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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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看看 更新:2024-05-28 22:44 字数:4902
经过一些街道……又经过一些街道……那人还在跟踪她吗?阿尔莱特一无所知,也不试图去弄清。车子突然从街道里出来,进入一个小广场,小汽车接二连三地停在那里。她敲敲窗玻璃。
“停车,司机。这里是二十法郎,请继续开快车,把那个发狂追赶我的人引开。”
她跳上另一辆出租小汽车,又把地址告诉新司机。
“去蒙马特尔,韦尔德雷尔街五十五号。”
她摆脱了危险,但是疲倦得昏倒了。
她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己小房间的长沙发上,旁边跪着一位她不认识的先生。她的母亲,关切而又不安,焦虑地看着她。阿尔莱特试着对她微笑,那位先生对她母亲说道:
“还不要问她吧,太太。不,小姐,不要说话。首先请听我说。是您的老板,切尔尼茨通知雷吉娜·奥布里,您在跟她同样的情况下被劫持。不久,警方也接到报警。雷吉娜愿意把我算作是她的朋友,后来她把事件告诉我,我就来到这里。您的母亲和我在外面,房子前面,整整守候了一夜。我很希望那些人会像释放雷吉娜·奥布里那样释放您。我问过那位司机:是从哪里载您来的?他回答道:‘是从胜利广场。’没有得到别的情况。不,不要焦躁不安,您明天再给我们讲所发生的一切吧。”
姑娘呻吟着,由于发烧和回想起如恶梦般折磨着她的情景,十分激动。她闭上眼睛,低声说道:
“有人在上楼梯。”
的确,有人按门铃。两个男人的声音在回响,其中一个人大声说道:
“范霍本,太太。我是范霍本,拥有金刚钻紧身短上衣的那个范霍本。当我得知您的女儿被劫持,我就同刚刚出差回来的警探队长贝舒开始寻找。我们跑遍了市内的警察分局,现在来到这里。看门女人告诉我们,阿尔莱特·马佐尔已经回家了,贝舒和我就马上来询问她。”
“但是,先生……”
“这是非常重要的,太太。这个案件跟我的金刚钻被盗案件有关联。这是同一伙强盗干的……不应该耽搁一分钟……”
他不等得到允许,就进了小房间,贝舒警探队长也跟着进去。展现在他面前的情景似乎使他非常震惊。他的朋友让·德内里斯跪在一个长沙发前,就在躺在那里的一个姑娘旁边,吻着她的前额、眼皮和两颊,动作轻柔,专心致志,一本正经。
范霍本结结巴巴地说道:
“德内里斯,你!……你!……你在那里搞什么名堂?”
德内里斯伸直胳膊,阻止他说话。
“嘘!别吵吵嚷嚷的……我在使姑娘平静……没有什么比这更有效。你看她是多么放松……”
“但是……”
“明天……明天再说……到雷吉娜·奥布里家碰头。从现在起到那时候止,要让病人好好休息……我们不要打扰她……明天早上见……”
范霍本不知所措。阿尔莱特·马佐尔的母亲根本不知道劫持事件。但是,在他们旁边,有个人越过他们,一副愚蠢、惊愕的样子,那正是警探队长贝舒。
警探队长贝舒,是个苍白瘦小的男人,追求雅致,两只胳膊异常粗壮,圆睁双目注视着德内里斯,好像他正面对着可怕的鬼魂显灵。他似乎认识德内里斯,又似乎不认识他。贝舒好像在这年轻、微笑的面具下面,寻找是否有另一副面孔,那对于贝舒他来说,就是魔鬼本身的面孔。
范霍本介绍道:
“警探队长贝舒……让·德内里斯先生……但是,贝舒,你好像认识德内里斯吧?”
贝舒很想说话。他很想提问。可是,他不能那样做。他始终睁圆眼睛察看着这个冷静的人继续实施他那古怪的治疗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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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侦探德内里斯
打算开的碰头会于下午两点钟在雷吉娜·奥布里的小客厅里举行。范霍本一来到就发现德内里斯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跟漂亮的女演员和阿尔莱特·马佐尔开着玩笑。他们三个人好像很开心。他看见阿尔莱特·马佐尔尽管有点疲倦,可是无忧无虑、兴高采烈,简直看不出她头一天晚上度过了惶惶不安的艰难时刻。阿尔莱特的目光一直不离开德内里斯,像雷吉娜那样赞同他所讲的一切,还笑他讲话时有趣的样子。
范霍本因为失去了金刚钻感到万分痛苦,觉得生活就是悲剧,于是狂怒地喊道:
“唉呀!你们觉得这形势如此好笑吗?你们三个人?”
“毫无疑问,”德内里斯说道,“这形势毫不可怕。其实,一切都变好了。”
“当然!人家偷去的不是你的金刚钻。至于阿尔莱特小姐,今天所有的报纸都在讲她的奇遇。多么好的广告呀!只有我在这场灾难事件中损失惨重。”
“阿尔莱特,”雷吉娜抗议似地对阿尔莱特道,“你不要抱怨范霍本讲这种话,他没有教养,他的话没有什么价值。”
“您愿意我告诉您,谁很有教养吗,我亲爱的雷吉娜?”范霍本咕哝道。
“请说吧。”
“好的,昨天夜里,我突然发现您那可恶的德内里斯跪在阿尔莱特小姐面前,正在她身上实验十几天前曾使您苏醒的小小治疗法呢。”
“他们两个人都对我说过了。”
“嗯!怎么!您就不忌妒吗?”
“忌妒?”
“天哪!德内里斯不是在追求您吗?”
“有那个意思,我承认。”
“那么,您就同意他那么做?”
“德内里斯有一个很有效的方法,他使用那个方法,是他的义务。”
“也是他的乐趣。”
“对他来说真是太好了。”
范霍本无可奈何。
“啊!这个德内里斯,他是多么走运呀!他对您为所欲为……而且对所有的女人也如此。”
“对所有的男人也一样,范霍本。如果你憎恨他,你也得忍着,因为你只能指望他替你找回金刚钻。”
“是的,但是我已下定决心,不要他帮忙,既然警探队长贝舒为我效劳,而且……”
范霍本没有讲完他的话。他回过头去,发现贝舒队长已在房门口了。
“那么您来了,队长?”
“来了一会儿了,”贝舒说道,向雷吉娜·奥布里鞠躬致意。房门是半开着的。
“你听见了我讲的话吗?”
“听见了。”
“你对我的决定怎么看?”
贝舒队长仍然沉着脸,有某种斗气的架势。他就像前一天那样盯着德内里斯看,接着毫不含糊、用力地说道:
“范霍本先生,尽管在我出差的时候把您的金刚钻失窃案交给我的一个同事去办,我无疑要参加以后的调查,我已接到命令,到阿尔莱特·马佐尔小姐住所作调查。但是我应该清清楚楚地通知您,我无论如何不接受跟您的任何朋友进行公开或者隐蔽的合作。”
“这是清楚的,”让·德内里斯笑着说道。
“很清楚。”
德内里斯十分镇静,却不掩饰他的惊讶。
“哎呀,贝舒先生,人们确实会认为我对您不友好。”
“我承认,”贝舒粗暴地回答道。
他走近德内里斯,面对面地说道:
“你能肯定,先生,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吗?”
“不,见过一次,在二十三年以前,在香榭丽舍广场。大家在一起玩滚铁环,我用脚一句,把您绊倒在地,您不原谅我,我看得出来的。我亲爱的范霍本,贝舒先生说得对,在我们两个人之间,是不可能合作的。我还给你们自由,我要开始工作了,你们可以走开。”
“让我们走开?”范霍本问道。
“天哪!我们现在是在雷吉娜·奥布里的家里。是我把你们召来的。既然大家谈不拢,那就再见了!你们走吧。”
他往长沙发上一坐,坐在两个年轻女人中间,还握着阿尔莱特·马佐尔的双手。
“我漂亮的小阿尔莱特,现在您已经恢复了,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把你的所见所闻,你的遭遇,详细地讲给我听。任何细节都很重要。”
田于阿尔莱特迟疑不决,他就对她说道:
“您别管那两位先生。只当他们不在这里,他们走了。那么,你就讲吧,小阿尔莱特。我用‘你’称呼,因为我的嘴唇已经贴着你那比金丝绒还要柔软的脸蛋移动过,这给予我作为情人的权利。”
阿尔莱特的脸都涨红了。雷吉娜笑了,催促她快讲。范霍本和贝舒想要知道并利用这场谈话,就只好像蜡人像那样,钉在地上,赖着不走了。阿尔莱特讲述了自己的全部经历,正如德内里斯所要求的,不论是她还是别人,显然都不能抗拒德内里斯这个人的要求。
他仔细地听,不说一句话。雷吉娜边听边表示赞同。
“正是这样……一个六级踏步的台阶……是的,一个铺着黑白两色石板的门厅……在二楼,正面有个客厅,里面的家具是蓝色丝绸面的。”
阿尔莱特讲完了,德内里斯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双手放在背后,然后把前额贴着窗玻璃,思考了相当长的时间。后来,他咬牙切齿地总结道:
“太难了……太难了……然而有点微光……这最初的白色微光指出隧道的出口。”
他又坐到长沙发上,对两位年轻女人说道:
“要知道,有两件奇案明显相似,手法相似,主角相同——作案的是同一对男女,无可辩驳——应该发现区别这两件奇案的不同之点,一旦有所发现,那就离得出确切的推断不远了。然而,经过千思万想,我觉得这个敏感之点在于劫持雷吉娜的动机与劫持阿尔莱特的动机不同。”
他停了一会儿,笑了起来。
“这似乎跟我刚才讲的毫不相干,或者顶多是拉帕里斯的真理①,但是我向你们肯定,情形突然变得简单了。我美丽的雷吉娜,您毫无疑问是由于那些金刚钻而被劫持,诚实的范霍本痛哭丢失的金刚钻。在这方面,没有异议,我肯定贝舒先生如果在场的话,也会同意我的看法。”
①拉帕里斯(La Palice,1470——1525)法国元帅。士兵们在一首歌中歌颂他:“临死前一刻钟,他仍英勇奋战。”后来这首歌的含义发生了变化,说他太天真,徒劳无益地战斗。拉帕里斯的真理意为天真而无意义的东西。——译注
贝舒先生一言不发,等待谈话继续下去,而让·德内里斯把脸转向另一个女伴。
“至于你,漂亮的阿尔莱特,脸蛋比金丝绒还要柔软,人家为什么要费力抓你呢?你的全部财产大概还装不满你的掌心,不是吗?”
脸蛋比金丝绒还要柔软的阿尔莱特,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出示她的两个空空的掌心。
“你一无所有,”他喊道,“因此,动机是盗窃的假设被排除了。我们应该考虑作案的动机,不外乎为了爱情,报仇,或者两者兼有。那涉及执行一项计划,你可以提供方便,或者成为障碍。恕我直言,阿尔莱特,请不要害羞地回答:到目前为止,你恋爱过吗?”
“我认为没有。”她说道。
“你被爱过吗?”
“我不知道。”
“然而,有人追求过你,对吧?皮埃尔和菲利普?”
她坦率地抗议道:
“不,他们的名字是奥克塔夫和雅克。”
“他们是诚实的小伙子吗,这个奥克塔夫和这个雅克?”
“是的。”
“因此不可能参与这些阴谋?”
“不可能。”
“后来呢?”
“什么后来?”
他俯身向着她,然后轻轻地、要施加深刻的影响似地低声说道:
“好好想想,阿尔莱特。问题不在于回忆你生活中明显可见的事实,那些你喜欢或者不喜欢回想的感动你的事实;问题在于回忆稍稍掠过你的意识,可以说你已经忘记了的事实。你没有发现有点特别,有点异常的事吗?”
她莞尔一笑。
“确实,没有……丝毫没有……”
“有的,有人无缘无故地劫持你,那是说不过去的。肯定是有所图谋的,某些事情跟你有牵连,而你不知道……好好想想。”
阿尔莱特用尽全力思索。她动脑筋从记忆中搜索他所要求的已沉睡的细小回忆,而让·德内里斯进一步指出:
“你感觉过曾有某种东西出现,暗中在你周围不怀好意地转来转去吗?你有过因不安而微微颤抖,就像接触一种神秘东西的感觉吗?我跟你说的不是实在的危险,而是模糊的威胁,你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