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吹嘻      更新:2024-05-31 16:10      字数:4783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好像这些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似的。说完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地一揪下巴,眼珠朝上一翻转向老爷子。
  “对了,就在昨天,新宿附近又发现新的假钞了是吧?”
  老爷子把手在脸前摆了摆。
  “别瞎猜了,我这手已经不能用了,这你是应该知道的。”
  “那当然。因此,我想你可能收了徒弟了。”
  矮个子还是那副眼神。老爷子这时也扭过头去正面对这家伙。一刹那这屋里的空气好像变得沉重起来,我的心情突然也坏起来。
  来这里后老爷子一直绷着脸。虽说两人以前是朋友,看样子他们两人之间并没有值得怀念的过去。
  终于,矮个子表情缓和了些,张开了口。
  “啊,好了,别在客人面前这个那个地说三道四了,这样怎么谈生意呢。”
  说着站起了身,朝摆着乱七八糟的办公桌走去。
  “我这里从有累赞的到黄花闺女是应有尽有,你想要哪种呢?”
  什么有累赘的、黄花闺女,说的究竟是些什么,我是一点也弄不明白。
  老爷子把两手往胸前一盘说道:
  “没累赘的分几个等级?”
  “现在有上等的黄花闺女,有堂表远亲的,还有母亲方面有表亲的,这三个条件都不错,都没有近亲亲属,这一点我已确认过了。”
  看样子累赘指的就是双亲兄弟之类的近亲,买别人的户籍虽然很好,但如果他有双亲及兄弟姐妹什么的,在迁户口时就得加倍小心了。
  在这一点上,如果有用的亲戚都死光了,只剩下他孤身一人的话,那就无所畏惧了,直接去替代他没什么大妨碍。这样条件的户主,他们可能叫做黄花闺女。
  老爷子板着脸说道:
  “此外,我们还需要他的学历情况。”
  “这我都干过多少年了,太小看我了吧。我亲自去过当地,全都调查清楚了。需要的话,毕业证也给你就是了。”
  “可能的话,最好是高中毕业证。”
  “我说你也太过份了吧。”
  矮个子眨了眨小眼睛,做了个怪相。
  “怎么样,这样的货有吗?”
  “这……个……稍等一会儿。”
  说着,矮个子打开了抽屉,在里面翻了起来。
  “有,有。母亲方面有个舅舅的,曾经上过高中。毕业证我们这儿自己做的你如果能用,那很快就好了。”
  也就是说是伪造。
  老爷子点了点头。
  “那就这个了。”
  “好的。”
  矮个子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来,走过来往桌上轻轻一放。放下后他并没离开,而是突然往我前面一推。
  “多少钱?”
  老爷子问道。
  矮个子眼里突然间掠过一丝商人特有的精明。
  “你我又不是素不相识,看在这份上,大出血了,就五个数好了。”
  五个数!就是说五百万了。
  老爷子夸张地耸了耸肩说:
  “什么大出血!他们都是些在低级旅店挨个门叫卖的穷光蛋,为了钱什么都能卖,而你只要张张口就行了。我说你要价也得有个限度吧!”
  “说的是呀!可你不能拿现在和你那时候比呀。与二十年前相比,这行情涨了不少,就像是车的保险一样,二十五岁以下事故的发生率相对较高。而且正因为年轻,他们的生存率相对也高。没有拖累的货倒是常有,但弄到手却非常难。没办法,供求关系影响的嘛!”
  “四个数。”
  老爷子给他降了百分之二十。
  “您别开玩笑了。毕业证免费给你那也至少得五个数。”
  “好了,那就四个半。”
  矮个子冷漠地摇了摇头,抓起了信封。
  “四点七。”
  这次,矮个子拿起信封就要起身,好像是要完戏了。
  “我明白了,明白了,不想让我还价是不是?”
  老爷子好像早就料到似的说道。那家伙立刻坐稳了身子,把信封放在了桌上。
  老爷子把带来的包打开,取出五打钱来放在了旁边。矮个子搓了搓手把钱挪了过去,抽出最上边的一张,对着头顶上的灯光看起来。
  “哈!这水印还真是漂亮呢。”
  “废话,这可都是真的。”
  “谁敢说呀!‘刻板铁手’拿来的钱,谁不得先看仔细了才敢交易啊!”
  刻板铁手,这个看来是他们那伙给老爷子起的绰号呢。老爷子拿过信封,对着信封口“扑”地吹了口气,然后从中抽出一张纸来,看了一眼递给了我。
  是户口本。
  姓名,保坂仁史。再看出生年月日,比我要大两岁,今年二十四,出生在群马县吾妻郡。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亲已于十年前死了。
  这个人现在何处,在干什么?为什么到了非卖户口不可的地步了呢?这些都是谜。那我呢,从拿到这个户口本开始,就得抛弃伴我二十二年的亲密无间的名字,摇身一变成了保坂仁史了。
  矮个子一边舔着手指,一边数着钞票,数完后往桌子上一墩说:
  “不错,连号码都不一样,怎么看都是真货。”
  他还有些怀疑似地说着,又瞥了一眼老爷子。
  “毕业证什么时候能拿?”
  “得三天吧。”
  老爷子点了点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把户口本塞回信封里,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说,光井。”
  走到门口抓住把手时,老爷子突然转身对矮个子说道:
  “做生意总是这么贪婪的话,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哟。”
  矮个子满脸堆笑说道:
  “那个,彼此彼此嘛。”
  拿到保坂仁史的户口以后,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离开了老爷子的公寓,先来到东京,乘上上越新干线,直奔保坂仁史的出身地群马县吾妻郡。
  做了保坂仁史,为了生存,我得先到他的出生地,把他的户口迁到富士市来。
  上车前买了些报纸,在车上一个劲地找有关雅人的新闻看。
  和雅人一起被逮捕的东建兴业的人员中没有我熟悉的江波和佐竹,可能是看管雅人的几个小喽罗吧。照片上三个人中有两个见过,他们是在我的公寓附近对我拳打脚踢的人当中的两个。
  对雅人的调查有了进展,有关造假钞的方法也已了解得很详细。但看遍报纸,就是没有我的名字和照片。
  经过调查雅人的人际关系,警察们早就应该掌握了我的情况。而且,我突然从摆满微机的房间里消失了踪影,警察不可能想不到我就是同犯的呀。
  可尽管这样,为什么还没出现我的名字呢?我想不通。难道雅人拒绝回答?或者是坚持说和我无关?
  这样一想,不由得心痛如割。
  “即使你的伙计想方设法护着你,可东建兴业那帮家伙会招供的,再说还有银行的摄像。你以前的名字在外面抛头露面这只是迟早的问题,放心地等着吧。”
  老爷子老于世故地说过。我也感觉到会这样。
  “可是,我的名字现在还没来,一定和雅人有关,肯定是他不肯招供我。”
  在高崎换乘了到吾妻郡的慢车。那是一个乡村小站,我下了车,朝村政府走去。来到村政府,向主管住民登记的工作人员交上了迁户口申请,让他给出了个准迁证。
  这东西就是盖个章,谁都干得了。申请本来应由本人或户主亲自来提出,可是,在这里几乎没人会问站在窗外的人到底是不是本人。
  没有户口就没法办养老保险和驾驶执照的。因为它是一个人存在的最根本的证明。
  没碰到什么意外,只是保坂仁史已两年没有交税了,窗内的工作人员请我解释了一番。
  这个我早就想到了。我解释说这两年因身体不好,一直在外——当然是老爷子处养病呢。尽管如此,不愧是政府,两年度的居民税还是一分也没少要。
  一拿到准迁证我马上往富士市返。到富士市后先直奔市政府,提出户口迁入申请。
  首先,迁入的住所写老爷子的公寓,当然,房间号随便造一个就是,只要和老爷子的区分开就行。过几天找到地方了,还得再来这儿办迁居手续,这样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年收人和保险呢?工作人员问起了这个。等我进了印刷公司后这两个自然会解决的。我顺便又要了一张户籍复印件。
  接下来的就是“身份证”了。
  第二天我又早早地起来,拿着户籍复印件去考小型摩托车驾驶证。这是因为驾驶证是“身份证明”中最好拿的一个。
  这其中,50cc摩托驾驶证只需笔试,可四轮及自动二轮车的驾驶证,笔试需百分之九十对才能合格,如果是小型摩托车,只要对百分之八十就能得到公安委员会的签字了。
  全日本每年大约有一万人以上因交通事故而丧生。可是,对不知道交通规则的将近百分之二十的人,国家照样发给他们50cc小型摩托车驾驶证。法律真是让人难以理解,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了。
  雅人是最喜欢骑大摩托车的,但他并不是那种敢闯红灯的勇夫。我常坐他的摩托车,因此对交通规则还是挺自信的。在去考场的路上,我大略地翻了翻参考书,参加了一天当中最早的一场考试。
  当然,一发即中。
  之后是一些简单的实际操作演示及讲解,到了下午,带着我那副可怜相照片的保坂仁史的驾驶证就到手了。关于新居我已有好几个目标了,离老爷子的住处不太远,这个等我的工作落实了再定也不迟。
  没什么可着急的。我和雅人造假钞弄来的钱还有很多呢。
  虽然老早以前就像和母亲断了母子关系一样不大联系了,但此时心里却有些想念她。在以后的日子里,为了自由生存,我必须把母亲赐给我的名字——手冢道郎给扔了,而且别无他法。
  新的户口到手了,驾驶证这一身份证明也拿到了。如今我已摇身一变,成了二十四岁的保坂仁史。
  插曲之一
  (十月十八日《东日新闻》社会消息)再次逮捕电脑造假钞案件之主犯
  警视厅认为,十七日偷袭曙光银行饭能储蓄所盗走现钞五百二十三万日元,并携走验钞机一台一案与涉嫌制造九百七十张假钞案件的主犯西岛雅人(现年二十二岁)有关。据此,警方以损坏公共财产、盗窃罪再次逮捕了西岛雅人。另外,关于此次假钞案件,各项嫌疑已渐趋明朗。东京地方检察院决定在明天以制造假钞和伪造电磁记录罪起诉西岛雅人。
  尽管有好多疑点证明这几次案件都不可能是西岛雅人单独做案,但东京地检与警视厅都没有对此做特别指出。在拘留期限即将到期之际,警方好像只准备起诉与假钞案件有关的西岛雅人。
  (《视角周刊》)十月二十六日报导)
  历史上空前的假钞案主犯究竟是谁?
  对于前不久因袭击银行的兑换机这一史无前例的假钞案件的嫌疑犯二十二岁的年青人,我想大家一定还记忆犹新吧。起诉后,早晚有一天事件的真相会大白天下的。然而,那之后,从警方发布的东西来看,却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而且越来越没有实际内容了。
  被逮捕的是住在板桥区的扳金工西岛雅人。实际上,与他同时被捕的还有三名黑社会成员,他们因其他嫌疑被搜查本部逮捕归案。那三人在二十一日将被另行起诉。其嫌疑是强制拘禁西岛嫌疑犯。据警方说,西岛嫌疑人是在被此三人拘禁的现场被发现和逮捕的。
  让我极其平常的想一想,那这不就是窝藏犯罪嫌疑人吗?但事情好像还要复杂得多。
  西岛犯罪嫌疑人供认说他借了一家金融公司很大一笔钱。被起诉的那几名黑社会成员也只不过是为了要账而把他叫到了他们的事务所。
  可是,在银行的监视用摄相机里,还收有另外一个完全不同于西岛雅人的人的录相,他也来兑换假钞。毫无疑问,罪犯除西岛雅人外还应有一个。然而,西岛雅人的供词是这样的:那一个去银行兑钱的家伙是囚禁他的黑社会中的一个。他还说,为了还债他开始造假钞,并把造好的假钞交给那帮人。这前后的供词简直是针锋相对,格格不入。
  东京地方检察厅之所以只以私囚他人罪起诉三人,是因为他们都有在兑换假钞那段关键时间里不在现场的证明。这就说明罪犯另有其人。从逮捕那天算起,到现在已过了两周了。警方还在继续调查着西岛雅人的社会关系。但至今还是没有查到那个被录相的人。同犯究竟是何人,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假钞案件的迷越来越深不可解了。
  第二部 保坂仁史篇
  老头刚要敲门,门从里面轻轻地打开了。
  幸绪嘟着嘴、抱着胳膊,正在那儿等着呢。
  “怎么这么晚才来,阿广。我都等急了。”
  仍是那身背带裤和牛仔夹克。而且,今天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