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4-06-07 13:58      字数:47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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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少商摇头道:“他追名逐利之心,怕是永远不死的吧。我实在想不通,这么一个外表潇洒出尘,颇有晋人遗风的浊世佳公子,骨子里却是利欲熏心?”
  一个清雅淡定的声音响起:“戚大当家,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了?背后说人,可不像大侠的作风啊。”顾惜朝倚在门前,似笑非笑,一双清亮如水的眸子似有薄雾笼罩。转向铁手,笑道,“铁二爷寻找黄金鳞未果,着急了?“
  铁手道:“黄金鳞乃朝廷钦犯,一日未将他捉拿归案,我一日放不下心。”
  顾惜朝嗤地一笑道:“铁二爷,大家都是熟人,明人面前你也莫说暗话。我也知道些影子,那傅宗书通辽叛国,妄图篡位,暗地里若少了支持,他怎么办得到?到了最后,傅宗书通辽的证据被晚晴交给诸葛神侯,必输无疑,那位后台当然也只有把傅宗书抛出去以保自身了,不是吗?”
  铁手叹了口气,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你一直都知道?”
  顾惜朝淡然一笑:“那时哪能知道这许多?何况这与我又有何干系,谁是主谋我无所谓,只要他们能给我想要的东西,我就可以为之效命。”
  戚少商沉声道:“你就连最起码的是非观念都无?”
  顾惜朝瞟了他一眼,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古来帝王,莫不如此!”
  铁手摇头:“你真是死不悔改……”
  顾惜朝伸手阻止他说下去,道:“如果你们要对我说教,我还是退避三舍的好。你们不就是要找黄金鳞吗?你是要活人,那幕后之人是要灭口,对不对?”
  铁手点头:“不错。”
  顾惜朝皱眉沉思,道:“黄金鳞武功不弱,且狡猾多谋,他逃到边关,想必是想出关罢。铁二爷定然已命边关严加把守,绝不漏掉一个?”
  铁手道:“半月以来,没有任何收获。”
  顾惜朝沉吟道:“黄金鳞根本就是只狐狸,不会轻易去闯的……”突然一笑,道,“铁二爷,你消息确实吗?”
  韩铁吟道:“千真万确。”
  顾惜朝摊手道:“那他肯定就在这附近。”
  戚少商跟铁手只气得七窍生烟,戚少商道:“我都快把这一带翻过来了!”
  顾惜朝笑道:“我怕你是没找对地方吧。你尽往荒漠里找,大隐应该隐于市。我跟黄金鳞共事时间很长,他人还算聪明,胆子也不小,他明知这一带是你戚大当家的地盘,还敢隐身于此,肯定是藏在一个你我想不到的地方。”
  戚少商叹了口气:“我听你说了这许多,只觉得是——废话。”
  顾惜朝眼中闪烁着莫测高深的光芒:“只要你们不跟着我,我保证替你们把黄金鳞的人带回来。”
  铁手迟疑道:“我要的是活人。”
  顾惜朝笑道:“放心,黄金鳞的武功与我差得甚远,我有把握制服他。”向戚少商一伸手道,“我身边只是寻常宝剑,伸戚大当家逆水寒一用。”
  戚少商取了剑递给他,铁手看得暗自摇头。剑客把视作性命的绝世宝剑随便给人,戚少商对这顾惜朝……实在无话可说。
  “你真的有把握找到他?”
  看到顾惜朝拿了逆水寒起身欲去,戚少商扬声问道。
  顾惜朝回过头来,轻笑道:“如果你们跟来,那就一辈子也找不到了。”
  7
  顾惜朝悄无声息地走入旗亭酒肆,只见那个掌柜正背对他在弯着腰抹桌子。
  “客人要点什么?”掌柜没有回头,还在抹他的桌子。
  顾惜朝笑道:“掌柜的好厉害,我自认就算不能凌虚空渡,行走时也不会有任何声响,你还是听到了。”
  掌柜的声音平板:“客人要点什么?”
  顾惜朝笑道:“只要一样东西。”
  掌柜慢慢回过头来:“什么东西?”
  顾惜朝注视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苍老的面孔,唯有一双眼睛是精光四射:“那还用我说吗?”
  掌柜抹去脸上易容的药物,露出一张清瘦冷峻的面孔:“我的头?”
  顾惜朝笑道:“黄金鳞,天下酒肆何其多,你千不该,万不该,偏偏躲到了这个我喜欢的地方。若非我数次前来喝酒,发现掌柜换了,倒也不易察觉。只是当日威风八面的黄大人,如今却沦落到这地步,真让人慨叹世事无常啊。”
  黄金鳞叹道:“这也就是命了,我怎么就偏偏选了这地方?”
  顾惜朝道:“地方倒是没选错,旗亭酒肆虽为酒肆,当年却是高鸡血的地盘,平日里哪有人来喝酒。若非我跟戚少商都念着此地,多次而来,这倒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
  黄金鳞道:“我千算万算,却未算到,你跟那戚少商都对此地念念不忘,这倒真是我失策了。”
  顾惜朝笑容一敛,目中戾狠之气暴射:“你是自刎,还是要我动手?”
  黄金鳞涩然道:“既然你找到了我,我也自知决无生理。不过,我倒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听完了再动手,如何?”
  顾惜朝已握住逆水寒,看黄金鳞神色极是郑重,便冷笑道:“你就算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一样要你死。”
  “大约二十年前,在京城一个有名的妓院里,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小院。那里面都是五六岁的男孩女孩,像个学堂,但学堂又怎么会设在妓院里?“
  顾惜朝脸色骤变,惨白如纸,握着剑柄的右手已被汗水浸透。
  “那些孩子虽然年纪尚幼,但都看得出是美人胚子,长大了无一不是倾城之貌。但这些孩子所受的训练不仅五花八门,而且惨酷无比。天文地理,兵法韬略,奇门术数,琴棋书画,只要你想得到的,他们就要学。另外就是武功,每个孩子各自有名师教导,其中甚至网罗了当年以神哭小斧震慑江湖的大魔头。”
  顾惜朝脸色已变得比纸还白,整个人已在发抖。
  “除此之外,这些孩子还有一样要学的。就是媚术。对于女孩子,还好一些,女人的承受能力总比男人更强。可是对于男孩子,这便是地狱般的折磨了……”
  “够了!”顾惜朝突然狂吼一声,“不要说了!”
  “不想听这些了?好罢,我便不再形容这人间最惨酷的一幕了,想来我是局外人,你更比我清楚得多。本来这些孩子训练到十四五岁,便要被送出去完成某些任务的,可是,有一天,这个小院失火了。”
  “这场火不算大,但烧得非常彻底。里面的人没有一个逃出来的,尸体全部面目全非,连是男是女都不易分辨……”
  顾惜朝机伶伶地打了个冷战。
  黄金鳞注视着他,慢慢道:“第一次杀那么多人,还是毁尸灭迹,感觉不那么好吧?想来你离开之后,你定是大吐特吐吧?授你神哭小斧之人,是那里面第一高手,你当时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五岁,以你那时武功,就算你偷袭也未必能得手,你是如何杀他的?在床上吗?”
  顾惜朝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黄金鳞也不理会,仍然自顾自地说道:“你跟晚晴没有圆房,别人不知,可瞒不了我。我那天就在你们房外,你是喝醉了罢,居然没有发现?我听到你对晚晴如此说,实在觉得奇怪,你爱她如此深,她又是少见的美人,你居然把持得住?那些理由都是废话,你若一辈子是平民百姓,你们就一辈子做挂名夫妻?我不相信,于是,我开始调查。当我得知真情时,我都不得不可怜你。也难怪,有了这般经历,要你跟晚晴做正常的夫妻,恐怕不那么容易吧?”
  “两年前,事情败露之际,我才知道,我是傅宗书的私生儿子。他明知无幸,自尽于狱中,却想法救了我走。我想逃到关外,偏生又遇上你……这也是命罢!”
  顾惜朝本来脸色死白,现在又气得满脸通红。“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黄金鳞笑道:“这件事虽然秘密,但,只要是在朝中有一定势力,仍可寻到蛛丝马迹。否则我又怎会查出?当然,最清楚的,莫过于主持此事之人。此人已死,现在天下间最清楚的,便是他的儿子。”
  “谁?”
  “九王爷,康王赵佚。”
  顾惜朝哦地一声,眼中有种奇怪的光彩。“是他?”
  “你也知道他?”
  顾惜朝道:“当然,他拥兵自重,权倾朝野,谁人不知?”
  “不仅如此,当初傅宗书与辽国私相勾结,背后的支持者也是他。傅宗书野心太大,想自己登基,最后被诸葛神侯扳倒,很难说这康王在背后起了什么作用。如今,我逃了,是他的心腹之患,你若带了我的头去,倒却是最好的礼物,。”
  顾惜朝没有答话,双眼却是闪闪发光。
  “只是这康王不仅雄才大略,而且精明过人,武功之高,堪与江湖上传为神话的诸葛神侯相媲美。你去,若是他信了你,你便可以一步登天。只要他肯保你,就算整个江湖对你群起攻之,也奈你不何!若是他不信,你就决不会活着走出他的康王府!”
  顾惜朝忽然一笑,眼中仿佛有星光聚拢,看得黄金鳞有些眩晕。“我会让他相信的。”
  黄金鳞又道:“路,我指给了你。你可以借他平步青云,出将入相,封王封侯。也可以取得他信任,伺机杀他。我不怀疑你的本事,于你而言,这九王爷即使武功高强,你对付他还是要比对付傅宗书容易得多,因为你除了文才武功,你还有别的本钱!”
  顾惜朝神哭小斧指定他:“我最恨有人对我说这种话。自我从那个地方走出来那一刻起,我就决定,我要凭我的学识才干出人头地,而不是凭这个。”
  “看在你给我指了这条路份上,我给你个痛快。”
  神哭小斧如电飞出,黄金鳞一颗头颅平平飞起,扬起一串血珠,端端正正落在地上。他面上,竟似还带着个神秘的笑容。
  戚少商猛然惊醒。远处只觉杀气浓浓,血腥气直逼大帐,难道神哭小斧竟又在连云寨附近出手?对方是谁?
  远处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多日来承蒙大当家照顾,兄弟今天要告辞了。”
  顾惜朝站在城墙上,衣袂与发丝一起在夜风在飘拂,当真似欲乘风而去。他微笑道:“旗亭酒肆有具尸身,烦劳大当家收殓。这人为我指了条明路,我就留他一个全尸,只不过少了个头颅而已。旗亭酒肆是你我相识之处,我不想那地方染了血腥。”
  戚少商注意到他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包袱,隐隐还有血沁出。“你……杀了人,又为何要割下他的头?”
  顾惜朝浅笑道:“那就不劳大当家操心了,兄弟自有用处。”
  “你要去哪里?你……当真要用黄金鳞的头去换那功名利禄?!”
  神哭小斧陡然出手,直袭戚少商面门。戚少商并未躲闪,那小斧到了面门,竟已自行转弯,回到了顾惜朝手中。
  “你为何不躲?”
  “你肩上还负着那张琴。即使……弦已断,无可续。”
  嗖地一声,顾惜朝将一柄剑朝他掷了过来。“这是你的逆水寒,如今,物归原主!从现在起,你还是戚少商,我还是顾惜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去做你的大侠,我去追逐我的野心!戚少商,我们毕竟是两种不同的人,注定了要不共戴天!若再相遇,你再阻挡我的路,我必将再次铲平你连云寨!”
  戚少商一阵寒意自心底升起。“不要走,你能走到哪里去?我对你如何你心中自知,为什么你还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顾惜朝眼中掠过一丝伤感。“我生来便是这种人,你改变不了我。你已是大侠,万人景仰;而我,生来就被人瞧不起,什么都没有。如今的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戚少商心知无可挽回,咬牙道:“顾惜朝,若你还是作恶多端,不知悔改,最后你必将自食恶果!”
  顾惜朝怒气上涌,狂笑道:“如果有那一天,我甘愿死在你逆水寒下,以酬知音!”
  青影在夜色中一闪,顾惜朝跃下城墙,打马疾奔而去。
  8
  绛纱帐如红霞般垂落。一支红烛已燃了一半。
  一个长发散乱的女子与一个赤裸的男子纠缠在床上,满室皆是春意。
  男子忽然放开那女子,一手拔下那女子发上金钗,掷向半开的绛纱窗。奇怪的是,金钗飞出,却未听见落地的声音。几乎同时,一个带笑的清亮声音道:“在下斗胆打扰王爷雅兴,还请王爷恕罪。”声音极动人,似带着磁力般。
  男子回过头。好俊的一张脸,轮廓分明如刀刻。剑眉如飞,双目如星。他伸手披上一件长袍,道:“既然知道是打扰了本王的雅兴,还不进来赔罪?”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青衣男子走了进来。容颜如玉,眉目如画,真仿佛是夜色中走出的谪降仙人。“在下顾惜朝,拜见王爷。”
  赵佚眼前不由一亮。他站起身来走近顾惜朝,伸手托起他的下巴,惊艳地道:“好个俊俏人物。早听说傅宗书的千金小姐下嫁了一介布衣,没想到会是这等模样。”
  顾惜朝眉头几乎看不见地皱了皱,笑意依然挂在脸上:“王爷见到初识的人,就是如此吗?”微微后退,拨开了赵佚的手。
  赵佚哼了一声,道:“若不是为你这副容貌,我刚才便已要了你的命!”
  顾惜朝笑道:“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