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冬恋      更新:2024-05-25 15:13      字数:5068
  “差不多。”
  “但是,她三月份以后就没有回过电话?”
  “对。”
  “而你每次都可以留言?没有因为留言箱爆满而进不去?”
  詹姆士摇头。
  “嗯,至少我们知道有人在清除信箱。李奥昵?你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话?”
  一个小小的停顿,“上个礼拜。”
  马克讶异地瞥了他一眼,“结果呢?”
  老人发出空洞的笑声,“我讲……他听……他挂断。单向对话。”
  “你讲了什么?”
  “没什么,他一开始大笑,我就发脾气了。”
  “你有没有指控他是黑武士?”
  “其中一样。”
  “而他什么都没说?”
  “没有,只是大笑。”
  “那次之前,你跟他说过多少次话?”
  “你是说自从爱莎死后?只有一次,她丧礼的那天晚上,”他的声音微微哽
  塞,仿佛他不像表面上那么压得住情绪,“他……晚上11点打电话来,告诉我说,
  我向警方点他的名实在太王八蛋了,他说我罪有应得……希望有人设法把她的死
  赖到我头上,整个过程很不愉快。”
  马克好奇地看看他,“他有没有讲到爱莎?”
  “没有,他只想把我痛骂一顿,就像往常那样翻旧账,错全在我……不在他。”
  马克回想詹姆士接受警察盘问的那两天。“他怎么知道是你向警方提到他名
  字的?”
  “我想是警察告诉他的吧。”
  “我想不是,当时我也提出了这个顾虑……你也在场的……他们保证不管李
  奥或伊莉莎白都不会知道是谁提供线报。孟罗警官的说法是,在死因可疑的案子
  里,盘问近亲是例行公事,所以这个问题根本不存在。”
  詹姆士犹豫了,“显然警察没有守诺言。”
  “那为什么警察第一次去找过李奥之后,他没有立刻打电话给你?这样听起
  来,是某个也去了丧礼的人跟他说了某些话,他回家的路上越想越气。”
  詹姆士皱起眉头。“他没跟什么人说过话,他和伊莉莎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所以才引起闲言碎语。”
  马克再次翻阅地址簿。“我要给他打电话,詹姆士,规矩一样,你要不就下
  车,要不就闭嘴,行吗?”
  老人的下巴生气地翘了起来,“不行,要是你打算给他钱就不行。”
  “我搞不好非这样做不可……你最好这一刻就决定你到底有多么想知道谁是
  黑武士。”
  “你在浪费时间,”他顽固地说,“他不会承认的。”
  马克不耐烦地叹口气,“好,你给我解释一些逻辑推理的问题。首先,巴特
  列太太是怎样联络上伊莉莎白的?伊莉莎白的号码没有列在电话簿上,所以我不
  相信她会有她的号码,而就算她有,为什么伊莉莎白不接听别人的电话,却偏偏
  接听她的?她知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她有没有见过她?我不能想像爱莎曾经介
  绍她们认识,她讨厌巴特列太太,而且绝不希望让一个爱讲闲话的人探听到伊莉
  莎白的丑事,然后闹得整个村子都知道。你有没有介绍她们认识?”
  詹姆士瞪视着窗外,“没有。”
  “好的,嗯,所有这些论点同样可以应用在李奥身上,据我所知,自从你替
  他清偿了债务后他就没有回来过仙丝戴一他最接近仙丝戴那一次是去了多切斯特
  的丧礼——那他是怎么认识巴特列太太的?他的号码也不在电话簿上,那么她是
  怎么拿到他的号码的?如果她不知道他的地址,她怎么写信给他?”
  “你说他在丧礼跟某个人说过话。”
  “我的意思是比较广义的……是丧礼那一天。事情并不合理,詹姆士,”马
  克缓缓接了下去,一边理着思绪,“如果李奥就是黑武士,他怎么知道巴特列太
  太是个可以接触的对象?你不可能冷不防地给人家打电话,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参
  加一个仇恨行动。魏尔顿太太是个比较理所当然的对象,最起码有官方记录显示
  她曾经做出对你不利的供词……可是如果她方才讲的是真话,根本从来没有人接
  触过她……”他沉默下来。
  “怎么了?”
  马克再次拿起电话按人李奥的手机号码,“我不知道,”他心烦地说,“我
  只知道你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实在是白痴,我总有点怀疑这个仇恨行动是个误
  导你方向的障眼法。”他向他的当事人戳出一只咄咄逼人的手指,“你和李奥一
  样讨厌,你们想要的都是对方的无条件投降一可是打一场仗要两个人来打,詹姆
  士,握手言和,又何尝不是要两个人才能成事。”
  南西的短信
  你的电话占线,我在大宅,你在哪?
  鲍勃·道森看见他太太摸进厨房打扰他听收音机,直气得毛发倒竖。他能把
  这房间据为己有,就是因为薇拉总是回避这里。痴呆症让她总是把厨房和苦役这
  两样东西联系在一起,所以只有饥饿逼得她不得不抛下电视机的时候,她才进来
  一探。
  她一边穿过门口一边朝他直瞪眼,撅起嘴巴嘀嘀咕咕地骂着他听不见的话。
  “你说什么?”他生气地质问。
  “我的茶呢?”
  “你自己泡,”他说,放下刀叉,将空盘子往旁边一推,“我不是你的奴才。”
  这是一个充满仇恨的关系。两个孤单的人在同一片屋顶下,只有通过互相攻
  击才能沟通。向来如此。鲍勃的操纵方式是以拳脚相加,薇拉则是以怨毒相对。
  她认得出这一句自叹受苦受难的话是自己常说的,眼睛闪动着邪恶的光芒,“你
  又偷钱了,”她嘶声道,岔上了另一个也重复过无数遍的话题,“我的钱呢?你
  把我的钱怎样了?”
  “在你藏起来的地方,你这蠢老太婆。”
  她歪扭着嘴巴,努力将乱糟糟的念头变成句子,“不在那儿,你还给我,听
  到没有。”
  鲍勃即使在最佳状态之下也不算是个有耐性的人。他握起一只拳头朝她挥舞,
  “你别进来指指点点地乱说我偷东西,你才是这家里的贼,以前是你,以后也是
  你。”
  “不是我。”她倔强地说,仿佛一个谎言说多了便能成为真话。
  他的反应和她一样都是千篇一律的。“要是太太死后你老毛病又犯了,我会
  把你扔出门口,”他要挟道,“不管你老成了什么模样,我不会让你因为手脚不
  干净害我丢了房子。”
  “要是房子是我们的,就用不着发愁了,对吧?一个真正的男人会自己买屋
  买楼。”
  他朝桌子猛槌一拳,“你说话当心点。”
  “你只是半个男人,鲍勃‘道森,在人前硬得像钢铁,在床上软得像软糖。”
  “闭嘴。”
  “不闭。”
  “你要吃耳光吗?”他怒气勃勃地说。
  他以为她会像平常那样畏缩后退,然而一丝狡狯的笑意溜人她的眼睛。
  好哇,好上帝!他该晓得单单这样吓唬她是不管用的。他跳起来,把椅子翻
  倒在地。“我警告你,”他大吼,“别接近他,我说过的。他在哪儿?在这儿吗?
  这就是为什么矮树冈上来了吉普赛人吗?”
  “不干你的事,”她啐道,“你不能叫我跟谁说话或不跟谁说话,我有权利。”
  他使力给了她一记耳光,“他在哪里?”他吼道。
  她缩着脖子后退,双眼喷出仇恨与恶毒的火焰。“他会先把你摆平,走着瞧,
  你是个老人了,他不怕你,他谁也不怕。”
  鲍勃伸手拿下挂在水槽旁的夹克,“那么他就是傻瓜。”他只撂下一句便走
  了出去,砰地关上门。
  这是一句说得很漂亮的话,但是在这夜晚的现实里却成了一个笑话。从西方
  吹来的风给月亮铺了厚厚云层,没有带手电筒的鲍勃宛如瞎子。他转身面向大宅,
  正想用客厅的灯光作为指路灯,却只见大宅黑魑魃的没有一点灯光。他才为此感
  到一刹那的惊讶,便有一柄槌子朝他的脑壳击下,而黑夜就此吞噬了他。
  二十三
  刑事警官孟罗实在听腻了中年女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交叉着
  腿,环视房间,听着艾琳娜·巴特列喘着粗气,对于警官指出她知道任何关于普
  璐家人侵者的事,表示出极度的愤慨。整个村子都是流浪车民,而没有人不知道
  流浪车民都是小偷。至于仇恨行动更是严重地夸大了事实,她只不过打过一两通
  电话忠告上校他的秘密曝了光而已。警察想必也知道指控的内容?
  这个问题是故作姿态。她没有等待回答,却以富于淫亵色彩的细节一一列举
  詹姆士在他女儿身上所犯的罪行。孟罗判定,这些话除了说给他听,也是说给祖
  利安Ⅱ斤的。她将上校描绘成一只怪物,好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而如果祖利安
  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可资为凭,她这一着似乎颇见成效。“还有亨利不是詹姆士的
  狗,”她气呼呼地总结,“它是爱莎的狗……如果有人杀了它,那多半是詹姆士
  自己,他是一个非常残酷的男人。”
  孟罗的注意力回到她身上。“你能证明这些推断吗?”
  “当然,是伊莉莎白亲口告诉我的,你认为她会说这种谎话吗?”
  “说谎的似乎大有人在,据魏尔顿太太所说,伊莉莎白受孕的时候,洛耶法
  斯上校正在海外。”
  她又喘起了粗气。这是普璐从别处听来的闲话——听的人只听了一半,说的
  人更必定是出了错。如果这位警官像艾琳娜那样熟悉普璐,就会知道她老是把事
  情搞错,而且,反正一旦艾琳娜向她详细转述了伊莉莎白的话,普璐就会完全改
  变主意。“你该审问詹姆士关于谋杀和虐儿的事情,”她怒道,“而不是来恐吓
  我,因为我替你做了你该做的工作。”她吸了一口气,“当然我们全知道你干嘛
  没做……你跟他是一党的。”
  警长正视着她,“你这话不值得我回答,巴特列太太。”
  她不屑地噘起嘴唇,“可惜这是事实,你从来没有好好调查过爱莎的案子,
  你们把它扫到地毯下当做没看见,免得詹姆士闹出丑闻。”
  他耸耸肩,“如果你相信这个,那什么事你都能信了,我因此必须认定你所
  说的话没有一句可信……包括这些针对上校的指控。”
  她又开始进一步辩驳。她的话当然是可信的,若不,为什么詹姆士容许他们
  继续讲下去?艾琳娜并没有隐藏身份,不像那个懦弱的普璐。如果詹姆士肯站出
  来解释自己的立场,艾琳娜会愿意听的。她惟一感兴趣的是真相。爱莎是她的朋
  友,毫无疑问,詹姆士的两个孩子都相信是他杀害了她。想着爱莎在一个暴戾丈
  夫的手中吃尽了苦头,艾琳娜感到心灵受创……尤其是听到伊莉莎白声称她小时
  候受到怎样的对待。如果警察问对了问题,他们早该查明这一切了。
  孟罗随她滔滔不绝讲下去,他更感兴趣的是比较这个“客厅”和大宅那个破
  破烂烂的“会客室”。在艾琳娜的客厅里,一切都是崭新洁亮的。华丽的厚绒地
  毯上是奶白色家具,巧克力色的墙壁为这房间添了生气。淡彩窗帘以奥地利式的
  款式装订披挂,给那天花板特高的维多利亚式房间带来一种“浪漫”情调。
  非常“名师设计”,非常昂贵,但是除了说明住在屋里的人奢华而富有之外,
  便没有表现出别的了。墙上没有画,没有传家宝物,没有让人觉得住在这环境里
  的人感到舒适、亲切的家常杂物。不管何年何月我都宁愿去大宅的会客室,他心
  想。在那里,不同世纪的品味目不暇给,而上百个人和上百代的狗,在磨破了的
  皮沙发和褴褛的波斯地毯上留下了他们的印记。
  他的目光不时驻留在女人尖削的脸孔上。她让他想起年华老去的美国影星,
  死命抓着青春不放,拉皮拉过了头,弄得牙齿有点暴突。他心想艾琳娜的假想敌
  是谁——定不是魏尔顿太太——他疑心是那个染头发、穿紧身牛仔裤的丈夫。在
  他们之间是哪一种关系,竟至于形象重于舒适,还是他们都害怕失去对方?
  她住口以后,他让沉默维持了一阵子,拒绝为警方侦办爱莎死亡案的手法作
  出辩护,从而让对方获得道德上的胜利。“你们什么时候搬来这里的?”他问祖
  利安。
  他正直眼盯着他太太,仿佛她头上长出了角一般。“四年前从伦敦搬来。”
  “在房地产大涨以前?”
  艾琳娜神色不悦,似是仍然心痛着那次仅以一线之差错过房价大涨的事情。
  “没有怎样影响我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