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4-05-25 15:13      字数:4847
  一阵沉闷的咕噜声传来。凡耳梅拉轻轻打了个口哨,两条白影窜起来,冲到主人脚下。
  “听着,乖乖躺着,别动……”
  他又对勃脱莱说:
  “走吧,现在可以放心了。”
  “这条路不会错吧?”
  “不会。快到平台了。”
  “往后如何办?”
  “我记得面向河流的平台左边,跟底层窗户一般高,有扇百叶窗关不严,从外面可以把它打开。”
  他们走到窗前,一用力,百叶窗真的打开了。凡耳梅拉取出一把玻璃刀,在上面一转,把一块玻璃划破。然后伸进手去,拉开窗销,把窗户打开。两人走过平台,迈入室内。
  “房间就在走廊顶头,”凡耳梅拉说道,“前边有个大厅,里面有几尊雕像,过厅头上有座楼梯,直通你父亲的卧室。”
  他朝前跨了一步。
  “跟着我吗,勃脱莱?”
  “行。”
  “喂,你怎么不过来……怎么啦?”
  他拉起勃脱莱冰凉的手,这才察觉年轻人正蹲在地上。
  “怎么啦?”凡耳梅拉问道。
  “没事……待会儿就会好的。”
  “你……”
  “我怕……”
  “你怕?”
  “是的。”
  勃脱莱直言不讳:
  “我精神一紧张,就控制不住自己,今天,这里一点声音也没有……自从书记宫捅了我一刀以后……待会儿就会好……瞧,没事了……”
  是的,他站起来了。凡耳梅拉带着他走出屋子。他们顺着走廊,悄悄地往前走,彼此都看不见对方。前边的大厅,透出微弱的亮光。凡耳梅拉头一歪,看见楼梯下,一棵棕榈树的嫩枝后,有张单腿圆
  桌,桌上的蜡烛发出惨淡的光。
  “别走了。”凡耳梅拉悄声说。
  蜡烛旁,有个值班人,怀里抱着长枪。勃脱莱跌倒在地上,膝部碰到栽树的木桶上。他一动不动,紧张得心决要跳出来了。
  值班人看见他们了吗?有可能。值班人听到动静,警觉起来,端起长枪,摆出射击的姿势。
  值班人没发现什么,又把枪放下。他的脸,仍旧紧紧地盯着木桶。
  10分钟,15分钟,可怕的时间一分一分地消失。月光从楼梯上的窗户照进来,勃脱莱忽然感到,光线在慢慢移动,用不了15分钟,或者10分钟,就会照到他的身子,照见他的脸。
  汗珠从他脸上一滴滴地流淌下来,掉在颤抖的手上。他的内心极度恐慌,真想起身逃跑。他想起了几耳梅拉,向四下望去。他吃惊地察觉到,看到,黑暗中,凡耳梅拉正从小树和塑像后面匍匐向前。他爬到楼梯边上,离值班人相差不过几步了。
  他想干嘛?打算过去吗?一个人上楼去营救关着的人?他干得成吗?勃脱莱不见他的身影,意识到有可能出事。周围的气氛,变得极其紧张可怕。
  突然,一个黑影扑向值班人,蜡烛灭了,格斗声响起来……勃脱莱跳上去。那两个人在石板上滚动。他刚要弯腰,就听见沙哑的呻吟声,喘息声,其中一人腾地站起来,抓住他的胳膊。
  “快走……”
  这是凡耳梅拉的声音。
  两人经过西侧的楼梯,走进挂满壁毯的走廊。“朝右拐,”凡尔梅拉压低声音说道,“左边第四间。”
  他们很快查到这个房间。果然,被抓的人就关在里面。二人用了半小时,轻轻地撬开锁,进入卧室。勃脱莱摸到床边,看见父亲正睡着,他悄悄地把他叫醒。
  “是我,勃脱莱……他是我的朋友,别怕……快起来,不要出声……
  父亲赶忙穿好衣服,走到门边就收住脚步,低声对他俩说道:
  “城堡里还有人……”
  “喔,还有人?贾尼麻?福尔摩斯?”
  “说不准……因为我没见过他们。”
  “还有什么人呢?”
  “一个姑娘。”
  “肯定就是蕾梦蒂小姐。”
  “我不清楚,有几次,我在窗口远远看见她在花园里……从这儿的窗口向外看,可以看见她的窗户……她还跟我招过手!”
  “房间在哪儿,你清楚吗?”
  “是的,走廊尽头,右边第三间。”
  “是一间蓝色的居室。”凡耳梅拉叨咕道,“双扇门,很好开。”
  这扇门很容易就打开了。勃脱莱的父亲进去叫姑娘。
  1O分钟以后。他带着姑娘走出来,对儿子说:
  “你说对了,是蕾梦蒂小姐。”
  四个人下了楼,走到楼梯边上。凡耳梅拉低下头,瞅了瞅躺在地上的岗哨,然后把他们带到平台上房间里,说道:
  “他昏过去了,过会儿就会醒过来。”
  “噢!”勃脱莱松了一口气。
  “我的刀钝了,没结果他。这帮人不值得同情。”
  两人走到房外,两条大狗跑过来,把他们领到暗门旁,汇合了两个同学,四个人就离开了花园,时间是凌晨三点。
  对这初步胜利,勃脱莱并不知足。他安顿好了父亲和姑娘,便向他们打听城堡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特别问到亚森·罗平的起居习惯。他们告诉他,亚森·罗平过上三四天,就要来城堡一次,晚上坐汽车来,第二天早上走。每一次来,都要看看那两个关着的人。亚森·罗平很尊重他们,对他们非常好。此刻亚森·罗平没在城堡。
  此外,与他们常打交道的,是那个做饭和打扫房子的老妇人,还有两个轮流值班的男看守。两个看守从来不与他们讲话,从外表和作派看,是亚森·罗平的部下。
  “照这么说,有两个同伙,”勃脱莱最后说道,“加上老妇人,也可以说是三个。这个女人,也是个值得重视的坏家伙。咱们得抓紧点儿……”
  他立刻跨上一辆自行车,到了固松镇,就敲响厂派出所的的大门,吵吵嚷嚷把里面的人叫了起来。八点,他和警长,带着八个警察回到克罗尚。
  两个警察在篷车边放哨,暗门旁留下两个人。警长领着剩下的人,跟着勃脱莱和凡耳梅拉,走到城堡大门口,可惜他们来晚了!大门敞开着。据一个农民讲,一小时前,有辆汽车从里面开出去了。
  他们搜查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城堡大概是他们的临时据点,除了几件破衣服,一些生活用品,再没什么别的。
  最让勃脱莱和几耳梅拉惊奇的,是那个被打伤的值班人不见了。房间里没有留下一点格斗的痕迹,过厅地板上也没有血迹。
  看上去,找不到任何可以说明亚森·罗平到过剑峰堡的证据。倘若不是在姑娘居室隔壁的房间里找到六张别在精美花束上的亚森·罗平的名片,大家甚至要怀疑勃脱莱、他的父亲、凡耳梅拉和蕾梦蒂小姐所讲的是否确有其事。花已经枯萎变色,被人遗弃在那里。姑娘根本没把花看在眼里。有一束花,上面有张名片,还有一封蕾梦蒂小姐没看过的信。下午,预审法官拆开信,十页纸上满满写着的都是些渴望、允诺、威吓、绝望、令人恶心和生厌的狂热的求爱话。信的结尾是这样的:“蕾梦蒂小姐,星期二晚上,我一定来看你。在我到达之前,请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等不下去了,我将不惜一切代价。”
  星期二晚上,也就是勃脱菜营救蕾梦蒂小姐的那天晚上。
  蕾梦蒂小姐得救了!这个意外的消息一传出,立刻引起社会各界的震惊和轰动。
  亚森·罗平千方百计企图弄到手的姑娘,终于摆脱了他的枷锁。勃脱莱的父亲获救了。他是亚森·罗平出于爱情的需要,当做人质抓来的。两人终于被救出来了。
  公众认为难以破解的剑峰之谜,也被解开了,真相公布于众了!
  人们情绪激昂,高歌冒险家的惨败。“亚森·罗平的情恋”,“噢,亚森的哭声”,“自作多情的强盗”,“窃贼的悲伤”,传遍大街小巷,工厂车间。
  众多记者包围着蕾梦蒂小姐,要她答复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她只慎重地回答了几个问题。现在,献给她的花也在,那是相当可悲的交往!亚森·罗平受到嘲弄和讥笑,被打下擂台。勃脱莱变成英雄。在预审法官面前,蕾梦蒂小姐讲述了她被劫持的过程,从而证实了年轻人的假设是正确的。所有的情况,正像他在事前所想、所说、所判定的那样,都弄清了,差不多全部一致。亚森·罗平遇上了比他高强的人。
  勃脱莱请父亲回萨洼山区,在景色宜人的地方度过几个月的假期。他陪着几耳梅拉和蕾梦蒂小姐,来到日斯菲尔伯爵和女儿苏栅准备在那里过冬的尼思郊区。第三天,凡耳梅拉把母亲也接来了,引见给新友们。大家住进了日斯菲尔伯爵的别墅,他雇了六个警卫,日夜在别墅四周守护。
  十月初,文法班学生勃脱莱回到巴黎,准备参加考试,完成自己的学业。生活如大海般的平静,斗争不是都停止了吗?还会掀起波浪吗?
  亚森·罗平也应该明白了,不得不去承认现实吧!两个遭受迫害、显得十分狼狈的贾尼麻和福尔摩斯,也回来了。他们是在警察局对面的金银商河边上,被一个拣破烂的人发现的。当时两人手脚被捆,正在鼾声大作。
  一个礼拜之后,两人才从痴迷中解脱出来,恢复了记忆力。贾尼麻讲述了被劫持的经过,福尔摩斯却一言不发。他俩曾被送到一条名叫“飞燕”号的游艇上,环绕非洲做了一次颇有感触的迷人游历。途中,到达国外港口时,他俩只能待在舱里,其它的时候,他们很自由。他俩一点儿也记不得,是怎么被弄到金银商河边的。大概此前已经昏睡了不少天。
  把两人放了,说明亚森·罗平认输了。他彻底输了,不再争斗了。
  还有一个事实,凡耳梅拉与蕾梦蒂小姐订婚,证明亚森·罗平彻底失败。两个年轻人,经过这段生活遭遇,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产生了很深的爱情。凡耳梅拉喜爱蕾梦蒂那动人感伤的情调;经过生活的蘑难,盼望得以保护的蕾梦蒂小姐,非常钦佩这位勇敢、性格刚毅、有魄力的救命恩人。
  亚森·罗平会不会再一次复出?人们怀着一些顾虑,期待着即将举行的婚礼。
  亚森·罗平眼见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会甘心吗?在别墅周围,有两三回,出现过几个行迹可疑的人。一天夜里,一个喝得醉熏熏的家伙,还向凡耳梅拉开了一枪,子弹把他的帽子打了个洞。凡耳梅拉迫不得已进行了还击。即使是这样,婚礼仍然按期举行。蕾梦蒂小姐成为凡耳梅拉夫人。
  命运之光,似乎射到勃脱莱身上,人们赞美他的业绩,报纸也在颂扬他,给他带来胜利的荣耀。他的偶像崇拜者们打算为他举行庆功宴,庆祝他的胜利和亚森·罗平的失败。这个提议得到广泛响应,15天里,有30O人准备参加欢宴。他们给巴黎各个中学发出邀请函,每个文法班将有两名学生参加宴会。宴会将变成一次赞美神化人物的活动。
  这次神化活动,既简单,又动人,勃脱莱唱主角。似乎只要他在,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他像往常一样谦虚。大家把他比作最伟大的侦探,这种过分的颂扬和赞美,令他惊讶不已,很不好受,激动得脸都变红了。他登上讲台,就像惊恐的孩子,讲了几句人们爱听的话,表达了自己的愉快和自豪。他很明智地克制着自己,虽然只讲了几分钟,但终究还是令他飘飘然,毕生难忘。他对朋友们,对上松中学的伙伴们,对专程前来向他恭喜的凡耳梅拉、日斯菲尔先生、他的父亲,送上欣喜的笑容。
  谁知,就在他快要把话讲完,刚刚举起手中的酒杯时,大厅里的一个角落里发出一阵喧哗。有人拿着一张报纸,在那儿喊叫。主持人维持好秩序之后,那个叫人讨厌的吵嚷者才坐下来。片刻,那人桌子周围又骚动起来。报纸在人们手里传来传去,每个客人接过报纸,看上一眼就是一声惊叫。
  “念一念!念一念!”有人在角落里喊道。
  勃脱莱的父亲,从主客席上站起来,接过报纸,送到儿子手上,“念一念!念一念!”叫声更大了。
  另外一部分人,也跟着大叫道:
  “听着……他读了……你们听着吧!”
  勃脱莱站起身,面向众人,从晚报上查看引起吵闹的那篇文章。忽然,他看见用蓝铅笔勾划出来的标题,他举手向大家示意不要吵闹,接着便开始读报。
  他读着报纸,心里发慌,语调微微颤抖。那文章的执笔人竟是法兰西学术界最高权威、铭文学及纯文学学院的会员马希庞先生。文章中,有着惊人的披露,把他所有的成绩,吹得烟消云散;把他对空剑峰的假想,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