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空白协议书      更新:2024-06-03 19:56      字数:4761
  德卫狠狠瞪扎奇一眼,挥手让探子继续回报。
  “是,根据我们打探所得,他被推封为大人,在族内专门决斗讼,施法禁,平曲直。而突厥人向来只推举勇健有智略者为大人的。”
  “嗯。”德卫心中的主意有个模糊的影子,“他是否已经婚娶?”
  扎奇得意的大笑起来。但德卫理都不想理会,专注的看着探子的回禀。
  “突厥人早婚,他在十五岁时就已纳有正室一人,并有小妾数人。”
  扎奇连连摇头说:“可惜啊,可惜!”
  “但是蔚大人的正室在几年前被一位争宠的小妾毒害而死,连带杀死她腹中小儿,令他伤心欲绝。据说他爱妻甚笃,为此他遣走所有小妾,已经独居有段时日,就连童叶护可汗也无法逼他再娶,令族人甚为担心,毕竟他尚未有子嗣。”
  “倒是个有血有肉的汉子。”德卫终于发出一句评语。
  “只要他不是那该死的突厥人,就更完美了。”扎奇火怒三分的说:“他们三番两头的找我们麻烦,害得我军损伤不少兵力不说,更别提常常骚扰到城民的安稳舒适。”德卫点点头,“突厥的确造成我巴兰国的一大困扰,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想个好办法来对付。光是举兵用仗,对强大的突厥来说,巴兰才会吃亏。就算唐室派兵相助,长此以往也没完没了,更别提战争对民生的影响。我心中所想的是另一种方式。”
  “你想必还没看过那个姓蔚的鞑子,夏爷。”扎奇扬眉笑说:“他不是那么好左右的人,如果夏爷心中的方式,就是我心中所猜的那方法。我看这新郎倌可不会愿意好好的拜堂完亲。说不定婚还没结成,两个公主就被他给吃了,和亲反倒成了结仇。”德卫懒洋洋的抬起半眉,“驯兽要讲究的是手段,只要我用对方法,他不娶也不成。”
  “他不像是贪生怕死之徒。昨夜,那场突袭中他使刀砍杀的模样,就像是不要命似的。若是你有机会看见,你也会欣赏他那股勇气。若非我们有防卫在先,敌寡我众的话,昨夜说不定真会教那些突厥人给看轻了。”伯洋将军也开口说。
  “我可有说要杀他来胁迫?”德卫说。
  “要杀谁?”
  德卫望进爱妻的眼中,脸色不觉放柔几分,“只是谈论如何处置那些突厥人。”
  “喔。”羽湘坐到他身旁,“你差人来找我与拉喜有事吗?”
  “我需要你协助为那几名突厥犯人里伤,那些个胆小的侍女怕得发抖只能碍事,但我又不能让这几个重要的囚犯流血至死。放心,我已经命人把他们的手脚缚住,连眼都遮住。”
  羽湘点点头,“那好,我马上让巧儿随我前去看伤,你把他们安置在天牢内吗?”
  “不。我安置在宫中的太监中,加派人防守,以防突厥人又想劫囚。”
  拉喜开口说:“我可以帮羽湘夫人的忙。如果动作快些,羽湘夫人就无需在监牢内多逗留。毕竟那些都是危险囚犯。”
  “那倒是。”德卫同意说:“那就有劳公主,我会派人随伺在旁保护你们。”
  ★        ★        ★
  蔚兀尔的眼前是一片的漆黑。
  自从昨夜那场混战后,他的双眼未曾阖过。他轻易的记起自己如何一刀刀解决挡在身前的敌军,但巴兰守军多得出乎他意料。敌人就像是潮水源源不绝层层涌上,淹没他们十二人,困缚住他们的攻势。渐渐的,他的力气伴随身上越来越多的刀口箭伤,严重的流失。当一刀狠狠的砍入他的大腿时,他最后一个念头是:死并不可怕。
  但他却没有死。一个突厥战士最大的耻辱,他竟沦为敌国的阶下囚。
  若非自已被重重锁炼铐上,钉于墙上,他会拔刀自刎以断绝自己继续受到敌人的羞辱。他们甚至夺走他的视力,以黑布一层层密密的扎起遮住他双眼。教他只能听不能看,也无法得知现在的时辰、他身处何地、或是何人在观看着他们。
  经过漫长折磨人的等待之后,他听见一群嘈杂紊乱的脚步声。
  “大人,他们要对我们做什么呢?”
  也同样被钉于他身旁的,是他的副手阔阔。他听出副手口中的恐惧,没错,能看得见的有形,往往比不上被囚于黑暗只能揣摩想象的恐布。
  “啊!”突然左方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不要碰我!痛啊!”
  蔚兀尔可以感觉自己全身肌肉僵硬,他暗自做好心理准备”不管等一会儿敌人是上烙铁或是割肉,他绝不呼叫喊声,那会有损他突厥勇士的颜面。
  厉声的哀嚎在黑暗的世界中显得更鲜明,他专心的听到由远处渐近传来的声音,有些已然变弱,有些则新加入。他不明白的想着:敌人折磨的目的何在?想要吓破他们的胆,然后再一举击破问出他们的军机吗?
  就在兀尔思索间,一阵清清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那是种女子身上特有的香气,教他想起素雅的百合。敌人派出女人来对付他们?
  一双冰冰凉凉的心手轻巧的碰触他的额头,他听见一声微喘。
  “怎么了?”一个陌生女子问。
  “他头上有个好大的伤口,腿上也是。他似乎失血很多!太残忍了,应该尽快让人治疗他。为什么把他扔在这角落?守卫!”小手的主人——他就是知道这温柔清甜的嗓音,是来自这双小手的主人,她含着怒气说道。
  “禀——”守卫顿了一下说:“他是这伙人的头头,很危险。是上面交代要我们不要轻易靠近,若是让他夺得一刀半枪,很可能会造成很重大的伤亡,所以才没人敢管的扔在这一边,反正在这死牢他逃不出去。公——呃,别担心他不会那么快死,这些鞑子壮得像牛。您还是要小心点!”
  您?兀尔听出这微妙的口气,看来巴兰派出照料伤者的人,地位并不低?虽然他现在四肢都被绑靠在壁上,但他忍不住想着如何才能挟持来人,逃出这个地方。
  “不管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我只想让你知道不用担心,我只是要照料你的伤口。可能会有点疼,随你高兴喊疼或叫苦,我保证不会被吓到的。”
  兀尔此刻居然有心情想笑,他自己也觉得有趣。
  接着,他感觉一阵强烈的刺痛自他头顶传来,一种带着浓浓刺鼻香气的水流下他额头,是水?不对,是酒,流到他唇边。然后小手继续在伤口上抹涂上气味难闻的膏药,他无法不注意到那双手的主人有多轻柔。“她”显然想减低不必要的伤疼。然后他又忍受了小手为他料理其它伤口,直到最后他感觉那双手在他裤侧徘徊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柄刀细心的画开裤管。
  “啊,好惨。”小手的主人又叹口气,“你忍一忍,这可能不会太好过。我得先把你化脓发肿的伤口清干净,说不定还得用针把你的伤口缝起来。你需要喝点酒去去疼吗?”
  兀尔没有动,他正在想自己要如何才能挟持到她,毕竟他目前动弹不得。
  “来人,帮我解开他这一脚。”
  “公——不行,太危险。”
  “如果不解开他,我要如何帮他清理伤口呢?你不用担心,他等于是被钉在墙上,解开这伤腿并无碍。”
  兀尔内心微微一笑,看来这巴兰婆子是小看他突厥勇士了。
  铁链被拉扯开来,他可以感觉他们有人在解开他脚上的铁环,一种自由之感袭上他的心头,他痛恨被炼住的感觉。一双手按在他的腿上,水不住的泼上他发热的伤口,冰凉感带走灼痛感,舒缓下他一阵阵的麻木。
  然后是扎针的感觉。
  等待是身为勇士都必需学习的过程,兀尔深懂得等待的真理。他静静等着,一针又一针的穿越过他的皮肤,把裂开的伤口一吋吋的重新接合在一起。就在小手的主人收起最后一线,并以小刀割断绳头之际,兀尔飞快的出腿,他踩住那小手主人的衣衫,并移动双手。
  “这位壮士,你如果不放‘腿’,我保证你会有很痛苦的未来。因为我手上有很尖锐的东西正对着你们男子最宝贝的部位。”小手的主人,轻轻的说。
  兀尔一僵。
  “放开公主!”几名侍卫大声的在旁吆喝,迅速的好几把刀架上他颈子。兀尔实在很想大笑,所以他笑了,一边放开了那位“公主”。
  他并不傻。若是挟持不成,被杀也是个好下场,但他没想过那位小手的主人,竟会以切割他的男子气概为要挟。这不是个胆小的女子,他心中突然窜起一股火热热的需求。若是他此刻是自由身,他会一把掳走这名有着甜柔嗓音,细腻小手与不让须眉胆量的“公主”。驯服的过程,会是无比精彩的。许久他不曾对女子有这种需求过。“很高兴你能够苦中作乐,壮士。”一个陌生的女子开了口,“把他的脚炼铐回去。把这杯灌下去。”
  兀尔抗拒着,他们想做什么?他奋力的挣扎,但依然被钉回墙上去。几个大汉粗手重脚的扳开他的口,一个人捏着他的鼻息处,硬是灌下一杯苦涩的不明物。他咆哮着,但迅速的手脚失去意识连带他也被吸入一片黑暗暗的无意识状态内。
  他昏了过去。
  拉喜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心中会有股震撼。
  她第一次看见这么……惊人的——称他是个“人”好象不太对!他浑身上下虽被绑缚在墙上,流着血的伤口纠结在全身,却无碍于他魄人的体格。他很高,整整多出她一个头,当她想为他清理头上的伤时,还得吩咐人搬来一张小凳。
  更别说当他试着压制她时,使出的力道。
  思及此人是受伤两手单脚被捆着状态,无疑一旦放开他,自己的小命轻易就可以被他给解决了。拉喜微微发抖起来。
  就算他被缚住双眼的面孔,似乎十分英挺,她也不想再多靠近他半步。
  “不用害怕,拉喜。我已经让他喝下昏睡药,不睡十几个时辰他是不会醒的。”羽湘夫人走到她身旁按住她双肩低语说:“你还好吧?”
  拉喜点点头,心内却有股震颤徘徊不去,她真的还“好”吗?在她心中火烧也似的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
  02
  蔚兀尔再度恢复神智时,他脸上的黑布已被除下,他睁开眼困惑的看着四周。
  “大人,你醒来了?”阔阔急忙匍匐到他身边,为什么得用爬的呢?因为他双脚和双手依然被缚绑于身后。
  “我昏了多久?”
  “大约在十几个时辰左右。”
  第一次真正能好好打量一下这间“牢房”。以人臂更要粗上一截的实木所构成,硬实的围成一道栅门。明月带来的光线仅由头顶的一块小天窗泄下,告诉他们已是夜深时分。
  “大家都还好吧?”他玻ё叛凼宰磐腹诎悼醋偶该窒隆?br />
  手下们点头的点头,“大人,这些巴兰人打算对我们做什么?他既不杀我们,还帮我们里伤治疗,是不是要拿我们去要挟可汗呢?”
  兀尔也想过这可能性,这些巴兰人休想得逞。“先不要惊慌,看看敌方的动静再说。”
  “很聪明,蔚大人。”
  声先至人后到,自牢房的暗处踏出来,一位身着长袍的汉子。“手下来向我禀报你已经自昏迷状态中醒来了,这是我们王妃招待你的小小迷|药,她希望你能好好休息个几时辰。”
  “你不会是黑蛟龙,你是谁?”兀尔看着那对精明的眸子,此人或许聪明绝顶,却毫无传说中黑蛟龙的剽悍气魄。
  对方微躬身说:“在下扎奇,是巴兰王宫的军爷宰相,也是黑蛟龙的智囊之一。”
  “去告诉黑蛟龙,要杀要剐随便他,但若是想要挟我们可汗,他的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我蔚兀尔不是贪生怕死拖累君主的人。”
  “大人可亲口告诉我们摄政王。”
  兀尔玻鹨谎郏裆乃担骸澳忝巧阏跻醇遥俊?br />
  对方回以一爽朗笑声,“不,是你要去见我们摄政王。等一会儿,会有人带些简单的水与干净衣物给你。别以为我们是傻子,在大牢的另一端,你想救的勇士们,正悬吊在牢内。只要一传出混乱的打斗声,他们的命就没了。我想你是聪明人,不需我多说吧?”
  兀尔僵硬的掉过头不去理会。
  “那就,等一会儿见。”悠哉的,对方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啊?”阔阔和其它人担忧的看着他说。
  无解的,兀尔也在想着同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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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赞成。”羽湘把头侧向一边,给德卫一个钉子吃。
  说什么都不能让她答应,把瑷沙或是拉喜公主嫁给那种以游牧、打杀度日的鞑子。这样她要怎么对得起老巴兰王——贝烈的重托呢?想当初若不是贝烈一手促成她与德卫的婚姻,自己这段情爱只怕要酿成悲剧。所以,她怎么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