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节
作者:冬恋      更新:2024-05-25 15:13      字数:4981
  气,谁都看得出来。“巴士上有什么东西,比他孩子还重要?”他质问贝拉,
  “我想我们需要跟你这位神秘的朋友聊聊,他在哪里?他干什么去了?”
  贝拉感应到身旁有个很快的动作。“啊,好极了!”她怒道,目送着伍菲好
  似身后追着一群地狱来的猎犬般往树林里面跑掉了。“干得好,巴克先生,现在
  咱们怎么办?因为有一件事被你说中了,亲爱的,他爸爸不在乎他冻死……也没
  有人会在乎。”她用一只手指戳着巴克的胸口,“你晓得为啥吗?我猜他没有登
  记户籍,可怜那个小家伙压根儿就他妈的不存在。”
  马克挂断电话之后,南西的短信立即显示。这次他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在手
  机上键人999 报警,随即把它插进车上的托架里。“警局。”他对着头顶的麦克
  风简短地说,猛力驱动凌志回转掉头。
  这是狗咬狗,孟罗心想,看着姓巴特列的两个人相互撕咬。他一点也不同情
  艾琳娜,但是祖利安的冷嘲热讽碾磨着他的神经。他们的互动关系是手下不留情
  地赶尽杀绝,而他开始怀疑艾琳娜的一部分问题可能得归咎于她丈夫。他表面温
  文有礼,骨子里是个恶霸。
  “你搞得自己像白痴一样,艾琳,分明是有人跟你说了点什么闲话,你就拿
  着它制造一场世界大战,而且你左一句右一句骚货的,又是哪里来的垃圾?”
  她气得也顾不得把回答先经过大脑,“矮树冈上的流浪车民,”她怒道,
  “他们在监视我们。”
  他讶然发笑,“那帮吉普赛人?”
  “一点也不好笑,他们知道许多关于我们的事情……我的名字……你开什么
  车子。”
  “那又怎样?那又不是什么机密,随便哪个周末度假客都能告诉他们,你的
  荷尔蒙补充疗法和肉毒杆菌注射该减减量了,老婆,它们糟蹋了你的脑袋。”
  她跺跺脚,“我进过你的电脑,祖利安,全在那儿,给GS的电子邮件。”
  当祖利安只是好笑地耸耸肩,孟罗心想,那些电子邮件已经不在了。对他来
  说简直易如反掌,他总是比她棋高一着。孟罗西装胸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他掏
  出来,听说大宅出了状况,请求赴援。“好的,三分钟。”他站起来,“我想再
  跟你谈谈,”他告诉艾琳娜,“你也一样,巴特列先生。”
  祖利安皱了皱眉,“干嘛找我?我太太的行为不该由我负责的。”
  “不错,但你的行为总该由你负责吧。”孟罗说着向大门走去。
  车轮辗过碎石的声音传到阳台上南西的耳里,而她松了一口气地回头张望。
  她的中士官说得对,想像是个可怕的东西。草地上的灌木丛和树木投射了过多的
  幢幢黑影,而每一片影子看上去都像是一个黑糊糊的、蹲在地上的人影。她记得
  詹姆士早先说过的话,“没试过孤军作战,谁又能知道自己有多勇敢?”好吧,
  现在她知道了。
  她仿佛已经好几个小时僵在原地,背向窗口,手电筒扫来扫去,没办法哄自
  己动一动。是高度的非理性。她的训练和经验都告诉她说她应该返回车子,贴屋
  而行以便保护后背,但她就是没办法叫自己付诸实行。
  那攀满了爬藤的屋子外墙,和花园一样隐藏着重重危机。一株长得很浓密未
  经修剪的火刺木浑身冒着足可伤人的尖刺,在客厅和书房之间的外墙圆鼓鼓地鼓
  了出来。理性告诉她没有人藏在后面。她去阳台时曾经走过那地方,如果暗影里
  有人藏着,她肯定看得见,但她每次屏住了自己的呼吸,总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谁在那儿?”她问了一次。
  寂静是惟一的回答。
  在云层遮蔽了月亮的间歇黑暗时刻,她可以看见矮树冈上榛树丛后的灯光。
  有一两次她听见笑声和低低的人语声。她想大叫,但风向不对。所有她发出的声
  音准会被她身后的房子吞没掉。反正她也做不到。如同一只把头埋在沙堆里的鸵
  鸟,恐惧使她相信随遇而安要比招致正面对抗的行动来得安全。
  法斯一抬头,那女孩便感应到了这个动作。官能比她敏锐得多的他,也捕捉
  到了她的感应。一种痛楚的意识闪了一闪,当某种东西——也许是空气中的某种
  震颤——使她的恐惧尖锐化。她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但她知道危险增加了。就像
  她外祖母,一声声哀求着让她回到屋子里,却仿佛对聋子说话,而她害怕得动弹
  不得,深信她会死在槌子底下而不是这夜晚的阴险寒气。
  他嗅得到恐惧……
  ……像鸡棚里的一只狐狸……
  二十五
  马丁·巴克接听无线电传来的讯息,而他的同事从车尾箱取出两只手电筒。
  他将一只脚搁在车沿,看着一个个罩着大衣的人影陆续从巴士上现身,因为贝拉
  吵醒了所有的人去找伍菲。“是,我知道了……入侵者,仙丝戴大宅……唔……
  有可能……农场就在不到半英里之外。是,有一个流浪车民行踪不明……我想是
  这样……同一个人……南西·史密斯?没有……等等。”他招呼贝拉过来,“法
  斯的全名是什么?”
  贝拉走近时拉了个鬼脸,“法斯·伊浮。”
  “真名字,贝拉。”
  她摇头,“抱歉,巴克先生,他只告诉我们这个名字,甚至伍菲也不晓得,
  我问过他。”
  “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一个南西·史密斯?”
  她透着不自在,“有呀,他要我给她父母打电话问她的下落,但我没告诉他,
  我说她在索尔兹伯里平原。她是谁?法斯跟她有什么过不去的?她早先来过,不
  过法斯不知道。”
  巴克摇着头,眯眼聚焦在法斯的巴士上。“他开着一辆依维柯型大巴士,”
  他对着无线电说,“奶白和灰色……外形破旧……标志涂抹掉了……车牌号码:
  L324 UZP……好的,我们本来就要过去,他儿子五分钟前往那边逃跑了,显然上
  校不锁门的,所以他有可能在屋子里面……对。通知孟罗我们在前往途中,等一
  等,”他又说,贝拉正着急把手放在他臂上。
  “警告你的人要提高警觉,巴克先生,他随身带着一把割喉剃刀,伍菲怕他
  怕得要命,他的妈妈和弟弟前一阵子失踪了,我们这里的人都很担心。”
  “小孩说他们在托基市。”
  “他怕你才那么说的,他听见法斯告诉我们说他们去了德文郡的游艺场找活
  儿之后,他妈妈就跟一个拉皮条的落跑了,但伍菲不相信,我们也不相信,两个
  孩子她干嘛带这个不带那个?”
  查娣来到她身后,“我们来到这里之后法斯就怪怪的,他肯定对仙丝戴很熟,
  我猜他住过这儿。”她朝大宅那边扬了扬头,“就为了那地方,每回我们一转背
  他就往那边去。”
  巴克又向无线电说话,“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多少?是,割喉剃刀。查,住过
  仙丝戴……查,失踪女人和小孩……可能在德文郡。名字呢?”他问贝拉,把无
  线电递给她,“样貌?”
  “维珍和柯布,”她说,“伍菲的翻版,金头发、蓝眼睛、瘦削。抱歉,巴
  克先生,我就知道这些,我只见过他们一次,那妈妈嗑药嗑得昏昏沉沉的,小孩
  看来像三岁,但伍菲说他六岁了。”
  巴克将无线电放回自己的耳边,“我同意,告诉孟罗我们在屋子前面跟他会
  合。”他关掉机器,将无线电放回托架。“好吧,我们这样办,先别找伍菲了,
  我要你们全部上贝拉的巴士,把门锁上。如果法斯回来,不要接近他,也不要阻
  止他离开。”他在笔记簿里写下一个号码,撕下那页纸,“你还有手机吧,贝拉?
  很好,这是找我的最快方法。”
  “伍菲怎么办?”
  “越快找到法斯,就能越快找到伍菲。”
  “如果法斯回来的时候带着孩子呢?”
  “一样,避免对抗,”他把手放在贝拉的肩膀上,“我指望你了,别让任何
  人接近法斯,要是他爸爸觉得自己没有出路,对伍菲没有好处。”
  伍菲偷偷溜近法斯的那棵树,用尽目力在黑暗之中寻找爸爸。情急逃亡的那
  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慌乱的想法,就是找到法斯,叫他来把警察弄走。可是当
  断裂的树枝在他奔窜的脚底像枪声一般爆响着的时候,他便有了别的考虑。如果
  伍菲鲁莽躁进而让别人发觉了法斯的藏身地点,他会挥动剃刀的。
  小孩以强大无比的意志力平静了恐慌的心情,像猫一般悄无声息,绕道从长
  着榛树矮林的山麓走近法斯。他爸爸应该是朝大宅那边眺望着,直到伍菲把手放
  在他手心里,他才会发觉伍菲已经来了。这是个很好的计划,他想。如果伍菲占
  住了他的手,法斯便没法拿剃刀了。他不敢去想那柄槌子。不去想它,它就不存
  在。
  但是法斯不在他的树旁。恐惧重新攫住孩子的心。不管他爸爸怎么不好,他
  信任他能够不让警察靠近。伍菲现在怎么办?他能躲到哪里不会让人发现?寒气
  刺骨,他有足够的聪明,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待在户外。他想起勒吉·法斯,他那
  笑眯眯的脸,他那大门常开的承诺,想起那房子的大,藏在里面多么容易。他没
  有地方可去,于是滑下哈哈沟,从另一边爬上大宅的草坪。
  房子的黑暗没有吓住他。没有手表,时间也变得毫无意义,而他假设老人和
  他的朋友们都在睡觉。他怕警察,多于害怕前路上会遇到什么状况,于是四肢划
  动,绕过点点分布于草坪上的灌木丛和树林,时刻留心身后的动静。偶尔当他向
  阳台偷看一眼确认方位时,看见楼下的窗口眨闪着灯光。他以为灯光是屋子里面
  来的,便没有在意。
  所以当他来到阳台50英尺外,云层转为稀薄,让他看见了原来是有人拿着手
  电筒,他震撼极了。他看见落地窗前映出了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影,和一张脸的白
  影。他在树后乱抖着缩成一团。他知道那不是法斯。他向来可以从大衣的形状认
  得出法斯。是警察吗?来抓他的?
  草地凉沁沁的潮气渗进他单薄的衣衫,他感到了一股可怖的懒洋洋。如果他
  睡着了,他也许永远不会醒来。这想法很迷人,好过老是担惊受怕。他紧抓不放
  一个信念,那就是如果他的妈妈没有走掉,她会救他的。但她是走了,而有个新
  的、细小的愤世嫉俗的声音告诉他说,她为什么要走。她关心自己和柯布,多于
  关心伍菲。他把头歇在膝盖上,眼泪的热流淌过冻僵的脸颊。
  “谁在那儿?”
  他认得南西的声音,也听出了声音里的恐惧,但他以为她在跟别人说话,便
  没有回答。他像她一样屏住了呼吸,等待事隋发生。四周的寂静无限延长,直到
  绷得紧紧的好奇心驱使他探头察看她是不是还在那里。他趴在地上,蠕动着绕过
  树根,就这样看见了他爸爸。
  法斯站在南西左边几码外,低着头,不让月光照在他脸上。映着大宅的石墙,
  他那连兜帽的大衣剪影错不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惟一动作,是南西将手电筒扫
  过来又扫过去。凭着他对恐惧的无限理解,伍菲知道她虽然意识到法斯的存在,
  却看不见他。每次手电筒扫向他的方向,都只是照亮了屋前的一株灌木,照不见
  后面的人影。
  伍菲以无比专注的目光注视着爸爸,想要看出他手里有没有剃刀。他判定没
  有。除了那连兜帽长大衣的黑色影子,法斯没有任何部位暴露在外面。看不见白
  刃的闪光,小孩便略为放松了一些。就算法斯存口袋里玩弄着剃刀,但只有他拿
  在手上的时候,他才真正的危险。他懒得问为什么他爸爸要跟踪南西,猜想是跟
  她去过营地有点关系。没有人可以侵入法斯的领地,而不必承受后果的。
  他的小尖耳朵听见车轮辗过碎石的声音,接着他感应到南西松了一口气,垂
  下手电筒,让它照着她脚下的铺石地。她不该那么做,他想,法斯睢一的出路是
  经过她跑向屋后。他惶恐万分地把目光移回他爸爸身上,吃惊地看着法斯的手从
  他的口袋拔了出来。
  孟罗将车子停在南西的“发现者”旁,没熄引擎,爬出车外望进她的车窗。
  驾驶座旁的车门没锁。他坐了进去,弯下身体提起乘客座前的帆布袋。他用拇指
  在手机上按入号码,一边检查袋里的物品。“找到一部车,”他说,“看不见车
  主,找到一个皮夹子——信用卡上的名字是南西‘史密斯。钥匙在点火器上,不
  过我想引擎熄掉好一阵子了,已经没什么热度。”他透过挡风玻璃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