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梦幻天书      更新:2024-05-31 16:11      字数:4901
  “什么意思?”
  “阁楼顶有个洞,乌鸦可以飞进飞出。”
  我点点头。
  宓善楼说:“我的人看到枪曾经发射过一发子弹,房间是密室,找不到弹头,他们自然认为是子弹出了问题,想到麦洛伯为了自卫开了一枪,子弹打到了人,那人把子弹带游。”
  我点点头。
  宓善楼说;“不论是什么人发射的子弹,他瞄准的是那个洞,希望子弹射入蓝天。但是没射准。子弹被发现正好卡在洞边上。”
  我把眉毛皱到紧得不能再紧,希望善楼知道我在深思。善楼等我说话,我没有说,所以他继续道:“你看,实况是这样的。麦洛伯有一支枪,只是一支点二二,不过仍旧是一支枪。他被一个用刀的人杀了。假如枪是麦洛伯的,他指向的自然是有刀的那个人。那样会有一场打斗。”
  “为什么?”
  “假如是他开的枪,当然是在刀子插到身上之前。依据解剖的法医所说,麦洛伯在刀子自背后插进心脏后,什么也做不了了。这一场热闹戏,假如是麦洛伯持枪挑的衅,那个用刀的反而可能是自卫了。”
  “你的意思这一枪是凶手发射的?”
  “正是如此。”善楼说:“这凶手是麦洛伯认识很熟的人。对他很信任的人。麦洛伯正坐在椅子上打电话。凶手则就站在他边上。可能是那凶手不喜欢他在电话上说的话,可能凶手只是在等候合宜的时刻。但是他自鞘抽出刀,等到合适的时候。戳进麦洛伯的背。麦洛伯翻倒了椅子,那刚杀了人的家伙镇静地打开抽屉,因为他知道抽屉里有麦洛伯的点二二口径小手枪藏在那里,他走到麦洛伯倒地的附近,对准了给乌鸦准备的洞,扣了板机,把枪放桌上。他希望子弹自洞中出去,但是没那么准。”
  “过高?过低?还是在两旁?”
  “高了。”
  “你认为是凶手发射的?”
  “当然也可能是女的。”
  “女的。”
  他看着我说:“当然,案子里有关的女人很多,谁知凶手是男是女。”
  我问:“你怎么会认为是凶手开的枪?”
  “我们对麦洛伯的手做过石蜡试验,手上没有火药粒。”
  “指纹呢?”
  “没有。”
  “枪上有指纹吗?”
  “有一些模糊不清的。”
  “你是说枪被擦抹过了。”
  “不——我是说枪并没擦抹得很干净,凶手可能是在开枪时用一块手帕包住枪柄的。唐诺,你到底要什么?”
  我说;“我要去南美洲。”
  “我也想去。”
  “我是说我现在就要走。”
  “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说:“你要替我去拿护照。”
  “你疯了?”
  我说:“没有,我没有。我要请你用电话,现在打电话给国务院的护照科,就说赖唐诺是个私家侦探,他在办一件谋杀案,说你有十分的信任,希望他们尽一切可能早些把护照给我。”
  “你疯了。”
  我摇摇头。
  “即使我想做,我也不能这样做呀。帮不了你什么忙的。”
  “走对了路,就对我们很有帮忙了。”
  “白莎对这件事怎么说?”
  “她对这件事不知道。”
  “什么人出钱叫你去南美洲?”
  “我自己。”
  “那边又有什么呢?”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去?”
  我说:“霍劳普马上要去。他是侯珊瑚两个继承人之一。遗属里大部分的财产是在哥伦比亚。”
  “你是说你下去跟踪他。”
  “我只是想去哥伦比亚。”
  “我怎么样。替你去火中取栗,之后呢?”
  “之后你得到一颗栗子呀。”
  “那栗子也烫手得不得了。”善搂抱怨地说。
  “你可以等到了它冷了再吃呀。”
  “我怎么知道你不耍什么花巧呢?”
  我笑笑道:“你把我们两人弄混了。你说你要火中取栗呀,这不要什么花巧。”
  宓善楼说:“唐诺,等一下,我替你打头阵,然后我被逮住了——”
  “你不会被逮住的。不会有事发生的。你要不要我送你一本霍劳普在哥伦比亚做些什么事的报告?”
  “对我没有什么必要。”
  “有没有什么不想要的理由吗?”
  “假如真发现什么,你会告诉我吗?你会一字不漏告诉我吗?”
  我笑着摇摇头。
  “我也如此想。”
  “但是,万一我知道了是谁杀的麦洛伯,我会告诉你,由你去处置。”
  “就凭你一句话?”
  “就凭我一句话,有关谋杀案的都交给你来办。”
  善楼犹豫着。
  “其实,”我说;“你根本不会有什么损失。你和我都知道,警方不可能出钱请一个人到南美洲去追寻线索,尤其是只为了霍劳普要去南美这一点点原因。这是你不花钱,但又仍不脱线的方法之一。何况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有托辞脱身,你有益无害的。”
  善楼自口中拿出他的雪茄,笃一声抛入痰盂。
  我说:“我有没有骗过你?”
  “你耍过花样。”
  “但是我从未叫你失望过。在事情结束之前,你总是占到便宜的。”
  宓警官叹口气,伸手拿起电话。“我该找什么人?”
  “护照科主管,要讲得严重,有力。”
  第十三章
  下午黄昏,我才到罗秀兰所住的公寓。
  她自己在公寓房门口迎接我,把她柔软的玉手放我手里。她的眼睛像狗的舌头一样显著欢迎的样子。
  她说:“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要聘请你们。”
  “我工作本来就多姿多采的。”
  “我觉得你很容易引人信任。”
  “谢了。”
  她的手仍放在我手中,用另外一只手把我迎进门厅。她穿了人造纤维的上衣,下身穿条皮裤,更显出曲线的美妙。胸前低剪裁的开口,使人对她橄榄色的肌肤发出不同的幻想。
  她把她的手放在我手里,就站在我边上低声地说:“我的朋友还在这里,你等我把她送走,我们再谈。”然后,她高声地说:“请进,请进。”
  我走进客厅。
  一个女人,抱住了一只软坠,斜靠在长沙发上,双腿蟋曲在沙发上,腿上盖了一条光亮色彩的毛毯,我看不到她脸,见到的是深的发色和侧面的面颊。
  “请坐,请坐。”罗秀兰说。“我的朋友有点感冒。她受了一次很大的伤害。珍妮,亲爱的,我要你见见唐诺。我告诉过你的一个好朋友。”
  在长沙发上的身体转过来,突然她坐直她身体,盖在腿上的毛毯落到地板上。一条非常美的大腿,自沙发上落下,脚尖落到地上。双目怒向看着我,葛珍妮一连串带着毒意的话自嘴中吐出。
  “她毒我的时候,这个人也在场,多半他也有一手的。这个人是她的朋友,不可以信任他。我告诉你,不可以——”
  “闭嘴!”罗秀兰对她说。
  葛太太葛珍妮在她大叫一声下,真的闭上了嘴。
  罗秀兰向我转身。
  我说:“我的确见过葛太太。我正好去拜访她女儿。葛太太在哪里吃了几块有毒药的糖。那时我也在场。”
  罗秀兰把她大大深色眼睛盯着我看。“你和多娜在一起干什么?”她一个一个字平声地问,有如在录音打字一样。
  “我在调查麦洛伯被谋杀案。”
  “为什么?”
  “多半是为保护我自己。警方知道尸体被发现时我和夏合利在一起。他们最不喜欢发现尸体的私家侦探,尤其是常会发现尸体的私家侦探。”
  “为什么找葛多娜,她有疑问?”
  我耸耸肩。“我不是到这里来聊张家长,李家短的。”
  “你去她那里为的是询问她?”
  “可以这样说。”
  “她知道你去的原因吗?”
  “她至少知道我去的目的是要消息。”
  “她知道你姓名吗?”
  “她以为我是新闻记者。”
  “但是你怎样解释你为什么会找上她的呢?”
  “因为麦洛伯的乌鸦现在由她代管着。凭这二点,我就有了进阶的理由了——乌鸦,你知道吗?”
  “喔。”
  只是一个短短的字,但是里面是有不少含意的。她现在在笑。她的眼光现在看我又充满了爱抚之意了。
  葛珍妮开始快速地用西班牙话说话。
  罗秀兰转向她、用英语说道:“喔,闭嘴!你叫我倒胃口。一看到甜的东西,你就像只猪。你猛吃甜的,一次吃那么多,你不中毒,谁中毒。甚至我认为你中的是糖毒,糖里根本没有旁的毒物。”
  葛太太说:“我是真的中毒了,我倒下来,警察送我去的医院。他们把一根粗橡皮管插进我的胃。我真的中毒中得很深。”
  “好吧,不过你现在好了。别再装佯了。我已经厌了。你去给我们煮点菜好了。”
  葛太太顺从地站起来,仔细地把毛毯折叠好,静静地离开了房间。
  秀兰用低声向我说:“她是西班牙派。她们有她们自己一套脾气。你知道南美洲人。她是一个管矿的人的太太,她先生在一次矿难中死了。那一个矿也是遗产的一部分,我对那个矿很有兴趣。”
  “她来这个国家多久啦?”
  “喔,她是来来去去的。她会在这里一段时间,又回哥伦比亚一段时间。她来这里时,她喜欢摩摩登登淑女样。但是我知道,一回哥伦比亚,她就做下女的工作。她辛苦工作,赚够了钱就到这里来——不过我们不去谈她的事。我们有其他事要谈。”
  “什么?——”
  她向长沙发一指,她说:“我有些机密事要和你说。”
  我跟了她走到长沙发边上坐下。沙发上仍有因为葛珍妮坐过而留下的体温。罗秀兰坐我边上,够亲近的。我可以觉出她右腿透过皮裤子传出来的热力,她凑过来,握住我的手,一面抚握着,一面说:“他们都说你很能干。”
  “说嘛,随便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的。”
  “你在我眼中非常的可靠。”
  “我很高兴你这样认为。”
  “到底是不是的呢?”她问。
  我看着她深色,罗曼蒂克的眼睛。她腥红,像会滴下水珠的厚唇向着我,脸和我那么近、下巴微侧着。
  我说:“当然,我非常可靠。”
  她低声地笑出声来,声音来自喉部,磁性得引人心旷神始。她把眼皮垂下。长长的睫毛倒垂在橄榄色皮肤上,她长长嘘出一口气,又开始摸着我手指头在玩。
  她说:“我的合利叔是对我非常非常亲近的。”
  “这一点我知道。”
  她停下,把脸向后退一些仔细看着我道:“是因为我亲他,所以你知道。”
  “也是原因之一。”
  “但是我从小就亲他。他像真的是我叔叔。”
  “但是你现在长大了,大女孩子不能乱来了。”
  她大笑,“我要吻一个人,我就吻。我做事绝不做一半,我随便什么事都喜欢做到底。”
  “随便什么事?”
  “没有一件事不这样的。我不是个半吊子女郎。”
  “这一点我看得出,绝不会有人说你半吊子。”
  她有点生气,“你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
  “非常简单,我不是——不是——当我做一件事,我要彻头彻尾做得非常好。”
  “我也是这意思呀。”
  “你可能尚有别的意思。”
  “不要多心,我真的也是这意思。”
  她的手指又忙起来了——柔软,温暖,长长的有安抚作引的,她拍拍我手背,我心都会跳。
  “我也很冲动的。”
  “我认为你感情很情绪化。片刻之内可以决定喜欢或不定欢。”
  “正是,我对友谊都是一下决定的。我通常只一眼就决定要和他做朋友,或是根本不理他。另外还有一种,就是我会很喜欢他。”
  “第一眼就决定了?”
  “第一眼就决定了。”
  “你看我如何?你喜欢我吗?”
  她用力挤我的手,直到指甲都压进我肉里去了。
  我们坐在那里一阵,什么也不说。然后她突然说:“唐诺,你怎么会知道我给过钞票给劳普?”
  “我不知道。”
  “但是你问了。”
  “我想知道。”
  她伸手送上衣口袋,拖出一张长方型的纸,把它对折了。她交给我。这是一张她自己签发的支票。发票日期是一个星期以前。领钱的人是霍劳普,支票给银行代收,而两个银行都背书,支票上盖了“已付”的章,退回给出票人的。
  她又向我伸手,我把支票交回她。
  “唐诺,你为什么不说话。”
  “有什么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