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节
作者:吹嘻      更新:2024-05-31 16:10      字数:4797
  酢?br />
  一万八千五百张纸的检查,到早晨也没能进行完。我们要一张张拿在手里,用放大镜仔细察看每个角落。当然,不用说了,为了不留下指纹,手还是像以前那样,戴上了手套进行作业。
  起毛边的,水印露出飞白的,纸浆纤维偏皱的,厚度不均的。因为对方是银行职员,很难说哪里会露出破绽。稍感不妥的,就把它剔出来。
  由于在进行干燥和高温研光处理时,已经某种程度地挑出状况不好的了,所以成品率比预想得要好。不可以用的纸,有一百五十九张。剩下的一万八千三百四十张纸都通过了检查。换算成假钞,有五万五千零二十三张。
  “这数字可是刚刚够预算呀。”
  “就是说,一张也不能浪费呀。”
  “这难道不好吗。只有被逼得走投无路,才能鼓足干劲啊。对吧,良辅?”
  印刷作业,预定十六天完成。一天一种颜色地不断印刷。
  我站在平台印剧机前.右手掌心向上。
  “十字花螺丝刀。”
  像个进行手术的外科医生似的说道。幸绪在我右边复述了一遍,像护士般的从工具箱里拿了出来,递到我的手中。
  “灯。”
  阿宏在我左边点亮了台灯。
  我动起螺丝刀,卸下了版台合页。
  “平版桔黄色。”
  幸绪就像捧着移植用的器官似的,小心翼翼地捧过刷版来,跟最后那次试印刷一样,印刷还是从围绕水印周围的那一圈淡淡的桔黄色开始印起。
  水印,已经把三个模子连在一起印了。因此,每张用纸上的相同位置里都有福泽谕吉在。配合这个,把复制好了的三块刷版配置在版台上。
  套印,是用通称“同宝”的画在栏外的呈“十”字型的线来进行的,但是,由于是最初的刷版,没有东西可以用来作标准。只能进行试印刷,反复进行细微的调整。
  开启支架胴,切换到胶版印刷方式上。接下来是压胴的调整。因为是先从平版开始,所以不需要凹版那样的压力。所有的设置都结束了,我从印刷机边退下。下面是油墨的填充。
  这次代替我出场的是幸绪。关于油墨,从色分解到调配,全部是由幸绪担当的。
  “桔黄色罐子。”
  一张钞票使用的油墨量,确实不多。但是,五万张的话,就需要两个一斗装的罐子。我和阿宏一起抬起来,放在着色部的旁边。
  一打开盖子,工作间内就弥漫着一股合成树脂剂的气味。幸绪手里拿着勺子,舀起桔黄色的油墨,倒进墨盒里。油墨通常都是由色材叫做载色剂的粘性材料和辅助调节剂做成的。
  粘性纸,流动性强,易出现印刷不均匀的现象。反之,印刷时就会发生剥离现象。油墨和印刷用纸的适应性,比什么都重要。
  用在纸币上的油墨,都是光泽度轻淡,细密线表现得一点不均匀的地方也没有。应该选流动性强,而且油墨膜少的那种。因此,我们就挑选了主原料是植物干性油的载色剂,进行了调配。
  “填充完毕。”
  “用纸安装完毕。”
  “好嘞,开始。”
  阿宏捋起胳膊,按了版台。着色滚子旋转起来,油墨均匀地转到了橡胶布上,用纸被卷进去,从压胴底下通过。
  一转眼,这第一张就被吐了出来。对着灯,查看水印和刷版的偏差。整个儿都稍稍偏右了点,有一毫米半。正中间要再往上不到一毫米。进行了细微调整,接着第二张、第三张……
  印刷开始了。
  我在海老名车站下了车,在交通岛的中央,停着一辆略有些脏的轻型卡车。窗子里伸出只手,正使劲地朝这边挥着。
  即使他不叫我,我也知道他是光井大叔。不管会不会给周围人添麻烦,大模大样占据交通岛正中央,还能泰然处之的人物应该不多见吧。
  “啊呀,眼睛又这么惨不忍睹了。真是辛苦了。”
  光井一看见我,马上缩起他那又短又粗的脖子。这三天的睡眠时间总共不超过五小时。我想利用从平冢到这儿来的时间,睡那么一会儿,所以就没开车,而是选乘了电车来的。
  我盯着光井那神采奕奕的脸。
  “大叔,工作在如期进行吧。”
  “所以,我才又找回了以往的精神劲儿嘛。”
  光井说着,发动了轻型卡车的引擎。卡车使劲咳了两声,开离了交通岛。
  车子驶进银行林立的站前路,在超市前拐向左。
  “看你眼那样,印刷还早着吧?”
  “明天平版就结束了。”
  “喂,怎么搞的。比预定时间晚了两天吧?”
  光井眼瞪得大大的。
  自从造纸开始以来已过去两个月了,疲劳长期累积在体内。时而弄错了纸的正反面,时而忘记了搅拌油墨,最近小错误接连不断。印刷工程还没完成一半,可是用纸报废的情况增多了。幸绪和阿宏都神经过敏,又加上睡眠不足,一点点小事都会大吵大嚷。
  为此,今天一天就作了休养日。现在两个人应该都在工作间里,身上裹着毯子,像刚出生的猫兄妹一样友好地熟睡着。
  光井斜眼瞥了我一眼。
  “现在该定下交易的日子了吧?”
  “我知道。”
  “器材和演员的时间表也要定下。演技指导也需要时间。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真格的,我这边也没法进行工作。”
  到三月五日,帝都银行就消失了。当然,到那时时间肯定是足够了。但是,要是让江波他们太过焦急的话,大家也许就会起警戒,说不定会找到别的贷款途径。
  “到了。”
  光井踩了刹车,轻型卡车停了下来。
  光井选的戏台就在离开大街一条路的地方。路的尽头,靠近住宅区,布局条件倒也不坏。
  我下了车,观察了下周围。
  右边是洗衣店,左边是哪儿的停车场,超市就在隔开四间店面的那边。一楼盖着蓝色的塑料布,已经开始施工了。光井掀开塑料布,把我让了进去。
  “早上好。”
  两个工人正在更换壁纸。天花板上垂着好几条挂电灯用的软线。隔着屋子中央的柜台,后面是裸露的水泥墙,前边用象牙色的石膏板围着。
  “唉,终于干了五分之二了。”
  光井展开图纸,递给我来看。上面用细铅笔画着室内的三面图。真是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光井画的。
  “跟他们怎么说。”
  “直言不讳。不过,对附近人的解释,是做画廊用。只是——屋子一角,要留出提款机角落。”
  “招牌呢?”
  “已经订做了,说好二十号做好。女职员的制服也转了几家支店,从不同角度拍了照片,照样复制了。”
  “真快啊,托哪儿做的?”
  “都是关西的熟人,绝对不会泄露情报的。”
  “小道具也做了吧?”
  “那个,要等定好日子后了。”
  光井并非催促地说道,满足地环视着正在装修中的室内情形。
  戏台的准备很顺利。剩下的只是完成印刷,凑齐假钞了。
  印刷,只剩下六种颜色的刷版。其后的裁剪,怎么估算都要花三天时间。
  封带的印刷和捆扎成百万元一扎还需要三天,这样,最低也需要十二天。
  “从前,刻版铁手说过这么句话。”
  光井突然凑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
  “骗人就像过玻璃桥。如果过于慎重,过之前就敲的话,那就会轻易地裂开。要因为这,只从远处观望,又看不清哪儿有裂纹。因此,关键是看东西的眼睛。是这眼睛会不会看光。”
  “光?”
  “对。外行人,多数都是只把光看成是明亮的、耀眼的东西。可是,你看,分解后,光是由七种颜色组成的。对方、小道具、时间、场所、程序、伙伴,还有自己。只有能分清这七种要素的重叠情形的人才能把握住成功。缺了其中之一,光就不可能顺利地从玻璃中穿过去了。”
  “不愧是老爷子说的话。”
  “听好了,如果着急地定下日子后又赶不及的话,敌人就会产生警戒心逃跑掉的。”
  “两周后。”
  我说道。有这么多天,所有的准备都会切实地做好。虽然离三月五日帝都银行消失的期限没几天了,但没有办法了。
  光井敲敲下巴,看着我。
  “我这边没问题。”
  “好,那就决定了。三月一日和敌人交易。”
  我下定决心,冲无畏地笑着的光井点了点头。
  ——让您久等了,真是抱歉。我这边总算有头绪凑齐说好的数额了。
  “实在太感谢了。本来应该由我给您去电话的,您特意通知我,真是不敢当。”
  ―哪里。上次说好由我去电话的。
  “说是这么说,不过多数人还是不会打电话的。干贷款这行的,嘴上说的好听,态度蛮横的可是大有人在啊。我们的金融公司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所以我也不好多说坏话了。”
  ——说是钱的借贷,归根结底是两者在了解的基础上所进行的交易,所以,本来就没有立场上的强弱,最重要的是交易能有效地进行。然而,却有人偏要产生误解。但是,那之流无疑都是些小人物。跟小人物共事,自己也会只能做小买卖的。所以我尽量不去接近那些家伙。
  “跟洞口先生谈话,总是获益匪浅啊。下次,能否请您给我们公司的年轻人们也讲两句呢?”
  ——当然可以了,如果是作为商业往来的话。作为补偿,你可要狠狠心多给我些演讲费。
  “那咱们就说定了。……那么,什么时候我们可以拿到呢?”
  ——实际上,这么五个数,牵扯到汇款上的关系,还需要缓上十天的时间。
  “十天吗……”
  ——我们,在经手的金额大的时候,帐簿上,要分成几个公司来进行处理。如果不能将其集中到一个支店里,就不能一次凑齐约定的款额。这些时间一定不能少。而且,缓这么几天时间对你们和对方的交易进行不也有利吗?
  “呃,呃……这个……”
  ——那么,三月一日我一定把五个数都给你。
  “集中到一家支店里,是不是用汇款寄给我们呢?”
  ——不不。要是汇款的话,跟你们户头的关系会留在文件上。虽然还有支票的方式,但因为是有价证券,银行那边一定会留有记录的,所以也想避开。可能的话,想用凑齐的钱和你一手交换咱们说好的票据。
  “明白了。我这边现金也没什么不便之处。那到时我去哪儿呢?”
  ——这个,到时我再跟您联络。那么,再见了……
  用平版印刷完底儿的图案之后,接下来就是凹版的额面数字和肖像画。印到这儿,我家假钞初长成了。
  为了表现大藏省印刷局所引以为豪的深凹版印刷的凹凸感,油墨是特制的,里边掺入了磁性铁粉。把平版印刷机的版盘还原成原来的凹版,加大压胴的压力,进行了微调整。卸下平版用的着色滚子,设置刮除多余油墨用的刮刀。准备完毕。
  首先用褐色印刷正面的福泽谕吉。
  “太棒了,太棒了。福泽谕吉印的位置跟真钞上的一模一样。”
  幸绪取下试印刷用的纸,两颊泛起红晕。
  “这还不是想当然吗。别忘了,咱们已经试印过几张了。”
  “又来了,真讨厌。真是一点情趣也没有。”
  “哎。没点浪漫劲儿的人,怎么能着手造假钞呢?”
  “讨厌。阿宏嘴里还会吐出浪漫两个字。”
  “别吵吵了,快续纸!”
  两人的喧闹劲儿,我早已领教够了。从印刷机里吐出来的纸上,虽然还没有日银总裁印的号码,但已经是无论从哪儿看都与真钞几乎无二了。深凹版的凹凸感和细密线等都得到了完美的再现。真正的纸币,马上就要在我们手中诞生了。
  试印刷结束,印刷工程上了轨道后,下边的就快了。按版台的力气活,由我和阿宏承担。让它从右往左,又从左往右在压胴底下钻来钻去,使特制油墨印到纸上。
  幸绪负责检查印好的钞票。每一张都要同真钞比较色调,确认有无印刷失误。
  特别是细密线,一定要擦亮眼睛,查看有没有“断条”或“飞白”。哪怕有一根线出现断条,福泽谕吉的表情看上去也会不太对劲。只有当我们能够连细徽部分也原样地表现出来时,真正的纸币才算从我们手中诞生出来。
  “等一下。左端出现飞白。”
  “看。刮刀的刀尖——”
  “顺便再检查一下压胴的压力。拜托了,阿宏。”
  “OK。”
  “交换,完了。”
  “油墨不够了。”
  “错了。那是反面用的。”
  “肚子瘪了,谁去买便当来!”
  “我,可不想。我才不愿离开这儿呢。”
  “我也是。别开玩笑了。”
  “怎么办,把这个印完吧。”
  “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