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萱自然是幸灾乐祸的，她入职正好两年，“第一个月谁来呢？”
  李健博看向左厉，小心征求意见，“怎么安排？”
  左厉悠悠环顾一周，目光到范瞳那里一停，简快明了地说道：“范瞳。”
  范瞳一脸震惊，用食指反指自己，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为什么是我？”
  左厉轻笑一声，目光牢牢锁在她的身上，翘起嘴角，“你问我为什么？”
  范瞳胸口一紧，猛然意识到这么做越轨了，小声说道：“对不起。”
  左厉见她低下头，调整好视线，目视前方，“我虽是昨天刚到，但对这里的大致情况，我都有了解。包括每个人在工作中不该有的小毛病，我不知道王经理怎么要求。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你们好好收敛，我的原则不是事不过三，是不能越二。”
  在座的都感觉到一股戾气，整个会议室变得鸦雀无声。
  “还有，大家对我持有各种怀疑的态度我都能理解，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你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我在两年前就已经做过，而且做得很出色。我希望大家明白，我们这里是旅行社，不是各种绯闻和假消息流转中心，明白吗？”
  大家异口同声，“明白。”
  左厉似乎对大家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扬起唇角，“散会吧。”
  范瞳微微松了口气，拉开椅子准备走人，却听到左厉严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范瞳，你等一下，别的人先走吧。”
  范瞳不由得瞪大眼，不明所以地看着左厉，眼里全是意外与震惊，他这是要做什么？新帐旧账一起算？在这里，给她一个痛快的了结？
  大家一边离开一边瞟瞟范瞳，都是猜疑的神色。
  待会议室只剩下她和左厉的时候，范瞳才找出勇气，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他似乎很悠闲的样子，靠向椅背，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范瞳感到浑身的细胞都在打哆嗦，声音也跟着颤抖，“左…经理…”
  左厉看出她的紧张，幽深的目光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么？”
  “我…不是…”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过半天，咬了咬唇，对上他的眼，“我错了。”
  “哦？你错了？错在哪里了？”
  “我不该问为什么。”用力拧了自己一把，说道。
  “是吗？”
  范瞳用力点点头。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你去顶岗？”
  看我不顺眼，报复我，解气，等等，说不完的理由。当然，这话范瞳只敢在心里默念。
  “你毛毛躁躁的毛病还是一点也没变。”
  “……”
  “我才见你的第一天，你就把豆浆洒在了地上，我有那么吓人么？”
  “对不起。”
  “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不该把豆浆洒在地板上。”
  左厉无奈地撇撇嘴，这女人，永远都抓不住重点。
  “范瞳，你要明白，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我知道。”
  左厉耸耸肩，神色冷漠，“那就好。”
  “如果左经理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先去工作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范瞳说出了口。
  和他一个人，在偌大的会议室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走吧。”不知为什么，左厉的眸子里染上一抹莫名的怒意。
  范瞳转身即走，手刚碰到门的把手时，左厉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该问为什么的人，不是你，是我。”
  范瞳的动作僵在半空中，转过身去，左厉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似乎看到了一种莫名的幽怨。
  他这话，什么意思？
  也没敢问，迅速回过头，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左厉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深吸一口气。
  他，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对于一个你曾经喜欢甚至到现在都还念念不忘的人来说，最让你难堪的，不是他的冷嘲热讽，而是他眼神里透露着的冷漠。
  张萱见范瞳垂头丧气地从会议室里出来，扬了扬眉，笑容里掺着些许得意，“饭桶，经理上任的第一次会议就能和经理会后独处，待遇不错嘛！”
  范瞳尴尬地笑了笑，不作声。
  张萱却不依不饶，“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冒失，居然在会议上顶撞经理。”
  “我说‘顶撞’这个词太过了吧？范瞳顶多只是意外过度而已。”一男同事为范瞳抱不平。
  张萱耸耸肩，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作为前辈，我也只是好心提醒饭桶，让她以后注意点，本来就没给经理留下什么好印象。这不，今天经理就给她来了特别提醒。”说完，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看往后主管还怎么护着你。
  范瞳没太多考量张萱的表情，也无心想太多，既然她那么“热心”，那只好当作是前辈对后辈的关爱，笑得格外开朗，“谢谢萱姐提醒。”
  张萱见她笑得很无害的样子，傲娇地扭过身，工作去了。
  “我说，我怎么老觉得张萱在针对你啊？”蒋怡见范瞳在旁边的柜台坐下，朝她使使眼色，压低音量。
  “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她个性就那样，别理她。咱们旅行社里的人差不多也被她说了个遍，你觉得她看谁顺眼过？”
  “也是。”赞同地点点头，又忍不住细细打量范瞳的脸，“经理真的训你了么？”
  “额…”范瞳忽然想起她转身开门的刹那，左厉的身影，投在晨光中，却染着落寞。
  “嗯？”
  “算是小小的提醒吧。”她和他的事情，她现在还不想让人知道。即使是蒋怡，也不行。
  “我怎么感觉你从昨天开始就怪怪的？”蒋怡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说道。
  “哦，是吗？大概是昨晚没睡好，你知道的，睡眠对女人很重要的说。我今早以来感觉我脸色蜡黄，两眼无神，浑身浮肿，注意力不集中。你说我要不去喝点中药调理一下，上个月小刘不也喝中药调理了么？你看人家现在，面若桃花，如浴春风。我岂是一个羡慕嫉妒恨了得啊？”
  蒋怡的目光仍旧一动不动，“你真的很怪。”
  “哪里怪了？”
  “你又言不由衷地讲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理由。”
  范瞳慌忙避开她的视线，故意假装打了个哈欠，又看向窗外，“今天天儿不错！”
  “……”
  看着窗外蓝天自顾自地傻笑了一番，脑子里却一直为那句话耿耿于怀。
  该问为什么的人，是我，不是你。
  左厉，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今天天儿确实不错，只不过再不错的八月天，也是说变就变。
  忽来一阵暴雨，急促猛烈，把范瞳几人截下旅行社门口，欲哭无奈。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又下雨，打得到车才怪。”蒋怡看着雨帘中穿梭的车流，皱着眉。
  “还是有男朋友好啊，你们想想看，他撑着伞，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雨中，走向你，给你一个温暖的微笑，搂过你的肩，和你一起消失在雨中，好浪漫啊。你们说是不是？”
  小花是今年才进旅行社的，是个终日看韩剧度日的少女，成天沉浸在这些男男女女风花雨月的幻想之中。
  范瞳咳了咳，被小花说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用手戳了戳她的脑袋，“你的表情要不要这么贱啊？口水都流出来了。”
  小花翻翻白眼，“不解风情的家伙。”
  “本来就是啊，我看我们还是赶快乞求能打到车吧。”范瞳抱紧手臂，焦虑地说。
  这时，一辆宝马疾驰而来，平稳地停在旅行社门口。不到一分钟，张萱挺着胸，也出现在门口，朝三人淡淡一笑，拉开副驾的车门，打算上车。
  “萱姐，是你男朋友的车吧？你看下这么大的雨，顺便捎我们一程啊？”小花急忙说道，也不顾不得一旁的蒋怡用手拐拐了她两下。
  张萱一听笑得很抱歉，“可是怎么办呢？我公公婆婆在饭店里等着我们一起吃饭呢？”
  “哦，这样啊，那你们去吧。”
  “抱歉啊，小花。”说完，朝三人挥挥手，抬起高傲的下巴。
  “没事。”希望落空，小花失望得不行。
  看着渐渐远行的轿车，范瞳微微叹了口气，“小花，你有没有脑子？”
  “我怎么了？”
  蒋怡有点受不了了，“张萱那么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捎咱们一程？”顿了顿，又说道：“我记得她男朋友好像不是这个啊，换那么勤。还没过门呢就公公婆婆叫了，一点都不矜持。”
  小花却没听进去多少，眼神突然充满坚定，胸有成竹地说：“我一定要找一个男朋友。”
  蒋怡：“……”
  范瞳：“……”
  “你们几个怎么还不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人一起回头，然后惊呆了。
  “怎么了？”左厉见三人瞪大眼，一副吃惊的样子，失笑。
  “那个下大雨，打不到车。”小花被左厉闪过的笑容迷住，吞了吞口水，羞怯地答道。
  左厉看看手表，自顾自地说：“时间确实也不早了，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送你们。”
  “这不太好吧？太麻烦你了。”蒋怡懦懦答道。
  “上司关心下属，理所当然的事。”
  “那麻烦你了，左经理。”小花抢先说道，笑得很灿烂。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取车。”说完，撑起一把纯黑的雨伞，不疾不徐地步入雨帘中。
  “我看经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厉嘛，今早的会议后我还以为他是一个很严厉的人呢。”小花看着左厉挺拔的背影，眼中泛着花痴，又补充一句，“他那样子，真的很帅。”
  没多久，左厉的车就平稳地停在了三人的前面，小花率先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蒋怡见此也跟上去，拉开后座的门，上了车，却见范瞳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傻愣在那里干嘛？快上车呀？”蒋怡急忙催促。
  范瞳尴尬地笑笑，“你和小花都住在西边，送起来比较方便。我看雨也小了，我打车回去就行。”
  “可是…”
  “也好，我们先走吧。”不等蒋怡说完，就被左厉的声音打断，只见他阴沉着脸，嘴唇紧抿着。
  蒋怡见左厉都如此开口，不好多说什么，“那你一个人小心点。”
  小花也朝她挥挥手，“是啊，饭桶姐，别一不小心掉进下水道里，那就完蛋了。”
  范瞳一听，牙痒痒，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左厉就发动车子开走了。
  无奈地耸耸肩，咬咬唇，这个理由也不算憋足吧。
  她本来就住在南边，而且偏远，怎么好意思麻烦他？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先送蒋怡和小花回去，那么后来岂不是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还是，算了吧。
  范瞳撑起小伞走到路口，路上车来车往，却没有一辆车愿意为她停留。
  偏偏在这种很无奈的时候，手机很呱噪地响起来。
  “饭桶，你怎么还不回来？我都把饭煮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做菜呢，饿死我了。你不是被冲到下水道里了吧？我知道你不会游泳。”
  “……”
  “饭桶，饭桶？”见没人答复，范建有点着急了。
  “贱贱，我打不到车。”范瞳吸了吸鼻子，她的伞太小，差不多都湿透了。
  “啊？要不要我过来接你？”
  “你有车吗？”范瞳一边搜寻空的出租车，一边说道。
  “唔，没有。”
  “算了，你呆在家里吧。菜都洗好了么？”
  “当然。”
  “洗干净了吗？”
  “那不然怎样？你回家再洗一遍吗？”
  范瞳失笑，突然眼睛一亮，连忙挥挥手，“我打到车了，先不说了。”
  左厉远远地就看见范瞳坐进出租车的身影。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