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4-05-31 16:11      字数:5028
  挖出来。
  离圆明园那麽近,林威还楞是懒得走。两人只有一辆车,还没什麽气儿,只好推出去打气。跳到车後座上,林威的反射动作就是把手伸到於闽的大衣底下抓著他的腰带。那小凉手,冰得於闽直叫唤,车也骑得摇摇晃晃的。
  虽然不认路,但圆明园正门林威还是认得的。眯缝著眼儿见於闽毫不犹豫地骑过去,在他大衣下的小手挠了他两下,引得他的注意力,才问:“过了门了吧?”
  “嗯,”於闽应了一下,“是过了,不过既然咱们骑车了,不如多走走,到一○一中学里穿到圆明园,不要钱。”
  林威听了,呵呵笑著,顺势揪了一下於闽背上的肉,本来是想拧的,奈何於闽本来就不胖,平时又注意锻炼,後背的皮肤紧紧地箍在身上,拧不起来。
  西北风飕飕地,有於闽在前面挡著风,林威也就很自然地把脑袋贴到他的後背上避风。时间长了,於闽也渐渐觉得後心被林威捂的发热。心中一股暖流流过,竟不顾四、五级的大风,缓缓地咧开嘴笑了。
  期末的生活是郁闷无聊的,好在於闽手艺好,总是变著花样儿地做菜逗林威的食欲,但也没多大成效。林威厌食的毛病越来越重了,终於在考试周里开始不想吃任何东西。於闽也不敢强他,见他一天天瘦下去,也没什麽太好的办法,只好买各种蔬菜做些清淡的引他的胃口。而林威每每看见桌上五块钱一斤的豆苗、荷兰豆之类的,心里虽然不想吃,但也总是很给面子地吃几口,然後就喝一碗玉米面儿粥了事,连红薯和老玉米都引不起他的食欲。
  周四就都考完了,林威本来还想和於闽再待一、两天然後会见,可於闽坚持让他回家修养一阵子,好好把厌食的毛病看看、改了的,於是就只好被遣散回家。
  冬天里,卖了次画儿,去了几次於闽那儿,也都病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像一只要冬眠的小动物一样,老爱窝在於闽怀里。於闽得了那个奖,现在也算是书法界的新秀,还被邀请参加什麽新春书法联谊赛之类的无聊比赛,由於於闽想走这条路,这些活动也都耐著性子一一参加,这一时也忙起来,不能老守著林威。
  眨眼就是春节了,看手机的荧光屏暗下去,随即又传来诺基亚刺耳的发送报告声,知道林威收著短信了,於闽也懒得再管,撇到一边儿去,自己仰躺著,隐约听见妈妈用那种南方软软的口音数落爸爸,竟也觉得挺心安。想著林威说过一个人一生有两个家,第二个是自己的。想想也确实是那麽回事儿。一个人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家庭,却可以选择组成一个什麽样的家庭,自己和林威。想著林威,心情也逐渐愉悦起来,闭上眼,从两人小时候到现在,一起的时光加加减减也快十年了呢,自己二十一岁的生命,竟有一半都有林威的陪伴,也是幸福的。
  林威趴在床上,被子遮著头,台灯昏黄的光几丝透进来。把手机天线揪长了透在外面,自己窝在里面跟於闽讲电话。林威一直觉得电话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因为它可以让阻隔那麽远的两个人如此亲密地说话。於闽的声音低沈而有力,想也是躺著呢吧,一件一件絮絮叨叨地让他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多吃点东西。舞台上那麽多变的嗓音现在发出的全是温柔的话语,漾得林威心里一阵一阵地甜蜜。
  讲完电话,一看已经两点半了,除夕夜,不熄灯。林威这会儿又兴奋,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锁上门。就著昏黄的灯光,开了书橱,翻出隐蔽在好多建筑学画册後面的影集。柯达四百张的影集,厚厚的,沈沈的,拿在手里都自有一番甜蜜的感觉。从长白山的风光到这次的雪景,密密地排满了整个影集。
  看著那张在天池拍的照片,两个人那时还没在一起。但感觉上都已经相融了,笑得无比灿烂,可能由於那时於闽还发著烧呢,双颊上有两抹红晕,咧嘴笑的仿佛智障,可爱地想让他扑上去咬一口。
  一张一张照片翻过,林威一个人捂著嘴眯著眼,笑得跟吃蜜一样。在怀柔玩的时候的相片最……高映、锺坚他们老起哄让俩人用各种亲密的姿势照相。好在那怀柔到处是山、是树,拍的时候也没人注意,那两卷胶卷儿都是於闽托熟人洗的,也没什麽大事儿。现在看起来,真的是甜的冒泡。
  最後一张是俩人不久前在圆明园照的,是托一个老大爷照的,效果极好,俩人的状态也很好。後来这张还被放大做了个什麽什麽效果,反正就是到影楼里让人家给做在一块类似木头的东西上,三十二寸,巨大,挂在“心窝”里了。
  又翻了一遍,天竟快亮了。不得已翻身上床,小眯一觉,白天还得出门串亲戚呢,耗精神头儿。
  春节的日子除了让人想发呆外,基本没有别的了。於闽一个人在家,只是看看字帖,偶尔和林威发短信。林威过的也苦,在亲戚家装乖小孩儿,也怪累的,不过好歹这俩人可以互相安慰。
  因为於闽由於各种原因,没有告诉他们家他书法得奖的事儿,而他的父母也可以说是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对他失望了,也不再过问他的事。所以当年初五有人来找於闽,弄的他家人怪惊讶的。
  那是家年轻父母,带著他们的儿子,来於闽这儿拜师的,要他单独授课。孩子是於闽教的周日书法班里的一个。家长说在杂志上看见於闽得奖的消息,孩子又极崇拜他,所以希望於闽能对这孩子进行单独辅导。於闽他爸他妈看儿子居然又在书法上小有成就了,心里也高兴。不过口头上还怪谦虚地说这孩子年纪小,恐怕教不好什麽的。那家父母哪管这个呀,一直嚷嚷著於闽青年才俊,要不然少年宫也不会聘这麽年轻的老师来教孩子们。
  於闽听他们一群人在那儿寒暄,自己带了那孩子玩儿。虽然他的家也还算是能当上少年宫老师的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恐怕是他要的薪水少,才相当於前一个老师的三分之二。
  总而言之,一堆人谦虚了半天,那孩子最後还是拜了於闽为师,这也算是於闽的开山大弟子了,看来那个奖还真是有用呢。
  送那孩子走,於闽看他们送来的那个果篮,发现里面有林威喜欢吃的火龙果,挺大一个,在手里掂了掂,估计得有一斤多,微微地笑了,想像林威可爱的样子。
  於闽他爸他妈也挺高兴的,好好夸奖了他一番,他妈还翻来覆去地看人家送的那两盒精品燕窝。盒子做的到是挺好看,瓶子里的燕窝也|乳黄|色地泛著透亮的光。他妈赞叹了半天,说怎麽也得一百多一盒吧。他爸说怎麽也得有。
  於闽一边撇撇嘴,这玩意儿,要是真的,怎麽也得几百,要是一个燕窝炖十吨汤,也就几十块钱一盒。这东西,大锺寺有的是卖的。到底营养价值如何,没准还没那个火龙果高呢。
  拿著手机出了家门,不想在家里打电话。於闽缓缓地沿著院里的楼群走。看刚刚於闽仿佛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儿,其实是做给人家看的,心里也美著呢。林威知道了信儿,高兴地不得了,说也出门跟他说。两个人在光秃秃的楼群和马路上走,林威那边儿叽叽喳喳的,高兴地叫来叫去,咯咯地笑。於闽这边儿,虽然不像他笑成那样,但也充满了笑意,眉眼弯弯地听他说话。
  春节因为昨天那一档子事儿,也鲜亮了不少。对於於闽来说,也许是最开心的一个新年了,如果没有高映那个电话。
  见到高映,是在冷清的酒吧。他正在没命地喝酒,边儿上的高脚杯里扔著满满的烟屁股。没开空调,没有客人的酒吧冷得像个冰窖,冻得人心都一敲嘎嘎地响。
  “高映。”於闽试探地叫他。
  “你来了。”高映的嗓音涩的仿佛剧木头的声音。
  “你还没醉,真能喝啊。”於闽仿佛为了活跃气氛一样说了句话,见高映沈默,也敛了干巴巴的笑,“怎麽回事儿?又跟叶陶吵架了?”
  高映仍然没反应。於闽只好接著说:“叶陶他小孩儿脾气,难免冲了一点儿,你就让让他也就过去了,何苦一个人在这儿生闷气?”
  “他不是小孩脾气,”高映终於出声了,却带著哽咽,“真的,他不是小孩性儿。”一滴泪很轻地滑落,隐在高映的裤子里,但却像是锤子一样砸在两人的心上。
  “怎麽,到底怎麽了?”於闽的心也慌了。高映从没落过泪的。
  半晌,高映拾回了语言功能。“他爸妈昨天回来了,撞见,撞见我们在……”
  於闽绝望地闭了眼,以这种方式让父母知道,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那……”
  “他们跟我谈了一天,让我们分开。叶陶不答应,被他爸一巴掌打在脸上,撞在电视柜上,还磕破了头。”高映凄凉地说。
  “那你父母呢?他们知道了吗?”於闽知道这两人的父母是同事,都是外交部的,长年驻外,这事儿瞒不了的。
  “我爸今天晚上的飞机回来。天哪!我,我怎麽办!”高映有些不胜负荷地歪在吧台上。“叶陶他爸妈对他,极严!根本不可能……咳!我这是惹的什麽祸啊!会害死他的!”
  “别,”於闽靠过去,“事情总会解决的。你先别这样儿,你这样儿对解决问题毫无助益。”听著高映悲切地哀号了一声,伏在吧台上,四周的黑暗紧紧地裹住这一点暖暖的黄|色,勒的於闽的心也不规律地收缩著。
  昨年 28
  高映和叶陶的事儿,让於闽心里闷极了,乱的千头万绪,也懒得理,或许更多的是怕,怕理清了,怕理不清。
  真真的想见林威,迫切的,所以,初八一早,於闽便拨了林威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林威的声音很兴奋,没有刚睡醒的那种迷糊劲儿。
  “你家楼下,”於闽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还不上来,等什麽呢!我在家等你。”林威的声音清脆的传来,随即要挂电话。
  “别挂,我在下边等你,到‘心窝’去吧。”
  於闽的声音里透著些许的疲惫,但林威的好心情溢满了他的心思,敏感的他竟没听出来,只是暗地里满心甜蜜的骂了一句“流氓”。
  拎著两个大袋子冲进“心窝”,林威兴奋的哗啦哗啦把东西倒出来,拿著一件在自己身上一比,看了於闽一眼,又抄起另一件,扔给他,“换上,我看看。”
  不想打扰他的好心情,於闽听话的换了衣服,是罗宾汉的运动夹克,深蓝的,两人站在一起,一个青春洋溢,一个却身心疲惫,看上去不怎麽和谐。
  终於察觉到了於闽的不对,林威也停了老到他那天听了那消息有多高兴,自己跑到西单去买了两件衣服什麽的,神情慢慢的严肃了,问他怎麽了。於闽没答,只是把他揽到怀里,宝贝一样,小心的抱著,俩人就站在客厅里,相拥。好久之後,於闽的心情平静下来,推开林威,去厨房烧热水,给他冲果珍。
  林威知道,可能有什麽不对,可於闽不想说,那就算了。坐在沙发上,把带来的影集丢到一边,紧紧的盯著那张放大的照片,出神儿。
  端著橙汁来到卧室,看林威歪著脖子盯著照片看,在他旁边儿坐下,想搂他,却被个东西咯了一下,是个厚影集,一百张的那种,看上去有年月了。翻看,是俩人小时候的,还有林威过生日的时候照的,数数蜡烛,九根儿。微微笑了,把他揽过来,“怎麽把这拿过来了?”
  沈默了半天,林威噘了噘嘴,“你看这张照得多好啊,”林威指著一张正吹蜡烛的照片,“我想找人放大这张。”
  “好啊,是照的挺好,”於闽揉著林威软软的头发,“不过,”看著两人小时候,大夏天的,穿著跨栏背心,“露的够多的啊,我都不舍得了。”
  “神经劲儿的。”林威微微嗔道。我在他怀里,“哎,酒吧几号开啊,我还画了幅画儿,想挂过去。”
  “几号?”於闽沈吟了一下,“过几天,再说吧。”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怎麽?”林威也猜到是他们几个中出问题了。
  “没事儿,回头再说。”
  於闽到底也没说是出了什麽事儿,林威一路上著琢磨,好几次想给锺坚打电话,都忍住了,毕竟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儿。
  刚到家两分锺,手机就响了,不认识的号,想了想,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