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热带雨淋      更新:2024-06-07 13:58      字数:4778
  诧异。
  他们之前见过几次,打过几次招呼,他态度不算热络,也不算冷淡。禾蓝摸不清他想法,想了想,说,“这是刚才那个姐姐做,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试试?”
  她端着盘子手举半空,谢明珂静静地看着她,蜷曲睫毛扑动了一下,接过筷子夹了一只,送进嘴里。他吃得很文雅,一只吃完,也花了点时间。禾蓝道,“再吃一点吧,你这个年纪,要多吃一点。”
  他看上去真很瘦,如果忽略掉身体特征,只看脸话,真像一个文静漂亮女孩子。不知道谢叔叔当年为什么给他取这么个名字,其实宋善宁说没错,一听就像女孩子。
  禾蓝百思不得其解。
  谢明珂又吃了几只,实吃不下了,对她道了谢,回头继续编织手里竹蜻蜓。
  两人还不是很熟,禾蓝也不好勉强他,只能等熟了以后再慢慢劝说。
  这个夜晚,他们只隔着一块布帘睡着,禾蓝辗转反侧,莫名地想起当年收养白潜时情境。白潜至少会对她笑,就算心里不屑,也会笑几下,谢明珂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感觉,淡漠疏离,很难接近。
  之后,她像照顾白潜一样照顾他,他也没什么不满,和她话多了一点,两人关系虽然算不上亲密,也算融洽。
  小麦田被强征事情传到她耳里,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禾蓝算准了时间,才赶到山谷里。
  种植地已经乱成了一团,杜枫带来人开着几辆越野车堵谷口,操着家伙,不顾三七二十一就铲掉了谷物。地里一片狼藉,叶片和麦穗压倒泥里,被脚印踩得不成样子。虽然早有预料,禾蓝还是很震惊。
  老妇人拿着念珠,竹楼下捻着,旁边几个佣农也规劝,嚷了会儿,气氛却越来越紧张,后竟然扭打一起。
  混乱中,禾蓝被人推了一下,磕泥地里,正好撞上块石头,膝盖和手肘都破了。
  一声枪响,杜枫保持着朝天空开枪姿势,用泰语大声嚷了几句,几个和士兵对峙农民都被抓了起来。
  禾蓝从地上爬起来,正要上前,一辆越野车急促地冲进了山谷,碾过了一地狼藉。车门打开,穿着军绿色军装青年从上面一跃而下,几步到了杜枫面前,拔出枪对准了他脑门,“让他们把枪放下。”
  杜枫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只是强装镇定,“你吃错药了?”
  “我比你清醒。”杜别掀起一边嘴角,很难得对他笑了笑。
  他威慑下,杜枫只好让人收了枪,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老妇人上来和他见礼,对他说了些话,杜别微笑着听她说完,回头掺了禾蓝,“没事吧?”
  禾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想把手抽出来。
  杜别比她表现地自然,执意要带她回基地找医生。禾蓝想着小麦地事情,踯躅再三,还是没有拒绝。
  越野车小路间颠簸,穿越了峡谷,进入了茂密丛林。
  车里车外被葱绿色荫蔽覆盖了,静谧地只有车轮碾过泥地声音。禾蓝心却静不下来,不经意地转过头。
  杜别大步跨坐位上,高瘦俊挺年轻人,常年游走军阀斗争腥风血雨里,眉眼却还是俊秀深远,不笑时候,给人感觉有些文静。
  他背后似乎长了眼睛,回头就看着她,“你一直看我?”
  禾蓝被他轻笑声弄得不好意思。
  杜别侧头望了一下窗外景致,大约判断了一下路程,“大约还有半个小时,就到营地了,你再忍一下。”
  “没关系,不算什么大伤。”
  杜别拉过她手,用指尖按了一下淤青地方,禾蓝痛得“嘶”了声。
  他放开她,眼底都带着笑意,“就知道你是口是心非。禾蓝,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不过小丫头长大了,变漂亮了,变苗条了。”
  禾蓝强忍着干笑了几声,笑容就险些维持不下去了。如果他不是已经回了头,恐怕她会被戳穿。
  小时候,他们确是很好朋友,也算青梅竹马。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情怎么可能还一样?杜洋当年背弃她父母,选择做一个毒枭金三角雄霸一方时候,他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回到当初了。
  杜别能茫茫人海里一眼认出她,禾蓝却对他别有用心,她于心有愧。但是,父母仇,她是一定要报。她不会迁怒到他身上,却再也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他。
  杜洋,是她必杀名单上头号人物。
  禾蓝看着他清秀从容侧脸,心里十分复杂。
  到了基地,已经是晚上6点了。杜别带她走进去,沿途没有一个人敢拦。绕过外围了望台和军事基地,里面是高低起伏一些民居和竹楼。四周变得分外宁静,耳中传来潺潺溪水声,仿佛儿时听过风铃,勾起埋记忆深处点滴,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里面风光很好,绿色掩映,流水潺潺,高大橡树遮住了上面毒辣日头。溪水边,一些只围着纱笼年轻女孩浣衣戏水,唱着不知意味歌谣。
  声音空谷里回荡,袅袅不散,如同天籁。
  后面树荫加密集,地上只有些许阳光透过叶片光斑,温度比外面低很多。没有毒辣日头,整个人都舒坦不少。
  杜别给她带着路,不过一会儿进入了一个竹制长廊,高高伫立水畔之上,水中还有蓝色睡莲绽放,色彩随着花瓣渐变,迷乱了她眼睛。
  “喜欢吗?那是埃及国花。”杜别回头来道。
  “是很好看。”禾蓝笑了笑,“不过,颜色太过绚丽,看多了眼睛会累。”
  “我也是这么认为,比起蓝睡莲,我喜欢清雅花,芬芳长久。”
  禾蓝避开他目光,没有应他。
  杜别只是微笑。
  虽然常年过着刀口舔血日子,杜别却喜欢安静,他下榻竹楼也密林深处水畔一侧,和其余竹楼隔绝。坐下来时,只能听到耳中清风拂动和鸟雀蝉鸣微弱声响。
  这地方人生活困苦,土地贫瘠,所以不但缺少粮食,连医药也是很稀缺。杜别给她用,放外面算是普通药,这里已经算是好。
  他低头帮她包扎地很专注,禾蓝记起小时候事情。她那时性子很野,和人打架挂彩后,他也是这么帮她处理。
  这方面,杜别是个很细心人。
  窗外微凉风,吹不散她脸上微微燥热。
  杜别知道她不怎么喜欢和陌生人相处,就捎人给她带来了食物,三四碟小菜,一碗冬阴汤,一盆糯米饭,碟子里放着大片荷叶。
  禾蓝用竹制勺子包进了一点糯米,嘴里嚼了几口,默默吃着。
  这地方口味还是比较重,多海鲜入汤,她有些吃不惯,平时也不不吃这些传统菜。杜别给她舀一勺子汤,“不腥,尝尝吧。”
  勺子都送到了她嘴巴,禾蓝也不好拂他面子,只是不好让他喂食,自己接过了勺子。
  杜别看着她,就觉得桌上食物都没了胃口。
  周围安静地听不到别声音,这时,外面有人笑了声,大阔步进来,“杜别,我找到货……”
  她声音进门之后就停止了。
  沉默了一下,秦若拂了一下白色泰纱裙,露出里面宽松长裤和牛皮马靴,荷叶随边和垂着坠饰一片伶仃声响。
  “这位是……”她笑看禾蓝,纤秀眉毛微微扬起。
  禾蓝起来,和她见了礼,“我是禾蓝。”
  “她是我好朋友。”杜别她前面说。
  秦若“哦”了一声,目光禾蓝身上多流连了一会儿。
  ☆、37、
  “我还没有吃饭;可以顺便蹭一点吗8?”她这么说;人已经坐下来;拿过一张荷叶包了点糯米,旁边白水里洗净了手,直接用指尖捻着一点慢慢吃起来。
  ——她吃法分明和自己不同。
  禾蓝看了一眼;秦若抬头对她笑了一下;“禾蓝小姐不是本地人吧;我们这儿人都喜欢这么吃,糯米香味会浓郁。”
  禾蓝笑着点点头。
  有个穿迷彩服战士从外面进来;把杜别叫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个女人;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秦若目光停留她包扎过手臂上;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杜别这人;虽然生活这样环境里,却很有同情心,平时看到些受了伤小动物也会带进来,我那时就会说他几句。我们这儿药材不多,他还总是这样挥霍。”
  禾蓝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意思,仍然微笑,“秦小姐和杜别很熟吗?”
  “我母亲是他母亲姐姐,我们生活一起很多年了,你说我会不了解他?”
  “母亲?”禾蓝皱眉想了会儿,忽然道,“是指秦婉怡女士吗?我记得杜别说过,她和大公子母亲秦婉馨秦夫人是姐妹,他得管她叫大姨呢。”
  “你!”秦若手掐了竹藤桌面上,怒气隐忍着没有爆发,冷冷地笑了三声,“你这样女人我见得多了,比外面那些女奴高贵不到哪儿去,都是想借着他攀高枝。”
  “对对对。”禾蓝抿嘴,“不过,小时候我和杜别刚认识时,他好像没向我提过你。”
  秦若什么话也听不下去了,不自觉地呼出一口气,禾蓝浅浅笑意像窗外云一样洁净无瑕,被阳光照得有些微微透明,反而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出门时候,她嘴里还念叨着那句“小时候我和杜别刚认识时”,拧断了手边一棵葱兰。
  杜别办完了事情,很就赶了回来,“她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禾蓝宽慰地摇头,“秦若小姐是个很随和人。”
  她不愿意说,杜别也不便追问。料想秦若那个性子,应该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不过,禾蓝也不是吃素。想起小时候她发疯样子,杜别心里就有种自然纵容。
  天色不早了,禾蓝和他道别,杜别起来,拉住了她手,“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今天就这里住一晚吧,我让阿玛给你安排了房间。”
  禾蓝马上抽出了手,往窗外探出头。
  杜别她背后微笑,“这么晚了,林子里也许还有猛兽和毒蛇,我可不会送你。你要是想回去,就自己走回去。”
  禾蓝完败了。
  杜别给她准备竹楼溪畔另一头,正对着东面一处竹林。夜色洒下淡淡清辉,窗子开着,送来清风,地面上流动着一层如水华色,淡而冷澈。
  禾蓝洗过澡,换上了一件米色泰纱裙,挽了头发,包上茜色头巾。
  有人走廊上敲门,她应了声,一会儿到门口打开。
  杜别立长廊阴影里,穿得比较随性,一手插裤袋里,见到她开门,不等她说话就开了口,“晚上无聊吧?我们这里可不像外面那些繁华大都市,没有那么多娱乐节目。”
  他声音很温柔,让禾蓝说不出别话。
  杜别回头望了一下今晚月色,伸展出手,似乎要擒住,却她面前抓了个空,“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死活赖着我要看月亮,然后拖着我去爬山,害得我差点从那么高地方摔下来。不会忘了吧?我可是到现还记着仇呢。”
  他撩起了衬衫袖子,随意地卷手肘处。那小麦色手臂处,有一处很大伤口,泛着深褐色,虽然已经结痂,看上去还是很狰狞。
  禾蓝记忆又回到了过去。
  那个时候,她确有些蛮不讲理。每天晚上,母亲都让她早点睡,可是,她就是不喜欢早睡。骗过母亲之后,她都会重从被窝里爬出来,不是出去玩泥巴就是去爬树,反正没一刻消停。
  那一次,她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半夜跑到杜别竹楼,把他从温暖被窝里拖出来,一定要他陪她去登山看月。
  “不是吧——”杜别差点晕倒,打着哈欠,还是陪她出来了,不过一路上少不了埋怨。
  到底是两个孩子,虽然恶劣地势和环境里长大,却没什么经验。登上山腰时候,她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杜别拉住她不放,忍着被山口岩石割出那么大一道口子,才把她拉上去。
  那晚月色也像今夜那么圆,禾蓝也抬头望了一下擎半空圆月,心里寂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杜别看着她神色变化,唇边笑容有一瞬间微妙变化。
  等禾蓝抬起头,他还是那个温雅潇洒青年。
  “我逗你,我们这里虽然没什么丰富夜生活,但也不算什么都没有。”他把她手攒宽大掌心里,带着她步从楼上跑下去。
  禾蓝被他拉得只能加步子,高声喊他,声音也被风吹散了,模糊不清。杜别似乎没有听见,只顾拉着她奔跑,像小时候一样,带着她四处野。不同是,他们都长大了,他手掌很宽,紧紧地裹着她,怎么也挣脱不了,弄得她不止手心、后背都慢慢沁出了一层薄汗。
  沿着溪畔跑了会儿,他们都有些气喘,杜别缓下了步子。禾蓝想抽出手,可他就是不放,回头对她笑得促狭。
  禾蓝第一次对他恨得这么咬牙切齿。
  林子东边是一片青草地,外围种着些桫椤,草叶中随处可见不同品种兰花,微风里轻曳。少男少女围着篝火团座,穿着这地方民族服饰,谈笑声隔着很远都能听见。
  有个身材魁梧汉子看见杜别,远远对他挥手,上来和他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