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风格1      更新:2024-06-11 10:48      字数:4786
  他看着我,思索了一下,微微一笑。
  “关于他的为人,相信你已经通过我们律师楼的其它同事得到了多多少少的了解。我肯定其中有些是正确的,有些则是片面的。毕竟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看法,会被其本身的立场,观点,利益冲突所影响。如果你要问我,我的回答是,李信如是我的老同学,是我的好朋友,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律师,他能干,敬业,专业素养深厚,很聪明,也很有拼搏的精神。有些人也许会说他为了成功会不择手段,但是在我们这一行,成功是不容易的。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他被称为杀手,大概也是因为他在法庭上又狠又无情,但是在生活中他则是另一类的杀手。他很讨女人喜欢。对于我来说,他是一个很成功的男人,平时对我也不错。我的工作就是他介绍的。他的脾气有时很暴躁,但心地并不坏,有时甚至可以说很善良,他长期在资助十个贫困山区的失学儿童,不过这件事除了我,他大概也没有跟别人提过。”
  “甚至他老婆他也没提过?”
  提到李梅,他皱起了眉头:“应该没有。他们的夫妻感情不是太好。他也曾经跟我提过,他的太太长期没有工作,和社会基本脱节,也不太理解他的事业和他的压力,他在别的女人身上还找得到安慰,可是他太太除了照顾他的基本生活,就只知道和他吵架。”
  “可是他是一个对感情不忠的男人。”琉璃忍不住说:“他太太不是一直在容忍他吗。”
  “男人嘛,难免会有应酬,难免会有诱惑。哪个男人没有偷偷摸摸的出过轨呢?”
  “他是偷偷摸摸的吗?”琉璃说:“据说他的不忠做得非常张扬。”
  “那是在后来了。一开始,他的确是害怕他太太知道的。”
  “你刚才说,你的工作就是李信如介绍的?”我问。
  “是的。”程明回答:“大学毕业之后,我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律师事务所,后来我打给李信如,他说他们这儿正缺人手,就把我推荐给他的老板。那时这里在业内远没有现在这样出名,当时这里只是一间正在发展中,处于上升阶段的律师事务所。”
  “你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吗?”
  “就我的理解而言,是的。”
  “你有没有在李信如那里听到过周洁洁这个名字?”
  “周洁洁?”他想了一会儿:“我听过这个名字,但不是从李信如那里。恩……对了,我想起来了,她好象在我们律师楼实习过一阵子?我没有和她打过交道,不过听过她的名字,那时我们律师事务所里很多没结婚的小青年都对她蠢蠢欲动。对,难怪我说这名字很耳熟。”
  “就是这个女孩子,你对她有印象吗?”
  “似乎记得是个小美人。怎么了?”
  “她也被杀死了。就在与李信如死亡的那天夜里。她的死亡时间和李信如差不多。”
  他露出非常吃惊的表情,那样子好象在说:“有这种事?”
  “为什么会这样?”过了一会儿,他问。
  “我们已经证实,周洁洁是李信如的情妇。他给周洁洁提供了一个长期包养的房子,那正是凶案现场。”
  他在震惊中默默的坐了一会儿,自言自语的说:“原来是这样……那小子口风真紧。”
  “你想到了什么事吗?”
  他突然清醒过来,看了我们一眼,没有说话。
  “程律师,你也知道,对我们来说,任何一件小事,也许都和案情有关。如果你想到什么事,请一定要告诉我们。”
  “我相信我想的事与案情并无关系。”他耸耸肩说:“我只是突然记起来,李信如曾经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女朋友,但是在半年前他突然说已经和那个女人分手了。我还以为他是说着玩的,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他迟疑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
  “你说的是李染对不对?”我平静的说。
  吃惊的表情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我们已经知道了。”琉璃说。
  其实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这是他太太的妹妹……所以一直是很秘密的事……如果不是你们说出来,我也不打算说。为了这件事,他太太和他闹得很凶。”
  “我不明白,如果李信如完全不爱他的太太,为什么不干脆离婚呢?”
  “李信如和李梅结婚,是他妈选的媳妇。所以他妈活着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敢提离婚两个字。但是他妈去世后,他曾经提过一次。就是李染的那一次。但他太太跑回娘家,还吃了安眠药自杀,还好送到医院抢救过来。她的那个钢铁工人的爸爸差点没用他们厂生产的钢管去捅死李信如。李梅家的亲戚很多,全部都义愤填膺。李信如那段时间连家都不敢回,怕被躲在他家门口的亲戚打一顿。他到我家住了几天,我才知道这件事。”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精彩的故事。
  “后来怎么解决的呢?”琉璃问。
  “后来李信如给李梅家买了一套房子,又保证以后再也不和李染见面,这样才算平息了。李梅对李信如说,他要再敢说离婚,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程明摇了摇头:“李信如平时工作很干脆,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就优柔寡断起来了。那一次给了他个教训。后来他才开始对他太太很不好,他本来希望李梅可以自己提出要求和他离婚的。”
  ——谁知道李梅就是不离,拖死他。
  女人的想法有时真的让人无法理解。她能拖到李信如什么呢?李信如照样拈花惹草一点也没耽误。她拖延的,无非是她的青春和两个人的痛苦而已。
  调查结束后,程明律师亲自送我们去电梯间。
  我给他留了一个我的办公室电话和传呼号,以便他想起什么事情的时候可以打给我。
  “我也给你留一个我的。”琉璃说:“要是找不到陈刑警,找我也是一样的。”
  他也给我们留了他的名片。
  电梯来了。
  他一直看着我们走了进去,电梯门关上。我觉得他的目光就象蛛丝一样缠绕着我们。
  “这个程律师,真帅啊!”一上车,琉璃就捧着他的名片大叫了起来。
  “是吗?”
  “他不是李信如那种漂亮的男人,但是非常性感,他可真性感啊。”
  “我怎么不觉得呢。”
  “你懂得什么?评价女人漂亮不漂亮要男人说了算,评价男人却要女人说了算。同性之间根本没有正确的审美观。”
  我笑了笑。
  “不知道他有没结婚啊。”琉璃翻来覆去看他的名片。
  “小妮子春心大动。”我喃喃道。
  “陈子鱼,我说过,爱情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式突然降临。”琉璃的眼睛闪闪发光:“这一次,我好象听到它来了。”
  “谁来了?”
  “爱情啊。真笨!”她被我逗得发火了:“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这么迟钝!”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屁股痛着。
  第九章
  9)
  在车上的时候我对琉璃说:“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会一会李染。”
  那时我们已经在局里吃过午饭,看过报纸,打过扑克,吹过神牛了。不要说小小的一宗谋杀案,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我们享受我们的午休时间。
  今天中午打扑克我又小赢了一笔,只当自己给自己发了加班费。
  “没意思。”大个子孙刚对我说:“以后咱们这种业余级的扑克比赛,你老兄就不要来参加了。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嘛。”
  “别心疼钱嘛,老孙。”我斜叨着烟,语重心长的说:“表面上你是损失了一点点,可是实际上你是赚到了。不通过和我这种高手过招,你那手臭牌水平哪辈子才能得到提高呢?”
  “得了得了。我们就是自甘落后。”蒋胖子一边洗牌一边笑着说:“你就由得我们这些低手们自生自灭吧,总比天天中午给你小子进贡强。”
  “这是什么态度?”我说:“不是说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吗?我是在给大家一个爬起来的机会!”
  钱麻子嘿嘿的笑着说:“小子你别狂,老子这手牌就让你栽跟头!”
  又打了几圈,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琉璃出现在门口。她先是被满屋子缭绕的烟雾呛得咳了几声,然后响亮的对我喊道:“陈子鱼,你今天还去不去查案啦?上班时间早过了,我在车上都等了你十分钟了!你还猫在这里打牌!”
  “来了来了!”我把手上的牌一收,站起身来:“好了同学们,今天的指导牌就打到这个地方!明天咱们再练吧。”
  “喂!喂!”蒋胖子一把揪住我的衣角:“你赢了钱就想跑啊!”
  “看看看,刚才还在赶我走,这会儿又舍不得我走了吧?”我笑嘻嘻的整理着警服,扣着皮带:“放手放手,上班了,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他们也没办法,一个个猛搓着脸,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站起身来。
  “你今天又赢了多少?”琉璃跟在我身后问我。
  “不多,百把块。”我把帽子扣在头上,往外走:“还不够我买条烟。”
  “你一个月抽几条烟啊?”
  “三条,四条,大概吧。”
  “这么多?”琉璃说:“少抽点吧,陈子鱼,对身体不好。”
  “哟,”我突然站定,转过身来,微笑看着她:“心疼我啦?”
  “去你的!”她拍了我肩膀一下:“给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你抽吧抽吧,我又不是你妈,才不管你呢。”
  “就是因为你不是我妈,所以我才特别想你管管我嘛。”我笑着说。
  上了车以后我对她说:“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会一会李染。”
  “是得见见她。”琉璃说。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这件事还真让你给说中了,李信如和李染之间果然有一段故事。”
  我一笑,不说话。
  “诶,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还用猜吗?是男人就想得到。”
  “是吗?”
  “这么说吧,如果我和你结了婚,已经过了七年之痒,咱们已经结了九年十年了,那时痒得不能再痒了,这时你有个青春横溢的妹妹长大成人出现在我面前,我大概也会千万百计的……”我被琉璃打得说不下去。
  “我不过是想想罢了,想想也不行吗?”我争辩道:“还没付诸行动呢……”
  她打得更厉害了。
  “喂!别打别打!要内伤了!喂,我抓不住方向盘了,要出车祸了!”
  这时我看到路边有间小药房一闪而过。我立即靠边停车。
  我打开门,下了车。
  “喂!你去哪儿?”琉璃在车上冲我喊道。
  我回过头,装出个痛苦不堪的样子说:“你把我打伤了,我要去买止痛片吃。”
  琉璃笑了。
  我迅速的走进小药房,一个看上去灰仆仆的中年男人坐在灰仆仆的柜台里面看报纸。我进去,他连头也没抬一下。
  “喂,有没有痣疮药?”我压低声音问。其实那里根本没别人,我还是有点儿做贼心虚。
  “塞的还是擦的?”那个男人还是没抬头。
  还有这种区别?
  我一愣:“恩……擦,擦的吧,可能是。”
  这时他放下报纸,慢吞吞地打开一个小抽屉,拿出一支灰仆仆的长方形小纸盒放在玻璃柜台上。
  “七块五。”他说。
  等我付了钱,他的头又埋到报纸里去了。
  “你们这儿有厕所吗?”我问。
  他还是没有抬头,只有气无力的抬起一只手,往那边指了指。我立刻向那个方向走过去。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我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这灰仆仆的破药店里买的灰仆仆的看上去很可疑的药膏还有点作用。我当场已经感觉好多了。
  昨晚那个男人留下的钱还放在我的口袋里。那个家伙不仅仅严重的污辱了我的人格,还狠狠的摧残了我的肉体。我一想到他就一阵火滚,但火滚之后,又觉得有点战傈。
  如果今晚让我认出他,我一定要把钱扔回到他的脸上。但是扔回到他脸上之后怎么办呢?我还没有想好。事实上我只要略略想一想后面可能发生的事,就全身发麻。
  “你真的去买药了?”琉璃看着我走过来,问:“哪儿不舒服?”
  “没什么。”我上了车,发动引擎:“有点牙疼。”
  “那能吃什么药?”琉璃说:“你没听说牙疼不是病吗?”
  “那个药房的人也这么说,所以我没买。”
  我把话题扯开:“说真的,琉璃,我发现你现在真的挺关心我的,我挺感动,真的。”
  “你别感动啊,我就是随便问问。”
  “我知道你嘴上不承认,心里对我好。”
  “喂,你别误会,我才没有!”
  “琉璃,你不用说了,我什么都明白。喜欢我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