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冬恋      更新:2024-05-25 15:13      字数:5091
  丈夫,祖利安便酸溜溜向狄克说,她们是《末路狂花》进入了更年期——去掉那
  种性魅力——惟一的恩典是她们没有早点认识,他说,否则地球上的每一个男人
  都死翘翘了——不管他们有没有强暴她们的勇气。狄克尽管没有看过电影,还是
  笑了起来。
  所以那个节礼日早上,普璐跟艾琳娜讲话时歪曲了事实也就不足为奇。祖利
  安的“推卸责任”成了“男人置身事外的一贯作风”;狄克
  “致电仙丝戴大宅的白痴行径”成了“面对应付不了的局面而慌了手脚”;
  律师口中的“骂人电话”和“诽谤”成了“虚张声势,因为詹姆士害怕得不敢起
  诉”。
  “有多少个流浪车民?”艾琳娜问,“但愿不是巴尔顿海岸事件的重演,多
  塞特郡之音说那一次人数多到四百。”
  “我不知道——狄克还没详细讲便气呼呼地走了——不过不会太多,不然他
  们的车子会把街道堵得死死的,巴尔顿海岸的大塞车差不多五英里长。”
  “他有没有报警?”
  普璐气结地叹了口气,“想来没有,你知道他总是避免正面交锋。”
  “好的,交给我,”习惯主持大局的艾琳娜说,“我去看看,再打电话给警
  察,没有必要的话,犯不着在律师身上浪费钱。”
  “你搞清楚状况之后给我电话,我今天整天在家,杰克和贝琳达傍晚会来…
  …不过是在六点以后。”
  “知道了,”艾琳娜说,补了声愉快的“拜拜”,起身走到屋后的门廊找她
  那件有夹棉的条纹夹克和名牌健行靴子。她比她的朋友年长几岁,很快便要60,
  不过她总是谎报年龄。普璐的臀部正灾难性地不断扩张,艾琳娜却很勤奋地保持
  身材匀称,这八年的荷尔蒙补充疗法把她的皮肤保持得状况良好,对控制体重她
  更是有种强迫心态。她不想60岁,当然更不想看上去像60。
  她侧身走过车道上的宝马车,心里暗忖着自从爱莎死后一切都改善了。谁是
  村子里的第一夫人,如今再无疑问。财务状况也突飞猛进。她向普璐吹嘘关于多
  头市场和海外投资何等明智等等,同时暗暗庆幸她的朋友笨头笨脑根本听不懂她
  在说什么,因为她不想回答艰深的问题。
  她去矮树冈的路线刚好经过仙丝戴大宅,便略停了一下,以她那惯于刺探隐
  私的眼光扫了扫车道,竟意外发现一辆深绿色的“发现者”越野车停靠在饭厅窗
  前,不禁纳闷这车子会是谁的。不会是那律师,他圣诞前夕才开着银色的凌志到
  来,也不是李奥,因为两个月前他还开着一部黑色宾士载着她在伦敦转。伊莉莎
  白?绝不是她。上校的女儿连好好地说完一句话都十分勉强,更别说驾车了。
  从车库转出了屋角之后,马克伸出一只手止住南西。“是那个惹人厌的巴特
  列女人,”他恼火地说,朝宅门那边点了点头,“她在揣测你的车子是谁的?”
  南西打量远处那个穿着粉红夹克和淡彩滑雪裤的人影,“她多大年纪了?”
  “没概念,她先生自称60岁,但她是他的第二任太太——以前是他秘书——
  所以她多半要年轻许多。”
  “他们在这里住了多久?”
  “不确定,三年……四年。”
  “爱莎对她有什么看法?”
  “叫她美洲商陆……像粪肥一般平庸,鼻子讨人嫌地到处乱戳,臭气熏天,
  生在沼地。”马克目送艾琳娜离开了视线,回头朝南西一笑,“是美国的一种毒
  草,如果你搞不清楚状况傻傻地吞了下去会头痛恶心。你妈多半会晓得,如果她
  对全球各地的植物有兴趣,它长出漂亮的小浆果,嫩枝可以吃,不过根和茎都是
  有毒的。”
  南西微笑,“她又怎么形容普璐·魏尔顿的?”
  “马氏南烛,一种对羊有害的有毒灌木。”
  “你呢?”
  他移步到车道上,“何以见得她给我取了外号?”
  “直觉。”她喃喃道,随在他身后。
  “曼陀罗。”他淡淡地说。
  轮到南西一顿好笑,“是赞美呢,还是贬损?”
  “我始终不确定,我查过,说它的根长得像一个人的形状,拔出地底会尖叫,
  希腊人用它来调制催吐剂和麻醉药,大量服用会中毒,少量却有催眠作用。我宁
  可相信她是看见我的名字,马克·安克登……于是联想到Man ……于是在后面加
  上drake。”
  “我猜未必,美洲商陆、马氏南烛都非常生动地唤起种种联想,所以曼陀罗
  想必也有这个意图。Man (男人),Drake (德雷克),”她故意将两字分开念,
  眼睛再次闪耀,“是为男子汉加男子汉,我想一定是赞美。”
  “毒性方面怎么解释呢?”
  “你不能抹杀它其他的品质,传说它具有魔法力量,对付魔鬼附身尤其有效,
  中世纪的人将曼陀罗的根放在壁炉上,祈求给家宅带来和乐兴旺,辟除邪祟。它
  是爱情灵药,对不育也有疗效。”
  他一副好笑的表情,“看来你也有爱莎的基因,”他说,“当我埋怨她竟把
  我跟美洲商陆、马氏南烛编排成一伙,她说的话跟你刚才这一番话几乎只字不差。”
  “唔,”她淡淡道,倚着她的车子,对她的基因遗传仍然漠然,“她怎样叫
  詹姆士?”
  “达令。”
  “不是面对面的时候,她给他起了个什么外号?”
  “她没有给他起外号,她讲起他的时候总是叫他‘詹姆士’或者‘我先生’。”
  她两臂交叉,用一种思索的表情瞅着他,“她叫他‘达令’的时候,听语气
  是不是真心的?”
  “你为什么这样问?”
  “大多数人都不是很认真,那是个没多少意义的昵称……比方‘我全心全意
  爱你’,如果有人这么对我说,我会用手指抠喉咙。”
  他回想自己曾多少次不经思索地叫女人“达令”。
  “你喜欢别人怎样叫你?”
  “南西,不过我也乐于接受史密斯或上尉。”
  “哪怕是情人?”
  “尤其是情人。我要求一个男人干我的时候最起码记得我是谁,‘达令’可
  以是任何人。”
  “天啊!”他有感而发,“所有的女人都像你这么想吗?”
  “显然不是,不然她们不会用昵称叫她们的男人。”
  他非理性地觉得有需要为爱莎辩护,“爱莎似乎是真心的,”他说,“她没
  有那样叫过其他人……甚至她的孩子。”
  “那我肯定詹姆士没有向她动过一根指头,”南西就事论事地说,“在我听
  来,她用名字来界定人,而不是用好听的字眼刻意强调他们的暴戾,她怎样叫李
  奥?”
  马克似乎很有兴致,仿佛她那较客观的目光触到了他触不着的事物。“狼毒
  乌头,”他说,“是一种乌头草,毒性很强。”
  “伊莉莎白呢?”
  “狐毒乌头,”他歪嘴一笑,“小棵一些……但一样厉害。”
  艾琳娜朝绳栏走去,看见杳无人迹的营地当中一堆柴火在冒着烟,心里感到
  的只是一股厌烦。尽管地面结着冰,把燃烧着的木头丢在那里不加照管是最不负
  责任的行为。她对“禁止入内”的警告牌视若无睹,将手放在绳子正要撩起,却
  见两个蒙头的人影一边一个从小径两旁的树后闪出,吓得她一阵慌张。
  “能为你效劳吗,巴特列太太?”她左边那个说。他说话带着柔软的多塞特
  郡口音,除了盖着嘴巴的围巾上面紧盯着她的一双惨白眼睛,此外便没有什么可
  以对他加以判断了。
  艾琳娜的吃惊是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愤然道。
  “选民名册,”他扣了扣胸前的望远镜,“我看见你从仙丝戴园走出来,我
  们能帮你什么忙吗?”
  她说不出话来了。一个彬彬有礼的流浪车民不是一种她认识的类型,她也立
  即揣度这究竟是哪一种营地。没什么逻辑性地——除了因为那些蒙着的脸、军人
  大衣和望远镜,教她联想到军事演习——她断定她是在跟一个军人说话。
  “显然是有人搞错了,”她说,再次作势撩起绳子,“有人告诉我流浪车民
  侵占了矮树冈。”
  法斯趋前把绳子扶定在原位,“牌子说‘禁止入内’,”他说,“我建议你
  服从它。”他向俯卧在一辆巴士近处的两只德国狼狗点了个头,“它们的皮带很
  长,最好不要骚扰它们。”
  “到底在发生什么事情?”她质问,“我认为这个村子有权知道。”
  “我不同意。”
  不客气的回应顿使她不知所措,“你不能就这么……”她徒然地用了甩手,
  “有人准许你们待在这里吗?”
  “把地主的名字给我,我就会跟他洽商条件。”
  “这地方是属于这个村子的。”她说。
  他扣了扣“禁止入内”的警告牌,“恐怕不是的,巴特列太太,没有它属于
  何人的记录,它甚至没有在1965年的法案底下正式登记为公用土地,而洛克的财
  产论说,任何人都可以在一片荒置的土地上圈地、搭房造屋、捍卫主权,通过时
  效占有占据它。我们要将这块土地据为己有,除非直到有人拿着所有权状站出来。”
  “太可恶了。”
  “这是法律。”
  “我们走着瞧,”她怒道,“我回家报警去。”
  “请便,”那男人说,“但你只是浪费时间而已,魏尔顿先生早已跟他们谈
  过了,你们给自己找个好律师才是正经。”他朝仙丝戴大宅的方向摆了摆头,
  “也许你该问问洛耶法斯先生你能不能雇用安克登先生……至少他已经‘在现场
  ’,大概也晓得一些关于无主地的条例和规矩,还是你已经断了那条退路了,巴
  特列太太?”
  艾琳娜又一次感到惊慌,他是谁?怎么晓得詹姆士律师的名字?那肯定不会
  在仙丝戴选民名册上面。“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无主地,不属于任何人的土地。”
  他那惨白眼睛的目光令她悸栗——甚至眼熟——她瞥向他旁边那个体格较小、
  较臃肿的人,“你是谁?”
  “你的新邻居,达令,”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我们会在这儿待一阵子,所
  以你最好习惯一下”
  这是艾琳娜觉得她足堪应付的声音和性别——个埃塞克斯女孩满口碎碎的双
  元音,何况这女人还很胖。“喔,我不认为是这样,”她傲慢地说,“我想你会
  发现仙丝戴对于你是遥不可及的。”
  “眼前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对方说,“自从今天早上八点半你老公开车
  路过之后,你们只有两个人来过,说不上是大队人马来逼迁,对吧?可别忘了今
  天是节礼日,所有的人都放假在家,其余的人怎么了?是没有人通知他们咱们在
  这儿呢……还是他们都不在乎?”
  “消息很快会传开的,用不着你来操心。”
  那女人大感滑稽地笑起来,“我看该操心的是你,达令,这里的消息传递真
  差劲……到现在为止你老公似乎通知了魏尔顿先生,然后他通知了你……或许你
  老公通知了你,而你花了四个小时把自己打扮漂亮。不管怎样,他们没告诉你真
  正的情况便拖你下水,魏尔顿先生火气大得我们以为他会派一大帮律师来打发我
  们……结果只来了一根棉花糖,你们是怎么搞的,哼?你就是这个村子最可怕的
  东西了?”
  艾琳娜恼怒地拉紧嘴唇,“你太荒谬了,”她说,“你显然不太了解仙丝戴。”
  “我可不敢打赌啊。”
  艾琳娜也不敢。他们情报的准确性令她心里很不舒坦。他们怎么知道八点半
  路过的人是祖利安?有人告诉他们祖利安开哪一型车子吗?
  “有一件你倒是说中了,”她说,紧挤着两手的指头把手套绷紧,“会有一
  大帮律师来对付你们,魏尔顿先生的律师和洛耶法斯上校的律师都已经接获告知
  了,现在我亲自来见识过你们是什么人,我回去也会给我的律师指示的。”
  那个男人又扣了扣警告牌唤起她的注意,“别忘了提起这事情是关于所有权
  和时效占有的,巴特列太太,”他说,“如果你跟他们解释清楚,当魏尔顿先生
  想圈地时,找不着任何属于这块地的所有权状,你可以替自己省掉很多钱。”
  “用不着你来告诉我该怎样跟我的律师说。”她斥道。
  “那也许你该等你先生回家,”他建议道,“他不会愿意为了一块他无权拥
  有的土地平白弄来一堆账单,他会告诉你这是魏尔顿先生和洛耶法斯先生的责任。”
  艾琳娜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