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精灵王      更新:2024-06-11 10:48      字数:4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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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要把车子弄得不像是破坏,而是机械故障造成车子不能发动。那些跟踪他的人,最后一定会掀开引擎盖。而如果他们发现有火星塞不见,或分电盘的盖子没了,那么他们铁定知道被愚弄了。
  如此的话,芭芭拉的处境就更危险了。他们一定会想到,乔在飞机上早已发现了说故事的人,那么他一定也知道他们跟踪他到过科罗拉多,那么他在电话中告诉芭芭拉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向她示警,并且想诱导他们相信芭芭拉并没告诉他什么重要的事。
  他小心地拔下点火控制模组,但让它松垮垮地留在基座上,粗略检查的话,是不会发现它没接上的,就算后来他们发现了问题所在,也会想这是因为自然松脱,而不是被故意破坏的。只要他们不怀疑,就可以提供芭芭拉一些保护。
  改装露营车的货车这会儿从他身边疾驶而过。乔没有正视它,只是从眼角的余光认出它。
  他花了一、两分钟的时间,装模做样的研究引擎的各个部分,摸摸这动动那,然后抓抓头乔让引擎益开着,然后坐在方向盘后面,试着再发动车子。结果,当然发不动。他走出车子,再过去检查引擎。乔看见那部露营车在街尾转进巷弄内。
  他又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检查引擎,然后唱作俱佳的大声咒骂,为的是怕他们有麦克风监听。最后,乔重重地关上引擎盖,然后表情忧虑地看着手表,犹豫不决地来回踱步。隔没多久,又看了一次表,骂了一声“狗屎”,还真像哩。
  乔回头往来时方向走,走到旧车买卖车场时,他踌躇不前,以增加表演效果。最后直接走向经理的办公室。
  办公室是一小间漆成黄色的活动房屋,从大型玻璃窗望去,可以看见一个男人懒洋洋地靠着搞背,两脚搁在桌上,正看着电视。
  只见那个四十来岁的推销员把脚从桌面上收回站起,向乔伸出手说:“你好,没听见你开车进来,我叫简费屈。”
  “我要买一辆车。”
  “你来对地方了。”费屈朝摆在桌上的手提电视机走去。
  “不用,没关系,你让它开着好了。”乔说。
  “你也是球迷,你大概不会想看这一场。他们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
  隔壁的传动系统修理店正好挡住了跟监小组的视线,如果像乔所期待的,露营货车出现在对街,而且走向麦克风正对着大玻璃窗。那么球赛的声音或许会干扰到窃听的人。
  乔调整了一下位置,使他能和费层谈话,还能越过他看到车场和对街。“你有便宜车要卖吗?”
  “你只要愿意考虑,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物超所值——”
  “能不能成交,”乔说着从夹克口袋掏出一叠百元大钞,“要看试车情形如何。我要买一辆最便宜的,付现,不需要保证。”
  费屈怦然心动,“乔,我推荐这辆速霸陆,虽然出厂已经很久了,不过还是冲劲十足。没有空调,但收音机和——”
  “多少钱?”
  “呃,我花了点工夫整修过,标价是二千零五十块,但我卖你一千九百七十五元,它——”
  乔本想杀个价,但时间已不允许。而且他考虑到他准备告诉费层的话,他决定不讨价还价了。“我要了。”
  经过漫长而沮丧的一天之后,简费屈显然是处于忧喜参半的心情下。喜的是眼看生意成交,忧的是成交的方式让他噢到其中的麻烦。“你不想试车吗?”
  放了二千元现金在资屈的车上,“那正是我要做的,单独一人试车。”
  对街,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露营车停靠的方向徒步走来。
  他站在巴士招呼站牌的阴影下,若他坐在长凳上,停放的车辆就会遮住他的视线。
  “一个人?”费屈不解的问。
  “你已经拿到了交易的全额,就在你桌上。”乔说着从皮包里掏出他的驾照,递给费屈。“我看见你有影印机,我的驾照拿去影印吧。”
  站在巴士站的那家伙,身穿短袖衬衫及和裤,并没携带任何东西。因此,他不可能装备有高功效、长距离的窃听设备。他只是保持监视而已。
  费屈跟着乔的眼光望过去说:“我这里惹了什么麻烦吗?”
  乔看着推销员的眼睛说:“没有,你很清白。你只是在做你的生意而已。”
  “为什么巴士站那家伙对你有兴趣?”
  “有吗?他只是个路人吧?”
  费屈才不会上当呢。“如果你只是买而不要试车的话,那请填张表格,还有附加营养税。”
  “可是这只是试车。”乔说。
  他看了一下手表,这回可不是假装赶时间,而是真的要分秒必争了。
  “好吧,你听着,我已没时间了,我告诉你怎么回事。
  你收了钱放送你桌子的抽屉里,而我则开着速霸陆到我要去的地方,只是在西边的某个地方而已。我自己有车,但他们装了追踪器在我车上,而我不想被跟踪。我会把车丢在某个地方,然后明天打电话通知你,你再把它开回来。所以整个来龙去脉,就是你把最便宜的车用两千元一天的价格租出去,而且还免税。最坏也不过是我没打电话,但你还是拿到了钱,然后车子报遗失。“
  费屈拿着乔的驾照在手上转了又转,“如果有人来问我,为什么让你单独试车,而且拿的还是你驾照影本?”
  “我看外头那家伙一脸老实相,”乔教费屈该怎么说:“你就说正好分不开身。因为在等一通客户的电话,而那客户稍早来过,要买最贵的车。你可不想错过这笔买卖。”
  “你什么都算计好了。”费屈说。
  他的态度转变了,这位懒洋洋脸上堆着笑容的推销员,忽然像是脱胎换骨般勤快起来。
  他走到影印机旁,打开电源。
  但乔觉得费屈仍举棋未定。“事实上,简先生,就算他们过来问你几个问题,他们也不能对你怎样——他们也不想惹麻烦。”
  “你在做毒品买卖?”费屈开门见山的问。
  “不是。”
  “因为我最恨贩毒的人。”
  “我也是。”
  “摧残我们的孩子,摧残我们的国家。”
  “举双手同意。”
  费屈朝窗外看了一眼间:“他们是条子吗?”
  “不是真条子。”
  “因为我支持条子,这些日子他们很辛苦。当最大的罪犯竟是我们自己所选出来的官僚时,他们还要试着维持法律。”
  乔摇着头说:“这些不像是你所听说过的任何警察。”
  费屈想了想,“你回答的很老实。”
  “我是尽可能的对你说真话,但我在赶时间。他们也许认为我在这里打电话叫技工或拖吊车之类的。如果我能得到那辆速霸陆,我现在就要。要赶在他们还没搞清楚我到底在干什么之前。”
  “实际上——是的。”
  “你知道为什么毒品泛滥?”费屈说:“因为半数以上的现任政客被收买,让他们坐大。还有,这些混蛋有一大票是自己吸毒,所以坐视不管。”
  乔没搭腔,深怕自己会说错话。因为他不知道费屈的怒气来自何处。他如果不小心说错话,很可能会突然之间被视为敌人。
  简费屈皱着眉将乔的驾照拿去影印。他把那薄薄的卡片还给乔,乔立刻将它塞进皮夹。
  费屈又看着桌上的钞票,他似乎对是否要合作感到困扰——不仅是怕惹麻烦,而且是道德层面。事实上,他是关心乔。最后,他叹口气,拉开抽屉将那两千元放进去,他从另一个抽屈,拿出一组钥匙递给乔。
  “车在哪里?”
  费屈指着窗外那部车说:“半个小时之后,我可能打电话报失窃,为了保护我自己。”
  “我了解,运气好的话,那时我已经到达要去的地方了。”
  “见鬼,别担心,他们才不会去找。你可以用一个星期都不会被找到。”
  “简先生,我会打电话给你,告诉你我把它留在哪里。”
  “我希望你会,”当乔拉开门的时候,费屈说:“乔卡特先生,你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终结吗?”
  乔在门槛处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脱胎换骨之后的简费屈,突然变得严肃。他有一双很奇特的眼睛,完全不像先前的那一只——眼中没有怒火,只有哀愁。“我们生命时间的终结,这个混乱世界的终结。所有一切,突然之间就像一张被蛀蚀了的旧地毯,被卷起来整个丢弃。”
  “我想,总有一天它会结束的。”乔说。
  “不是有一天,很快就会来临了。你不觉得如今是非颠倒吗?我们已经不知他们有何区别了。”
  “没错。”
  “你是否会在午夜梦回时感觉到它的来临?像是千丈怒涛向我们涌来,漆黑冰冷,横扫一切?”
  “嗯,”乔诚心地轻声回答,“是的,午夜梦回时分,我经常感觉到它。”
  在梦中吞没乔的海啸,是自然的生理现象,但是,失去家人的悲痛,犹如排山倒海的浪涛,遮掩了星辰,使他见不到未来。他经常比任何人都渴望自己真能逐波而去。
  乔可以感到费屈正深陷于某种道德厌倦感之中,他也渴望着天启日的来临。乔惊讶地发现,这股忧伤的情绪,自然居然是跟一个汽车推销员这样共同莫名分享着。
  这个发现,使乔感到困扰,因为这种对世界末日的期盼,是极度的心智不正常及反社会。他自己才克服了万难,逐渐从这种病态之中恢复过来。乔现在担心这种黑色的思想,是否会在社会上蔓延。
  费屈说:“他们使我害怕,”他回到椅子里,将脚搁在桌上,看电视转播的棒球赛,“你最好现在就走。”
  乔颈背的汗毛直竖,他步出房间,直直走向黄色的速霸陆。
  对街巴士站的男人显得很不耐烦,只见他左顾右盼,就像误点的公车让他等得冒火似的。速霸陆的车一触即发,方向盘抖动的程度尚好,椅套已破旧多时,一股松木的芳香剂掩盖不住雪茄烟的陈年酸味。
  乔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跟踪的那家伙,就将车驶出停车场,他向右转,经过他的喜美一路朝街上驶去。露营车仍停在那里,当乔来到十字路口时,那里并没有红绿灯。他减慢车速,但没等它完全停稳,就重重地一踩油门向前飙去。
  从后视镜里,乔看到那人匆匆地从巴士站跑向露营车,而露营车此时已倒车到街上了。没有记号发射器的指引,他们只好以目视接触,冒险地近距离跟踪。距离近到行踪都暴露了还不自知。
  开了近四里路,乔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甩掉了他们。当他超速闯过一个黄灯之后,灯号变红,那辆露营车想跟进时,已被绿灯方向的车潮所阻。乔只听到尖税的刹车声压过了速霸陆的引擎声。
  二十分钟后,乔把速霸陆弃置在洛杉矾大学附近的街上,步行到约会地点和黛眯见面。
  咖啡店的生意很好,从敞开的大门飘出异国风味的啤酒香,独唱的吉他手正弹奏着曲子,虽然调子一再重复,但人们仍沉醉其中。
  乔本想在对街先观察一下约会的地步,可是由于他来得太晚而作罢。六点过两分,他依指示站在咖啡屋外面入口的右侧,等待有人跟他接触。
  在街上嘈杂的车声和吉他声中,他听到一阵细微的叮响声。说不出什么理由,这让乔突然有所惊觉,他紧张地四下找寻声音的来源。
  门上悬挂着一串风铃,是用至少二十支不同大小和材质的汤匙所组成,它们在微风中,互相撞击出声响。就像一个淘气的儿时玩伴,记忆在深邃的往事花园中,忽隐忽现地在挪揄着他。
  突然之间,乔回忆起戴家厨房里悬吊在天花板上的架子,以及控在上面的铜壶和煎盘。
  从戴查理的卧房出来,去看丽莎为何尖叫。当他匆匆行经楼下大厅时,乔听到厨房用具的细微叮当声。到了厨房门口他见到吊在架上的铜壶、煎盘像钟摆一样地晃动着。等他到达丽莎身边,见到倒在地板上娇琴的尸体。这时叮当声也停止了。
  但究竟是什么令这些物件动荡的呢?丽莎和娇琴都远在厨房的另一头,根本没接近这些吊着的锅盘。
  就像戴查理身边那个闪着绿色的数字的闹钟,还有厨房上那三盏火苗会窜升的油灯。这些铜器发出的声响值得研究。他觉得在他洞察力的重击之下,原先的懵懂似乎已开了窍。
  乔屏住呼吸,一度努力地想找出这些事件之间的关联性。但他发觉一切都是徒然,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也许像油灯、闹钟、叮当作响的厨房用具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是在一个戴了有色镜片的偏执狂眼里,那怕是一片落叶,一阵风吹,或是斑斓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