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4-05-25 15:11      字数:4739
  正在这时,楼下又一人从后面赶来。单看那人身形彼为魁梧,约摸二十来岁,一身灰兰布衣,自上而下透着正气,更显挺拔不凡。就见他赶上前来,喝住王捕快,与他争执了起来。随后那王捕快恨恨甩手而去。
  “小二,这位又是何人?”
  “啊,这位是李庭芝李爷,乃是此处李县令的幕下官员。为人耿直,大公无私,不畏权势。也只有他敢如此强硬的抵抗那王捕快。可惜,只怕要不了多少时日便会被李县令罢了职务……”
  赵拓看那小二对李庭芝如此赞不绝口,不由产生了好奇。又见他在安抚了那几位跪地叩谢的商贩,驱散人群后,长叹一口气,转而迈步进了这“聚珍园”。
  李庭芝信步上了楼,店小二热情上前,道了声“李爷”,招呼他坐于赵拓及郭靖的临位。赵拓细看他,就见此人一张四方的国字脸,棱角分明,目光如电,及有气势。只是面上却是郁郁不得志之样。
  赵拓暗自点头称赞,招呼了一声:“这位兄台,一同前来共饮几杯水酒如何?”
  李庭芝一愣,抬头看向赵拓及郭靖。只觉郭靖憨厚耿率,赵拓气宇不凡,似都不是常人,心中顿时微感诧异。再细瞧,却见赵拓虽似有身弱体虚之相,但眉宇间竟隐隐透着贵气,不禁又是一奇。当下道:“甚好。多谢两位兄台。”
  赵拓一笑,招呼小二前来并桌,撤下茶点,重布了几样小菜,一壶酒。
  李庭芝坐定,抱拳问道:“在下李庭芝,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赵拓回礼道:“小弟肖拓,这位是我结义兄长郭靖。是才小弟见李兄不畏强权,仗义出手,心下好生佩服。又见李兄随后也进了酒楼,不由便想与李兄结交。还望李兄不要见怪。”
  李庭芝哈哈一笑,“承蒙两位看得起,那王仪不过是狗仗人势之徒,在下亦不过是看不过眼。”
  “可我听说王捕快虽芝麻大小的官职,背景却不小。李兄此番……恐怕前程堪忧啊。”
  李庭芝挥手苦笑,“我不过是中了乡举,这才到县令幕下作个一小小官员混口饭吃,本就不受宠信,何来前程?”
  “哦?那不知李兄今后有何打算?”
  “我已准备进京,再考科举,投身孟珙将军麾下!”
  赵拓一愣,孟珙此人他亦有所闻,字璞玉,是将门世家出身,曾祖及祖父更是岳飞部将。“开禧北伐”之时,曾率领义士进行游击战抗金。听闻此人智勇兼备,知人善任,擅于驭军,是个难得的人才。
  赵拓想了想,道:“如此说来,李兄是要投笔从戎,置身军旅了?”
  “唉,如今国家内有权臣当道,使君王蒙尘,外有异族屡屡犯我大宋疆土,边关百姓不得安生。重重叠叠之下,正可谓国难当头,危机四伏!尤其是近年来边疆多次告急,黎民困苦不堪。在下不才,望能杀战疆场,以屈屈绵薄之力报效于民!” 李庭芝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赵拓及郭靖不住点头。
  “李兄好气魄,小弟敬佩万分!请,先干为敬!”说着,赵拓举杯一饮而尽。
  “肖兄过赞了。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说罢李庭芝亦与郭靖举杯互敬,一同干尽。
  “那李兄今后可是打算加入孟珙将军编制的‘忠顺军’,对金作战?若是如此,小弟在此先行祝李兄旗开得胜,为我大宋扬眉吐气!”
  “不然!”李庭芝出乎意料的摇头,“依在下所见,金国已是日落西山,不足为患。如今我大宋真正的危机却是在于蒙古!”
  “啊!”两声惊呼同时想起。一是郭靖,另一则是赵拓。
  郭靖之前曾听赵拓与杨康谈论蒙古的危害,虽并不详尽,但也说明了厉害关系。只是那里毕竟是他幼年成长的地方,尚有结义安答在,以至从他心底是并不愿意相信的。此时蓦的又听他人说起,不由惊呼一声,心中百感交集。
  赵拓却不然,拜前世所此,他对蒙古的狼子野心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此时大多的宋人双眼还被与金国的世仇所蒙蔽,看不清蒙古带来的险恶。是以,当眼前之人准确意识到蒙古即将掀起的血雨腥风时,又怎能不叫他惊讶。
  “李兄何出此言呢?”赵拓低头夹菜,以掩饰他眼中不觉流露出的兴奋之情。
  “二位有所不知,中原百年的奢华生活早已消磨了女真人的锐气,恐怕此时的金兵若要与蒙古整兵一战,只有溃不成军的份。蒙古却不然。蒙古军尽是游牧之民,声势号猛,人强马壮,不容忽视。听闻蒙古已和西夏交战,那黑水城之役,蒙古大汗铁木真带领蒙古众部撕破西夏军的防线,直入境内倘若无人,畅通无阻,硬将5万西夏军杀的片甲不留,全军覆没,就连副帅也被俘虏。直至到了兀刺海城这才受了阻。”
  强按下心中的激动,赵拓又道:“蒙古铁骑,却是了得。但目前似乎与我大宋并无关联啊。甚至,听闻蒙古曾派人来与我大宋商讨联手对金之事。”
  “不然!”李庭芝再斟一杯酒,润了润喉,“蒙古开疆扩土之意以显露无遗。若我看的没错,蒙古进军主要为西征和南进,交错进行,而他之所以会首先去攻西夏,就是为了今后灭金做准备。而金国过后,自然就是我大宋了!至于联蒙灭金,当年联金灭辽的往事尚在眼前,那可是驱了恶浪,又引来了猛虎。断不可行!”
  赵拓激动的站起身,“磅”一声,撞翻酒杯,抱拳道:“听君一席话,圣读十年书。肖拓受教了!”这些事赵拓固然知道,但他全凭前世从历史书本上所得来。而这李庭芝却是靠的他自身的学识及分析,又如何能不让他震动。
  李庭芝却突然苦笑道:“肖兄抬爱了,我李庭芝不过一介芝麻大小的官员,这些亦不过是与二位兄台说说,又有何用?”
  “李兄不必如此。李兄不是已决定投军了吗,凭李兄的见地学识,要不了多久便会出人头地。”
  “唉,那也要博得功名后才可,甚至不知还要熬多久。我只怕大宋会……”
  赵拓沉思道:“不知李兄打算何时动身?”
  李庭芝自饮一杯,道:“我原本是想过转过年再作打算,可经今日一事……恐怕要不了两天,不需我去辞呈,李贤令也会将我罢任……”
  赵拓一笑:“如此一来也好。我看这荆州的知府县令也不值得李兄为他们卖力。倒可早日进京做准备。”
  “唉,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我是放不下这荆州城内的百姓……”
  赵拓点点头,表示理解,“李兄在京城可由亲朋好友投靠?”
  李庭芝摇头,“我祖籍在汴州,后因战乱全家徒居至随州,京城又哪有什么认识的人?”
  “呵,赶巧,小弟乃是京城人士。李兄如若不嫌弃,可置身小弟府邸。”
  “这……”李庭芝一愣,随即摇头,“多谢肖兄美意,只怕恐有不便……”
  “哎,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今日我与李兄一见如故,更对李兄的学识尤为钦佩,李兄这么说,岂不是让小弟尴尬难堪?莫不是看不起小弟吧?”
  “这……我绝无此意。” 李庭芝慌忙辩解,却看赵拓盛情难却,犹豫半响儿,终于道:“既然如此,到时候便要打扰肖兄了!”
  “李兄客气了。只是……小弟如今尚有事情要去办,恐怕到时无法亲自招待李兄。我与你留下文书,李兄只要拿此前去即可。”
  李庭芝略为动容,谢道:“多谢肖兄……”
  “还谈什么谢不谢的?小二!”赵拓咧嘴一笑,高声招呼道:“小二,笔墨伺候!”
  没过多时,店小二备好了纸墨,赵拓提笔书写,待墨迹干后,装入信封内,交由李庭芝。
  “李兄,我亦会提前交待好门人,李兄到时可记得要来找小弟啊!”
  李庭芝接过文书,“我定会登门拜谢!”
  赵拓放下心,又看了看一旁始终不语的郭靖,道:“时候不早了,那小弟便与我大哥先行告辞,后会有期!”
  李庭芝抱拳相送,“后会有期!”
  待赵拓与郭靖离去,李庭芝将文书放入怀中,却见其间竟还夹带了张名刺,不由“咦”了一声,拿起细看……
  第十三章 桃源求医(三)
  两人离开酒楼,到一家客栈投宿下。郭靖一路低头不言,赵拓见此也未去开导,而是等他自行想通。果然,待到傍晚时分,郭靖便敲门进了来。
  “拓弟,我……”
  赵拓看郭靖尚在不绝,率先开口,“大哥不用多说,我知道大哥心中所想。大哥与我不同,是在蒙古长大,与大宋并无情分可言。除了那蒙古大汗铁木真对大哥母子一直多有照顾,更有拖雷的兄弟之义,哲别的师徒之情,也难怪大哥一时无法接受。虽说目前蒙古尚无南侵的迹象,但铁木真又岂是凡人?他率着蒙古军日渐雄起,野心昭昭,最多不过五年,毕会挥军南下!”
  见郭靖呆呆不动,赵拓叹了一口气,“要说如今这宋朝的君臣,昏庸若斯,那权相史弥远手把朝纲,却只知排除异己,上蒙昧君王,下欺压士官。而皇帝……呵,更是只知偏居一隅,安图享乐,亲小人,远贤臣,大难当头尤不自知。真要说起来,这样的朝廷,不保也罢!”
  郭靖“啊”的声,大吃一惊。赵拓所说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已可算大不敬,甚至逆谋之罪!而他……却还是赵氏皇亲!
  却看赵拓似浑不在意,继续道:“若那铁木真得了江山后,能善待天下百姓倒也罢了,只可惜,以我所打探分析出来的情形,恐怕是不能得愿以尝了。蒙古兵与金人一般模样,都是好烧杀抢掠,以暴易暴之徒!而我身为宋室子弟,身为大宋臣民,更身为汉人,却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汉室江山就此覆灭在蒙古之手,千百年的繁荣毁于一旦,千百万的同胞就此做了奴隶!不为什么赵氏社稷,只为我汉家百姓,华夏的长远利益,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是以,先前我才会百般招拢那李庭芝……看得出来,这李庭芝绝对是个难得的人才。至于大哥和二哥……我知你们自有苦衷,绝不强求!只希望你们能深思熟虑后再行定夺。”
  郭靖有些魂不守舍,喃喃道:“但,拓弟,我……”
  赵拓上前一步,拉住他道:“大哥不必现在就做出定端,待仔细考虑稳妥后再行答复亦是不迟。”看郭靖还要再说什么,赵拓抢先又道:“说起来我正要去找大哥呢,这下正好,还请大哥抽空陪我去一处地方碰碰运气。”
  ……
  郭靖随赵拓在荆州巷子里左转右窜,直到看他体力有所不支,出言劝阻,才见他笑了笑,终于找了一街口角楼坐下。
  两人所坐的桌子靠近门,郭靖虽不知赵拓有何打算,但他心底却万分信任他,是以也不询问,一路紧守着他,直到见他又向小二要了一壶酒几碟小菜,才出言打断道:“拓弟,你身上有伤,不宜过多饮酒,还是换茶的好。”
  赵拓虽有些不以为意,却知道郭靖是担心自己,便答应一声,叫小二换了壶茶。此时天边红霞染染,柳树上蝉鸣连连,赵拓向酒楼内外打量了一周,就见左手方向的桌旁坐了几个乞丐装扮得人,身上补丁虽不少,但甚是清洁,有些更像刻意缝上去的。而在楼外则也蹲了个脸色黝黑的老乞,却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双眼却是炯炯有神。
  暗自数了数他背上麻袋的数,三只一叠,共有三叠,总数是九只。而桌旁几人所背麻袋数目亦是相同。
  看来是找对了地方,从他们身后麻袋数目看,这几人便是丐帮的长老。不过此刻气氛却是有些跋扈。
  赵拓紧了紧身侧带着的打狗棒,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先前洪七公把打狗棒交付给他,要他暂代丐帮帮中事务时曾说过,丐帮大会很快就要举行,且就在离荆州不远的地方,因此他才想来此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见个丐帮子弟。只是想不到他运气如此好,竟然还碰上了帮中的长老。
  就听桌旁的一白胖的老乞阴阳怪气道:“洪帮主常年不在帮中,如今更是长日联系不上。现下铁掌帮的帮主裘千仞捧金珠前来,想我们众兄弟撤过大江,我不过提议先撤了部分兄弟过去试验,你却说我是鼓噪兄弟不再抗金?!”
  门口那肮脏老乞怒道:“我丐帮基业在江北乃世人皆知,帮中兄弟世代与金人为敌,精忠为国,若只因裘千仞几句话就要兄弟们撤过长江,不是忘了忠义之心又是什么?!我是宁死不从!”
  白胖老乞随即叫道:“但那裘千仞又岂是好惹的?铁掌帮近年来愈加凶狠,两湖四川一带更是声势浩大,帮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更与官府有勾结,真要和他硬碰,势必会是一场浩战!虽说帮中大事是决于帮主,但眼下联系不上他老人家,又该如何?我这般建议,既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