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4-05-25 15:13      字数:4913
  晚上,贾尼麻集合了一个班的警察,让他们公开地向农庄走去,他和甫浪仿,则隐藏在围墙外面的小门边上。
  将近半夜,林子里跑出一个人,飞快地从他们当中穿过,走入小门,摸进花园。
  他在废墟旁,足足盘桓了三个钟头。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爬上破柱子,一会儿站上好半天。最后,他又返回小门,从两人中间走过。
  贾尼麻猛地抓住他的脖领,甫浪仿顺势将他抱住。他没抵抗,顺从地让他们铐上手,然后被带进城堡。审问期间,他声明与他们无关,只想见预审法官。
  这样,他们把他关进自己中间的卧室,紧紧地捆在床腿上。
  礼拜一上午9点,费叶尔先生刚到,贾尼麻就通知他抓到一名犯人。原来犯人就是勃脱莱。
  “勃脱来先生,”费叶尔先生一边高兴地叫着,一边伸出双臂,“好个意想不到的收获,没料到咱们又见面了!检察长先生,请允许我为您引见一下,咱们出色的侦探又来为咱们效力啦。上松一德一萨夷公立中学文法班学生,勃脱莱先生。”
  贾尼麻有点不知所措。勃脱菜就像面对同事那样,向贾尼麻行个礼。然后对费叶尔先生说:
  “预审法官先生,或许您已经掌握了我的真买材料?”
  “没错!第一,曹梦蒂小姐认为在坑洼小路上见过你,而你当时在芙耳·乐·洛思。我自信,会抓住那个跟你相像的人。第二,你的确是文法班的学生勃脱来。
  学习努力,品学兼优。你父亲在外省,每个月你都去见他的代理人卑尔诺先生。他对你非常欣赏。”
  “因此……”
  “因此你自由了。”
  “完全自由?”
  “完全自由。喔!只是,你明白,我无法随便放走一位先生,这位先生给人服了麻药,然后跳窗而去,接着又在私人住宅里当场被捕。你得将功补过,满足我个很小的附带条件。”
  “您说吧。”
  “很好,把我们上次没说完的话说完。跟我说说,侦查工作进展如何?自由了两天,应该有点收获了。”
  贾尼麻听完这番话,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他打算出去,被法官叫住:
  “等等,检察长先生,您的办公地点就在这儿,我向你保证,勃脱莱先生要说的话,很有价值。据我调查,勃脱莱先生在上松一德——萨夷中学,享有观察家的声誉。他可以洞察一切,同学们把他当作你的对手,把他同福尔摩斯相提并论。”
  “毫无疑问!”贾尼麻讥讽道。法官接着说:
  “好极了。学生里有人在信中这样写道:‘假如勃脱莱提到他深通某事,你要坚信他不会有丝毫虚假,他的话可以视为真理。’”
  “勃脱莱先生,机不可失,跟我们谈谈事情真象,来证明同学们对你的信赖吧。”
  勃脱莱听完,微微一笑,答道:
  “预审法官先生,您把话说得太严重了,您在戏弄天真无知的学生,他们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您说的不错,我无法满足供您开
  心的材料。”
  “照此看来,勃脱莱先生,您不了解情况。”
  “不了解。干脆说全不知道。我不能只把两三点认为比较有把握的材料,当作全部情况,而且,我也可以说,这点儿情况,你也遇见过。”
  “就是说?”
  “就是说东西被盗。”
  “噢!你也知道东西被盗。”
  “是的,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一开始我就分析过,所以我认为弄清这点事不难。”
  “真不难?”
  “对,不难!只不过作个推断罢了。”
  “不必再干别的了?”
  “不必了。”
  “推断什么呢?”
  “很好办,不费事。一则,东西被盗。正像两位小姐所说的,她们亲眼目睹两人带出过东西。”
  “被盗的东西。”
  “二则,什么也没丢,日斯菲尔先生认定了这一点。对此他比谁都再清楚不过了。”
  “什么也没丢。”
  “两种说法只能得出下述结果:如果东西被盗和什么也没丢同时存在,那么,让人盗走的东西,一定被类似的东西调了包。或许这话说过头了,毕竟是主观推断,没有进一步核实。首先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仔细核查之后,才能得出正确结论。”
  “很好……很好……”预审法官悄声说道,显得兴致很高。
  “可是,”勃脱莱接着说,“强盗打算把客厅里的什么东西偷走呢?只有两样:
  一是地毯。它丢不了,地毯年代已久,没法复制,造假的东西很容易被识破。二是四幅卢兵思的油画。”
  “如何?”
  “墙上挂着的四幅卢兵思油画是假的。”
  “哪能呀!”
  “没错!我的主观判断错不了。可惜无法挽回了。”
  “我再重复一次,他们办不到。”
  “预审法官先生,大约一年前,一个叫夏菩乃的小伙子,来到安卜吕美西城堡,打算临摹卢兵思的油画。日斯菲尔先生答应了他。夏菩乃在客厅里,一天到晚,整整工作了五个月时间。如今,挂在墙上框子里的、包巴狄亚侯爵送给他外甥日斯菲尔先生的四幅真作,被他所临摹的作品取代了。”
  “你有凭据吗?”
  “我没凭据。临摹品就是临摹品,我根本不想去验证它。”
  费叶尔先生和贾尼麻相视无言,脸上露出惊叹的神色。
  检察长不打算走了。预审法官悄声道:
  “最好听听日斯菲尔先生的看法。”
  贾尼麻赞同道:
  “是的,听听他的看法。”
  他们叫人把伯爵唤到客厅。
  年轻的文法班小伙子取得了当然的成功,使得眼前这两位专家,也不能不重视他的推断。在外人看来,这是件值得自豪的事,但勃脱莱却满不在乎,因为这点儿小事,不过填补点儿自尊心罢了。他面带微笑地等着,脸上毫无嘲讽的表情。
  日斯菲尔先生来到客厅。
  “伯爵先生,”预审法官对他说道,“我们在调查中发现了意外情况,现在还不敢断定是怎么回事,或许……我认为,或许……盗贼来这儿,就是为了盗走卢兵思的四幅油画。一年前,有个名叫夏菩乃的画家临摹了这些画。也许,他用复制品把它们换走了,请你
  核实一下,我们打算弄清它的真伪。”
  伯爵有点不快,但没表露,他看了看勃脱莱和费叶尔先生,快步走到油画跟前,说道;
  “预审法官先生,我本来不想让人知道,既然办不到了,我就照直说吧:这些画都是假的。”
  “早清楚了?”
  “从一开始我就清楚了。”
  “干嘛不讲出来呢?”
  “收藏艺术品的人,从不急于公布,不管东西是不是真的。”
  “这是找回原作的唯一办法吗?”
  “还有好办法。”
  “你指什么?”
  “不对外张扬,免得吓走盗贼,当他们无法处理这些画时,我就用钱赎回来。”
  “怎么告诉他们呢?”
  伯爵没回答。勃脱莱接下去说道:
  “在《天天新闻》或《早报》上发个启事:
  本人打算用钱买回自己的名画。”
  伯爵点点头。
  这就再次表明,小伙子的机敏劲儿超过长辈。费叶尔先生并不计较个人得失。
  “噢!多好的眼力,多聪明的推断!尊敬的先生,眼下我更信服了,你的同学们说得不错。照这样干下去,贾尼麻先生和我就该退休了。”
  “咳,不值一提。”
  “依你看,难题还在后面?我想起来了,咱们第一次见面时,好像你还知道不少别的情况。如果我没记错,你清楚凶手的名字。”
  “没错。”
  “是谁把达发尔杀害了?杀人犯是死是活?藏哪儿去了?”
  “法官先生,咱俩有了误解,准确说,是你对事情误解了,一开始就误解了。
  凶手与逃犯,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你说什么?”费叶尔先生惊叫道,“日斯菲尔先生在小客厅见过、并且跟他斗过的那个人,两位小姐在大客厅见到过、蕾梦蒂小姐用枪把他击倒在花园里、一直被我们追捕的那个人,难道不是杀死达发尔的凶手吗?”
  “不是的。”
  “这么说,两位小姐到达之前,第三个同党的行踪被你找到了?”
  “没找到。”
  “大叫我费解了,是谁把达发尔谋害了?”
  “他被……”
  勃脱莱闭起嘴,思考片刻,随后又说:
  “说出此人之前,有必要先讲讲我调查的情况,事情的过程清楚,谋杀的动机明白,否则,话一出口,你们会觉得荒唐。然而,它并不荒唐。有个非常重要的细节,没有引起大家足够的注意。达发尔遇害时,全身穿着制服,脚上套着高腰皮鞋,跟白天的穿着一样。但是,凶杀案是在凌晨四点发生的。”
  “是的,很不正常,我也注意到了。”法官说道,“日斯菲尔先生跟我解释过,达发尔经常工作到深夜。”
  “佣人们的说法正好相反,他每天很早就睡了。就算他没睡,干嘛要把自己的床弄乱,让人以为他早睡了?就算是早睡了,听见响动,干嘛要用很多时间,把自己打扮得利利索索呢?何不穿件衣服就行了呢?那天你们吃午饭时,我查看了他的卧室,在他床下找到了他的拖鞋。干嘛不穿拖鞋,非要穿上沉重的铁钉高腰皮鞋呢?”
  “话虽这样说,可我仍然瞧不出……”
  “话说到此,你能瞧见的只是一些反常现象。在我知道了临摹卢兵思油画的夏菩乃,是达发尔引见给伯爵的以后,这些情况加深了我的猜疑。”
  “这能说明什么?”法官先生问。
  “可以得出结论:达发尔和夏菩乃勾结在一起了。现在只差一步了。我们谈论以后,我走完了这一步。”
  “我觉着走得快了点儿。”
  “我知道你想要证据。我在达发尔的卧室里,从他写字用的夹板上,找到一张经过转印的吸墨纸,上面印有一个地址:巴黎,45局,A.L.N.。第二天,大家又找到假司机在尼搞拉村发出的电报,也用了这个地址:45局,A.I.N.。凭此而言,达发尔跟盗窃油画的团伙有关系。”。
  费叶尔先生没有表示反对。
  “可以说有关系,那又如何呢?”
  “那就好办了,既然他们是一伙的,逃走的那个人不可能杀害达发尔。”
  “为什么?”
  “预审法官先生,您是不是还记着,当日斯菲尔先生从昏迷状态中恢复知觉时说过的第一句话,此话由苏珊小姐录供在案:‘我没事……达发尔呢?他活着吗?’我再请您把日斯菲尔先生录供在案的、遭到袭击时讲的话,对比一下。他说:‘那人向我冲过来,一拳打在我的太阳穴上,我昏过去了。’达发尔先生被砍时,日斯菲尔先生已经昏迷了,为什么会在醒来时,先问达发尔先生的死活呢?”
  勃脱莱打算一口气把话说完,根本不想让人回答,也不让人插嘴。
  “所以,可以说是达发尔把三个强盗带进客厅的。他跟盗贼头头呆一块时,听见小客厅里有响动。达发尔拉开门,日斯菲尔先生正好出来,他便举刀劈去。日斯菲尔先生夺刀反捅,然后被人一拳打倒在地。打他的人,正是几分钟后两位小姐看见的人。”
  费叶尔先生和检察长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贾尼麻暗自点头,表情有点不自然。
  法官问道:
  “伯爵先生,我能相信这种说法吗?”
  日斯菲尔先生没反应。
  “伯爵先生,您的无言使我们觉得……”
  日斯菲尔先生非常肯定地说道:
  “一点不错。”
  法官惊呼道:
  “什么,我弄不懂,你干嘛要跟法律开玩笑?干嘛不说是正当防卫呢?”
  “二十多年了,”旧斯菲尔先生说道,“达发尔工作从来没离开过我,我非常信任他。他是我的得力助手。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背叛我,是什么邪念驱使他这样干的,如今他背叛了我。我又不能不讲以往的交情,我不打算把他背叛我的行为公诸于世。”
  “你不打算,那是另一回事。但你必须……”
  “我不赞同您的看法,预审法官先生。本案没有无辜者被牵连进来,因此,我有权利不去指控既当了罪犯又成了受害的人。他死了,所以我认为,他用死抵消了他应受到的惩罚。”
  “不过眼下,伯爵先生,既然情况已被披露,你该说了。”
  “是的。我有他写给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