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南方网      更新:2024-05-31 16:10      字数:4027
  明云的眼中耳里。
  经过了半个小时,搜寻遍各处的高山深壑、海底冰河,没有飞天一丁点的踪影。
  「难不成回净土去了?」明云气急败坏地自言自语:「他怎麽可能有办法一个人离开人界,重回大自在佛国?」
  搜寻范围扩大,明云把心一横,释出最大能量,以自己所在处为中心,将眼耳通的回声波散及於三界二十八天里,耐心等等等等等──终於啵的一声传回、找到了!
  「居然在阎摩天!这个小样儿的飞天为什麽跑到那麽远的地方啊?难不成……」
  忆及叹喜曾对他提过,身为阎摩天现任王子的玉如意对他怀有不轨的意图,莫非对方不死心,追人追到娑婆世界来、还成功的将人绑架到阎摩天去了?
  若是如此,叹喜为什麽不向自己求救?只要拥有法莲花的叹喜真心向他求救,与他心意相通的自己一定能接收到讯息,将他带回到身边啊!
  总之事态发展的诡异极了。
  「就算是地狱,我也会把你带回来!」明云恨恨地说。
  像是又拿回了自信,原来找人找成邋遢男的明云变回干练的刑警样,准备将身上所馀的神通力发挥到百分之两百的地步。而且,身为菩萨的好处之一,就是能够不受限於时空、能自由地转换肉体至心念所想之处。
  所以,即使是位於六欲天界的阎摩天,只要他想,就能在弹指间造访!
  当时的叹喜正百无聊赖的躺在琉璃殿中一张最最柔软、扑著丝绸般质地的卧榻上,两道眉浅浅的皱著,全身虚脱黯然,与周围的锦绣富丽恰恰成了强烈的对比。
  「不是早说过你归我养的吗?怎麽可以不说一声就跑到这麽远的地方来?」熟悉的独占语气,作梦似的在三步前传来。
  叹喜几乎是反射性的从软搨上坐起。从前的青年僧人、现在的明云──唯一令他心动如斯的人。
  「为什麽会来找我?你不管若兰的事了吗?」叹喜低下头,将狡黠的眼神隐藏住。
  「……我才不管她的死活呢!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是你,又不是她。」原来小飞天在闹别扭哩!明云偷笑。
  「跟我在一起,那还修不修你的菩萨道啊?」叹喜由低垂的眼角给了个甜腻的笑,妖娆的有些奇特。
  明云正容看了叹喜半刻後,突然启口:「……玉琉璃?」
  没有比此时此刻、由明云口中吐出这个名字更教叹喜惊讶了。一时间飞天只能傻傻地看著他,不知该以何种面目来应对这表面看来粗枝大叶、其实却心细无比的菩萨。
  「你想起身为玉琉璃的事了吗?这跟你毫不反抗就来到阎摩天有何关系?」明云温温地问。
  叹喜终於回过了神,自然的扬起属於玉琉璃特有的质感:「我──玉琉璃──原本就是阎摩天王的弟弟、这座琉璃行宫的主人。」
  「既然如此……」明云不客气地坐在叹喜身边。搂紧他的肩,诱哄似的问:「是谁那麽大胆,给了当时贵为阎摩王子的你一记断心毒掌呢?」
  怀里的身体因为这句问话而抖了一下,在他正要开口之际,殿门外扬起了宏亮厚实的声音。
  「是我。」随著话语声落,两个人影一前一後的穿过精心镂刻的门,走入叹喜与明云所在的堂室内,是叹喜的哥哥与侄子:「我是阎摩天现任天王,一千多年前给了王弟断心一掌的也是我。」
  明云眯著眼打量著自称为阎摩天王的中年男子,高傲威猛的形象颇符合他的身分。只不过一想到玉琉璃差一点就死在他阴狠的手段之下,明云就忍不住对他怒目嗔视。
  「不管玉琉璃曾作过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对他施下永远不得轮回的惩罚、身为他的亲人,你的心胸忒也太过狭宰了吧!」
  阎摩天王的脸色转白、又转青。
  一旁叹喜轻声道:「不、不是王兄的错,我……我的确做了天理不容的事,而且……先要置王兄於死地的人……也是我……」
  著急的向身边的菩萨辩解,叹喜有点心慌。他是头一次将自己曾有过的丑陋过去坦露在净照日菩萨面前,那就像是将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掀开,让伤口再一次被活活肆虐。
  「你这个不速之客凭什麽到我阎摩宫中指长道短呢?」看到疼爱的王弟小鸟般蜷在一个陌生人的怀里,阎摩天王的气也上来了:「琉璃殿可不是供外人随随便便就可来去自如的地方!」
  挑衅似的,明云一副漫散的样子:「若不是要接叹喜回我那娑婆世界的家,我还不屑於来呢!」
  「哦,听你的口气,莫非你就是那位菩萨?王弟体内法莲花的真正主人?」
  「就是我。」骄傲的扬扬眉,菩萨道:「叹喜的魂魄是我救的、身体是我给的,所以他的命是属於我的,我要带他回家,你不会有意见吧?」
  阎摩天王的火气被挑起来了,继任王位三千年来,他从未见过态度这样蛮横的菩萨:「即使因为你而免去形销骨毁的下场,玉琉璃仍旧是我阎摩天王族的一员;身为阎摩天王的兄弟,我怎麽舍得让他娇贵的千金之躯去伺候一群沙门中人?」
  「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啊,臭老头。」明云故意将叹喜抱的更紧:「一掌断心就够你两兄弟断恩断意了,我只是在玉琉璃尚未死透前提供新的躯体来保护他的魂魄,让他重新以叹喜的身分活下去,这样你居然敢跟我抢人?」
  说完,菩萨还不顾形象地由鼻孔发出嗤的一声,以表不屑。
  阎摩天王不怒反笑:「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啊!不过是一个失去了护体莲花的菩萨,还剩下几分神通力来我这撒野呢?」
  阎摩天目中精光一闪,毫无预警的伸手一挥,一股大力袭来,硬生生地将明云摔到几公尺後的墙壁上。
  叹喜奇迹似的不为强劲的掌风所动,他担心地望著明云从墙上砰地一声落下地面,又见他以手臂粗鲁的抹去嘴边流下的一丝血液、危危的站起。
  「不要啊,王兄,放过他吧!」叹喜以带雾的眼神恳求阎摩天王,属於玉琉璃的无尽媚态反而让在场的其馀三人蹦出电流似的火花。
  王弟这小子!从小就懂得以撒娇来换取所要的关怀与注意!阎摩天王吞吞口中的津液,火气明显的降低一半。
  玉如意从一开始就躲在一旁不发一语,大人们吵架哪有他小辈说话的权利呢?只是身为王叔的玉琉璃表情太过魔魅,让玉如意开始希望那脾气火爆的两人能两败俱伤,自己就坐享其成的享受照顾王叔的特权了。
  明云生气的想,没想到叹喜抓回了玉琉璃的记忆之後变的更加风情万种,等带他回家後,一定要把他的屁股打烂、出不了门,免得他老是做出危害世人、让别人流口水的表情。
  三人各怀心思的看著引人遐思的主角,直到阎摩天王终於开口说:「王弟,只要他乖乖的回到娑婆世界、别妄想带你走,我绝不为难他。」
  明云闻言又哼哼地笑了起来:「叹喜可是我的命呢!哪有把命留再这里给他人照顾的道理?告诉你,除非是带著叹喜,否则我绝不回去!」
  阎摩天再度忿怒:「你以为由得你吗,别脚的菩萨?」
  身形倏乎一闪,天王已将叹喜拉至玉如意身边,交代了一句守护王叔的话後,突然又欺近明云的身边揪住他的脖子,用力往窗户方向一掷,把明云当作是一块软绵绵的物体摔到窗外的短草花圃上。
  「净照日菩萨!」叹喜想奔到明云身边,手腕却被侄子玉如意掳住、动弹不得。
  「是可忍、孰不可忍!」明云挣扎著站起,眼里冒出熊熊的火花:「你这个阎摩天王这麽爱摔人啊!怎麽不到凡间去报名摔跤比赛呢?」
  嘴巴说著话,手里并不閒著,向虚空一扬,一把智慧剑握在右手里。
  「空手打不过我,要使用武器了吗?」阎摩天王虽是嘲笑著说,神情却有些紧张,他看的出来,菩萨手中的宝剑不是普通的法器。
  「这是能摧毁愚痴的智慧剑,用来对付你刚刚好!」明云嘲弄著,对同样有独占叹喜明显意图的阎摩天王,他客气不起来。
  左手举著掌心向外,他一边施著无畏手印、口里一边念著真言:「唵。阿尼底耶波罗缚耶。莎诃。」智慧宝剑开始漫出炫目的光,琉璃殿也随著光的遍照摇晃了起来,直如山崩地裂。
  玉如意忙牵著叹喜避到殿外,离父王与古怪的菩萨远远地,保持安全距离。
  阎摩天王终於大大变了脸色,传说中净照日菩萨的智慧宝剑,有展断一切愚昧邪痴,穿山破海的力量,虽说对方因莲花离身的缘故,功力仅剩下三、四成,自己若是因此轻敌,只怕也讨不了什麽好去──看样子还是得把自己压箱底的功夫拿出来吧?
  他也跃出殿外,左手一伸,握住了一柄月牙为顶的手杖:「曩莫。三满多。勃陀喃。焰摩野。莎诃。」同样念起真言,阎摩天王的眼闪著血红的光。
  月牙杖挟著阴冷的气团一挥,琉璃殿停止了摇晃,带著排山倒海的气势,正值壮年的阎摩天王在使足全力的情况下,勉强将智慧宝剑的法力压制下去。
  糟糕,虽然知道自己的神通与法器的能力在失去法莲花的加持下,无法发挥原有的实力,而面对著镇守须弥山南方的一代天王,随著对峙的时间分秒的过去,两人之间的差距也逐渐的拉大。
  追击必须乘胜,阎摩天王施出全力,手臂持出期克印,这是能在战斗中迷惑敌人、降低对方戦斗力的手印。果然,明云渐渐地不敌,智慧宝剑的光芒也愈来愈黯淡。
  「给你最後一次机会,大自在佛国的菩萨,只要你放弃带走玉琉璃,我就给你一条生路,送你回娑婆世界。」天王打算手下留情。
  明云虽抵御的辛苦,却不愿就此撤手。
  「再跟你强调一次、臭老头,叹喜是我的命、我的人,为了不让他再有机会回到这里,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会拆了这座琉璃殿、毁了整个阎摩宫,让他连娘家都没得回!」
  「败军之将还敢口出狂言……」血红色的阴郁布满天王的脸上,沉默的杀机跃然而出:「为了保卫我阎摩天的身家安全,杀死一个发了疯的菩萨应不为过吧?」
  再度执起断心掌,蕴积十二万分的功力,阎摩天王以自己的月牙杖架开明云的智慧剑,在他露出整个空门的胸膛上,重重印上比从前加诸玉琉璃身上更厉害十倍的掌劲。
  狼狈地吐出一口血,宝剑脱手,明云向後跌撞出十几步,脸色苍白的像十二月天的腊雪。
  「明云!」凄厉至极的呼声由叹喜的口中吼出,嚐过断心掌苦头的他脑中一片茫然,眼睁睁地看著眼前发生的情事,他无能为力去阻止,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