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
冷如冰 更新:2024-06-03 19:55 字数:4873
被搅得越来越没办法控制自己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怎、麽、办、呢……?
长指有节奏地叩著光滑的桌面,欧阳天赐无声地微笑。
每一个,每一个,可都要给我好好地活著呀,
即使是我,也没办法找死人算账啊……
谁说的永远(27) 过去的痛(9)关键性的时刻……
他的身上带著沐浴|乳的淡淡香味,刚吹干的头发还散发著些微的潮气。包裹在两件套睡衣里的身体,温暖而柔软。方奂言拍拍他的背问道:
“吃了药吗?预防感冒的……?”
“吃了。”
一边回答著,手脚又往方奂言的怀里缩。小行回来以後,除了洗澡之外没有一刻离开他的身边。
在心中暗暗叹著气,方奂言看著窗外半灰不灰的天。
“奂言,我……不行吗?”小行搂著他的腰,把脸埋在喜欢的人白皙的颈项里,闷闷地问。
“不是的,小行,是我不好。”
“你不要拿这个当借口敷衍我!”
借口?又是借口……我什麽时候有那麽多借口了?
单手覆上额头,腕上的手链碰上脸部的皮肤,凉凉的。
天赐……想起来的时候就难过得不行,偏偏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
“小行,你听我说……我并不适合你,我不想伤害你。”
“什麽叫适合呢?一点都不像你说的话,你告诉我,你讨厌我吗?”
“怎麽会讨厌,很喜欢啊……可是,小行,我只当你是弟弟。”
“……弟弟?”
脖子渐渐湿了,方奂言知道他又哭了。很心疼,可是起码自己还分得清界限,明白那种方式对他而言是正确的。
“小行,你知不知道,不只是我,其实南楠也很喜欢你……你非常非常的可爱,诚实,直率,是让人会觉得温暖的类型。我和南楠,都很……羡慕你,羡慕你这麽没有一丝一毫阴影的人。
很坚强,有活力,任何时候都充满著希望;看见你,我就觉得自己也可以坚强一点,就觉得活著是件挺美好的事情。”
“可是,那……那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喜欢!”小行猛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奂言!我也可以像南楠那样跟你Zuo爱啊!”说著就吻住了方奂言的嘴唇。
“小行,你不要这样!”方奂言双手捧住他的脸,用力地分开自己和他的距离。
那张好看的脸上布满交错的泪痕,一点也寻不到从前的活泼开朗,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悲伤。
造成这个结果的人是自己──认识到这一点的方奂言,从心底里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厌恶感。
“那个男人就可以吗?他就可以吗?你这麽痛苦……他为什麽不来……?他爱你吗?有多爱?”
抽噎著的话语,却每一个字深深刺进了方奂言本就脆弱不堪的软弱内心。
他爱你吗?
爱……?那个男人会爱人吗?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爱。
可是会觉得留恋,会想要依赖,依赖到超过了宇文的程度。为什麽会这样呢……?
交往这麽久,温柔的次数用一只手就数得出来;永远是最先挂电话的那一个;永远是霸道又强硬的态度……他也想问问自己,那个男人到底哪里好?
自己的心,别人的心,人的心如果有那麽容易就看清楚,感情如果有那麽容易就控制得住,就不会有这样许多的痛苦和无奈了。
“我不知道……小行,我也不知道……”
“我一直在你身边啊,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这样也不可以吗?”
方奂言抹去他的眼泪,可是马上又有新的涌出来。“也许你会觉得我这样说有点残忍,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不可以……”他重新搂住小行的身体,拍打著他的背部。“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有些事情,无论怎麽努力都没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黑了又亮。
小行一边哭著说“我不要这样”一边抱著他的胳膊睡著了。方奂言轻轻地把手臂抽出来,帮他盖好被子,在他依然紧皱的眉头和还残留著泪水的眼角,留下歉意的吻。
怕吵醒他,方奂言拿著衣服到另一个卫生间洗了个澡。
“穿戴整齐,还像个人嘛”,他对著镜子里的自己自嘲地说,只是脸色苍白了一点,眼眶深陷了一点,眼圈黑了一点。
头发……长了一点。
是不是该剪了?也许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方奂言面无表情地扎起头发,打定主意晚上回来的时候剪掉。套上外套和鞋子,轻轻合上门,在正对著电梯的方向,靠在墙壁上等待。
那女人每次都来得很早,他只等了一会儿就出现了。
“啊?!小言?!你……”女人脸上满是惊喜,却又不太敢马上靠过来。
“走吧。”方奂言不等她出来就又把她扯回电梯。“你不是要我去见你儿子吗?”
“你……你愿意去了?!太好了!小言,我就知道……”女人扯著他的手热泪盈眶。
“只此一次。”他甩开女人的手,“还有,不要再叫我小言,我不喜欢。”
也是最後一次,他想试试看。
自己一个人──能做到什麽程度,是会坚持挺住,还是也变成一个疯子……小行也好,宇文也好,欧阳天赐也好……这一切一切的混乱,都是由自己开始的,要由自己来负责,不管做不做得到,不管付出什麽代价,总是要去试一次的。
“欧阳,情况有点变化了哦!”
“什麽?”欧阳天赐正在上班的途中,等待前方直行的红灯。
“被监视对象……那个谁、对了,方奂言──跟被调查对象陆文意一起上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疗养院。怎样?要跟著吗?”
“……”
“欧阳?喂~!讨厌,怎麽不说一声就挂了啊……”
绿灯亮起,欧阳天赐急速调转车头驶向另外一条路。
谁说的永远(28) 过去的痛(10)方奂言的愤怒
电梯门“叮”地一声合上的一瞬间,小行快速地从虚掩的门里闪出来锁好门,坐另一部电梯追了下去。尾随著他们上了出租车。
总是不能够死心。
想知道他的秘密,想证明自己能为他做的更多,想打败那个他心心念念想著的男人。
想得到他的信赖和爱。
所以,不管他要面对的是什麽都好,自己已经决定了要跟他一起。
车子渐渐驶入了高速路,人烟愈发稀少。
方奂言始终一言不发,木然地盯著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陆文意生怕他会临时改主意反悔似的,不停地催促司机开快一点。
“呃……小、不,奂言啊,等会儿到了那里,麻烦你说说好话……那个孩子以前……其实很喜欢跟你亲近的,要不是他有……唉!真是委屈你了……总之,你看他都这个样子了,你就原谅他吧!你不用特别说什麽,真的!奂言……我们实在没办法了,他最近闹得厉害,说什麽也不肯吃东西,总是提起你来……你说我们……”
“请你闭嘴!”
她鸭子一般的呱噪和喋喋不休让方奂言几乎沈不住气想要打开车门跳出去。女人听闻立刻老实地闭上嘴巴,局促不安地缩坐在一旁。
方奂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来。
这个决心是否下得太冲动、太仓促了?可是如果不是在这种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怕软弱的自己永远都没办法面对那段过去。
都已经到这里了,不能回头了。
这感觉并不是大义凛然或者英勇就义,而是明知道前面是绝路却不走不行的悲戚感。方奂言越发地讨厌这样像个可怜的老鼠一样,在心中的墙角里怕得瑟瑟发抖的自己。
“哎呀!到了到了!!!”陆文意忙不迭地指著窗外,一边死死地捏住了方奂言的手腕。停了车後连找零都没有拿就把他扯了出来。
疗养院的大门出现在视野中,只要跨进去,就和那个家夥又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了,这个认知让方奂言在不知是恐惧还是惊悚的混沌中,连女人的手都忘记甩开。
进门时是要登记的,然後经过一大片绿化。那绿色中时不时出现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和一张张浮现出不属於正常人表情的脸,一次次地提醒著方奂言他所在的是个什麽样的地方。
每走一步,都在拉近和那个家夥的距离。
“陆太太,又来看你儿子啦……”“他今天没有闹啊……你……”“他……”
方奂言的耳朵渐渐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而被一种奇怪的鼓动充满著。如果他还足够清醒,他会知道那是他从未如此激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他任由女人拉著他穿过一道道和她儿子见面的关卡,然後在一个奇怪的房间里等待主角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方奂言想要逃跑,腿却像生了根一样一点儿都迈不动。直到对面的那扇门打开,他已经完全沦陷在心理的重压之下。
那个男人,那张脸。
原来……他是这个样子的……一直以来都不记得他的脸……
看起来,明明是个普通的男人麽……
“小言?你是……小言?”隔著栏杆,男人像孩子一样扑过来用力拍打著隔断的钢化玻璃,摇晃著脑袋高兴地问道。
“是啊利威!小言来看你了!你们不是好朋友吗?高兴吧?”女人在儿子和方奂言之间来回地交错著视线,把方奂言往前推了推。
“高兴~~高兴~~”男人嬉笑著伸出了手。“小言~我们再一起玩好不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玩~~~~~~~~”他越来越失控地把身体压在玻璃板上,撞击著阻隔自己的东西。
又来了……又来了……朋友……玩……
为什麽玩也会这麽疼的呢?朋友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额头、脸颊、嘴唇、手臂、肚子、大腿……一点点地开始疼了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幻觉般地轻微。
然後真实到仿佛看见自己又流了血,细细的,长长的血痕……嘀嗒嘀嗒的声音……
皮肤上裂开了红色的纹路,象线路图一样弯曲错杂,交叉迂回。
疼痛由表皮开始,一寸一寸地,不可阻挡地,传达到每一个神经。
“唐利威。”
听见这样平静的声音,陆文意终於松了口气。
方奂言微微弯起了嘴角,一步步地走近好不容易被特护人员压制住镇定了一些的男人。看著他走过来,男人安静地坐下。
玻璃板上的扩音器可以清晰地放大两边的声音,方奂言略微歪著头,困惑又无奈地看著男人,一字一字地说:
“唐利威,你为什麽不去死?”
谁说的永远(29) 过去的痛(11)方奂言的崩溃
疗养院……为什麽会是这种地方?
小行下了车,犹疑地站了一会儿,还是直直地跟了进去。
“对不起,这位先生!请问你来看谁?进入这里是要登记的。”拦在门口的警卫挡住了小行的去路。
“啊?登记?”
“是的,请你说出探视病人的房间号和姓名,还有请出示探视证件。”一看就知道他是第一次来,警卫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先生,这里不是普通的医院,不能随便进入的。”
怎麽这样?!
“我、我是来找人!他们刚刚才进去的……!”房间号和姓名?鬼才知道!
眼看著方奂言和那个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小行急得直想揍人。
“对不起,没有证件我们不能放您进去。”
他妈的……证件个屁!小行差点儿就这样骂出来的时候,两辆高级轿车先後发出尖锐的鸣叫声,擦著地面停在门口。
“瞿文!”欧阳天赐打开车门向後面喊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真会使唤人……”这样抱怨著,好友还是拿著电话递到了正要询问的警卫面前。
小行看到那个微拧著眉,有一张端丽到令人不敢直视的脸孔的男人,一下子就认出他是谁。
虽然并不常在媒体上露面,不过OY的欧阳天赐仍然不比偶像明星的知名度低多少。但是在小行而言,他关注欧阳天赐并不是作为一个知名企业家,而是作为“方奂言的男人”这个立场。
“OK了!”瞿文收回电话向欧阳天赐打了个招呼,对方迅速关上车门从刚刚打开的通行栏杆下面呼啸而过。
“……真是的,什麽时候也没见过他这麽积极过啊!”瞿文嘟囔著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子。
“请等一下!”小行拉住了他的手臂,“请让我跟你一起进去!”
瞿文好奇的看著他,“年轻人,我们不认识吧?你不要这麽热情我会误会的……!”
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小行指著欧阳天赐消失的方向说;“那个人──欧阳天赐,他是来找方奂言的吗?对不对?”
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总之不可能会有这麽巧的事大家都聚在这种地方吧?
“方奂言……怎麽,你跟他认识?”
“我是他的同居人!”
小行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管这个答案在旁人耳朵里听起来是多麽的暧昧不明。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以那个会让人产生绮念的身份而自居。
“哦──”瞿文露出玩味的笑容,“行啦,上车吧!”
“小言──!!!你怎麽可以这麽说话?!”
那句“唐利威,你为什麽不去死”一出口,不管是唐利威本人,还是陆文意,或其他任何一个围观的人,都不知该做何反应。
直到方奂言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