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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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组织 更新:2024-05-31 15:57 字数:5044
的书本、圆规和丁字尺。”
“我想,他多少都会博得你母亲的宠爱。”(万斯的话,提醒我从雷克斯的言谈里隐约感受到存在于两人脾气之中的相像之处。)
“或多或少,”契斯特沉重地点头,“他是妈妈除了她自己以外最爱的人。反正呢,她骂雷克斯的时候一定没有骂我们的时候多就是了。”
万斯再度走向东河之上的大窗户,伫立着向外眺望。一会儿,他蓦然转身。
“顺便问一下,格林先生,找到你的左轮手枪了吗?”他的语气已经变了,沉思默想的神态已无影无踪。
契斯特猛地一惊,迅速地看了希兹一眼,这时的希兹,刚好也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他。
“没有,天哪,还没,”他坦承,伸手到口袋里摸索烟盒。“那把枪,也真是奇怪。我一直都收在桌子抽屉里——这位先生提起手枪时,我就是这么告诉他的,”——他拿着烟盒指着希兹,就好像其他人都是无生命的物体——“我不记得到底几年前还看过它。但是,就算不见了,又能够跑到哪里呢?天杀的,真是古怪。家里头没有人会乱动这把枪。女佣清理房间时,是不会到我桌子那边去的——假如她们肯整理床铺、掸掸家具上的灰尘,我就觉得很幸运了。会变成这样子,真是他妈的古怪。”
“你真的仔细找过了吗?”希兹说,他伸长脑袋,一副好斗的样子。只要他还坚信他的窃贼理论,他就会采取不顾一切的方式强行。那是我没办法想像的个性。无论何时,就算感到无限苦恼,希兹也还是积极的希兹;而调查中任何未解决的部分,都会让他深感苦恼。
“我当然找过了。”契斯特桀骜不逊、愤慨地答道,“我找遍了屋里的每个房间、衣橱和抽屉,但是都没有这把枪的踪影……也许在某次的年度大清扫时,已经不小心丢掉了。”
“那倒有可能。”万斯点点头说,“是哪一型的左轮手枪?”
“老式的点三二史密斯和威尔森。”看来,契斯特得很努力才想得起来这把枪的种种,“珍珠贝的枪柄、枪管上雕着某种漩涡花纹——我记不大清楚了。十五年前买的——也许更久——某年夏天我去野营时曾经拿来打靶。后来我对手枪没兴趣了,就把它丢一边去,放在抽屉里一堆过时的已付讫的支票后面。”
“那时,手枪的状况还良好吗?”
“好像没什么问题。事实上,我刚拿到这把枪时,扳机很紧、很费力气,所以我锉低击发阻铁,让它几乎变得一触即发,稍稍地扣一下扳机就能发射。这样子,比较适合拿来打靶。”
“你还记不记得,当你把它放一边时,手枪里头有没有子弹?”
“我说不上来,有可能有,都过了这么久了——”
“你抽屉里还有这把枪的子弹吗?”
“这个我可以很肯定的回答你:我这里连一颗零散的子弹也没有。”
万斯又坐了下来。
“那么,格林先生,假如你碰巧又发现了这把左轮,你一定会让马克汉先生或希兹警官知道吧?”
“哦,那当然。我很乐意这么做。”契斯特说,而且特别以一种宽宏大度的神态,来表达他个人的保证。
万斯瞄了一下手表。
“现在,由于冯布朗医生还在病人那里,我很想知道,我们能不能见一下希蓓拉小姐。”
契斯特站起来,显然恨不得马上摆脱左轮手枪的话题,立刻快步走向拱廊旁的铃绳。就在他的手伸出去要拉绳的当儿,却停了下来。
“我亲自去请她来。”他说,很快就走出房间。
马克汉带着微笑转向万斯。
“你说关于那把枪不会再出现的预言,我发现已经暂时得到了证实。”
“恐怕那把一触即发的别致武器永远都不会出现了——至少,不会在这悲惨的戏码落幕之前出现。”万斯的神态是少见的严肃,惯常的轻率此刻已离他远去。不久之后,他便又嘲弄地扬起眉毛,给了希兹一个逗趣的表情。
“说不定是我们警官口中那位生性就爱掠夺的大盗偷走了左轮手枪——也许是受到漩涡螺纹的致命吸引力,也或许是深深地爱上了那珍珠贝的枪柄。”
“这把左轮手枪,很有可能如格林说的不见了,”马克汉说,“不管怎么样,我认为你没必要太强调这件事。”
“马克汉先生,他真的过于在乎这把手枪了点,”希兹气冲冲地说,“而且,我也看不出来所有他与这家子人那样耍嘴皮子又能有多少进展。昨晚枪案发生后没多久,我就已经和他们全都谈过话了;我告诉你,他们根本什么也不知道。这位艾达•;格林,是整屋子里我惟一想面谈的人。这是个机会,她可以提供我们一点消息。如果小偷闯进她房间时灯是亮着的,她可能已经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警官,”万斯说,故做痛苦状地摇了摇头,“你子虚乌有的闯空门理论,越来越无可救药了。”
马克汉若有所思地审视他的雪茄尾端。
“不,万斯。我比较同意警官的说法。在我看来,你才是那个无可救药的幻想家。我太轻易地就被你诱骗介入这个调查,这也是我一直把自己摆在幕后,让你发言的主要原因。艾达•;格林,是我们惟一的希望所在。”
“哦,那是因为你有一颗信任别人、坦率的心!”万斯叹了一口气,焦躁不安地变换坐姿。“我说啊,我们那位通灵的契斯特先生,接个希蓓拉来也未免花了太多的时间。”
就在此刻,大理石阶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几秒钟过后,在契斯特伴随下,希蓓拉•;格林终于出现在拱廊上。
第一部分伊人之辞(1)
十一月九日,星期二,下午三点半
希蓓拉摇曳生姿、步履坚定地走进起居室,高傲地微仰着头,以无畏的讯问眼光扫视我们这群人。高挑、修长、强健的体格,虽然称不上漂亮,但鲜明清丽的迷人外表,还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的脸孔既充满活力又略嫌紧张,脸上的神态高贵到接近自大。她那乌黑刚硬的髻发一字形大幅摆动,更凸显她独断独行的性格。两只淡褐色的眼睛上,是一对浓密、几乎和眼睛平行的一字眉,鼻子直挺,鼻尖稍稍上翘,嘴巴大又坚定,薄薄的嘴唇显示出她的冷酷。她打扮得很简单,身穿裤管极短的黑色运动套装,腿上是丝毛交织的混色长袜,脚着一双浅口、系带的男式牛津鞋。
契斯特以老相识的姿态介绍检察官,却让马克汉来介绍其他人。
“马克汉先生,我想你知道为什么契仔喜欢你,”她用特别响亮的声音说,“在玛丽邦俱乐部里,你是高尔夫球打不过他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她在主桌前坐下,舒适地交叉双膝。
“契仔,请你给我一根烟好吗?”她的口气,让这个请求听来像是命令。
万斯马上起身,掏出他的烟盒。
“格林小姐,你应该试抽一根我的法国烟,”万斯用上他最高段的社交礼仪,“假如你不喜欢,明天我就换牌子抽。”
“还真性急!”希蓓拉拿了一根烟,让万斯替她点燃,然后坐回椅上,对马克汉投以揶揄的一瞥。“昨天晚上我们真是招徕了乱糟糟的一群人,对不对?这幢老房子从来没有这么吵吵闹闹过。还好我很幸运,从头到尾我都在睡梦中。”她扮了个受到委屈的撅嘴怪相。“事情都过去了契仔才叫我起来,这就是契仔的行事风格——他最爱耍些狡猾的小手段。”
不知怎的,她这种咄咄逼人的开场白很可能唬得住别人,却不让我感到意外。以一个女孩来说,希蓓拉给我的最深刻的印象是,尽管她很敏感,却不会让自己被任何不幸事件击垮。她刻意表现出来的冷酷无情,在我看来正显现了她顽强和无畏的勇气。
马克汉可一点也不喜欢她的态度。
“谁都无权责怪格林先生要如此小心谨慎。”他不客气地说,“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性被残酷谋杀,还有一位年轻女孩差点被杀的情况,谁都难免乱了方寸。”
希蓓拉带着谴责的眼神看着他。“你知道吗,马克汉先生,听起来你真像关了我两年的、古板沉闷的女修道院院长。”说到这里,她突然严肃起来,“为什么要对都已经发生、谁也无能为力的事板起脸孔?不管怎么说,朱丽亚从来不肯自己反省反省。她向来满腹牢骚、吹毛求疵,做过的好事更是屈指可数。就算人家会批评我没有个妹妹的样子,我也要说,她不是个会让人怀念的人。契仔和我,当然更不会为伊消得人憔悴。”
“那么,对另一个遭到残酷枪杀的妹妹,你又怎么说?”马克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住他的愤怒。
希蓓拉眯起眼睛,脸上的线条瞬间完全凝结;但是,她也几乎立即就抹去了脸上的表情。
“呃,艾达会好起来,不是吗?”不管她说得有多酷,话声里仍然找不到任何程度的刻薄。“她可以好好地休息好久,而且还有个护士专门服侍她。有什么理由要我因为小妹的幸免于难而涕泗纵横?”
万斯一直仔细观察希蓓拉和马克汉之间的冲突,现在,他介入了这场对话。
“亲爱的马克汉,我看不出来格林小姐的思想、感情和这事件有何干系。她的态度也许完全不是年轻女孩在这种场面该有的反应,不过我相信她会这样看事情一定有很好的理由。我们就别再说教了,看看格林小姐能够帮我们什么忙吧。”
这女孩又俏皮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马克汉则摆出一个无可无不可的默许姿态。显然他也觉得,万斯的建议有其分量。
万斯回报这女孩一个迷人的微笑。
“格林小姐,我们之所以在这儿打扰你,真的是我的错,”他先向她致歉,“是这样的,在你哥哥表示他不相信是小偷杀人之后,怂恿马克汉调查这宗案件的人就是我。”
她点点头说:“哦,契仔有时候会有很好的第六感。这是他少数长处之一。”
“我猜想,你也有点怀疑小偷杀人的说法?”
“有点怀疑?”她嗤笑出声,“我根本就是彻头彻尾地怀疑。我没见过任何小偷,虽然我很想碰上一个看看;但就算是我这颗爱幻想的脑袋,也不肯纵容我去想像他们昨晚像杂耍艺人一样大展身手。”
“你让我很感动,”万斯夸张地宣称,“你瞧,我们两个少数民族的想法完全一样。”
“契仔跟你说清楚他的想法了吗?”她问。
“恐怕没有。他之所以那样想,根据的只是他的第六感。我的判断是,他所服膺的其实只是某种灵异现象。他知道,但是无法解释;他相信,但苦无证据。那是最模糊——事实上,也有点让人难以理解的事。”
“我从来不怀疑契仔的唯灵论倾向。”她俏皮地瞪了她哥哥一眼,“只要你跟他混得够熟,就知他真的是非常平庸、没有创意的人。”
“住嘴,希蓓拉,”契斯特烦躁地反驳,“今天早上我告诉你警察正忙着寻找一个小偷的时候,你自己还不是发了一阵子飙。”
希蓓拉没理他。她轻蔑地把头一甩,斜过身把烟蒂丢进壁炉。
“格林小姐,顺便问你一声,”万斯淡淡地说,“你哥哥掉了左轮手枪这件事,可就真的很难理解了。怎么会就这么从抽屉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很想知道,你有没有在家里看到过这把手枪。”
一提到这把枪,希蓓拉的神色便有点儿不自然,眼神里添加了些许焦躁,嘴角上抬,露出微微的冷笑。
“契仔的左轮手枪不见了?真的?”她淡然地重复万斯的问题,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不……最近我没看过。”接着,片刻的停顿之后她又说,“可是,我知道上星期那把枪还在契斯特的桌子里。”
契斯特愤怒得用力往前挺身。
“上星期你在我‘桌子里’找什么?”他询问。
“别引发了脑中风,”她冷冷地说,“我又不是去找什么你侬我侬的情书。契仔,我简直无法想像你在热恋中……”这个想法似乎让她觉得好笑,“我只是去找那个你借了不还的祖母绿别针。”
“别针在俱乐部里。”他绷着脸解释。
“真的?呃,反正我也没找到就是,但是那把左轮手枪我可是亲眼看到了——你真的确定它不见了?”
“别说傻话了,我已经找遍了每个地方……”他粗声粗气地说,特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