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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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4-05-25 15:12 字数:5067
我挣扎着,但动弹不了,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捆住了。另一个男人人抬起我的头,想往我嘴里塞威士忌酒瓶。
“醒了?”眼镜男说。
我环顺四周,看不太清楚,像是个仓库。
“不用去想这是哪儿,喝我们的洒就是了!”
他说这话的同时,酒瓶塞进我的嘴。威士忌流了出来。我吐出一些,也吞下一些。
“别太野蛮,留了可疑的痕迹可不好办。”
“啊知道。”
我的脸被从两边揪住,不得不张嘴。威士忌又灌了进来,倒光之后又换成白兰地。
“对不住,不是什么上等酒,下过量比质重要。”
我一边被灌酒,一边思考他们的身份。大概是若生说的那帮家伙,一定是我活着对他们不利的浑蛋们下的命令。
“喂、让他歇会儿。”随着眼镜男的命令,酒瓶从我嘴边拿开。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酒精很快散开,平衡感开始狂乱。
“我们不得不杀了你,”眼镜男说,“你大概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到这一步吧?”
我的疑问在别处,这些家仳怎么会找到我?我与外界断绝了联系,不应该被发现的。
“目的嘛,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奉命把你干掉,扮成死于事故。你很可怜,但我们只能从命。”
“你什么想说的吗?说点什么?”
我淌着混杂了酒精的口水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知道我在那儿?”
“这个呀,”眼镜男嘴角一翘,“是女人,女人告诉我的。”
“女人?”
“是你的同伴,是那女人出娈了你!”
那个画画模特儿吗?果然。没错,只有她。
“休息结束。”
嘴被撬开,白兰地又灌了进来。意识周期性地远去。想吐,耳鸣,头痛,还有眩晕。白兰地也空了,他的手从我面前拿开。我失去平街.倒在地上。
“这样行了吧?”
“嗯。再过一会儿,酒精会更起作用。”
天花板在转。意识馄沌。身体无法动弹。我闭上眼世界还是不停地转。
被出卖了,还是被她出卖了。看看,还是被出卖了,不是说过不能信她吗?你真是个蠢货。
身体好像消失了,只有意识在浮游。这是哪儿?
你真是个蠢货——很久以前,记得谁这么说过我,是上小学的时候,附近的操场,领头的孩子说:现在开始挨个进行击球和防守练习,出错的围着街道罚跑一圈,第一个从阿纯开始。不行,我不要当第一个。少啰嗦,难道你不听话?我被逼元案,去防守,接了两三个普通的滚地球后,球朝着令人绝望的方向飞去,根本追不上。孩子头说:失误了,你去跑步!其他孩子也跟着起哄:快去跑,阿纯。我开始跑,绕出操场,绕过烟草店,满头大汗地跑,只想快点和大家玩。可当我跑回操场,其他人已经在比赛,不再进行防守练习。除了阿纯,没人跑步。阿纯走了过去,谁都假装没看见。这时阿纯才知道,刚才的把戏是为了把自己排除出去。阿纯捡起手套,走出操场,知道大家在挤眉弄眼地看自己的背影。刚才跑过烟草店门前时,像是看到了事情经过的店主说你真是个蠢货。
不能相信别人。人不可能爱别人,
“该收拾他了吧?”
远处有声音传来,我微微睁开眼。一个男人拿过一个罐子,引开盖子一倒,液体从里头流了出来,气味刺鼻,像是汽油。他住我周围酒着。
“要往他身上浇吗?能保证烧得彻底。”
“不要浇在身上,想造成的假象是,他喝醉了进来不慎着火被烧死了。要是烧焦了就不自然了。周围也要浇得像一点。”
“明白了。那就点火啦。”
“好!”说完,眼镜男就出去了。
剩下那个男的在对面墙上堆上破布,用打火机点上。小小的火苗蹿了起来,确认之后他也走了。
我望着燃烧的火焰,等那火焰烧到汽油浇过的地方,就会变成熊熊大火。可是,很奇怪,我没有恐惧和焦急,看着燃烧的火焰甚至有些亲切。和母亲在火葬场的离别,不对,那不是我的记忆,是京极瞬介的。
我烧的是老鼠。
被那帮打棒球的孩子赶走,回到家,阿纯抽抽搭搭地哭了。妈妈赶过来说,怎么啦,被欺负了?阿纯喜欢妈妈的围裙,刚想靠上去,被爸爸抓住了脖子:你过来!
阿纯被带进里屋,地上放着一个铁丝笼,里面关着一只老鼠。爸爸说是用老鼠夹子抓住的。爸爸让阿纯拿走笼子,把老鼠弄死。
阿纯干不了这种事,但爸爸不允许。连只老鼠都弄不死怎么行?你就把老鼠当成你憎恨的家伙好了,不把它弄死你就别回家。
想不出什么法子弄死它,直接下手看来是不可能。阿纯想了半天,终于想到浇上油烧死它,这样只用点上火,然后捂住眼睛就是了。
拿来灯油,从铁笼上面往下浇。老鼠浑身是油,还在乱动,阿纯点上火柴,屏住呼吸朝笼子扔去。着火的瞬间,阿纯把脸转开。这时爸爸在背后说:你要看着,阿纯,别忘了你能做这样的事,只要记住这—点,就没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阿纯壮着胆子去看。老鼠被烧得四处乱窜,皮肉的焦臭味扑鼻而来。老鼠临死之前,阿纯觉得它的小眼睛捕捉到了自己。之后三天,阿纯一直睡不着,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恨死了爸爸。
回过神来,周围已被火包围。我慢慢站起身看着四周。我就是那时的老鼠,和那时一样,有人在看着我被烧死。
可我还不能死,还要去收拾叛徒。所谓的爱根本不存在。
人焰烧到墙上,蹿上天花板,变成一片火海。我在火里走着,身体有点摇摇晃晃,脑袋却很清醒。
到了门口,踹开门,一瞬间,火苗如波浪一样从背后袭来。背上着火了。我跳了出去,在地上打滚。头发一股糊味。
回头看看房子,好像是纺织厂的仓库。到处开始冒烟。
我往外走。这是哪儿?总之得回到那个屋子。
然后,杀了她。
42
我想叫住路过的出租车,却一辆也不停。大概是因为司机看见了我的模样:衣服已被烧焦,身上满是烧伤。
我看看附近,目光停在垃圾堆上,踩进去找,发现了一根生锈的铁管。我捡了起来。
我又站在大路边,虽是深夜,却有不少车,接连开过去好几辆。
等车少了一些,我来到路中央。不一会儿,有车灯靠近,那辆车前后都没车。我把铁管藏在身后,挡住车道。
车开始摁喇叭,似乎这样就能随心所欲。我仍站着。一声刹车,那辆车停了下来。
“浑蛋!”开车的男人从车窗里伸出脑袋怒吼。是个年轻男人,旁边坐着个女人。
我靠近汽车,猛踹车牌。
“这家伙想干吗?”那男的离开驾驶座走下车。天色很黑,看不清楚,估计他面红耳赤。
他伸过手来想抓住我的衣领。我拿出背后的铁管,猛击他的腹部。我的手一震,他皱着眉蹲下。我接着砸向他的脑袋,这下他彻底倒了。
突然,有人叫道:“喂,干什么哪?”我一看,对面车道的一辆车正要停下。司机是个中年男人。
我不理他,坐进年轻男人的车。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发出尖叫。
“下去!”我把铁管举到她面前。她像屁股着了火似的夺门出去。
对面车道的车别了过来,要挡住我的去路。我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撞上了那车的前部,接着把车往后到了倒,再踩油门,又撞了上去。这回我扬长而去。
【叶村惠日记 8】
九月六日,星期四(阴)
买完东西回来,阿纯不在,像是被谁带走了。我在公寓周围找了个遍也没找到。该怎么办?
现在是深夜,该不该给嵯峨打电话?
阿纯说过的杀手会找到这儿吗?这儿不可能被发现。但要是嵯峨被人盯梢了呢?也许盯着跟他见面的我,就找到这儿了。
神啊!要是阿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去死。
43
就盖一点,警车又出现了。真是讨厌的苍蝇,怎么赶也赶不走,不知从哪儿又追了上来。
警车跟我并排疾驰,警察在车里大叫着什么,大概是让我停下。我一转方向盘横撞了过去,太概是没料到我来这一手,那车横进了隔离带。
往前开了一会儿进了小路,我把车扔下。从这儿走一会儿就到了。这个时间也会被人看见。
烧焦的衣服聋拉下来,我一把扯下扔掉。烧伤隐隐作痛。
我顺利来到房门前。问题是门锁。若是摁门铃,看到是我,她绝不会开门。
我慢慢转动门把手,试着开门,惊奇地发现门居然没锁。
一定是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回来,一大意就忘了锁门。
我进了门。屋里亮着灯,她趴在餐桌上写着什么。听到动静,她回过头来,瞪大了眼睛:“阿纯……”
我走过去。
“你到底去哪儿了?我担心……担心死了。”她的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惊喜,“怎么弄成这样?还受了伤……发生什么事了?”
“真不巧,”我说,“我还活着。”
“不巧?你说什么?”她装傻。
“他们到这儿来了,从你那儿打听的消息。他们把我弄晕,连整个仓库一起烧掉。这种杀法是你的主意?”
“他们……果然有人来过这儿了。”
“别演戏了!”我摇头,“我想吐。”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桌子那边。大概她发觉已经无法搪塞了。
“等等,你听我说。是那家伙跟踪了我找到这儿的。”
“够了,别说了!”我靠近她。
“求你了,你杀了我没关系,但是别怀疑我。我心里想的全是你。”她后退着躲进卧室。我慢慢追过去,反正她已经无路可逃。
“阿纯,住手!快想起我来!”她靠在墙上流着眼泪。是知道死期已到才哭的。我伸手去掐她的脖子,她挣扎了一下,却没怎么反抗。我十指收紧,指甲陷进她的脖子。她闭上眼腈。
就在这时,脑中有暴风雨袭来。
还是那种头痛,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急促。我差点昏过去。暴风雨过去后,我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我掐着她的手正在违背我的意志,松开了她的脖子。使劲去抓她后面的墙,强烈的冲力让我的身体往后一个踉跄。
我盯着自己的手,然后看看她。她——叶村惠睁开眼,轻呼一声:“阿纯。”
真可怜,我想,她如果被我杀了真可怜。她是被卷入了我这场灾难的受害者。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刚才的杀心哪儿去了?我困惑地摇摇头。这时,阳台那边的窗子映入眼帘,上面照着我自己的样子。
玻璃上的我盯着自己。
不是那双眼睛,那死鱼似的眼睛。不用所,这是成濑纯一的眼睛。
他没死,也没消失。就算看起来是被京极瞬介支配,成濑纯一还潜藏在意识下,一直在看着我。
成濑纯一就在这儿。
我的目光落在红色钢琴上。我不会再输绐它了。我举起它奋力朝地板摔去,踩碎了它。几个键飞了出去。
我看着阿惠。她还是一脸胆怯,但好像注意到了我的变化。
我伸出右手,她优豫了一下,触到我的指尖。
“阿纯……”她声音嘶哑,“是你吗?我知道,是你。”
“我忘不了自己曾爱过你。”
大颗的泪珠从她眼里滚落,像珍珠一样闪着光,落到地上。
我放开手,转身离她而去。
“你去哪里?”她问。
“去找回来。找回我自己。”
我走出屋子,向暗夜迈去。
【堂元笔记 11】
X月X日。
我必须记下那个夜晚的情景。不把它弄清,就无法整理自己的心情。
成濑纯一打来电话时已经过了凌晨三点,他说十万火急,让我去学校研究室。
到了研究室,他已经等在门前。看着他,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站在那儿的不是受控于京极的脑的他,而是手术刚刚结束后的他——成濑纯一。
“你复原了?”我抑制也惊讶,问道。
他淡淡一笑,慢慢摇头:“不是复原,只是在这短短一刻,纯一回到了我这儿。”
“短短一刻?”
“先进屋吧,要说的话太多,但留给我的时间太少了。”
我点点头,打开房门。像以前给他治疗和检查时那样,我们隔着小小的桌子对坐。
“从俄狄浦斯开抬吧。”他对我说起这些天发生的事,冷静得像是在讲述自己儿时的记忆,内容却是也越超出我想象的世界。我被震撼得无法出声,
“然后我发现了可能性。”他说。
“可能性?”
“去掉京极亡灵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