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作者:冷如冰      更新:2024-05-25 15:13      字数:4917
  所以当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气象主播,并取得了耀眼的工作成绩,好多谣言就四起了。他一定是哪个高官的子弟或是哪个富豪的公子,亦或是巴结了哪个达官贵人,才能这么平步青云。
  毫无疑问,范瞳以前也像别人一样,对他抱有这种猜忌。
  因此当她被告知宋秋熤的父亲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公务员时,她有那么一下震惊了。
  每次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是随意一笑,然后说只是运气比较好。
  但她却知道,他的低调沉稳完全来自于各种挫折的历练。
  当然,他从小就很聪明,并且成绩很优异,而且懂财经,很有投资头脑。
  “在想什么?”
  思绪突然被打断,范瞳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了家门口,“有点紧张,怎么办?”不说还好,这一说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低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只是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他的手掌一直干燥温暖,接着按下了门铃。
  范瞳想了想,还是放开了他的手,初次见面,不想让他的爸爸看到这种情景,显得太过侨情,“我没事。”
  门随即被打开了,范瞳不禁挺直了腰背,只见一个瘦高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神色和宋秋熤有几分相似,虽然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深刻的五官仍旧很立体,“回来了?”
  “刚到,爸,这是范瞳。”
  “唔,我知道。”宋启明又看着范瞳,笑道:“快进来吧。”
  “你好,伯父。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给你买了点水果,那什么…多吃水果身体健康。”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特别傻,一紧张就哇哇哇说了那么多,会不会太冒失了?
  宋启明笑着接过她手里精致的果篮,“谢谢。”
  范瞳在客厅坐下,这个家不算太大,却也有条不紊干净整洁,宋秋熤在这方面,应该很随他的爸爸吧…
  “你们先休息一下,我煮着鱼,先进厨房看一下。秋熠,招呼一下小瞳。”
  “伯父,我帮你?”范瞳起身,问道。
  “不用。”
  被拒绝了,只好悻悻坐回去,宋秋熤给她倒了杯水,似笑非笑:“这么快就急着讨我爸欢心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在这休息,让长辈忙活这样不太好,过意不去。”
  宋秋熤在她身旁坐下,“没关系,我爸喜欢做饭,在我小时候他经常说能为我妈和我做饭是他最幸福的事。他厨艺很好,我妈都不怎么做饭的。”
  “那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唔…你会就够了,我何必添乱?”
  “大言不惭。”
  “我爸话不多,你不要有什么想法。”
  “当然不会,和你一个样嘛。”
  没一会儿,就开饭了。
  范瞳看着餐桌上丰盛的晚餐,色香味俱全,感觉是受到了贵宾级的待遇。
  她早已习惯了宋秋熤平时餐桌的沉默,所以和他的爸爸一起安静地吃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宋启明起初跟范瞳拉了几句家常,除此以外,就一直在督促宋秋熤给她夹菜。
  好在范瞳向来胃口不错,不然准得招架不住。
  “明早带上小瞳,去看看你妈吧。”晚餐结束时,宋启明突然开口。
  “唔,我知道。”
  “陪小瞳出去歇着吧,我来收拾就可以。”
  “我来收拾吧,伯父。你都忙活一下午了。”范瞳抢先道,她的罪恶感越来越强了。
  还没等宋启明阻止,宋秋熤就开口了:“没事,让她弄吧,咱爷俩到外边聊聊。”
  “这怎么行?小瞳第一次到我们家来。”
  “没事,伯父,你们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结果,宋启明就被自家儿子半推半就地挤出厨房了。
  “我和你睡一间房不太好吧?”范瞳见宋秋熤冲完澡大剌剌地走进来,焦急了。
  他却无所谓地说:“客房都成杂物间了,难道让我睡沙发不成?再说了,这是我的房间。”
  “……”
  “我爸很开明的,你就不要想太多了。”说完,自顾自地拉过被子躺下了。
  范瞳无奈,只好在另一侧躺下,笑嘻嘻地说:“我刚刚看了你小时候的照片。”
  “所以呢?”
  “你小时候没那么好看啊,怎么长的啊?”她侧身看着他,顺带拉拉他的脸,“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
  “我的童年很快乐,父母感情很好,每个周末都会带我去郊游。我妈是个家具设计师,那时候后她会用剩下的木材为我做很多玩具。那个年纪的小孩都喜欢炫耀,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拿着我妈为我做的玩具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显摆,它们总能让我吸引很多小伙伴,那时候几乎没有孤单过。” 他拉下她的手,漫不经心地把玩。
  范瞳见他脸上露出难得自豪的神色,被他的话逗得咯咯直笑。
  “有一段时间我妈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才知道是子宫癌晚期。那段时间非常难熬,我妈住院的期间,我爸的话更少了。我那时还小,对癌症的概念似懂非懂。一次和外婆从医院看完我妈回来,听见我爸在浴室里哭了。我那时候才知道,事情没我想到那么简单。接下来要承受的,可能是失去一个挚爱亲人的痛苦。”
  “当全家人都很绝望的时候,只有我妈很乐观,她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爱笑,笑得很灿烂。我长大后才明白,她的笑容是在多么巨大的痛楚和无望中挤出来的,因为她不想让我们难过。”
  范瞳忽然想到那张柔美清秀的脸,照片里的笑容,每一个都是明媚绚烂,犹如黑夜中璀璨的烟火。
  “我妈的过世让很多人都崩溃了,特别是我爸。我外公当时是政府官员,我妈从小养尊处优,即使结了婚,我爸也是格外宠着她。她从小被保护得很好,想法简单,心地善良,我爸总叫她‘没心没肺的傻大姐’。她死后,我爸一蹶不振了很久,他把我妈的遗物整理出来,放在那个杂物间里,有时会一个人在里面呆很久。他担心我不能被好好照顾,就把我托给了二姨。”
  “后来呢?”她有些心疼,握紧了他的手。
  “我被我爸接了回来,那是3年后的事情了。之后我一直在听周围的人劝我爸再找一个,他只是笑笑,然后一个人到了现在。”
  “是不是因为你不让他找啊?”
  “老实说,小时候确实有这种想法,总觉得我爸就应该,而且只能和我妈在一起。后来上了高中,慢慢懂得了,人的一辈子那么长,不能总是活在回忆里。阴阳两界,那些断不掉的情愁,只会让他孤独终老,我怎么忍心?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劝他,他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
  范瞳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他的悲伤她或许无法感同身受,只好凑近了一些,他却一脸云淡风轻,“你怎么做到的?”
  “小时候就哭,懂事的时候就忍,现在的话,大概只有记在心里了。”
  “记在心里?”
  “那是我人生的轨迹不是吗?是好是坏,我都应该坦然接受。”
  “你确实都遗传了你父母最好的基因,我怎么这么幸运啊?”她怕他情绪低落,打算说说动听的话哄哄他。
  “要不奖励一下?”她搂过她的腰,亲了亲她的眼睛。
  “你干嘛啊?”情景变换得太快,她实在反应不过来。再说了场合不对,他应该不至于吧。。。
  他却笑得很好看,认真无比地说:“小瞳,你现在在我床上。”
  “那又怎样?你还睡过我的床呢。”
  他翻身压住她,“你不懂,正常男人都会有这种心理。”说完,手也不老实了。
  接下来,自是一番云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5 章
  范瞳是个感性的人,而宋秋熤的敞开心扉无疑触动了她,她不知道那是不是难过,太多压抑的感觉让她理不清愁绪,也就无法言说。
  昨晚是她第一次那么认真凝视他睡着了的脸,像小孩子那般毫无防备的睡颜,胸口不由得就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疼。
  她对宋秋熤会产生任何一种情绪,可能是崇拜敬仰,也可能是喜欢依赖,甚至是爱入膏盲,但唯独不可能的就是这样的心疼。
  是的,她心疼他了。
  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诧异,但漫漫的长夜和烦躁的失眠让她更加确定那是心疼没错。
  我会好好守着你,她对熟睡的他说。
  公墓很冷清,大抵最热闹的时段也只有清明那几天。活着的人大多都畏惧这种太过无声的沉默,但死去的人却又享受这份不受打扰的安宁。
  照片里的女人很年轻,还停留在女人最美的岁月里,姣好的面容上带着纯净的笑容,像阳光般耀眼,不禁让人觉得有些惋惜。
  宋秋熤接过范瞳手里那束娇艳的红玫瑰,缓缓放下,然后看着安静站在一旁的范瞳说:“我妈喜欢玫瑰,临走前还叮嘱日后不许带雏菊,雏菊太凄凉,她不喜欢,她喜欢热闹。”
  范瞳笑了笑,“是啊,玫瑰多适合她。”
  接下来,便是久久的沉默。
  范瞳知道此时的宋秋熤需要一种安静的氛围去缅怀,去纪念,那么她就陪着他。
  “刚才私底下对我妈有在默念什么吗?”他总能游刃有余地收放情绪,一切结束后,拉住她的手往回走。
  “我说你很优秀,伯母可以放心,那你呢?”
  “唔,什么都没说…”
  “骗人。”
  “我想让你多说说。”
  “是吗?”
  “其实也就说了一句。”
  “什么?”
  “你叫范瞳。”
  “……”
  “怎么了?”
  她没说话,只是突然抱住他的腰,埋进他的胸口,哭了起来。
  “怎么了?”他再次追问,不知道什么引燃了她的情绪。
  “不要问,一会儿就好。”
  “好。”他笑了笑,收紧了手臂。
  范瞳默默流着泪,一直在想着宋秋熤死去的母亲,忽然觉得,大智若愚,其实也不失为一种美好的幸福。
  发泄完情绪,范瞳的心情好转许多。
  宋秋熤虽然有些糊涂,但也给她留有空间,没追问缘由。
  “带我去你以前的学校看看吧,可以吗?”她说。
  “为什么?”
  “都到了你的老家,我想看看你小时候的影子都留在哪些地方。”
  他想了想,“不过小学被拆迁了,只有去高中了。”
  这所高中建校较早,因为建筑都有些陈旧,所以校方又翻新了几次,而且在原先楼群的基础上又建了几座新楼,所以变化也不算太大。
  学校是封闭式的,因为现在学生正在上课,宋秋熤和保安说了好半天才容许他们进操场待一会儿。
  即使如此,范瞳的心情也新鲜明朗,她从没想过她和他可以一起走完浪漫的大学校园,也可以牵手回到各自最初盛开着青春的地方。
  她和他的缘分有些奇妙,她是这么想的。
  她很幸运,她再一次这么觉得。
  操场的另一端有一颗年代久远的榕树,树干很粗,枝叶繁茂。榕树旁有一座老式的秋千,这几年早已不常见了。
  宋秋熤告诉范瞳,这个秋千成了这所高中的一种文化,即使与周围现代时髦的建筑格格不入,校方也一直努力保留着它。
  “这个秋千有什么故事吗?”
  “传说这个学校的建校者有个女儿,聪慧过人,特别喜欢坐在秋千上看书,但不幸出了车祸,父亲为了纪念女儿,就在自己的学校里搭了这座秋千。”
  “我还以为是什么凄美的爱情故事呢。”范瞳咂咂嘴,现实的残酷与期望的美好往往这么让人始料不及。
  “不过这个秋千也因此得名,叫‘状元秋千’。”
  “为什么?”
  “据说坐过它的人高考都会被重点大学录取。”
  “你坐过吗?”她鄙夷地看着他,他应该不会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