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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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债赌博 更新:2024-05-28 22:44 字数:4772
恪?br />
只除了残留在脸颊上的那一道浅浅痕迹,还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事,并非幻梦一场……
走进里间,几乎在一看到慕容清平的时候,君莫言就皱起了眉。
半躺在床上,慕容清平脸色苍白,显得十分虚弱。但让君莫言皱眉的,却不是他的虚弱,而是那对似乎已经蒙了尘的眼瞳。
——天牢里,纵然慕容清平一心求死,但他眼里的光,却始终没有熄灭。支持着身体的脊梁,也总是挺得笔直。
而现在……
“草民参见皇上。”见君莫言进来,慕容清平挣扎着要下床,却被君莫言伸手制止。
“慕容公子有伤在身,不必多礼。”伸手虚按一下,君莫言淡淡的说,没有松开微拧着的眉心。
然而慕容清平却执意翻身下床,也不顾被撕裂的伤口正缓缓沁出血液,单膝跪地,说:“皇上的恩情,请容慕容清平来世再报。”
言罢,他站起身,一把抓起旁边的天邪剑,就要向外走去。
并没有阻止,甚至没有多看慕容清平一眼,君莫言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简单的说了一句:“君某一向钦佩慕容公子的风骨,以前是,现在亦如此。”
仅仅不过一句话,便成功的止住了慕容清平的脚步。
握着剑的手紧了松、松了紧,如此反复之后,天邪剑自慕容清平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声音。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从小教导养育我的师父,竟然始终在骗我,且最后想要我的命!?”
慕容清平的声音,并没有多高,但其间压抑了的痛苦和茫然,却似乎能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下去。
对慕容清平而言,最打击的很难说到底是养育教导自己的人要自己的命,还是养育教导自己的人竟然始终在欺骗自己。但毫无疑问的,对于慕容清平而言,这两种情况,都是致命的打击——甚至还比他真的被一堆人轮着糟蹋更难以忍受。
后者不过是在践踏他的身体尊严,而前者,却是在从根本上否认他这整个人。
并没有急着安慰对方,反而是静静的垂目,足足过了半晌,君莫言才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态度。慕容公子,纵然君某敬服你的风骨,却不会如你一般——甚至从来没有打算过。”
“……这么说,是我错了?”短暂的沉默后,慕容清平转回身站到君莫言面前,问。
尽管君莫言没有做任何劝解安慰,但刚才的那句话,倒像是比劝解安慰更有用一般——至少,慕容清平的眸子,再没有之前那么黯淡了。
“君某一向钦佩慕容公子的风骨,”摇摇头,君莫言再一次说了这句话,“只是对这世上的大多数人而言,总有太多东西,比所谓的正邪,道义、甚至对错来得重要的多。”
这么说着,君莫言的视线移向窗外,眼神深沉,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一般。
“……是么。”喃喃着,慕容清平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顿住,脸色变得怪异,眼神更是直直的定在君莫言身上的皇袍上。
“草民,皇上……”呐呐的,他脸色尴尬,手足无措的站着,一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第一次见面,是在小倌馆里,那时候他身中烈性药物,两人之间的尴尬自不必说。只是那次,他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第二次见面,是在他唯一一次违背道义的行刺之中,那时候,电光火石的一面之下,他知晓了他的身份,却根本没有时间多思考些什么。
——第三次见面,是在天牢,那时候,他本是一心求死,自然不会多想些什么身份之类的事情。
——第四次见面,他遭到了最亲的人的背叛,甚至让他之前的付出全成了一场笑话。再加上身受重伤,他本也没有心思多考虑什么身份问题。
而此刻,在稍稍放下心头重压后,君莫言的身份,也清楚的浮到了慕容清平的心头,让他再也无法忽视。
移回视线,见慕容清平的模样,君莫言难得的莞尔一笑:“若是皇帝的话,怕也不会和慕容公子如此说话了。”
“皇……”刚出声,慕容清平就觉得不自在,加之君莫言似乎也隐隐有要他不把他当成皇帝的意思,慕容清平略一犹豫,说,“您的意思是……”
“我母妃姓云,也曾给了我一个名……希羽。”微微一笑,君莫言说。
“那么,云——”松了一口气,慕容清平开口。
“——唤我希羽吧,慕容公子。”
一只翠蝶翩然飞至,悄悄落在君莫言肩头,称着明黄衣袍、如墨黑发,竟无端升起别样的风情。
第二十一章 雾中人
“呼——”凌厉的劲风毫无征兆的席卷而来,将帐篷吹得猎猎作响,看那架势,似乎能将整座帐篷拔地而起。
衣衫在一刹那间紧紧的缚在君莫言的身体上,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勒住一般——但那到底也不过是一瞬间,甚至在君莫言还没有真正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劲风已经停了。而常顺,也阴沉着脸,挡在了他的面前。
“顺爹?”短暂的闪神过后,君莫言立刻低声询问站在身边的常顺。
“一个高手邀我出去。”死绷着一张脸——他平日里虽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但却几乎没有在君莫言面前露出过这种近乎难看的脸色——常顺说,稍稍迟疑一下,他转身吩咐道,“皇上小心些,老奴马上就回来。”
点点头,君莫言并不多言,只是在常顺离开之后转身走向矮桌。然而还没有走几步,他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喧闹声,其间似乎还夹杂着几声‘走水’的高喊。
皱着眉,君莫言走到窗边,刚一挑起帘布,就为那几乎映红了半边天的火焰冷下了脸。
从常顺离开到现在的走水,时间掐得如此之好,若说是巧合,那是如何也不让人相信的。那剩下的,也不过只是一个可能——其实本就没什么好猜测的,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些。
心里胡乱转悠着一些不太着边际的思绪,被来回乱窜的人影弄得有些烦乱的君莫言并没有注意——或者说,并没有防备——到,自己身后,始终围绕着一只小小的翠蝶。而本该注意外面发生的情况的慕容清平,则自那只翠蝶出现后,眼神里便渐渐出现了一些茫然和越来越清晰的呆滞。
那么接下来呢?接下来还有什么?微微拧眉,君莫言放下帘布,立定在窗边,思索着。依眼下这种大手笔看,这次的人应该是下足了本,也有足够的信心——甚至说把握。但……
逡巡了一眼窗外,君莫言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不管是谁,都不能自由的在一圈圈的侍卫中穿梭进来——除非再找一个常顺一样的高手。
只是高手哪有……还没有想到一半,君莫言只觉得颈后一痛,眼角的余光也只来得及瞥见一抹暗色——是血迹干涸后的暗色。
原来……模糊之间,这么两个字跳入脑海后,君莫言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接住倒下去的君莫言,慕容清平神色呆滞,一下子穿出帐篷,动作快速得简直像是没有受伤一般。
夜色朦朦,大部分人被燃起的火焰弄得焦头烂额,而剩下留在主帐的侍卫,则一个个毫不含糊的盯着任何一个地方——除了自己背后的主帐。
于是,慕容清平扛着君莫言,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便离开了守卫森严的皇家营帐。
直到,去而复返的苏寒凛走进营帐。
“……皇、上、呢?”这三个字,苏寒凛几乎是一个一个挤出牙缝的。
而此刻,那位带着苏寒凛进来的侍卫首领也目瞪口呆的看着寂静到让人不安的营帐。
隔了里外间的一道白色门帘正微微摇摆着,似乎在诱惑人走进去,探个究竟。
不安的动着身子,那侍卫首领直愣愣的盯着那道门帘,额上冒出了一滴滴冷汗。
但幸好,苏寒凛已经冷静下来了。
瞥了一眼侍卫首领,苏寒凛也没有多做什么,只是神色镇静的说:“这里的事不准说出去半个字——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是,小的明白。”一个激灵,那侍卫首领连忙保证。
点点头,苏寒凛示意对方出去,自己则开始环视周围。
没有惊动外面的护卫,甚至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那么,是相熟的人做的?或者一开始,对方就已经在营帐里了?
这么想着,苏寒凛脸色沉了下来,而帐外随之响起的声音,则让他的心情在一瞬间恶劣到了极点。
——“参见七王爷!”
稍稍闭一下眼,苏寒凛转身,走向帐外。
“王爷深夜来见皇上,不知有什么要事?”掀起垂帘,苏寒凛走出来,语气神色一如往常。而那手足无措的侍卫首领,则在看到苏寒凛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见了侍卫首领太过明显的不对劲,君辰寰慢慢拢起眉心,问:“丞相问本王为何来……那不知丞相又是为什么事而来?”
“离主帐这么近的地方走了水,本相不过是来看看皇上是否受到了惊吓。”淡淡的堵了回去,苏寒凛说。
“那真是巧了,本王也是如此。”盯着苏寒凛,君辰寰缓缓的说。
“皇上已经倦了,不想见人。”神色不动,苏寒凛说。
抿着唇,见没有丝毫让开意思的苏寒凛,君辰寰的脸色慢慢冷下来:“那么——”
刚刚说道一半,他就倏然住口——他的发丝,微微动了一下。
不是因为起风,而是因为有一个人经过——一个高手。
不约而同的,君辰寰和苏寒凛转头,却只见一片攒动的人影。
“皇上已经休息了,苏丞相和七王爷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就在两人都转向别处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营帐里传来。
掀起垂帘,冷淡的扫了一眼围在前面的一群人,常顺慢慢的说。
见常顺出来,君辰寰脸色更冷,但却反而沉默下去。
“既然皇上已经休息,那本王就先回去了。”微顿一下,他看着常顺,说,“常公公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有些事,当是知道的。”
留下了一句似是而非的威胁,君辰寰不再停留。
而他身后的那位老人,神情则近乎石刻一般冷硬。
夜,沉黑。
随性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银色面具的人笑意盈盈——他已经换了一块只遮上半边脸的面具,而那露出来的嘴唇,则勾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的看着天上的圆月,和在圆月下快速接近的两个身影。
——一个正在疾驰,而另一个则被扛在肩上。正是慕容清平和君莫言。
须臾,等到神色呆滞的慕容清平站定在银色面具的人面前后,银色面具的人唇边笑意更深。轻轻抬手,接住了那洒了一路磷粉的翠蝶,说:“干得好,小东西。”
微微的笑着,他这么亲热的说。随后……
——慢慢合掌。
站起身,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优雅,银色面具的人漫不经心的丢下已经无法再飞起来的蝴蝶,走到身子突然晃了一下的慕容清平面前,伸出手。
既不争也不抢,他只是伸出手,笑吟吟的看着一脸茫然的慕容清平。
头脑一片混乱,只有眼睛还忠实的执行着它的功能,倒映出一双修长漂亮的手。
下意识的,慕容清平将肩上的重担卸下,递到那双手上。
如接珍宝一般,那双漂亮手的主人小心的接过了昏迷中的君莫言,扶住他靠着自己的身子。然后,是简单的一拳。
——打在肚子上的,没有火气、却不会让人误会没有力道的一拳。
——至少,在看见君莫言猛然睁开的眼,和刹那间苍白的脸后,不会有人这么以为。
——————
自腹部传来的绞痛让君莫言下意识的想蜷起身子,但很快,自脖颈间传来的冰凉和刺痛就让他僵住了身子。
脸色煞白,腹部还在抽痛着,但君莫言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直直的定在原地。同时,他也辨清了眼下的情况。
一个敌人吗?……看着对面的慕容清平,君莫言在心底思索着。
就在君莫言思考的当口,慕容清平也终于清醒过来了。而当他清醒过来的一瞬间,他就反射性的弹剑出鞘。
但紧接着,在看到君莫言白皙的脖颈处滑下一道红艳后,已出鞘半截的天邪剑硬是生生止住了。
微笑着,并没有言语,银色面具的人只是十分轻巧的动了一下手中的分水刺。
“你!……”死死的按住剑柄,慕容清平极力压抑自己胸中的怒火和焦急。
而银色面具的人,却依旧不出声,只是缓缓的用指尖摩擦着分水刺,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位朋友想要什么?”最后,还是君莫言打破沉默。直视着前方,他平心静气的开口——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定定的看了君莫言一会,银色面具的人缓缓笑起来,玩味的问:“你能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