他说话。“汉娜是什么时候走失的?”他追问。
  “我们不知道。”
  “我母亲说昨天午餐时有人在普尔发现了她,不过你说凯特是在凌晨死亡。那岂不是表示凯特遭强暴时她也在船上,而在凯特死后才在普尔被弄上岸?我是说,她总不可能自己到处晃了24小时才被人发现,对吧?”
  他显然不笨,高布莱斯想。“我们也觉得不可能。”
  “那她母亲是在她面前遇害了?”桑纳的声音提高了。“噢,我的天,我不确定我能受得了这种事!老天,她还只是个小孩。”
  高布莱斯伸手安抚他。“她很可能睡着了。”
  “你无法确定。”
  是的,我不能,高布莱斯想。和警方办案的其他过程一样,我只能猜。“她在警局时,替她做检查的医生认为她曾服用镇定剂,”他解释。“不过,你说得对。目前我们什么都无法确定。”他将手掌轻按在桑纳紧绷的肩头上,然后轻巧地缩回来。“真的不要再以可能发生什么事来折磨你自己。你想像得太过悲惨了。”
  “不悲惨吗?”桑纳忽然挺直身躯,将头往后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天花板。他由胸中吁出一口气。“我的想像告诉我,你的推断是凯特有外遇,而与她一起出游的那个男人就是她的情夫。”
  高布莱斯觉得没有必要再隐瞒了。他们一开始就认为可能是婚外情变质后引发的杀机,尤其是汉娜也陪着母亲一起出游。“我们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他坦然说;“那当然可以解释,她为何同意登上别人的船,而且还带着汉娜同行。”他打量着桑纳的侧影。“史蒂文·哈丁这个名字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桑纳蹙眉。“他和此事有何关系?”
  “或许没有,不过在发现凯特尸体时,他就在现场附近,我们正在调查每一个与她的死有关的人,无论关系亲疏都要查。”他等了一下。“你认得他吗?”
  “那个演员?”
  “是的。”
  “我见过他一两次。”他双掌并拢成尖塔状摆在唇前。“有一次凯特采购了大包小包物品走到高街的街尾时,他帮她将婴儿车扛过铺着鹅卵石的路面,一个星期后我们遇见他,她要我向他致谢。此后到处都可以看到他的踪影。你也知道这种情形,你认识一个人,然后走到哪里都会看到他。他有一艘多帆单桅的小船停泊在利明顿河上,我们有时会聊聊驾驶帆船的心得。有一次我邀请他到家里来,他滔滔不绝地花了几个小时讲他正在参加选角的一部烂戏。当然,后来他没能入选,不过我不觉得讶异。他只会油腔滑调,演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他眯起眼来。“你认为是他下的手?”
  高布莱斯轻轻摇头。“目前我们只是试着过滤可能的侦查对象。他和凯特是朋友吗?”
  桑纳扭曲双唇。“你是问,他们是不是有私情?”
  “如果你想这么说。”
  “没有,”他决然地说;“他是个活跃的同性恋。他替同志杂志拍色情写真。反正她……受不了他。那次我带他回家她气得暴跳如雷……说我应该先问问她。”
  高布莱斯注视他一阵子。这种否定太夸张了,他想。“你怎么知道同志杂志的事?是哈丁告诉你的?”
  桑纳点头。“他甚至还拿了一本给我看,他引以为豪。不过他很喜欢在镜头前摆姿势,简直乐此不疲。”
  “好。聊聊凯特吧,你和她结婚多久了?”
  他必须思索一番。“快四年了。我们在公司认识六个月后结婚。”
  “在哪里上班?”
  “朴次茅斯的英国法马药厂。我是化学研究员,凯特是秘书。”
  高布莱斯半闭着眼睛掩饰突然萌生的兴趣。“药厂?”
  “是的。”
  “你研究的是什么药?”
  “我个人?”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和胃部有关的都有涉猎。”
  高布莱斯将这一点记下。“你们结婚后,凯特仍然上班吗?”
  “上了几个月班,直到她怀了汉娜。”
  “她对怀孕感到喜悦吗?”
  “噢,是的。她的心愿就是拥有自己的家庭。”
  “她不介意放弃工作?”
  桑纳摇头。“她不肯继续上班,她不希望她的孩子像她那样子长大。她没有父亲,她母亲整天都在外头奔忙,她必须自己照顾自己。”
  “你还在那家药厂工作吗?”
  他点头。“我是他们的首席研究员。”他据实回答。
  “那么说,你住在利明顿,工作地点在朴次茅斯?”
  “是的。”
  “你开车上班吗?”
  “是的。”
  “开那么远的车蛮累人的,”高布莱斯以同情的口吻说道,在脑中估算了一番;“那得花上——多少时间?——每天一个半小时。你有没有想过要搬家?”
  “我们不只想过,”桑纳苦笑道;“我们还真的付诸行动,一年前我们搬到了利明顿。没错,你说得对,这样子上下班相当辛苦,尤其是夏天,新佛雷斯的游客人山人海。”他似乎以此为苦。
  “你们是从哪里搬来的?”
  “奇切斯特。”
  高布莱斯想起葛莉菲丝曾将她与桑纳的通话记录拿给他看过。“令堂如今就住在那边,是吧?”
  “是的。她在那边住了一辈子。”
  “你也是?土生土长的奇切斯特人?”
  桑纳点点头。
  “离乡背井一定不好受,尤其还要多花一个小时的上下班时间。”
  他没有搭理这个问题,只失魂落魄地望着窗外。“你知道我一直在想什么?”过了一阵子他说;“如果我坚持己见,拒绝搬家的话,或许凯特就不会死了。我们住在奇切斯特时,什么问题也没有。”他警觉到这句话可能会造成误解,因此补充说明:“我是说,我们对利明顿人生地不熟的。我们的友人有一半不住在那边。”
  在葛莉菲丝陪威廉·桑纳及汉娜回家之前,高布莱斯匆匆和她谈了几句。搜证的警察仍在搜查郎顿别墅期间,上级给她时间回家换装及整理行李,这时她穿着一件蓬松的黄毛衣及黑色紧身裤,看来和穿着警察制服的严肃女警已判若两人,高布莱斯暗忖着,她这样的打扮真能让那对父女觉得自在一些吗?更不自在,他想。警察制服让人有安全感。
  “我明天一早过去与你会合,”他告诉她;“在我过去之前,我要你先打探些消息。我要一份他们住在利明顿的友人名单,一份住在奇切斯特的友人名单,以及一份在朴次茅斯的同事名单。”他疲惫地摩挲着下巴,试图理出个头绪;“如果能将有船的和没有船的友人名单分开来,会有所帮助。若能将凯特个人的友人和他们共同的友人分开来,会更有帮助。”
  “好的,老大。”她说。
  他淡然一笑。“设法让他多聊聊凯特,”他继续说;“我们必须知道她的日常作息,她如何打发日子,她常去采购的商店,诸如此类的。”
  “没问题。”
  “还有他母亲,”他说;“我觉得似乎是凯特逼他搬出来的,那或许会造成家人的摩擦。”
  葛莉菲丝想笑。“我会不怪她,”她说;“他比她年长10岁,而且他们结婚前,他和妈咪住在一起达37年。”
  “你怎么知道?”
  “我问他原来的地址时和他聊了一阵子。他母亲将老房子送给他当结婚礼物,条件是他要以这栋房子抵押贷款,帮她在街对面买一间公寓。”
  “住那么近有点不自在,嗯?”
  她轻笑出声。“怪别扭的,我想。”
  “他父亲呢?”
  “10年前过世了。在此之前一直是一家三口共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