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负债赌博      更新:2024-05-28 22:44      字数:4759
  面对慕容清平的动作,胡离一挑眉,神色阴沉了三分:“……那就没办法了。看样子慕容公子是以为我没有办法从你嘴里撬出东西了。”
  微微眯眼,视线在慕容清平端正的五官和赤裸的上身之间流连,好半晌,胡离才轻笑:“慕容公子是铁铮铮的好汉,这简单的刑法自然不怕,那么其余什么烙铁钢针之类的东西也不用拿出来丢人了……”仰头略略想了一下,他说,“我似乎听过慕容公子素来洁身自好,再加上慕容公子在江湖中的地位,想来没几个人能近了慕容公子的身……”
  “那么……”唇边的笑容渐渐浮现一丝一缕的恶意,扳着慕容清平下巴的手,也顺着喉咙往下滑,直到心口处。凑近慕容清平耳边,胡离笑,带着说不出的嘲弄:
  “慕容公子以为,这矜贵的身子,要多少个男人才能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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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不是因为痛楚,而是为了胡离的话,为了胡离放在他身上的手,为了那折磨着神经的痛苦之外的东西。
  ——不是痛,却比这世上最剧烈的痛楚还磨人。
  贴在胸口的手微凉——其实慕容清平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副血肉模糊的身躯此刻竟然还能感觉到温度。
  然而事实上,不止温度,这副躯壳,甚至还会被迫承受一些东西——一些他宁愿死也不愿意承受的东西。
  “……杀了我。”苍白着脸,慕容清平的声音沙哑破碎,让吐出的字句也染上了几分绝望。
  “慕容公子当离是傻子么?若是只为了要你一命,离又何苦来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和你消磨?”冷笑几声,胡离说。
  没有接口,在刹那间下了决心,慕容清平神色反而平静下来。然而刚一动口,他的下巴就被胡离死死钳住。
  “如果你敢自杀,那我就让跟你走得近的人尝尝你今天所受的东西……”一顿,胡离凑近慕容清平,直直的对着那对仿佛被点燃了的碧眸,缓缓的、一字一字的说:
  “明、白、了、吗?”
  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死白,慕容清平的身子开始颤抖——如何也抑制不了、自心底而生的颤抖。
  看着慕容清平的表情,胡离忍不住笑,带着些许嘲弄和不解:“怎么?在做这事的时候,慕容公子没想过会被这么对待?——哦,我倒忘了,慕容公子一向光风霁月,想来是不曾想过这等下作的事——”
  一下子打住,退后一步,胡离上下打量着慕容清平,视线来回移动,最后停在了慕容清平干净的左肩上。
  肩膀宽阔,肌肉结实却不夸张——是属于一个男人的肩膀。于是,胡离用手指轻轻的覆上慕容清平左肩处的伤口,笑得愉悦非常:“虽然慕容公子不太逛青楼楚馆,但想来也该知道,在青国,馆里的人,一向喜欢在肩膀上刺个东西——小倌左肩,妓女右肩。”
  冷意,自心底泛起,强烈得似乎冻住了体内的所有血液。
  慕容清平没有想过、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承受着这份本不应由人来承受的屈辱践踏——连死都不能。
  而胡离,却好似对慕容清平脸上的灰败无所觉一般,只是自顾着说:“不知慕容公子喜欢什么图案?莲花如何?——出淤泥而不染。——哎!”瞥了一眼脸色近乎死人的慕容清平,他轻佻一笑,“怎么,慕容公子不喜欢?那便罢了……”这么说着,他走到旁边捣鼓一下,在慕容清平面前将各种粗细的银针染料一字排开。
  取了一根粗细差不多的银针,在慕容清平的左肩比划了一下,他笑:“那么残荷如何?——残花败柳呢,也不错。”
  曾今,慕容清平被教导说要睁着眼睛面对一切险恶——他也一直这么做的。但是现在,慕容清平却恨不得自己的眼睛能瞎,自己的耳朵能聋——只要能逃避,哪怕只是一点,也无所谓。
  银针触体,其实不痛——至少跟刚才的痛楚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但那痛楚之外的东西,却化作有如实质的重压,缠绕着慕容清平,让他几乎窒息。
  身上的鞭痕火辣辣的刺痛着,缺水、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也开始浮现。眼前渐渐发黑,慕容清平费力的眨着眼,却只是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情景。
  快要失去意识了吧……心知自己眼下的状况,慕容清平反而有一丝庆幸,如果真能失去意识也好,只是……
  “……”身前人的声音,仿佛自遥远的天边传来,模模糊糊的,根本听不清楚。
  视线虽发黑,但到底还能辨别着近处人的动作。于是,在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时,神智已经变得混沌的慕容清平缓慢的眨着眼,试着听清楚,却到底只是徒劳。
  然后,他看见身前的人走开。
  然后,他又看见有一团影子模样的东西挡在了他身前——此刻,在他的视线里,各种东西都已经变成一团模糊的影子了。
  再然后……
  “咳咳!咳咳咳——”被辛辣的液体当头浇下,一下子呛了好几口,慕容清平搜肝抖肺的咳着,喉咙里涌起的一阵又一阵腥甜,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连带着,也没有精力去注意身上伤口的再一次刺痛了。
  “清醒了?”微笑着,胡离扳过慕容清平的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的左肩。
  盘踞在左肩的,是一朵如成|人手掌大小的残荷,花瓣色浅,尾端是淡淡的水红,颜色自下而上变浅,等到了花尖,则几乎变成纯白。花茎深绿,自左胸口直横到右腰侧。在花茎两边,还有着数片零落的花瓣。有的花瓣还算完整,而有的,却已经被揉碎,只余一抹残红。称着慕容清平一身的青紫,到勾勒出另一种残虐的美。
  摇摇欲坠的——其实被半吊着,慕容清平如何也无法摇摇欲坠。然而不论哪一个人,只要看着他那几乎已经没有光彩的眼,都会不由得在心里伸出这么个感觉来。
  “怎么样,漂亮么?——不过,还没有完。”微微冷笑着,胡离说。
  像是要应和着他的话,慕容清平左肩的刺青,也开始有了变化。
  原本残败的荷花渐渐被一朵怒放的千瓣莲所取代。层层叠叠的花瓣殷红如火,像是被血染就,占据了大半胸膛,甚至有一些还延绵到了脖颈,随着喉咙的吞咽起伏不定。
  “这图案是用特殊手法刺上去的,只要你体温升高、体表被液体浸湿,就会浮现……换言之,一旦你情动,这图案就会浮现。”收回手,任由慕容清平的头无力垂落,胡离似笑非笑的说,“到时候,还不知道那些男人要如何疼宠慕容公子你呢!或者,慕容公子现在就想尝尝那销魂的——”
  “胡爷?胡爷?”忽然之间,外头传来狱卒的声音。
  皱起了眉,胡离略提高了声音:“怎么了?”
  “上面来人,要提里面的人犯。”外头,狱卒恭敬的回答。
  “上面?上面……”重复了一遍,胡离醒悟过来,说,“我知道了,马上就带人上去!”
  言罢,他走到墙边,解开了束缚着慕容清平的锁链。
  被束缚了整整两天,又连着折腾了大半日,再加上内力早已被封,慕容清平如何还有体力支持身子?于是,在被解开的瞬间,慕容清平腿一软,整个人往地上跌。反射性的,他伸出左手,在身子跌倒之前撑着地面。
  “喀!”的一声脆响,慕容清平的手腕也以一种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
  闷哼一声,他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痛楚——而在还不是关键的。最为关键的,是慕容清平整个人歪倒在地上的同时,擦到了身前血肉模糊的伤口。而地上细碎的沙子石子,也全都嵌进了伤口里,让慕容清平几乎忍不住呻吟出声。
  而还没等他稍稍缓过劲来,肋下就被重重的踢了一记——是几乎能踢断肋骨的力道。
  “咳!咳咳——”沙哑的咳嗽声冲破喉咙,其间还夹着着星星点点的红色。慕容清平颤抖着,额上冷汗淋淋。
  蹲下身子,胡离揪着慕容清平的头发,将他整个头拉起来,微笑着说:
  “待会儿你最好识相点,不要让我在小少爷面前丢脸,否则……”歪歪头,他笑着,带着三分天真,“信不信我到时挑断了你的手脚筋,让你呆在馆子里一天接十个客人,做到死?”
  夹杂着血沫的咳嗽停滞了一下,接着,便以剧烈的形式重现。
  用手捂着唇,颤抖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楚,让慕容清平忍不住蜷缩。而透过指缝滑下的血液,则……
  ——直冷到心底。
  第十八章 醉
  轻轻的按压着额头,君莫言微微皱眉——周围浑浊的空气让他感觉不太舒服。而除了这个,肩膀上的伤,也还隐隐作痛着,似乎在提醒他当日那一剑的凌厉。
  这么想着,他的手指不由抚上了还缠着厚厚丝绵的肩膀。
  “皇上,”注意到君莫言的动作,常顺弯下腰,面上带着些许不赞同,“不若我们先回去?不过是一个犯人,根本不必如此。”
  略有些踟蹰,君莫言沉吟不语。按道理,他也确实不必屈尊来这种地方——若只是随意一个功夫高的人刺杀,君莫言压根不会在意——想杀苏寒凛的人,虽不算太多,也绝对不会少。
  只不过……想起了当日那惊鸿一瞥,君莫言心里不由升起一抹莫名的烦躁。
  最近和那个人还真是有缘……这么思索着,他突然听到了铁链的碰撞声。抬起头,君莫言看向前方,却在下一刻睁大了眼。
  双手被铁链锁着的慕容清平被两个狱卒推搡着进来,赤裸的胸膛上布满青紫的痕迹,但饶是如此,那左肩处的刺青,却依旧醒目。而称着慕容清平那惨白的脸,则更显……妖娆。
  “我不知道。”这是慕容清平看到君莫言后的第一句话,说完之后,他顿一下,嘴唇微动,低哑的声音里似乎压抑了许多东西,“杀了我,求你。”
  垂在身侧的手不觉抖了一下。一时间,君莫言只觉得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沉得有些难受。
  慕容清平,武林三大公子之一,号天邪,善剑、枪,为人正派,首重信诺。
  为人正派——是一个能分辨是非而不执着于正邪之别的人。
  首重信诺——是一个会为了一句承诺而独闯龙潭虎|穴的人——就算,他承诺的人是背弃了他的女人,他要救的人是抢了他女人的男人。
  ——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也是君莫言这一生,都不可能做到的程度。
  “小少爷,很抱歉,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让他乖乖说出来。”这时,站在旁边的胡离踏前一步,说。
  此刻,他脸上虽还有着笑,但眉宇间,却已经带上了冰冷的杀意。
  “……你打算怎么做?”短暂的沉默过后,君莫言开口,声音低沉。
  一怔,不解君莫言到底是什么意思,胡离看了慕容清平的肩膀一眼,有些尴尬的支吾着:“这……”
  而慕容清平,却在君莫言开口的时候微晃了一下身子,似乎已经无力站稳。
  “出去。”提高了声音,君莫言神色有了一瞬的阴沉。
  “小少爷?”呆了一呆,胡离有些不解的开口。
  立时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君莫言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你先出去,我亲自问他。”
  “……是。”神色有些古怪的,胡离行了一礼后,又看了一眼慕容清平,这才走出去。
  “顺爹……”见胡离出去,君莫言转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常顺。
  “是,皇上。”看着君莫言,常顺停顿了好一会,才低声说。
  皇上么?君莫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抖。
  ——一直跟在他身边,看着他长大的常顺从来没有在任何时候让他做什么不做什么,但却总是会在最恰当的时候,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的……”于是,他说,对已经离开了的常顺,以及自己。
  我知道的,总有些事不该责怪,不能责怪。只是……
  “杀了我。”哑着声音,慕容清平开口,带着浓的化不开的绝望。
  “杀了我,求你。”低低的,他再一次开口。
  没有回答,君莫言站起身,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了慕容清平身上。
  身子微微一颤,慕容清平似乎想躲,但最终只是站在原地,任由君莫言动作。
  “抱歉……”舔了舔干涩的唇,君莫言开口,“待会儿我会吩咐下面的人为你处理伤口,等你身体稍微好一点,我就让人送你出去……你放心,今日的事,再不会传入其他人之耳。”
  不会传入他人之耳便……不存在了?沉默着,慕容清平相对完好的右手不觉掐入左肩,似乎想把那个地方的整块皮肉撕下来。
  然而君莫言,却已经继续开口了。
  “君傲骨铮然,重情重义,莫言一向钦佩。今日……实不该辱君过甚。”
  身子重重的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