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人生几何      更新:2024-05-31 16:11      字数:4915
  面对斯泰姆的辱骂,格瑞弗一直平静地站着,以一种同情加怜悯的神情看着他。
  “老朋友,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格瑞弗平静地说着,“你今天晚上不对劲。明天你就会发现你的话有多么不公平——你知道我是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你不会背叛我,是吗?”斯泰姆虽发泄了不少,但显然余怒未消,“我想你还没有告诉这些人我对莫达戈的看法吧。”他很快地转向我们,全身仍在剧烈地颤抖着。
  格瑞弗举起手抗议着刚要反驳,不过斯泰姆根本不容他插话,“嗯,就算我真的说过!我也比其他任何人更有权利这么说。你还说过更多他的坏话呢,因为你更恨他。”斯泰姆狂躁地尖声笑着,“而且我知道为什么。你喜欢伯妮丝的事瞒不了我。”他举起手哆嗦地指着格瑞弗,“如果有人杀了莫达戈,那就是你广筋疲力竭的斯泰姆终于坐了下来,接着他的身体开始不停地摇晃,好像中风了似的。
  凡斯很快地走到他的面前。
  “斯泰姆先生,我想今晚你对格瑞弗先生产生了极大的误解。”凡斯温和但坚定地说着,“格瑞弗先生并没有报告我们你说过什么。他的话也没有表现出对你的不忠。我想你恐怕太累了。”
  斯泰姆依旧浑身哆嗦两眼通红,格瑞弗走到他旁边,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走吧,老朋友,”他低声说,“你需要休息。”
  斯泰姆迟疑着,几次张了张嘴,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格瑞弗和霍尔德医师从椅子里扶他起来,把他搀扶到门口。
  “今晚就这样,格瑞弗先生,”凡斯说,“不过非常抱歉我们还是要请你在这儿一直留到明天。”
  格瑞弗转过头来,礼貌地向我们点了点头。
  凡斯走向刚才一直一言不发里兰德,停在他面前,“你对我们这里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凡斯问道。
  里兰德皱着眉,把弄着他的烟斗。
  “很难说,”他停顿了一下之后回答,“除了一点:在猛灌黄汤后,今晚斯泰姆很明显地是处于一种极度狂躁的状态……当然,也有可能,”他补充说,“在斯泰姆内心深处对格瑞弗所负责的财务一直有怀疑,这一怀疑在今晚他最脆弱的时候爆发出来了。”
  “这听起来很合理,”凡斯凝神思索,“不过为什么他会提到谋杀这个字眼呢?”
  “可能是因为你们各位在这儿,让他变得激动多疑,”里兰德说,“既然出事时他不在现场,他自然不会知道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凡斯没有答话,反而走到壁炉前,欣赏起一座雕花的金质挂钟。好长一会儿,他的手指来回抚摸着上面游涡状的装饰,接着他慢慢地转过身来。
  “我想今晚就到此结束,谢谢你的帮助,里兰德先生。不过我们必须也同样要求你留下来,一直到明天为止。我们早上还会再过来。”
  里兰德向凡斯躬了躬身,不发一言地轻轻离开房间。
  他走后,马克站了起来。
  “你早上还要再来一趟?”
  “是的,马克。”凡斯的态度非常坚决,“而且你也要来,你难道不知道,你要履行你的职责。这案子疑点实在是太多了。对了,我愿意用我的塞尚水彩画跟你打赌,明天莫达戈的尸体找到后,验尸报告一定会跟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马克眨眨眼,把凡斯从头到脚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
  “你已经找到什么足以指向非意外死亡的证据了吗?”
  “噢,那也太苛求我了。但我看到太多的事情了。”
  凡斯说完这句话之后,再也没有开口。
  第7章 尸体消失
  8月12日,星期天,上午9点30分
  第二天早上9点半,凡斯开车到马克住处,接他一同去斯泰姆的豪宅。马克对凡斯坚持第二天再到豪宅的要求感到十分诧异。但长期跟凡斯交往的经验告诉他:凡斯这样做一定有他充分的理由。
  凡斯判断事物常常让人觉得是诉诸第六感,但事实上,这也不完全对。因为如果是那样,不免有点太玄妙了。他的头脑既冷静又条理分明,更重要的是,他对人类本性似乎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深刻洞察。而据我所知,凡斯那些根据我们多数人常常会忽略的线索以及人类本性所做的推演,大多数都最终被事实证明是正确的。
  在凡斯的要求下,凯奇对涉案现场已经采取了一连串的措施:所有涉案人员都必须留在屋内;封闭通往卧龙池的所有道路,任何人不能接近。
  凡斯还建议,霍尔德医师可以自由行动,但是那个刚刚找来的护士最好也像其他人一样受约束待在宅子里。甚至全部仆人,其实只有一个厨师、一个女佣,也必须留在室内。
  马克已经把这件案子完全授权给凯奇,因此,凯奇就决定当晚留在别墅。我过去还从没看到过他如此热衷于一个案件。他说他自己也不懂为何如此,仅是凭着直觉,他坚信这案子一定非比寻常。
  虽然昨晚我们到家时,早已过了凌晨3点,但凡斯似乎仍然没有任何睡意。他坐在钢琴前弹起奔放热情又典雅华丽的贝多芬一O六号奏鸣曲第三乐章,仿佛全部身心都沉浸在音乐的海洋里。
  当按下最后一个音符之后,他从钢琴长椅上转过身来。
  “你先去睡吧。”他有点出神地向我说,“明天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我自己还想读点东西再睡。”
  他给自己倒了杯白兰地加苏打,就走进了图书室。
  不知怎么地,我也没法马上放松下来睡觉。因此我随手拿起搁在桌上的…本书,坐在窗下读了起来。一个钟头后,当我经过图书室准备回房休息时,看到凡斯还坐在里面,手支着头,沉浸在阅读中。成摞的书,散乱地堆在他四周。旁边小茶几上,还摆着一捆泛黄的地图。我轻轻走到他背后,想劝他早些休息。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他正在阅读的是一本附有插图的《巫术之害》的古书。翻开在一旁的则有《海底的恐惧》以及《鬼神崇拜》,甚至还有一本关于蛇的着述。
  “神话学真是个令人着迷的学科,”他揉揉眼说道,“你先去睡吧,我还要再看一会儿。”
  凡斯不再跟我说什么,再度埋首书堆。
  第二天,凡斯甚至比我起得还早,匆忙地用完早餐,他就迫不及待地拉上我开车去接马克。
  我们在凡斯的车子里几乎等了马克二十分钟。他才慢腾腾地下来并钻进我们的汽车后座。他抱怨道:“凡斯,我越想这个案子越觉得你是在浪费你的时间,还有我的。”
  “今天你还有什么别的事吗?”凡斯不予理会地问。
  “第一件事就是睡觉——昨天搞到那么晚。门童打电话告诉我你们在等我时,我睡得正香呢。”
  “可怜呀……可怜。”凡斯同情地摇着头,接着说,“我发誓,我保证你今天不会失望。”
  马克嘟哝了几句,随即不再说话。一路上,大家都没有再多说么。
  我们在房子前的停车场停车。看来早已在恭候我们的凯奇,走下阶梯来迎接。他似乎不怎么自在,一脸的疲惫与疑虑。
  “这里一切正常,”他有些不甘心地报告,“什么也没发生。房子内外都是如此,那一伙人刚刚一起吃了早餐,像一群鸽子似的。”
  “有意思,”凡斯笑道,“那斯泰姆呢?”
  “他也起来了。脸色有点发青。不过已经又灌下两三杯的空肚酒了。”
  “今早斯泰姆小姐怎么样?”
  “奇怪。”凯奇看起来很困惑,“她好像有点不对劲。昨天她歇斯底里地闹了整个晚上,动不动就昏倒,可今天早上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不过我注意到,早餐后斯泰姆小姐就径自跟里兰德到会客厅长聊去了。”
  “怎么会是这样呢?”凡斯盯着自己手里的香烟,沉思了一会儿。
  “斯泰姆夫人怎么样了?”凡斯吸了一口烟;接着问道。“她今天挺好的。医生早上来过。检察后他说目前这儿没有他的什么事了,不过下午他还会过来一趟。说到医生,我已经打电话给德瑞莫斯医生请他过来。我想今天是礼拜天,再晚可能会找不到他了。因为过一会儿我们就会看到莫达戈的尸体了。”
  “这么说你的人已经把池子闸门关上了?”
  “是的。这可是件苦差事,因为有个闸门在水里泡坏了。此外引水口也有故障,好不容易才打开。好在现在一切都搞定了。据斯泰姆估计,再有一个来小时池子就能排干。还有,斯泰姆想下去指导整个操作,我告诉他我们可以自己来。”
  “这样很好,”凡斯点头,“你的人有没有在出水口那儿放个网子什么的?你知道,尸体可能会顺着水流出去。”
  “我也想到了这点,”凯奇有些得意地回答,“不过没事,出水口上本来就有一道铁丝网。”
  “今天早上这儿有没有来什么客人?”凡斯接着问。
  “没有,先生。就算有,他们也进不来。伯克、海纳希跟肯尼迪今天早上又回来执勤了,昨晚是另一批人在这里值班。现在,肯尼迪在东侧门,伯克在门厅,海纳希在池边。对此,你就尽管放心吧。”
  “你做得很好,”凡斯以一种赞赏的神态注视着警官,“现在我想先在屋外转转。不过警官,你能否请斯泰姆先生过来?”
  凯奇即刻转身进屋子里。片刻之后,他跟鲁道夫·斯泰姆一起出来了。
  斯泰姆穿的是一身灰色四件套的毛呢西装,没穿大衣也没戴帽子。虽然脸色苍白、眼眶深陷,不过当他步下阶梯向我们走来时步伐还相当稳当。
  他客气地跟我们打招呼,好像还有点过意不去的样子。
  “早安,各位先生。我为昨晚的失态向你们道歉。请你们原谅,昨天我好难受,又有些神经紧张。”
  “没关系的,”凡斯安慰他,“我们完全理解。今天,我们想大致看看整座宅院,特别是下面池子那儿,可否请你带着我们参观参观。”
  “非常乐意。”斯泰姆痛快地回答。接着领着我们由房屋北边的走道走下去,“我这儿可以算得上是独一无二的了,不管在纽约还是其他城市,没有哪个地方有我这么好的了。”
  我们跟着他,从通往池子的阶梯旁走过,来到屋子的后段。眼前露出一条狭窄的水泥路。
  “这是东路,”斯泰姆解释,“是我父亲多年前修的。东路穿过林子沿着山坡往下延伸,不远就会接上一条老路。”
  “这条老路通往哪儿?”凡斯问。
  “没有特别通往什么地方。它又分为两条道路。一条往北去印第安洞穴,然后环着海边通到河滨路。另一条往下通往绿丘,再转进北方的培森大道。不过我们很少用这条路——它路况不佳。”
  我们走下水泥路。在我们右手边,也就是房子的东南方,是一座车库。车库前有一块混凝土的回旋空间。
  “车库的位置不是很方便,”斯泰姆说道,“但是没有办法。如果我们把它放在房子前面会破坏景观。不过我倒是把这混凝土路从这侧一直铺到了屋于前头。”
  “这东路穿过池子吗?”凡斯往下看着这片接到小河谷的葱绿丘陵。
  “没错,”斯泰姆点点头,“这条路是在离池子五十码的地方通过。”
  “如果慢慢走下去,”凡斯自言自语,“我们可以经由通往卧龙池的阶梯回到别墅……”我们走下陡坡,经过了位于卧龙池上游的水泥短桥,稍微向左就可清楚地看到池子北端的高大岩壁。在我们前面几英尺的地方有条大约十八英寸宽的水泥小径,笔直地通往卧龙池的方向。
  斯泰姆转进小径,我们随后跟上。路的两侧都是茂密的树林及杂草。一直等到我们走到池子东北角的开阔低地时,在石壁及滤水系统之间,我们才看清楚了我们所在的位置。从这里我们可以越过卧龙池,看见在对面山丘上的斯泰姆豪宅。
  池子的水位明显地降低了。靠近石壁较浅的那部分河床已经露出来了。而靠近屋子的一侧,也仅剩下一个二十英尺左右宽的小水道。流过水坝底部的引水口的水量也正在减少。
  在我们的左手边,滤水系统之上的闸门已经被关得紧紧的。
  因此在池子的东侧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塘。由于这个时节水流较小,在数小时内,河水还不至于会高过闸门,只有少量的水从闸门间的狭缝中汩汩流出。
  就在我们前面,离石壁几英尺的地方,—一块圆锥形巨石的顶端半埋在泥中,就像是一个倒置的石笋。斯泰姆用手指着它。
  “那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那块该死的石头,”他说,“也就是昨天你会听到扑通声的原因。几个礼拜以来我就一直担心它会掉到池子里。还好没伤到人,我曾警告过每一个人,如果要游泳,千万别靠石壁太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