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负债赌博      更新:2024-05-28 22:44      字数:4808
  然而相对于君辰寰的轻松,君莫言却变得有些奇怪——或者说,自从那晚,他就变得有些奇怪。
  “莫言?”注意到对方的心不在焉,君辰寰微皱眉,开口,“是不是有什么……”
  倏然惊醒,君莫言摇头:“不,没什么。”
  点点头,君辰寰并不多追问,只是伸手轻拂君莫言的脸颊,道:“去休息吧。”
  “皇叔?”不解君辰寰为什么突然说这一句话,君莫言有些疑惑。
  “你的样子看上去很累。”阻止了君莫言想默脸的手,君辰寰继续道,“不是脸,是眼。”
  手上微微一颤,君莫言沉默片刻,突然拿出两份诏书,递给君辰寰。
  一挑眉,君辰寰接过,打开了其中一份,扫了几眼,神色有些讶然:“将苏寒凛打入天牢?为什么突然这么决定?他在朝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并不容易——”说道这里,君辰寰倏然顿住——他已经看到了上面的日期,是三天前。
  ——这份诏书,已经是事实了。
  注视了手中的诏书好一会,君辰寰皱起眉,打开了另一份。而刚扫一眼,他的神色就彻底冷了下去:
  “……传位诏书?”
  第二十一章 悟'VIP'
  “莫言。”
  “……”
  “莫言,莫言……”
  “……上?”
  “我答应。”
  “……皇上?”
  “我答应你——”
  “皇上,皇上?!”
  自梦中惊醒,君莫言仓惶的睁着眼,满头满脸的冷汗。
  “皇上?”见君莫言醒来,站在一旁的林明瑜小心的开口。
  怔怔的望着前方,好一会,君莫言像是才听见林明瑜的声音一般偏过头,开口:“你来了?”
  “是……皇上不太舒服?”答应一声,林明瑜看着君莫言苍白的脸色,有些迟疑的问。
  抚着额,按住隐隐抽痛的头,君莫言没有回答,只是略微疲惫的开口:“桌上放着替你父亲平反的诏书,过两天便会在朝堂上正式宣读。至于你,我已经吩咐了侍卫让你离开。等你离开后,你原来的院子会一把火烧了干净……要留在这里或者远走他乡都随你。只是留在这里届时若被发现,后果你便自个承担了。”
  听着君莫言的话,林明瑜呆了好一会,才明白自己一直汲汲以求的东西终于得到。猛的跪下,他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声音已然哽咽:“罪奴叩谢皇上,皇上天恩!”
  “走吧。”并未动容,甚至没有多余的感觉,君莫言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便开口叫常顺:
  “顺爹?”
  “皇上?”看了一眼已经被侍卫带出去的林明瑜,常顺开口。
  然而此际,君莫言却又沉默了下去。
  并不追问,常顺只是安静的侍立一旁,等待对方说话。
  “丞相……”藏在袖里的手掌合了张,张了合,好半天,君莫言像是才找回声音般再度开口,“……丞相怎么样了?”
  “皇上想听什么话?”有些怜惜的看着君莫言,常顺问,“——皇上又想要如何的结果?”
  骤然收紧拳,君莫言过了好一会,才道:“丞相现在如何了?”
  视线停留在君莫言不太好的脸色上好一会,常顺淡淡说:“苏寒凛为官多年,在朝堂势力深厚,加上素有名望,天牢里面的狱卒在判决下来前也不敢随便动刑。所以除了自由被限制,环境不太好之外,什么事也没有。若皇上想要——”
  “不!”没有思考,君莫言猛的打断了常顺的话,“不——”
  说道一半,君莫言突然顿住。脸上也慢慢浮现了些许讶异。
  不什么?——对方甚至还没有把话说完。
  “皇上?”静静的看了君莫言一会,常顺才开口,声音低沉,像是某种压低了的叹息。
  “……不,”哑然半晌,君莫言才有些颓然的说,“不,我没事……这样就好了,不必再多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嗯,”点点头,常顺并不多言,也轻巧的换了一个话题,“下面送来了两瓶治眼睛的药,皇上要试试吗?”
  “皇叔送来的?”还懊恼——或者有些害怕——于自己刚才的失常,君莫言随口应了一声。
  “嗯。”,视线在两个瓶子上打了一个转,常顺简单的应道。
  “拿来吧。”有些漫不经心的伸出手,君莫言说。然而在他的手指堪堪碰到瓶身时,他突然反应过来,“皇叔送来了两瓶?”
  ——若两瓶都是君辰寰送来的,那常顺自不必说‘送了两瓶’;若两瓶并非都是君辰寰送来的,那……
  君莫言没有继续想下去——常顺的声音,已经在他耳边响起了:
  “还有一瓶是中书令呈上来的。”
  缄默片刻,君莫言微微冷笑,道:“中书令这个时候就算要呈,也是呈给皇叔,不会是我……是谁让他送来的?”
  没有直言,常顺只是说:“几年前,苏寒凛曾对现在的中书令有知遇之恩。”
  呼吸猛的一窒,君莫言拽紧拳,一时竟辨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定了定神,他慢慢收回手,说:
  “……去天牢。”
  没有丝毫惊讶,似乎早已知道君莫言的决定,常顺只是问:“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去?”
  手上拽得生疼,掌心痛到有些麻木,君莫言抿唇,好一会才说:“现在。”
  天牢 重囚室
  生锈的铁器,发霉的稻草,偶尔自角落蹿过的老鼠,还有不甚浓烈的血腥味。在昏暗的光线下,整个天牢都散发着一种陈旧腐朽的味道,经久不散。
  只是此时,这种味道却被极少出现在这里的争吵——也不算争吵,大多时候只能听见一个人的越来越大的声音罢了——给掩盖了过去,为死寂的天牢带来了几分生气。
  “……苏、寒、凛!”几乎怒到了极致,顾长惜一字一顿的叫随意坐在牢房里的人的名字。
  “长惜,你不该来。”微叹着,苏寒凛终于开口。
  “不来,然后等着看你被斩下来的头颅?”笑得扭曲,顾长惜问。
  没有证明回答,苏寒凛只是说:“回沉月谷去吧,在那里待几年,然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这么说着,他的声音平静——平静到近乎漠然,就像是在说根本于自己无关的事情。
  似乎被对方感染,顾长惜也渐渐平静下来。冷笑一声,他道:“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还给你,大师兄。”
  皱起眉,似乎已经为对方的纠缠感到厌烦,苏寒凛开口:“够了,回去。我已经决定了。”
  “正好,”僵硬的扯一下嘴角,顾长惜开口,“我也已经决定了。”
  “你——”还没有说完,苏寒凛的话就被顾长惜打断:
  “师兄,我曾经以为自己能做到……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这么说着,顾长惜突然消了所有怒火冲动。看着苏寒凛,他淡淡的说,“其他事便罢,但这件事,这件事——”眼神骤然凌厉起来,他道:
  “我不会再按着你的意思去做。大师兄,若到时你执意如此抑或我不幸失手……”微微一笑,顾长惜眼里透着某种沁入人心的冰凉冷冽,“纵使倾一生之力,我也要将他送下去陪你。”
  第二十二章 离'VIP'
  “莫言。”
  “莫言,莫言。”
  “莫言,我答应……”
  “我答应你。”
  “答应你……”
  “……一生。”
  “哗啦——”自梦中惊醒,君莫言头痛欲裂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死死的闭着眼,君莫言按着头,满脸的疲惫痛苦。
  “皇上。”无声息的走到君莫言身边,常顺端了一杯热茶。
  “顺爹?”睁开眼,君莫言暗哑着嗓音唤了一句。
  “宁神茶。”这么说着,常顺将热茶递到君莫言手边。
  没有接过对方手中的泛着热气的茶,君莫言重新闭眼休息一会,才开口:“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朝堂上已经没有问题,只是七王爷那里始终不肯松口。这两天更是直接闭门谢客。”淡淡说着,常顺扶着君莫言坐起身子。
  沉默的听着,过了半晌,君莫言道:“我想出去走走,顺爹。”
  “皇上想去哪里?”有些讶异,常顺随即问。
  “……栖云楼,我想去母妃曾经住的地方走走。”良久,君莫言道。
  寒冬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至,树叶不知何时已全部脱落,只剩光秃秃的褐色枝桠,独自伫立。
  将冰冷的指尖拢入衣袖,由常顺搀扶着缓慢行走的君莫言开口:“已经入冬了?”
  “是,差不多小半个月了。”常顺说。
  “那一池荷该败了……”这么说着,君莫言收拢在袖子里的手不由握紧。他清楚——他很清楚,他要说的不是这个。
  他要说的,他想的,是……
  “让开,哀家……”
  骤然响起的噪音打断君莫言的沉思,侧耳倾听片刻,君莫言开口,带着些疑问:“是谁在闹?”
  淡淡瞟了一眼远处,常顺回答:“是太后,也没什么大事,皇上不必操心。”
  听到太后二字,君莫言停下脚步,问:“她现在如何?”
  看着衣衫不整,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扯着的女人,常顺神色不动,声音平静到近乎冷漠:“还好。”
  随意点点头,也并非真的关心对方的状态,君莫言继续由对方搀扶着往前走。
  但就在此时,容太后尖到近乎凄厉的笑声传进君莫言耳朵里:
  “苏寒凛入狱了?苏寒凛那样对他都要死,哀家不冤,我不冤——”
  头在一瞬间剧烈的疼痛起来,君莫言脚下一个踉跄,脸上血色尽失。
  “皇上?”极快的扶住失了力气的君莫言,常顺眼里掠过一丝担忧。
  纷乱的画面一股脑儿挤进脑海,君莫言用力抓住常顺的手臂,一个埋藏在记忆深处,被层层锁住的名字喃喃出口:
  “……寒凛哥。”
  飞快的示意周围的人去请太医,常顺问:“皇上,先回寝宫?”
  手上越发用力,君莫言张口,想说些什么。但那些被深藏着终于浮现了的记忆却堵住了君莫言所有的话——直到他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已是华灯初上。
  睁着眼好一会,君莫言才辨别出耳边声音的主人:“……皇叔?”
  “好点了么?”见君莫言应答,君辰寰微松一口气,问。
  微抿唇,君莫言没有回答——或者,他甚至没有认真听清君辰寰的问题。
  以为对方身体依旧不适,君辰寰没有过多在意君莫言反常的态度,转而问站在旁边的常顺:“太医怎么说?”
  “太医建议静养。”常顺回答。
  “朝政——”微皱眉,君辰寰道。
  瞥了对方一眼,常顺轻描淡写的说:“不得劳累。”
  猛的停顿,过了好一会,君辰寰才吐出一口气:“好,我知道了……莫言,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府。”
  最后一句话,君辰寰是对着自醒来便没什么表示的君莫言说的。
  有些迟缓的摇头,君莫言不语,久到足够让君辰寰从隐沙殿走到宫门之后,他才动了嘴唇:“去天牢。我……”
  抬起左手盖住眼睛,似乎能遮住什么东西一般,君莫言缓缓的说着,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想起来了。”
  很久很久以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天牢 重囚室
  “莫言?”看着不怎么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苏寒凛有了一瞬的讶异。然而紧接着,他便看到了端在另一人手上的东西。
  一壶,一杯。
  很直接的做法。这么想着,苏寒凛淡笑:“时间到了?你本不用亲自来。”
  面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君莫言睁着眼,一瞬不眨。
  但直到干涩的眼眶刺痛到不得不闭合为止,他什么都看不见——在他第一次想认真看那个人的时候。
  ……什么都没有。
  终于闭眼,君莫言示意旁边的人打开牢门。
  铁链牵动的声音刺激着耳膜,拿起递到手边的酒杯,君莫言让身边的人全部退下,自己则走到苏寒凛面前,开口:
  “皇位是我自愿的,有没有君祁聿并没有什么差别。”
  注视着君莫言手中的东西,过了很久,苏寒凛才点头:“……我知道。”
  话音落下之后,好半天,牢房里没有除了呼吸之外的声响。
  最后,君莫言敛下眼,将手中的酒杯平平递出。
  白底紫纹,酒杯是上好白玉做成的,在光线下甚至能看见玉石中丝丝缕缕流动的线条——或者,里面装的东西,也是上好的?
  微闭眼,苏寒凛低声说:
  “莫言,注意长惜。但……不要伤他,求你。”
  持杯的手微微一抖,君莫言还没有说话,就感觉手上一轻,却是被苏寒凛拿走了手中的杯子。
  干脆的一饮而尽,苏寒凛看着君莫言,眼神平静,再没有一丝波澜:“莫言,我不后悔遇见你,也不后悔为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