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阎王      更新:2024-06-07 13:56      字数:4825
  我看着他,没有产生任何欣赏的美感,只想狠狠撕裂他的平静,让他也感受到我此刻的痛!
  人性,是怎样的?有真诚,也有自私。而我,仍旧活得那么真实,容不得一点儿伪装的高尚。我想唾弃我自己,却又想咆哮他人!如果此刻能让世界随着我一起痛苦沦陷,也许我心底的恶魔才会放声大笑,从而放过我,让我呼吸,让我活着。
  在矛盾与痛苦中,何然轻轻蹲在我的身边,用手指抚摸着我的背脊,仿佛在安抚着巨大的野兽。他的眼底是满满的心疼,让我虽然想疯狂地啃咬他一口血肉,但却没舍得。
  看着何然,我竟然想起了《美女与野兽》。一直以来,我都幻想自己会是娇柔的女子,有着让人怦然心动的美丽,可以与王子缠绵出一曲恋歌。然而,最真实的那个我却是野兽。丑陋而温柔的野兽、坚强却容易受伤的野兽。
  在我最孤寂的时候,何然走入了我的心中;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他用小手给我安抚。我是幸运的,不是吗?我还有何然,他不会离开我。他是我的公主,我是他的野兽。可是,野兽有一天会变成英俊的王子。而我的未来,是否就要拼搏在童话故事中?在现实的世界中,谁来为我彩排?谁能为我喝彩?
  一颗颗的泪水掉落,我想嘲笑自己的懦弱,却脆弱得禁不起自己的不屑。
  在我的心痛与悲凉中,银毛突然伸脚踢上了我的屁股,不耐烦地道:〃你还没完了?!〃
  我确实是刺猬,尽管自己难过得要死,可是被人一激,仍会立刻竖起全身的刺,恨不得狠狠地刺死对方才好!所以,当银毛招惹到我时,我便噌地站起,酝酿起自己的愤怒,冲着他就咆哮道:〃你不是我,不懂我的感情!我有完没完你管不着!〃
  银毛嗤之以鼻、轻蔑不屑地说:〃就为了个不喜欢你的男人,你犯得着要死要活、哭丧个没完?你还真是越发出息了。〃
  我怒由心生、悲从中来,挥着拳头吼道:〃你懂什么是感情?你懂什么是爱?我都喜欢他多少年了!结果一直的守望却成为他眼中的笑话!我……我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他更换各种各样的女朋友,却独独不在乎我一直追逐的脚步?我不过就是胖了些,难道就活该被抛弃在爱情边缘?如果可以,我真想用刀子片掉自己的肥肉,哪怕痛得死去活来,我也甘愿!〃
  我吼完后,激动地转过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在银毛面前失控。我懊恼地踢着墙面,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我胆小,我怕痛,我还想活着享受生活,我还想善待自己,还想咬着肉串幸福地憨笑。可是这身体吃点东西就胖,我又有什么办法?难道就真的饿死拉倒?〃
  第105节:第二十七章 野兽的心脏很痛(5)
  越想越纠结的我突然一拳头捶打在墙面上,破口大骂道:〃妈的!为什么要我去迁就别人的目光?为什么要我去为别人改变?姜汁儿他利用我,他不值得我如此付出!齐荷她嘲笑我,把我当第三者排挤。妈的!难道不知道我认识姜汁儿比她早?
  〃如果我很纤细很单薄,是不是就能引起别人的怜惜?难道就因为我胖,所以就代表了剽悍?不受伤?
  〃啊!!!
  〃我恨姜汁儿!恨齐荷!我诅咒他们!诅咒齐荷越来越胖,最后胖得上不去炕!诅咒姜汁儿越来越肥,肥得缩一下腿脚就能当雪球滚!〃
  〃扑哧……〃何然颤抖着肩膀笑了出来。银毛也震动着胸膛哈哈大笑起来。
  我想不到自己这番哭诉下的悲情血泪史竟能引发他们大笑,当即竖起了眼睛,恶狠狠地瞪向两个笑我的不良小人!
  银毛强忍住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刺猬啊,你真是……真是……呵呵……呵呵呵……真是有喜剧天分。〃
  我嘴角开始抽筋,悄然攥紧了拳头。
  银毛见我目露凶相,忙止住笑,正色道:〃既然明白那个男人不值得,就没必要继续哀号下去。你看看,周围多少人都探头看你呢?〃
  我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几乎每家的窗户上都伸出一个或者多个脑袋,看好戏般地望着我。
  我突然很想去砸这些看热闹的脑袋!于是,我捡了一块石头,作势就要往上扔。然而理智却告诉我,这样不好。就算现在出气了,明天还得被上门讨要赔款的人堵截。和谐社会,还是别让这种不友好的事情发生吧!
  石头没抛出去,但我却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以及人们被砸中脑袋的闷哼与惨叫。
  我视线一扫,赫然发现银毛已经开砸了。那胳膊抡得绝对非常有力度。
  楼上的居民受到威胁,自然群起反击,破锅、破碗、烂柿子、臭抹布,通通砸下。为了不让银毛落了威风,我也参加到反击战中,让玻璃破碎的声音和人类的愤怒咒骂声令这个使人伤心的夜热闹起来。
  在战斗中,我变得无比亢奋,好像多年不做坏事的小孩儿,突然爆发了潜在的恶劣因子,恨不得能抛上去最大个儿的石头,将楼上的人全部砸得哀叫连连。不过,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楼上的人不下来群殴我们?转眼一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何然已经拧开了门洞里的老旧水闸,让所有凉水肆虐地喷出,将整座小危楼化成了水帘洞,把所有企图出来的人围困在了楼梯上。
  当然,如果这时有个人肯牺牲小我去将阀门关掉,那其他人就可以出来暴踢我们一顿。但在肆虐的凉水面前,英雄人物不太愿意现身。
  黑暗的楼梯里传出众人愤恨的咒骂声,何然就站在外面,面无表情地将残破的大铁门关上,随手将一直挂在铁门上的老旧锁头落锁,然后转过身对我弯眼一笑,问:〃何必,你们砸到几楼了?〃
  第106节:第二十八章 同居混战(1)
  第二十八章 同居混战
  我转眼一看,但见无数的〃小蟑同学〃正在被子下四处逃窜!我当即扑过去,跳起肉乎乎的身子,快速跺着有影脚,啪啪数十声后,准确无误地消灭掉一窝〃小蟑同学〃。
  当将所有邻居都得罪后,我开始害怕警车的鸣叫声,仰望着自家小二楼的窗口,感叹着有家回不去的懊恼。
  不得已中,我对何然说:〃我们搬家吧。〃然后身先士卒爬上了二楼,将所有衣物打包顺到楼下。又写了一张纸条给房东老太太,让她把床卖了,就抵拖欠的房租吧。
  三个人背着巨大的包裹行李连夜潜逃出了小危楼,生怕被众人揪住,捶打得尸骨无存。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实在不晓得要去哪里。
  原本留在这里是为了姜汁儿,眼下被浇了一盆冷水,心凉了,也想归巢了。可哪里才是我的家呢? 我倒是可以回家去看老妈,可是……人要脸树要皮,如今我混成这个样子,实在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
  我在灯火阑珊中背着自己的大行李包闷头走着,偶尔抬头眺望一下前面的路,也是怕撞到电线杆上出现流血事件。
  路过休息长椅时,我将包裹扔在脚下,一屁股坐了上去,无力地叹了一口气道:〃何然,我们去哪里啊?〃
  何然也将身后的包包放到地上,然后乖巧地蹲在我腿边,说:〃流浪呗。〃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捏了一下何然的脸蛋儿,〃跟我回家吧。〃
  何然微愣,说:〃从来不见你往家里打电话,也没听你提起过你的父母。〃
  我其实每过半个月都会往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只不过从来都是一个人站在话吧里打电话,何然不知道而已。如今听何然说起我的家事,不免神色有些黯然,沙哑着嗓子埋怨道:〃你不也没和我说过你的父母吗?〃
  何然这次算是没有再继续欺骗我,但也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将头枕在了我的腿上,用脸颊摩擦着我的手背,喃喃道:〃何必,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在鼻子一酸的同时,更加确定了自己任务的艰巨性,简直就是长期奶妈。
  黄色的路灯照在两人相互依偎的身影上,产生淡淡的光晕,萦绕出一种混合了孤寂味道的温情。
  就在我深陷这种情调中不能自拔时,银毛一脚踹在了长椅上,皱眉道:〃别弄得跟苦情戏似的。先跟我回家吧,以后再做打算。〃
  我和何然一起抬头看向银毛,完全不可置信地怀疑道:〃你也有家?〃
  银毛酷酷地一扬下巴,〃我怎么就没有家?〃
  我攥紧拳头道:〃你有家总赖在我家做什么?〃
  银毛露齿一笑,霸道地说:〃我愿意!〃
  我想生气,又觉得跟他这种人没有必要,索性将背包又背了起来,对何然说:〃走,我们去坐火车,回家!〃我可不想跟这个煞星住一块儿。他现在就以逗弄我为乐,要是真住到他的屋檐下,我还不得被他欺负死?
  何然牵住我的手,很开心地笑道:〃好!〃
  银毛也不阻拦我们,显然没有什么诚意。但见他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然后将他肩上的大布包扔进车里,自己也随之坐了进去。
  我突然傻眼了,貌似他要拐走的那包东西是我的宝贝吧?精神一振,脑袋一热,当即拦住马上要开走的出租车,誓死要抢回我的大布包。
  争夺战中,银毛只说了一句话,我就乖乖地上车了。只因他说:〃刺猬,你还想将没有户口的何然送哪里读书?〃一想到何然得来不易的读书机会,我就骨软地就范了。
  我坐进出租车里,望着窗外的一团黑暗,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伤。
  当出租车穿过黑暗驶入繁华,我被那些璀璨的光亮刺伤了眼睛,竟觉得一切的色彩都和自己如此不搭调。别人五光十色的夜生活照射不进我心灵的幽暗,而我的感伤也影响不了别人的生活。我又轻叹一声,依旧顾盼自怜。
  我将视线拉回,瞧着车窗上映出我的脸,虽然仍旧圆滚滚的,但双下巴已经没有了。我努力咧嘴一笑,心情好了一些。我对着车窗伸了伸头、扭了扭脖子、扬了扬下巴,确定双下巴确实没有了后,心情又好了一些。
  我正在搔首弄姿的时候,赫然发现车窗上出现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正盯着我看。那样子,绝对有看热闹的嫌疑。
  我回头狠狠瞪了银毛一眼,警告他休要作怪,然后又转回头,继续感伤。
  银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说:〃你的伤感真不敬业。〃
  我不理他,又开始眼含伤感地眺望远方。
  银毛又说:〃你是不是觉得玩伤感挺优雅啊?真没见过你这样的,非要逼着自己去感伤。〃
  我一听火了,又转过身,想去吼他,可张了张口,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以后要寄人篱下,还是忍忍吧。等找好住处,看我不好好儿整治他一番,然后躲起来,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我!打定主意后,我有些苦涩地开口道:〃你不懂我的感受就不要胡乱评价。就这么跟你说吧,就算肖邦在世,他也弹不出我此刻的悲伤。〃
  银毛的嘴角抽搐两下,突然捧腹大笑起来。司机大哥也跟着偷笑着,就连何然都颤了两下肩膀,笑出了声。
  我觉得眼下这种情况,不是他们不懂我的哀愁,就是我表达痛苦的方法和普通人不大一样,让他们产生了极大的误会。
  无语相对中,出租车又行驶出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程。我开始坐不住,偷偷伸头看了一眼计价器,见上面已经蹦到八十七块钱,当即伸手捂住了胸口,觉得心绞痛。
  银毛拍了一下我的脸蛋,嗤之以鼻道:〃出息!〃
  我嘴硬,打死不承认看见计价器跳字儿就心疼,立刻反驳道:〃我胸口痛,怎么了?〃
  何然忙回过头,瞧我没有什么事儿后又转了回去,继续因要入住银毛家而闹着情绪。
  我闭上眼睛,决定装睡觉,就怕等会儿停车时银毛让我付车费。就在刚才,我将周围能得罪的人全部得罪了,已经无法再在夜市里摆摊儿。眼下我又变成了无业游民,所幸兜里还有八千多元的积蓄,但还是得省着点儿用才好。
  车子又行驶了一会儿,终于在一处看似人烟稀少的偏僻地界停了下来。
  我背着大包跳下了车,放眼黑黢黢的周围,隐约看见了银毛所谓的家。那是一座类似拆迁范围内的房子,就其外表而言,跟小危楼有一拼。
  我偷偷舒了一口气,暗中庆幸银毛是居住在这里,而不是其他一些高档场所。也许只有这样,我们才更能相互依赖,而不会产生……钱的距离。
  我咧嘴一笑,跟在银毛身后绕了一大圈后,直接爬上了五楼,在气喘吁吁中看着他将门打开……
  我在路上时曾想过很多种关于他家的样子,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匪夷所思。
  客厅里没有沙发、没有茶几、没有床,只有一床被子被胡乱地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