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
别克陆上公务舱 更新:2024-06-03 19:55 字数:4819
你买,一会儿就回来。”
门关上了。然後是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再然後门敲了几下,肖锐放进来一壶热水,最後门轻轻的一响肖锐出去了。
马青裹着两条大毛巾愣愣在站在浴室里站了足有十分锺才回过神来,重新接了盆水掺上热水洗了洗,看着地上肖锐刚刚脱下来的内裤,想了想还是拾起来连同自己扔在地上内衣裤一起扔进了垃圾筒里。
躲在被子里马青捂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身上没法重新暖和起来,身边似乎还挨着一具发抖的身体,肩膀似乎还压了一个人的重量。马青的拳头握紧了,脑子里乱轰轰的,心里什麽味都有,冲的他鼻子发酸,可这些味道也仅仅露了个头就被马晨苦着脸叫‘爸爸呢’的声音给打压了下去。
他还有的选吗?他没有,肖锐也没有。
肖锐回来的很快,把东西扔给马青就去了外间,马青换好衣服出来,茶几上早摆好了几样早点。
肖锐低着头吃早点默不作声。
马青站了半天见肖锐没招呼他只好走过去坐下,看了看肖锐手边的包子豆浆,肖锐不吭气,他也不好拿,僵了一会儿,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了都开始叫起来了,昨晚的一晚稀饭早消耗怠尽了,更别提早上还像打仗一样折腾了好几回。听着肖锐呼噜呼噜喝豆浆,马青的胃也开始抽搐了。
“有我的早点吗?没有我下去买。”马青小声问。
肖锐低着头没吭气,马青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走,肖锐一伸手拉住了。
“我还以为我不跟你说话,你是不会主动跟我说话的。”
马青气结,“自己幼稚,就别把别人也想的和你一样没智商。”
肖锐倒是无所谓,把腿边放的一个袋子提过来,把里面的稀饭、包子拿到马青面前,“你的是豆沙包,胃刚舒服一点不能乱吃,本来想和你去这里的餐厅吃,一进去好吗,乌压压的全是人,没想到这条件这麽差也没有人投诉也算是一道奇观了。”
“投诉什麽,公对公有什麽好投诉的,又不需要他们自己掏腰包。”
马青一点不客气的坐下来喝稀饭吃包子,看到肖锐又递过来一碗煮干丝,眼睛亮了,“你也喜欢吃这东西。”
“谁说我喜欢了,你不是南京人吗?据说南京人都好这个,我倒觉得味怪怪的。”
“切,你就不是南京的了?”
“我?”肖锐笑了笑,“我是南京的外乡人,你怎麽样了,胃还难受吗。”
马青摇摇头,“好多了。”
“早上淋凉水别感冒了,吃完饭把药再吃上,别忘了多喝点热开水。”
“嗯。”
“脚还痛吗?”
“好多了。”
“对了,刚才我给舅舅打电话,他说我妈和马晨下午就从江阴回来了,那你说这江阴还去不去?”
马青也没主意了,他们过去,他们回来,万一走岔了怎麽办。“那你说呢?”
“要不,咱们在这里等他们,舅舅说他们大概下午四点多就到了,咱们五点去舅舅家,行不?”
“咱们不能去车站接他们吗?”马青一脸期!。
“最好别去,车站那麽多人,我舅让我表弟开车去接了,这事最好先让我和妈先谈谈,我已经让我舅舅先不说我过来了,我怕妈一生气,做糊涂事,再换一个地方怎麽办,这南京可是我妈的大本营,除了我舅在南京我还有三个姨呢,转一圈下来,能要了人命。”
“那妈要不把马晨给我呢?”
“马青,你放心,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已经没什麽形象了,你就再信我一次好吗?拼着我妈不认我了,我也把马晨给你要回来。”
马青不吭气了,小口小口地吃干丝。
肖锐吃完自己的,小心的察颜观色“还有好几个小时呢,要不你带我转转南京,南京虽说我来过好几次,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他本来想说让马青带他去马青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可经过了早上的事,真不敢胡张嘴。
马青回答到挺痛快,“也行,反正来都来了,正好我还想去看一个人。”
吃完饭,肖锐监督着马青吃了药,知道昨晚那一场吓人的胃痛来的厉害去的也迅速真没什麽大碍了,马青和肖锐下了楼退了房,少不了又和前台争执了几句。两个人出来,马青辩认了一个方向,然後打了辆车朝南驶去。
小马快跑…70
地方到真的不近,坐车也坐了差不多快四十分锺。下了车,马青在前面走着,肖锐在後面跟着。地方和他们昨天待的地方差别不大,但这里要明显的破旧点,正在拆迁的建筑很多,没拆迁的也是些老房子,细长的走道,斑驳的墙皮。马青又问了几个过路人,听着马青嘴里蹦出来的南京话,肖锐心里真叫一个舒服,和他母亲偶而露出口的一模一样。
两人走过了一片居民区,前面是一个很大的农贸市场。走到市场门口马青停下了转过脸来对肖锐说:“如果嫌脏,你就别进去了。”
“别事儿了,脏什麽,谁还没买过菜?”肖锐一步一趋地跟着马青进了一排排卖菜的大隔档,然後马青停下了,肖锐也停下了。
肖锐定睛瞧了瞧,马青正看着第三排一个卖菜的女人。
女人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穿得有点臃肿,烫着头发五官不错,一看就知道年轻时应该是长得不错的。女人正忙着招呼买菜的人说着笑着。肖锐愣了愣,再回过头来看马青,他知道这女人是谁了。肖锐轻轻碰了碰马青的手,还没张嘴问,马青一下转过了头快速向市场外走去。
怎麽了这是?肖锐满肚子疑问赶紧追了上去。
马青没搭理肖锐,蒙头出了市场,沿着街道边走边一劲儿的东张西望,看到街对面有个银行,也不招呼肖锐自己就跑了过去。
知道马青想干什麽,肖锐也不着急了,静静地跟在马青身後,看到马青到自动取款机上取钱,可不大一会又空着手过来了,走到自己面前脸上有了几分犹豫。
肖锐没吭气等着。好半天马青才低声问了句,“肖锐,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出来的匆忙,只带了一张工资卡,上面只有二仟不到了,回去我就还你。”
肖锐高兴的嘴角都翘起来了。他知道马青是再也不愿意欠别人的,情也好钱也好都不想欠,尤其是他肖锐的。现在马青能向他张得了嘴这可是好事,“要多少?”
“八仟五。”
肖锐掏出卡来过去取了一万递给马青,“凑个整数吧,省得你再取了。”
马青也不客气接过来,“行,回去我就还你,打你卡上也行。”
“随你便吧。”肖锐取下背包在里面找了找,翻出一个装资料的袋子,把东西取出来,把袋子给马青“来把钱装里面吧。”
马青装好钱又进了市场,肖锐没跟进去,就在门口等马青,隔着几条隔档,肖锐还是能看见马青站在那女人的滩位前低着头,那女人说没说什麽肖锐看不清楚,但可以看到她在擦眼泪。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肖锐刚想到这句话,又想到了自己。他们还真是一丘之貉。
肖锐在门口等了五分锺不到就见马青从里面跑了出来,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喊了声,“快走。”就快步跑到了街对面,肖锐边跟着边回头看,只见那女人也跑了出来,手里拿着那个纸袋子,嘴里还大声哭叫着一个名字“豆豆”。
豆豆,原来你也叫豆豆。
坐了车,走了路,马青不吭气,肖锐也没法吭气,只是静静地跟在马青後面,马青走路他也走路,马青坐车,他也坐车。两个小时後,马青终於不走了,在一个挺大绿化带里找了张木椅子坐下了。
肖锐看到不远处有肯德基,跑过去卖了一大包又专门为马青要了杯热开水,看着马青吃完喝完,还是没有一句话,肖锐一肚子的东西憋着也没法倒出来,只能悄悄坐在一边打量着。他以为马青会哭,买肯德基时还专门多要的几张纸,肩膀也在严阵以待,等到适合的时候,他会把马青揽过来。可马青没哭,就像一个安静的晒着冬天里不多阳光的年轻人,靠在椅背上大睁着眼睛着着那一排排整齐的树木。
“她是你的生母?”肖锐很小心地找着词汇,看着马青黑亮的大眼睛迷了起来,不多会儿又睁的大大的。
“其实她三年前去找过我,那时候我刚带马晨,她是从锥子妈妈那问到的我的工作单位,然後跟在我身後一直跟到了家,说她又离婚了,第二任丈夫喝酒赌搏,儿子又不学无术,连高中都没考上,还爱打架生事。她做了一夜的火车舍不得买卧铺坐硬座过来的,不认识路又找了好几个小时。当时我连门都没让她进,水都没给她喝一口,她就站在门外一边敲门一边哭,说我在那个人家里的事她全知道,我腿被打断了养在锥子家,那家的男人打到锥子家硬说锥子妈妈想挑拔我们之间关系,逼着我回去,後来没办法我只能逃了,她说这些她都知道。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你正在生不如死的时候,那个带你来这个世上又不负责的人是个彻彻底底的旁观者,她甚至不能去她亲戚家里说让他们对我好一点,她生怕她稍稍对我热情点,我就会缠上她。然後等她需要你了再过来说一声她全知道,我的痛她全知道”
肖锐脸一下赤了,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碎石子,一股又酸又涩的味道就在心里面翻腾过来翻腾过去。马青的每一句话都狠狠地砸在他心上,就好像马青说的不是他母亲而是他肖锐一样。
“刚才我给她说,这一万块给她是让她养老的,我不负责养她的那个混帐儿子,以後每三年给一次,想要再多的我也没有,我不是圣人,也不是富人,每一分钱该干什麽钱没到手我就计划好了,我恨她,发自内心的恨她,所以我只会给她钱,每年给她当初她卖了我那麽多的钱,只是因为她带我来这个世上,她别指望我会认她。钱我会直接汇给她,但我永远再也不见她了,她也别来找我,她永远别奢望我会原谅她,我们永远也不会有母子情份,我只是为她十个月的子宫付费…”
“马青…”肖锐不安了,他真的有种马青这结论不是下给他母亲的而是下给他肖锐的感觉。脑子一下全乱了,转过脸来,马青的表情还是那样,没什麽表情,眼睛还是直直地看着前面那些修剪得漂漂亮亮的植物,比那些不动的植物更像一幅静态画。
“然後她就说後悔,说她偷偷来看过我好几次,说她是怎麽怎麽的没能力,在广州打工怎麽怎麽的苦,怎麽的遇人不淑,说她再怎麽样也是我妈,知道吗,在把你妈妈叫成妈之前,我从没叫过一声妈,按理说我的妈应该很多,可他们都不让我叫,在我答应和肖瑾结婚没多久,肖瑾说我得改口,不能再叫阿姨得叫妈了,说那也妈的意思,那一声妈我差不多练了半晚上,又哭又笑,也就那一刻我觉得真和肖瑾结婚了也不冤,老婆不是真的,可妈绝对假不了,不管时间长短,我会真的对她好,我会把我所有对妈的想法全给她,她也会真的像妈一样对我好。刚刚在菜场我知道那女人其实是想听我叫她一声的,我不知道是钱起的作用,还是她真的有了做母亲的良知,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了,我估计我这妈不管是亲妈还是岳母那妈以後都不用再叫了。”
肖锐伸出手去抓马青的手,可马青的手还没握住,马青又把手飞快地抽掉了,“看看那个?”
马青指了指街对面的一个酒楼,“以前那里叫阅宾楼,没现在这麽豪华,只有两层,我在那里住了三年,因为还不到14岁,他们只发给我不到三分之一的工资,第一年好像是每个月125,然後管吃管住,就这还是锥子托他叔叔介绍的,要不没有人敢收留我,锥子送我的第一套磁带是‘爱情的故事’,第二套是‘肖申克的救赎’,‘爱情的故事’我听了三遍,‘肖申克的救赎’陪了我三年,在我被学校推荐参加英语故事大赛获得一等奖之後,这个酒店的老板请了我们打杂的所有人吃了一顿饭,他们没人能相信我会出现在电视上,他们不相信每天早上念着鸟语脑子都坏掉了的小孩能有出息,那次奖金的一部分我买了一个滑板,那是真正属於我的第一件玩具,是我自己挣来的。真的,我从来没有怕过,就像每天早上四点站在那个酒店後面的脏院子里大声喊出一句Hope is a good thing; maybe the best of things;开始我新的一天时,我心里真的是充满了希望,因为我那时真的很高兴,我不用生活在那个家里了,不用多吃一碗饭还得小心翼翼大口大口拼命吃生怕下一口就没了。”
马青抬起头来看着天空好半天才呼出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