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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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组织 更新:2024-06-11 10:47 字数:4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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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发病时除了这种类似于昏睡状态的倾向外,我的身体状况在其它方面则都很良好。我本人也察觉不出自己是犯了僵硬症,因为这种昏睡同正常的睡眠差不多。我从这种长睡中醒来时,无法一下子恢复全部知觉,总会困惑上好一阵子,心智与记忆功能处于一种暂停的状态。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的肉体并没有因此病而蒙受什么痛苦,只是精神上无比难过。我满脑子阴森森的东西。不断地说着虫子啦、坟墓啦、墓志铭啦之类的东西。我一心想着死亡,想着自己会被活活埋掉。这类可怕的念头日夜在我头脑中萦绕。在白天,这些念头特别丰富,特别多,而到了夜晚,它们则变得无比可怖。当黑夜笼罩大地之后,我满脑子可怕的念头,人就像棺材上的羽毛似地浑身发抖。我实在困得不行,可我仍努力不让自己睡着,因为我生怕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墓中客。当我终于睡着时,我只是一下子坠入了一个幻影般的世界,死神的一对黑色翅膀在这个世界的上方盘旋。
这些无数可怕的噩梦,其中有一个对我印象格外深。我觉得自己处于一种比平时更为持久、更为严重的僵硬症之中。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一个急促而不耐烦的声音在我耳边小声说:“起来!”我坐直身体。只见一片漆黑。我根本看不见这个把我唤醒的人。我记不起自己是何时发病的,也记不起发病时我躺倒在了哪里。正当我一动不动地努力回忆时,这只冰凉的手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一个劲儿地摇晃,那急躁的声音又小声说道:“起来!我不是命令过你了吗?”“你是谁?”我问道。
“在这个地方,我是没有名字的,”这个声音悲怆地说,“我过去是人,现在是鬼。我过去铁石心肠,现在却极为可怜。你可以感觉到我在发抖。我一说话上下牙就打架,可这并不是因为夜晚的寒冷,不是因为这永无尽头的黑暗。不过这种恐惧是难以忍受的。你怎么竟能平静地睡觉呢?这极为痛苦的呻吟声使我无法休息。我无法忍受他们的叹息。起来!与我一起到外面的黑夜中去,我让你见识见识那些坟墓。多么凄惨的景象啊——看啊!”我凝神细看。这个仍抓着我手腕的看不见的人已魔法般地打开了所有的坟墓,每一个坟墓中都发出腐尸的磷光。借着淡淡的磷光,我得以看见墓内的情况,但见一具具裹着尸布的尸体一动不动地与虫子躺在一起。但是天哪!
他们真正睡着的并没有几个,而成千上万的死人根本没有睡着。他们轻轻地动弹着,身上的尸衣在那数不清的坟坑中形成一种让人心里发毛的窸窣声。
而那些似乎在沉睡的死人,我发现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已经多少变换了姿势,不是入殓时那样直挺挺地躺着。我这样看着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对我说道:
“这个景象还不够悲惨吗?”还没容我回答,他就松开了抓着我腕子的手,磷光熄灭了,坟墓都蓦地关上,从墓中传出一片乱糟糟的绝望喊声:“天哪!
这个景象还不够悲惨吗?”这种阴森的梦境出现在深夜,要比发生在醒着的时候更具恐怖性。我的神经完全崩溃了,心中恐惧不已。我不敢走路,也不敢骑马,我不敢以任何形式离开家里。事实上,我根本不敢离开那些知道我常犯僵硬症的人们,生怕自己会在外面突然犯病,在尚未弄清是否真死之前就被人埋掉。我甚至怀疑最亲密的朋友们对我的照顾,怀疑他们是否真心。我害怕万一有一次自己发病比平时时间长,他们会认为我醒不过来的。我甚至担心,由于我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他们会以我这种长期的发病作为一个理由充足的借口,把我彻底摆脱掉,而他们的心里却别提有多高兴。他们口口声声向我保证,但对我来说却是白费。我要他们发毒誓:要到我的尸体腐烂,无法保存时,才把我埋掉。我太害怕了,所以他们怎么劝我,怎么安慰我,我都不听。我采取了一系列的防范措施。其中包括将家族的地下墓穴改造了一番,让门可以从里面打开。墓门上安了一根长杆,伸入墓室,只要轻轻一摁它,铁门便一下子打开。墓室里十分透气透光,为我预备的那口棺材旁边还放着一盒盒的食物,一罐罐的水,躺在棺材里伸手可取。棺材里也铺得又暖和又软和,棺盖也与铁门一样,安了机关,加了弹簧,只要身体轻轻一动,棺盖即自动弹开。此外,墓室的房顶上还挂着一个大铃铛,拉铃铛的绳子顺着一个孔洞,一直通进棺材里,并将拴在死尸的手上。但是天哪!这些措施又怎么能斗得过命运呢?再机巧的装置也救不了注定要活活受罪的倒霉鬼!
与以前发病结束时一样,我进入了这样一种阶段:从完全无知觉,开始淡淡地感觉到一种模模糊糊的存在感。我极为缓慢地逐渐产生了意识。一种迟钝的不安。一种麻木的蒙受痛苦感。没有挂念——没有希望——没有努力。
然后,过了好长好长时间,我开始耳鸣。然后,又过了更长更长的时间,我开始感到一种极度的刺痛。然后是一阵似乎永无尽头的愉快的宁静,在此期间,那逐渐醒来的知觉在努力地转变为思想。接下去我又短暂地陷入无知觉状态。然后又突然苏醒。我的眼皮终于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一种电流般的恐怖感击打着我,使我头脑中的血液迅速流向心房。现在我头一次主动尝试着思考,头一次努力进行回忆。我只获得了瞬间的部分成功。回忆的结果,我只弄清了自己的状况。我发现,我尚未完全从普通的睡眠中醒来。我记起,我是犯了一回僵硬症。我终于被一种极大的恐惧感给淹没了,预料中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我不禁浑身发抖。
我满脑子都是这一可怕的念头,一连好几分钟一动不动。为什么?我无法鼓起勇气动弹。我不敢进行任何努力,弄明白自己的厄运——然而,我的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小声告诉我这是真的。只是出于绝望,我才在长时间的犹豫之后,迫使自己睁开沉重的眼皮。我的眼睛张开了,只看见一片漆黑。
我知道这次的发病已经结束了。我知道自己机体上的功能障碍早已不复存在。我知道现在我已可以充分地利用自己的视觉了。然而,我看到的却是一团漆黑——那没有一丝光亮的永无尽头的长夜。
我努力尖叫,我的嘴唇与干渴的舌头痉挛地一起运动,试图发出声音,但是由于肺部好像是压着一座沉重的大山,喉咙里竟发不出半点声响,我心脏狂跳,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在我试图高呼时,我发现嘴巴动弹不得,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捆上了,就像死人入殓时那样被捆上了。我还感觉到,自己是躺在某种坚硬的物质上,我的两侧也被同样的硬东西给夹着。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敢动动胳膊动动腿,我的两条胳膊是平伸着的,两手的手腕子交叠在一起,我猛地向上扬胳膊。
胳膊碰在了硬梆梆的木头上,这木头在我的上方,完全将我覆盖,离我的脸顶多一尺多高。我终于不再怀疑:自己确确实实是被装进了一口棺材里。
忽然间,我在这无尽的苦难当中发现了一线希望——我想起了自己的防范措施。我扭动着身体,拼命地想把棺盖给弄开,可却怎么也弄不动。我去摸手腕上的铃铛绳,没摸到。我的希望彻底泄光了,只剩下更加严峻的绝望。
我不禁也察觉到,我曾在棺材里面仔细铺垫的衬布也不见了。这时我又突然闻到了湿土的气味。答案是明摆着的,我不是被葬在地下墓穴里。我是在外面犯的病,当时身边没有一个熟人。我究竟是在何时、怎样犯病的,这我也记不起来了,人们把我像一条狗似的给葬掉了——钉进一口薄棺材,深深地埋进一个乱葬岗里。
当我的头脑充分地认识到这一事实时,我再次拼命地大喊大叫,这回我终于叫出了声音。一阵长长的痛苦尖叫传遍这黑暗的地下王国。
“嘿!嘿!”一个声音答道。
“是他妈怎么回事!”第二个声音说。
“出来!”第三个声音说。
“嚷嚷什么,狼嚎似的?”第四个声音说。于是,一伙粗汉子抓住我,拼命摇晃了好一会儿。他们并不是把我从睡眠中弄醒——我尖叫时本来就是醒着的。不过他们却使我恢复了记忆力。
这段遇险记发生在弗吉尼亚州的里士满附近。我和一个朋友去那里打猎,沿着詹姆斯河的河岸前进。傍晚时分,我们遇上了暴风雨。河里泊着一条装载着花园肥土的小船,它的船舱成了我们唯一可以避雨的地方。我们在船上躲了一宿。舱里只有两个铺位,我睡了其中的一个——一条载重六七十吨的小船,船中的铺位是什么样,这几乎是不必描述的。我睡的这个铺位上没有任何寝具。它的宽度充其量不过一尺半,离舱顶的距离也是一尺半。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挤进去。然而,我睡得却很香,我刚才看到的全部景象(并不是梦)都是由于这样的环境,由于我平日的成见,由于我长睡醒来后无法一下子恢复知觉和记忆力,从而产生的。把我摇醒的这伙人是这条小船的船员和雇来的卸船工。泥土气息是船上装的花园土发出的。我嘴上绑着的东西是一方丝手帕,临睡前我曾把它绑在脑袋上,权充睡帽。
然而,毫无疑问我所遭受的精神折磨是与被活葬一样痛苦的。这种精神折磨是那样可怕,那样的极端丑恶。但是物极必反,正因为这太可怕了,我的心里才产生出一种强烈的厌恶感。我的灵魂受到了激励,变得坚强起来。
我出了国,进行刻苦的锻炼。我呼吸天国的自由空气。我不再思考死亡的问题。我抛开了手中的医书。我烧掉了《布坎》。不再读《夜思录》,不再读关于教堂墓地、妖怪故事之类的滥书。简言之,我脱胎换骨,成了一个新人,过起了正常人的生活。那个难忘的夜晚之后,我彻底摒弃了自己对墓穴的恐惧,结果我的僵硬症再没有犯过病。看来僵硬症的起因全是心理使然。
即使在理性之神那冷静的眼睛里,我们可悲的人世有时候也很像是地狱。卡拉蒂斯可以进入每个岩洞去探险,而平安无事,人的想象力却不可以这样,对每件事情都刨根问底是要出麻烦的。是啊,坟墓恐惧症并不能完全算作是想象,不过正如阿夫拉西亚布同魔鬼一起在乌浒河上航行一样,必须让魔鬼睡觉,否则魔鬼就会把人给吃掉——我们头脑中的许多事情亦然,必须允许它们“睡觉”,否则我们自己就会完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