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向前      更新:2024-05-25 15:12      字数:4976
  它们从意识中被排斥出来。 显然,本我仅与躯体相连,它又受到压抑,所以与外界没有直接的交流。 作为人的生命力的内在的核心,本我要被真正认识是很困难的,必须借助媒介,比如梦之解析,或者以自我——超我为桥梁,而曲折地进入对本我的探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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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格分化的顺序中,本我是源头(当然,众水之源,则是包含在本我之中的“爱洛斯”——这一点我们将在下面详述)。
  本我是通过遗传继承的,自我则是从本我中分化出来的,而超我又是自我中分化出来的。 每当有新的成分出现,人格的内在结构与关系便会发生重大变化。 ——这是个体人格分化、发展的情形。在弗洛伊德看来,个体人格的发展,实际上是重演人类种族的发展,也就是说,个体的进程,重演种族的进程:
  因为人类文明的进程和个人的发展进程都是生命的过程——这就是说它们都必定具有生命的最普遍的特性。(《文明及其缺憾》)
  于是,弗洛伊德为个体的进程和人类的进程找到了共同的基础:生命过程。生命过程适用于不同的对象——个体与人类。 二者的区别在哪?就在于“本我”的地位。 在个体的进程中,本我乃人格之能源,个体的主要目的是获得快乐、幸福和满足,至于个体对整体的顺应,只是从属的(当然也是必须的)条件。在人类文明的进程中,情形却恰恰相反:整体对个体的统驭、接纳、确证,并使人类个体结为一个统一体,是最主要的目的;个体本我的快乐、幸福和满足,则退居其次。 弗洛伊德对此做了一个比喻:个体好比行星,整体好比中心星球。 个体之以整体性为主要目的,好比行星绕着中心星球公转;而个体之以满足本我为次要目的,好比行星的自转。无自转,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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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公转?二者是相辅相成的。
  3一仆三主A人格结构的第二要素是自我(ego)。
  关于“自我”
  ,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新编》一书在谈到“心理人格的解剖”时,有一段精彩的描述,照录如下:
  我们有一句格言,说一仆不能同时侍候两主。可怜的自我,其所处的情境更苦;它须侍候三个残酷的主人,且须尽力调和此三人的主张和要求。这些要求常互相分歧,有时更互相冲突。 无怪自我在工作中常常不能支持了。
  自我必须侍奉的三位主人是谁?外界,超我,本我。我们先接着上一节的内容谈谈自我与本我的关系。心灵深处的那一锅沸腾的激情,千方百计寻找宣泄的出口,正如狄德罗笔下的小拉摩,总是企图将他的种种荒唐怪谬邪狂,化为实际的行动。 奉行“唯乐原则”的本我,全然不顾及一己之冲动与现实之规范的深刻矛盾,更不可能预想本我冲动的行为会导致什么样的社会灾难。那么,谁来“劝说”本我?谁来“缓解”或“消释”本我与现实之间的冲突?——这个艰巨的任务落到“自我”的肩上。在一个健全的、顺应良好的人格中,自我是人格的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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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然而,以一个“仆人”的身份,自我的所谓“执行”
  ,绝非命令式,而是靠协调。它首先要协调本我与现实的矛盾,第一招便是为本我寻找非现实的“替代满足”。
  何为非现实的“替代满足”?就是通过想象、幻想、幻觉体验等非现实的形式,来满足本我的千奇百怪的念头。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做梦。 渴时便饮,饥时便食,想当官时则飞来乌纱帽,欲求佳人则“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在梦中,什么愿望不能满足?
  然而,本我并不那么好糊弄。 画饼不能充饥,南柯一梦,带来的是醒后无尽的惆怅与悲哀。 梦中的替代满足并不能完全消释本我的强大的能量,它还是要想方设法地冲出层层阻碍,而到现实中去获取货真价实的满足。于是,自我拿出它的第二招数:推迟行动。 与本我奉行的“唯乐原则”恰好相反,自我奉行的是“唯实原则”。
  “实”
  ,就是外界存在的东西。 唯实原则的目的,就是推迟本我的冲动性行为,一直推迟到那些能满足本我需求的对象直至被发现或产生的时刻。 比如,按本我的要求,小孩子,一饿就得吃;但是,按自我的唯实原则,小孩得学会不能肚子一饿就不管什么东西,随便往嘴里塞,而是要辨认食物,直到找到可以食用的东西时再吃。 否则,他就会遭受痛苦的经历。推迟行动,表示出自我对本我的宽容。 在本我找到适到的行为方式去宣泄之前,自我容忍本我的存在。 可见,实行唯实原则,并不意味着放弃唯乐原则,而只是考虑到实际的需要,将其暂时搁置一边。 这种“暂缓”
  ,其实也是为本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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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免得本我莽莽撞撞,惹事生非,到头来不仅满足不了自己的愿望,还要受到外界或超我的攻讦与谴责。 ——可见仆人之难当。关于自我与本我的关系,弗洛伊德有一个比喻——弗洛伊德很喜欢打比喻——驭手与马。 本我好比马,自我好比骑手。“马”
  ,为心理流动或人格生成提供动力与能源;“骑手”
  则有责任按既定路程与速度,相安无事地到达目的地。当然,这个比喻也是有缺陷的:真正的骑手是用他自己的力量去驾驭控制奔跑中的马,而自我则只能使用借来的力量。 弗洛伊德认为,从动力学的观点来看,自我是软弱的,它的精力是从本我那里借来的。 因为,按照个体人格的生成序列,自我是从本我中发展起来的。 自我接受本我的本能的要求。 但对这些要求,并非是全盘满足,除了上面所讲的“替代满足”
  与“推迟行动”两种方式之外,第三种就是“不予满足”
  ,也就是压抑。不过,单靠自我是不足以压抑那些潜意识冲动的,须得借助外界现实与超我的力量。 自我会将这二者搬出来吓唬本我:“你看,你的这些要求是不现实的,根本实施不了;再说啦,从道德和良心上讲也是不应该的。 别胡思乱想了,老老实实地呆着吧。”——引号中的这段话,我们多么熟悉!
  每当我们劝说自己不要做某些事,或者克制自己的某些欲望与冲动时,不是常常这样自言自语?这种内心独白,其实就是自我在调解本我与现实、超我的关系;或者说,是自我与超我、现实团结一心,共同对付本我。自我在调节本我与现实的关系时,所奉行的“唯实原则”
  ,正好体现了自我与现实的关系。 现实(或者说“外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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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界“)
  ,是自我的第二位主人。 所谓“唯实原则”
  ,就是自我对现实的服从,个体人格对生存条件的适应。自我通过两条途径去服侍(或顺应)现实。 一是对现实的感知。 在早期人格理论的心理地形图中,住在三楼的意识直接与外界接触,直接感知、反映外界现实。 与此相似,自我与外界的关系也是非常密切的。因此,感知觉对于自我,作用重大。 弗洛伊德认为“知觉对自我有着本能对本我所具有的同样意义。”我们知道,本我的基本能源与内容就是本能,本我只有依赖本能才能遵从并实施它的唯乐原则。 同样,自我只有通过感知觉才能与现实发生联系,也只有依赖感知觉才能遵从并实施其唯实原则。二是躯体的肌肉运动。如果说,感知觉还只是自我对现实的观察与思考;那么,躯体的肌肉运动,才使自我真正地介入了参与了现实世界,才使自我能动地进入对现实世界的或顺应或干预或改造。感知与活动,使得自我与现实联系在一起。 自我通过感官接受外界的刺激,形成对刺激的知觉意识;自我又通过记忆保持对外界的知觉形象,并作为经验贮存起来;尔后,自我又通过思维活动对既存的现实和已有的经验施行评估,并以思想的试探去预测行为的后果;最后,自我通过活动适应外界条件,或使外部世界产生有利于自身的变化。 ——这是关于自我与现实之动态关系的一般性描述。看起来,自我与现实的关系还不错。 其实不然。 我们知道,自我,是每个人都有的一个心理过程的连贯组织,它的主要任务(或功能)是协调方方面面的关系,尤其是本我与现实,超我与现实的关系。 本我与现实简直是针锋相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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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那些本能冲动,拿到现实中是行不通的,因此,需要自我来从中斡旋。 虽然,从总体上说,自我奉行唯实原则,尽量将本我的冲动缓解平抑到现实可以接纳的程度或范围之内。 但有时候,倔强的本我拒绝自我的“缓解”或“平抑”
  ,一意孤行,要到现实中去满足自己。 遇到这种情况,自我只好对“现实”作工作了,有时免不了避重就轻,花言巧语,哄骗现实,说一些“这类事其实没什么了不起,不会出大乱子”之类的宽心话。 当然,现实是不可能“接受”哄骗的,受骗的是“自我”它自己,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自欺欺人”。
  超我对本我的管束与压抑更加严格甚至苛刻,因此,超我所代表的东西是不现实的。 换句话说,超我,作为道德与良心的象征,对人的要求过高,在现实中有时难以实施。 于是,又需要自我来亲合超我与现实的关系。 自我会这样对超我说:“超我”
  先生,您还是现实一点吧,不要这样高高在上,不要对“本我”先生管得太严,不要把道德标准制订得太高,以致于连我这个“自我”也做不到。回过头来,自我又对现实说:“现实”先生,作一点牺牲吧,为了崇高的道德、美好的理想。 不要太实际太功利,为了远大的目标,为了高大的人格,您就牺牲一点现实吧。 ——当然,这番话“现实”先生不会理睬,这其实是自我对它自己的要求,是我们常说的“自我约束”。
  自我的第三位主人是超我(super—ego)。
  super-ego这个西文词,已经表明超我是高居(super)
  于自我之上的,是自我的名正言顺的主人。 本来,超我是从自我中分化出来的一部分,它反过来监督自我的活动,观察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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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判自我,为自我提供行为规范。 自我若不遵从,超我便要惩罚自我,使自我产生自卑或罪恶之感。 无奈,自我只好努力地与超我合作,靠服从超我的命令来获得自尊感和自豪感。本来,在超我产生之前,自我还只有两位主人。 自我可以依据现实的条件去部分满足或部分控制本我的冲动,以此在两位主人之间周旋,在本我与现实之间寻求平衡。 但超我产生之后,自我又多了一个更加严厉的主子。 这个主子把自我的行动和思想都置于自己的监视之下,并将自己的标准规范强加给自我,使自我不得不在三个主子之间寻找平衡。 弗洛伊德在《精神分析纲要》中说超我:
  它观察自我,命令自我,评判自我,并以处罚来威胁自我,简直就如同它所取代的父母。
  我们常常感觉到的“良心的谴责”
  ,其实就是超我对自我的谴责。作为道德与良心的心理实体,超我直接来自父母的影响,来自可以替代“父母影响”的师长、社会典范等等。但是,超我不仅仅是简单地复制了父母的作用,而且还加进了抵御“俄狄浦斯情结”
  (对此我们将用专章讨论)的力量——这就使得超我与本我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使得超我与本我有时会结成同盟,共同压迫自我。可怜的自我。一仆三主,自我要同时满足现实、本我和超我的要求,并在三者之间进行协调。 同时,自我还要抵御这三者的过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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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求,维护其自身的自主权,保存其自身的组织。 如果抵御不住,便会导致自我的焦虑,甚至酿成自我的解体。 我们常说的“心力交瘁”与“精神崩溃”指的就是自我的焦虑与解体。 弗洛伊德在后期认为,精神分析的工作,就是拯救并强化人的自我。
  4道德硬币看两面A英国小说家斯蒂文森写过一篇小说《化身博士》。
  主人公杰克尔是一位道德高尚、学识渊博、有社会责任感有良心的科学家。杰克尔在他的实验室里发明了一种药,自己吃下去,就变成了海德先生。 这位海德先生的德行,与杰克尔先生恰好相反。 海德先生邪恶、淫荡、偏执、胆大包天,什么坏事都敢干,什么禁区都敢闯,什么样的快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