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南方网      更新:2024-06-11 10:48      字数:4817
  那边的人虽不是他的下属,却也不尽是无能之辈。说实施,一直以来,他自认公司的能人全网罗在他身边,那边的人能如此卓尔有效地配合苗似秀办事,令他很吃惊。
  这些人中大有将才帅才,这么久以来为什么一直甘愿窝守在苗似秀身边吃吃喝喝,得过且过?——他不明白。
  而且,苗似秀为什么从不向他问及这么做的原因。这三个月,他交代过去什么,她都欣然接受,绝无二话地埋头苦干,然后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这不是他所了解的那个苗似秀。齐思亚仰着看了看月亮,将外套勾在肩上,向着夜深处走去。
  周向葵来HONGTI,“大忙人,有幸约你去吃个饭吗?”齐思亚站起身抓起外套,用法文应了声,向葵血统中有一半是法国的,听到另一半母语开心得很,两人情侣状走向电梯。走了一半,身后一阵尖锐声响。
  周葵问:“什么事?好象是从那边发出来的!”走廊两边秘书部的人交头接耳,但没有人惊慌,向葵松开因紧张而攥紧思亚衣袖的手,自嘲:“好象是我少见多怪了。”
  齐思亚薄哂,“是总经理室传出来的,大家习惯得很。”
  “那个苗小姐?”向葵瞥到齐思亚嘴角一撇忍俊不禁,她回头,苗似秀……
  电梯门正要阖上,齐思亚突然伸手挡开。向葵顺着他凝肃的线视,看到那扇磨砂玻璃双开门打开了,跌跌撞撞出来一堆人。一个亮音从中传出来,“大家回到自己位置上去,我和马泠就可以了!”人立刻散开,中间是——“出什么事了?”齐思亚三步并两步赶过去,这三个人身上都有血,触目惊心。
  “思亚快爱弥要生了!”似秀语速超快。
  齐思亚二话不说,拦腰抱起大腹便便的爱弥向电梯奔去,也不等似秀他们跟上来,他带着孕妇一路冲向医院。
  爱弥昏昏沉沉拉着齐思亚的手,推车正往手术室送,齐思亚跟到门口,要松手,爱弥却翘起头死抓着他不放。“会没事的。”他安抚孕妇。
  “秀,秀……受伤,她受……伤了……”门哗拉一声阖上。齐思亚站在手术室外。似秀受伤?对呀,孕妇没有出血,那么那些血!……入口处传来喧哗,齐思亚转身,玛泠和向葵……似秀!!
  “宝宝生下来没有?”苗似秀坐在急诊室的床上问马泠。
  “生了,是男孩子。你能不能给我安份点?”
  “今年是龙年,他属龙,跟思亚一样。”
  马泠别开头,眼泪一颗颗掉在床单上。她用力抱住似秀,医生的针,正一针针在似秀臂上走动,不止这,她的腿上也被玻璃划出了数道深浅不一的血口子。马泠看着医生用镊子从肉里取玻璃,那团血肉模糊,让她全身肌无力。
  “呐,我要出去一下,你乖一点。”马泠抽着鼻子走到外面,一走出去,人立刻靠住墙。看到外边的人,她擦了下眼睛叫了声,“副总。”
  齐思亚问:“怎么会这样?”
  马泠翘翘嘴角,“爱弥跌倒时摔碎了茶具,秀秀怕她跌出个好歹,扑到玻璃上去当垫背,她这人,就是敢这么做。”看了眼齐思亚,“副总,我知道你从没把秀秀放进眼里过,可是,这么些年,她从来配合着你的步伐,你能不能稍微花一点点心思看看她,我不是在求你,求你是亵渎了秀秀的感情,可是,我觉得她至少配得到你的了解。”
  齐思亚无语地立在墙边,就这么站了很久,然后他转过身对一旁沉默的周向葵说,“你以前问过我,如果HONGTI没了我会如何,现在我可以给你答案,它会一如既往下去。我以前太自以为是了,苗似秀不是简单的女人。”
  第3章
  ——假如有倒流之城——
  苗恺打量着她的孙女,多漂亮的女孩子呀。“似秀,伤都好了吗?”
  似秀曲臂作举哑铃姿势。“当然。”
  “我有事跟你说,过来坐下。”
  似秀怔了下,立刻又微笑着依言坐下,苗恺含笑看着她,“一眨眼,你都这么大,而且是个了不起的管理者,思亚都已经对我说了,这大半年公司的运作都是由你在直接操作,你让我很自豪。”
  似秀低下头,再度抬头时,她一脸宁和,“他要走了,是不是?”
  苗恺点点头,“本来,我希望他一直待在HONGTI,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当然,现在还有你,不过,你毕竟是女孩子,一个女孩子,是应该穿得漂漂亮亮逛街约会的。”似秀莞尔,“更因为,齐思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商场上对于这类人,若不为我用也不能为人用的。你懂吗?齐思亚是能人,也是外人,我看着他一天天坐大,心里不是不安的,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考虑让他……似秀,爷爷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的就是算计。但这次,我把他养得太强大了。想来我是老了。”
  似秀站起来,苗恺唤他,她只垂着头,苗恺依稀听她在嘀咕:“不要这样对我示弱……我受不了……”但她很快抬脸,笑着,“我会好好管理的,绝不会让您失望的,所以不要想了。来者不拘去者不留,虽然我的处世方式您一直持有垢病,不过,偶尔您也随遇一些。您跟妈妈都太强求了。”
  她匆匆离去,精明如苗恺,也瞧不出太深端倪。只是觉得那番话,已经不是那个任他捏扁搓圆的小女孩子会说的了。
  这是入秋以来第一次到海边,齐思亚坐在车盖上看大海,周向葵提着鞋迎着海风走在沙滩上。到圣诞,他就要离开,他可以走的很利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可是,他不快乐,是骄傲吧。一直以为自己在HONGTI眼中独一无二,却原来随时可以被人取代。
  “想心事?”向葵轻轻问他,“想不快乐的事?”
  思亚浅笑,“为什么是不快乐的事?”
  向葵深学他的样子面朝大海,“因为你的眼睛。”
  “我的眼情?”
  “就像海水一样凉。”
  思亚敞开手倒在车盖上,冲着天空喊:“誓为知己者死~~~”
  远方的大海有着苍老的容颜,向葵望了会,掉过来看思亚。
  思亚闭着眼睛,“你知道我的愿望吗?”
  “给你一个对手,让你永垂不朽。”
  思亚对向葵竖起拇指。“一个对手。永垂不朽。”他睁开眼将整个天空纳入眼中,“年少轻狂。”
  齐思亚从来没进过总经理室,因为没必要。今天他去推开了那个大玻璃双扇门,苗似秀的特助诧异地差点从椅子上跌下。
  “似秀在里边吧?”
  马泠愣愣的,半天才回神过来点个头。齐思亚忍俊不禁,“那么我可以进去吗?”
  “哎呀,随便进随便进。”马泠咽着唾沫要起身去拉门,被齐思亚谢绝。
  他推入门,室内开着暖气,光线柔和,空气中有股女性的香气。苗似秀趴在办公桌上。走近,才看清她是睡着了。齐思亚忍着笑想伸手摇醒她,手一动碰落一张纸,正落在似秀脸上,他轻轻拿开纸。
  很奇怪,纸缓缓移开,露出似秀的头发、额头、眉、唇……仿佛是电影中一个个长长的镜头,令人发痴。齐思亚怔怔盯着似秀,终于手指轻抚上似秀的脸。这一切,似乎是一个迷局,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时似秀睁开了眼,漆黑若子夜的眼,齐思亚一下子跌了进去。——他不熟悉这个女人!她是谁?
  “思亚?有事?”似秀匆匆正襟危坐,“我怎么睡着了?奇怪。”她拍拍脸,一副懊恼又费解的样子。——这又是他熟悉的那个苗似秀了。
  “思亚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有什么事?”似秀边问边东一理西一理,间歇性抓抓头发,“那本文档呢?奇怪。”
  齐思亚看她一个人自说自话自做自事,半晌才缓缓道:“下班一起去喝杯咖啡。”
  “今天这是怎么拉?劳你大驾亲自来就为邀我去喝咖啡?”似秀拔开百叶窗望了望外边的太阳,真怀疑太阳今天要从东边落下去了。“而且你从来都说‘小女孩喝什么咖啡,喝水果茶’。”她与齐思亚的目光一接触,立刻低下头再接再励找文档。“奇怪奇怪,分明在这里的呀。”
  蓦地,齐思亚掬起她的脸,弯下身吻住她的唇。那么利落,她几乎没有时间想到闪。好象就一秒的时间,一秒后齐思亚放开她。谁也没有开口打破缄默,一室凝固的气流。
  许久,苗似秀将视线转移到桌上,双手恢复灵巧地继续寻找,好像再不知道除了这桩事外还有什么可以做。“止此一回,下不为例。”可她清冷的声音冷静的几乎刺耳。
  齐思亚将手指按住的文档放到似秀面前,转身往外走,“苗似秀,你真不简单。”他的声音却是沉着的,冷冷的认知。
  年少轻狂,成就自己。妄自尊大地想要找个对手,棋逢敌手才有劲。谁都可以,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是苗似秀。苗似秀太无争,在齐思亚快速决断的生命中,她就是杯水,连细细回味的余地都不具备。
  但就是错了,错得离谱。就像你以为找到了出口,拉开门,门外却是个迷宫。不是出口而是入口,深不见底的入口。
  似秀正和人跳舞,她带笑的视线穿过人群投在苗恺和周向葵身上,聊什么呢么这开心?马泠撞撞似秀,“苗老大怎么回事,被周向葵迷住了?”
  苗似秀抬脚用膝盖顶了马泠一下,“马泠,周向葵像天使,对不对?”
  马泠收起嘻笑,“秀秀,有时候,你太伟大。伟大的失去了性别。”
  似秀吐着舌头笑,“女人称赞女人就这么不可理解?”她眼神一黯,“她是真的很美。”她语气中浓浓的情怀骇住了马泠,似秀拍拍她走到她爷爷和周向葵身边,笑容有点搞鬼,“周小姐不跳舞吗?”
  向葵朝舞池里一望,摊手,“我的王子分身乏术。”
  “我们跳一支。爷爷,借你聊伴一用。”她脑子里转着这就对了,自作主张拉向葵下水。两个长裙摇曳的女子跳起了舞。左-右左,右-左右,默契极了。
  “我们好象很久就认识了。和思亚跳都没跳得这么好过。”向葵惊异地双眼发光。
  似秀挨近向葵,“想知道原因吗?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向葵低头瞄了贼贼的似秀一眼,想也没想便亲了下去,在嫩嫩的脸蛋上啵上一个口红印,向葵恶作剧地笑了。“告诉我原因吧?”
  “原因就是,”似秀踮起脚尖在向葵脸上亲了口,快得向葵措手不及,“我喜欢你。”
  向葵停住擦脸的举动,这个女子说喜欢你,笑的唇,灿烂不识人间愁的孩子气,可是为什么眼神一下子暗下去,暗得那么深沉,令她心口隐隐一痛呢。翩然离去的似秀,向她回过头扬手作别,周向葵愣在了当场。
  所有人都走了,曲终人散。齐思亚从苗恺书房缓步下楼,宅子里静得人发虚。他走得很慢,很久才踱到门廊下。灯光自他头顶披下金色的光芒,苗似秀正穿越草坪向这边走来。他定住身子,以目光迎接她,等待她注意他的存在。
  “思亚?”似秀显然吃了一惊,定在暗处望着灯下的齐思亚。
  “是我,有必要这么吃惊吗?”思亚步下台阶,走入与她一色的暗夜里。
  “那向葵是谁送走的?”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发问。
  “她自己有车,会回去。你很关心她。”
  “我已经尽可能含蓄了,你们怎么仍然知道?”似秀皱皱眉,一手握拳,一手为掌,互击在一起,“失败。”她一个人表演完,望向一直沉默的男人,微笑了下,“不早了,你开车小心。我就不送了。拜拜。”蹦蹦跳跳地走向灯火,但擦肩而过时,齐思亚拉抓住了她的手。
  背影相对,默然无语,是风雨欲起的安静,是平波下的暗涌。
  “你有多喜欢我?”
  苗似秀愕然不已,她没料到齐思亚会把这个问题用在她跟他之间。那么郑重地问出来,近乎是奢侈。
  “喜欢到可以拱手将HONGTI放在我手中七年?真是大手笔,如果我不走,还会更久?多久?”
  苗似秀垂下头来, “我也不知道。再见,好吗?”
  齐思亚气笑出来,“你现在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单方宣布‘游戏’结束?”
  “你明知道并不是那样子。”因为那个词,她的手都在颤抖。
  “我不知道。”他看着她,第一次这么认认真真的。
  苗似秀陡然冷下脸来,眼神也全变了,“是,games over。就把我放在风里吧,吹到哪是哪。别再已经过去的事情上纠缠不清。那不是齐思亚的风格。”
  齐思亚凑近她,没有放手,“不。”他轻轻地坚决地吐出一个字。手劲一抽,似秀近在咫尺,“为什么你的眼神这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