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痛罚      更新:2024-05-31 16:11      字数:4828
  想法是,佐清应该不会再蒙着脸了,因为现在在那须一带,大家都睁大眼睛寻找蒙着脸、穿着军服的男子,所以佐清若臣避人耳目,就不应该继续蒙着脸;而只要他不蒙着脸,就一定有人会记得他的长相。”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又转头看着青沼菊乃。
  “对了,菊乃女士,你也是搭十三日晚上九点五分到达上那须车站的南下列车吧?”
  “是……是的。”
  菊乃的声音显得十分微弱,似乎还没从极度的惊恐中平复过来。
  “听说你是从东京的晚报上知道佐清被杀的消息,所以才惊慌地赶来这里?”
  “是的。”
  菊乃再度点点头。
  金田一耕助于是又笑着望向橘署长。
  “署长,既然菊乃女士可以从晚报上知道佐清被杀的消息,那么跟她搭同一班列车南下的佐清,当然也可能是在东京看到晚报,才慌忙赶回来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赶回来呢?”
  “为了假装杀珠世呀!”
  “假装?你是说假装?”
  珠世听到这儿,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并以急切的目光紧盯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则微笑着向她点点头。
  “是的,其实佐清并不想杀你,他只是为了增加自白书的可信度,所以才故意装出要杀的样子。”
  珠世闻言,全身不停颤抖,豆大的泪珠也不断从她那湿润的眼眶里滑出。
  静马和佐清
  金田一耕助见到她这个样子,不禁感到万分惊讶,他楞楞地望着啜泣不巳的珠世。
  之前金田一耕助一直认为珠世是个十分坚强的女孩,事实上,她也一直表现得非常坚强,甚至因为她的坚强,反而失去了一般女孩应有的柔美,让人觉得有些可惜;但是现在不断哭泣的珠世,看来是如此楚楚可怜。金田一耕助第一次发现珠世还有女性娇柔的一面。
  他清了清嗓子才说:
  “珠世小姐,你很在意前天佐清来杀你的事吗?”
  “我……我……”
  珠世双手掩面,呜咽着说:
  “我从来没想过佐清会是这次命案的凶手,所以,当佐清想杀我的时候,这心里便以为……以为佐清怀疑我杀了这些人,特地来报仇的。对我来说。这是很可悲的一件事,我并不在乎被任何人怀疑,却唯独不愿让佐清怀疑我。我不希望、不希望佐清怀疑我……”
  珠世双肩颤抖不巳,眼泪更是不断涌出。
  金田一耕助回头看看佐清。
  “佐清,刚才的话听见了吧?你为了掩护某个人,却伤了珠世小姐的心。珠世小姐,请你不要再哭了,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子,怎么会不知道他前天对你的袭击只是单纯的演戏而巳呢?
  你仔细想想,佐清身上有枪,如果他想杀你,只要开一枪就可以达到目的了,何必跟猿藏在那里苦苦纠缠?
  其次,为什么佐清的口袋里会有自白书?我相信那份自白书一定是他从东京带来的,因为在警方的追捕下,佐清根本没有空去购买信纸或信封,可见佐清在离开东京之前,就已经打算自杀了。所以,他如果想杀你,大可以十三日晚上先开枪杀了你,然后再举枪自尽呀!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从这几件事就不难知道,那晚上他的行动不过是演戏罢了,这样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
  珠世静静地回答。
  此时她已经不再哭泣,而且她看着金田一耕助的眼中,还充满了深深的感谢之意。
  “谢谢你,因为你这一席话,使我可以从痛苦的深渊里跳出来。”
  这是金田一耕助第一次听到珠世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所以刹那间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唉呀!你这、这么说,倒叫我实在不、不敢当。”
  没一会儿,他又吞了吞口水说:
  “这么一来,在座的每一位应该都明白,佐清十三晚上从东京来到那须袭击珠世,其实是故意要做给大家看的,可是光凭这一点并不足以证明他和十二日晚上假佐清被杀的事无关。为什么我曾这么说呢?因为佐清也可能在十二日晚上杀了假佐清,然后搭当晚的末班车或是第二天早上的头班车去东京,到了十三号晚上再搭南下列车回到这里。
  可是,我怎么想都不认为有这种可能性,因为如果十二日晚上佐清在这里的话,他大可以当天就杀了珠世,然后再自杀啊!而且,问题就出在佐清的头发上。”
  金田一耕助指着佐清的头说:
  “他的头发一看就知道才理过没多久,所以,只要我们把佐清的照片交给东京所有理发店的店主,就不难查出佐清什么时候去理发的;这么一来,我们便可以推断出十二晚上,佐清究竟在哪里。佐清,怎么样?这个方法好不好?”
  佐清低着头,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还不时渗出豆大的汗珠。
  从他的反应看来,金田一耕助似乎已经说中他的痛处了。
  橘署长见状,不禁将双膝向前移动了一下。
  “这么说,十三日晚上佐清之所以来到这里,其实是为了把所有的罪行往自己身上搅,好掩护真正的凶手罗?”
  “不错,正是如此。由于之前佐武被杀,凶手是从外面潜入犬神家,而佐智被杀则是在犬神家以外的地方,所以我们很难查出凶手的身分。可是这一次的命案却不同于以往,所以如果他再继续保持缄默的话,真正的凶手势必会浮上台面。因此,佐清便下定决心牺牲自己,以掩护真正的凶手。”
  “那么,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呢?”
  橘署长哑着声音问道,而金田一耕助却十分轻松地回答:
  “我想现在也不需要再拐弯抹角了,大家应该知道,真正的凶手就是松子夫人!”
  由于大家都已经从金田一耕助推理的过程当中猜出这个人是谁了,所以当凶手的名字从金田一耕助的口中说出来的时,每个人都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大家只是以一种融合了憎恨、厌恶的眼光看着松子。
  而松子即使面对大家这种憎恨的眼神,依然面不改色,静静吸着烟管。过了许久,她的嘴角才浮上五抹苦涩的笑容。
  金田一耕助叹了一口气说道:
  “松子夫人,请你务必说出实情,因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佐清设想,如果佐清被人误认是杀人凶手,那么你以往所费的苦心,只怕全都成了幻影。”
  不过松子并不理会金田一耕助苦口婆心的劝告,她只是以坚定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孩子说:
  “佐清,回来吧!妈妈如果知道你平安回来,就绝对不会做出傻事了,因为我知道,珠世一定会选择你的。”
  松子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平日的她,此时她的话中充满浓浓的母爱。
  珠世一听到松子这番话,不由得羞红了脸,低垂了头。
  松子则又继续说:
  “佐清啊!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哦,对了,刚才金田一先生说,你是十一月十二日回到博多的。那么,为什么你不拍封电报告诉妈妈呢?为什么不立刻回来?这样妈妈也就不需要杀人了。”
  “我……我……”
  佐清呻吟似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整个人也抖动得非常厉害,然而在接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又镇定下来,并毫不犹疑地抬起头。
  “不,妈,你说错了,这些案子都是我做的,是我杀了那三个人!”
  “住口!佐清!”
  松子毫不留情地斥责佐清,但是她随即又露出充满母爱的笑容。
  “佐清,你这种态度只会让妈妈更加难过,如果你明白妈妈的心意,就老老实实说出实情吧!你究竟做了什么?是你把佐武的头砍下来、把佐智的尸体移到丰田村的吗?妈妈可没叫你这么做哦!”
  闻言,金田一耕助突然沙沙地用力抓头。
  “啊!这、这么说来,你们两个并不算是共犯喽!佐清只是在松子夫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默默做了一些善后的工作。”
  松子这才看着金田一耕助说:
  “金田一先生,我可不是那种凡事都需要别人帮忙的女人,更别说要我孩子来帮忙了。况且,如果我知道佐清平安回来的话,又何必杀人呢?”
  “我知道。我想这或许是因为有太多的偶然,所以才……”
  “是的,是偶然,而且是一堆可怕的偶然造成这样的结果。”
  佐清的语气流露出百般无奈,金田一耕助忍不住以同情的目光注视着他。
  “佐清,你终于承认了!是的,这样对你比较好。那么,接下来你是自己说呢?还是由我代劳?”
  佐清大吃一惊地看着金田一耕助,当他看见对方的眼里充满自信时,只好低垂下头。
  “请你说吧!我实在是……”
  “松子夫人,你认为呢?”
  “请说!”
  松子依旧悠哉地抽着菸管,显得十分镇定。
  “是吗?那么我就代佐清说话了。夫人、佐清,我有说错的地方,还希望你们能随时纠正。”
  金田一耕助稍微沉呼吸了一口气后便说:
  “刚才我已经说过,佐清十一月十二日以山田三平的名字回国。但是他为什么要以匿名的方式回来呢?这一点我始终不明白,所以这个部分待会儿还是请佐清自己来说明。
  至于当时刚回国的佐清最想做什么事?我想大概是看报纸吧!战后刚回来的军人总是非常渴望知道国内的消息,而为了满足他们这份渴望,收容所里到处都会有合订起来的报纸。所以我相信佐清一抵达博多,一定是一头栽进报纸堆里。”
  金田一耕助停顿了一会儿,看了看在场的每个人。
  “大家都知道,古馆律师是在十一月一日那天公开佐兵卫先生的遗嘱,而且这件事曾轰动一时,并成为全国性的新闻,所以二日的报纸一定会大幅报道这件消息。
  我想佐清在博多看到这段报导时,或许也感到非常震惊吧!因为他已经知道有人冒充他潜入犬神家了。”
  “什么?”
  这时,松子不由得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佐清,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立刻拍封电报回家,告诉妈妈那个人是假冒的?如果你及时通知妈妈,今天就不会发生这些悲剧了。”
  佐清抬起头来,似乎想说什么,可是犹豫发生了一会儿,仍害怕地低下头。”
  金田一耕助只得接着说:
  “是的,松子夫人,你说的没错,如果佐清这么做的话,今天就不会发生这些悲剧了。但是,我相信佐清当时大概已经猜出那个人是谁,而且他并不恨这个假佐清,甚至还有点同情假佐清,所以才不打算正面揭发他,只想就底下解决这件事……”
  “那么,这位冒充佐清的人究竟是谁?”
  一旁的橘署长忍不住问道。
  金田一耕助犹豫了几秒钟,这才结结巴巴地回答:
  “这、这个问题必须由佐清来证实,不过,如、如果容许我稍微运用一下想像力的话,我想那个人……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静马?”
  “啊!果然……”
  一直默默无语的菊乃忽然激动地叫了一声。
  “这么说,那个人果然是静马了,而前天晚上你之所以问我静马和佐清长得像不像,其实是因为你早就猜出他是静马了。啊!那孩子曾经牵过的我手,这表示他知道我就是他的妈妈……”
  瀑布般的泪水不断从菊乃那双不灵活的眼睛里涌出,叫人看了不禁也为之鼻酸。
  “老天爷实在太残忍了!虽然他不该冒充别人回家,但也用不着罚他还来不及跟日夜盼他回来的妈妈说句话,就被人杀死了呀!”
  菊乃仍不断叨念着。
  这对母子的命运说来也实在十分悲惨,虽然静马冒充他人,但相信他的心里一定也不好过。因为他不但无法与自己的亲生母亲相认,最后甚至还莫名其妙地被人杀了。如果这件命案没有水落石出的话,他将永远以佐清之名埋葬于坟墓里,而菊乃恐怕也会一直盼望这位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儿子回家团圆吧!
  佐清神色黯淡地叹了一口气,竹子和梅子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有松子依然悠闻地吞云吐雾。
  过了半晌,金田一耕助才转身看着佐清。
  “佐清,你在缅甸的时候,就一直和静马在一起吗?”
  “不。”
  佐清落寞地回答:
  “我们并不在一起,而且我们的部队也不一样。只是因为我们长得很像,所以很快便成为彼此部队谈论的话题。有一天,静马来找我,当他自报姓名之后,我就知道他是谁了,虽然我母亲从不曾提从关于菊乃阿姨的事,不过我却曾经听外祖父提过这件事。
  或许人在前线比较容易忘记以前的恩怨,所以静马不计前嫌地跟我握手言和,在那段日子里,我们曾经一起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