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莫莫言      更新:2024-05-25 15:11      字数:4743
  而相对较沉,没有被拉到地下,而是进入了一个女人腹中的胎儿体内,出生后这名婴儿被命名为苏阆,就是本国师。”
  宴离听不下去地打断他,“灵魂还能一分为二?!”
  苏阆叹气。“王,跨越了时空并且从暗王到宴耀,把这些个怪物一路看来,同样身为怪物的您,怎么还对我说的话感到奇怪?”
  宴离只能闭嘴。是啊,他们都是怪物。该死不死的怪物。
  “同一个灵魂,可是为什么你说的这些秋闱却不知道?”薛暗问道。
  苏阆自认风流地打了个响指。“还是暗王受教。刚才说了,泰安内城中的秋闱是游离魂魄聚集形成的,这个工程费时费力,直到你们出来时他还是虚弱得要命,哪有多余的精力去冥想去感觉我的存在?我也好不到哪去,游荡了将近三百年我才得到机会钻进我娘的肚子里,而且因为没有完整的灵魂,实际上我体内的灵魂仅为完整时的四分之一,所以出生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当了十八年的白痴,某一天城里新建了匹安神殿,我娘带我去祈福,没想到这一求还真把我求好了,不但智力有了,连着以前的记忆都回来了。”
  薛暗脸露怀疑。“匹安神殿?”
  苏阆白他一眼。“王,你瞎想什么呢!虽然我娘是带着我去了匹安神殿,但却是褐连战神帮了我。有那么一刻钟,我突然发现除了我,周围的人都不动了,就像石像一样。然后我是真的真的看见了战神。他……”苏阆看向薛暗。“长得很像暗王……”
  宴离乐呵呵地上下打量薛暗。“像你?这么说那些战神雕像都是瞎子造出来的?”
  薛暗有些尴尬。整个契冲,到处都有战神塑像,可就是没一个像他这么瘦。“别跑题,接着说。”
  苏阆也笑了,而且是大笑。“是比暗王壮多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拿出了降神之珠推入我肚子里,我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我原有的降神之珠被祭司们当作聚集灵魂的根本物放到了泰安内城,而战神又给了我一颗,我简直要痛哭流涕了。可我还没等说个谢字呢,他老人家就消失了。凭着降神之珠,我顺利地得到了祭司院那群老骨头的承认当上了国师。我通过冥想得知你们在地下的情况,看到七百年以后离王回到了泰安内城,于是赶紧将你们召唤了回来。也就是说,我打破了时空界限,搅乱了历史。”
  薛暗疑惑地问道“国师有这种能力么?秋闱说他无法跨过时空去窥视。”
  “不能是因为没有媒介。他不是也能看见离王在异时空的情况么?因为他用了自己的身体做媒介。我和他是同一个灵魂的两部分,又有战神赋予的降神之珠,能力恢复得也比他好,感知他所遇上的人事物便毫不费力。可是要把你们从七百年后弄到我跟前就不容易了,我差点再一次魂飞魄散。而当我刚刚成功把你们拉出地底,毫无防备又几乎不剩什么力气的时候,红莲却突然冲进神殿,把我给绑了。”
  “红莲?!”薛暗眨眼。那个住在薛线宅子里的费国人?
  “他奶奶的可不就是他!”苏阆气愤地狠拍一下大腿,却疼得自己差点栽到床下。“你们不知道那贱人!长得跟个……”
  “行了。”宴离不耐烦地截住他关于红莲外貌的长篇大论。“我们早见过了,你就说他把你绑了之后干了些什么就可以了。”
  苏阆在心底狠骂了几遍红莲后才接着说道。“他把我塞到地牢里去不说,还把我的降神之珠取出来了。”
  宴离呛咳一声。“他?他能取出降神之珠?!”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审人眼光。那个红莲,怎么看都应该是个当男宠的人……
  苏阆摆出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贱模样。“哎?王,你们不是认识么?怎么不知道他是费国的国师么?”
  宴离不禁傻眼。费国什么时候也出了国师?!还还还是红莲那样的?!
  苏阆看出他碍于情面没有问出口的话,以着胜利者怜悯惨败者的架势开始解释。“没错,现在世界上有两位国师并存。不过,契冲的国师是战神的仆役,而费的国师则是冥神选中的人。”
  宴离看向了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小指无论受到什么刺激都不会有感觉。他无法支配它。它是他用镖时最大的障碍,却也是绝对力量的藏身处。为了逃避这种力量,他亲手建立的契冲独尊战神。可是愿望往往会折戟于现实的压力。他拼命地想要摆脱冥神的控制,却在某些时候不得不依靠他的力量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所想要保护的东西。
  “我真怕他把降神之珠取出来后我又变回那个痴呆儿,可是幸运的是我还很聪明。”秋闱状似轻松地说。“他把它交给了薛赦,在关押我的暗室里结满了冥神咒符限制我的力量,我无法冥想,之后的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召唤我们的目的呢?”薛暗问。听到这里,他绝不会再继续以为苏阆是为了单纯地保家卫国而召唤他和宴离。
  “我不知道。”苏阆耸肩。“从我不再痴呆的那一刻起,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有声音自动进入脑袋里,不停叫我召唤王召唤王的,我不知道那究竟是让我召唤哪一个王,所以就挑了离王回归后的好时候把你们俩都叫上来了。”
  “真简单的动机啊。”宴离的手摸上苏阆的脖子。“秋闱,你现在的样子可是比以前美多了啊。”
  “王王王,别。”苏阆把住宴离的手。王怎么还跟从前一样净喜欢掐人脖子啊!“我也很无奈啊,不照做我连覚都睡不好哇!”
  “你以为你照做了就能睡安稳了?”五指渐渐加力,掐得苏阆咳嗽起来。
  苏阆咳得天昏地暗,可脖子上的手却一点没收力,只得向一人求救。“死秋闱,你在王体内睡死啦!还不来救爷!你还想不想跟我合二为一了啊!”
  宴离像被开水烫了一般缩回手。“你休息吧。”
  起身步出寝宫,他慢慢踱向紫湖。薛暗始终跟在他身后,默默地走着,直到湖面艳丽的光线晃上了他们的脸。他从身后抱住宴离,轻轻地没有用力。
  背后变得有些凉,薛暗的低体温连带着宴离也冷了起来。可他却突然变得脆弱,抑制不住地哭了。他曾发誓不再软弱地哭泣,可当薛暗温和地抱住他时,失去秋闱和诛夜的痛苦却一下子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苏阆出现了。他也是秋闱。可那个在泰安内城等待了千年,陪着他从橘城一路走来,共用了一个身体的虚弱的秋闱在哪里?战神还给他一个秋闱,却还是留下了一段空白,补不上了!
  “薛暗,秋闱他……秋闱他……”他泣不成声。
  “我知道,我知道。”薛暗的眼泪滴在宴离的背后。是一件橘色长衫。“我知道。离,哭吧,没人看得见。”还需要说什么?世上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宴离。他的一举一动代表了什么他都知道。连宴耀都做不到。“哭吧。”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宴离背后,形成了近似红色的晕染。他太清楚秋闱和诛夜对宴离意味着什么了。宴家兄弟俩护短的毛病早在千年前便成为人尽皆知的事情。护短的原因是什么?是对属下极度的爱,甚至爱到有些变态。可宴耀的爱是变化无常的,可以说爱也可以说不爱的捉摸不定的爱。但宴离呢,则是无可救药的傻瓜。爱就是爱,纯粹简单。没人知道现在的宴离究竟有多痛。但他想,或许是跟自己失去他那时一样的吧?一想到最后一役结束,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他找遍了整个战场也寻不到宴离尸首时的那份撕心裂肺的痛,便再也无法劝宴离,劝自己坚强。
  今天的紫湖平静无波,连鱼儿都似乎被王的眼泪所打动,安静地潜在水底。
  王的眼泪,从不会轻易流下。流下,便是真的情到最深,伤到最重!
  “啊!啊!啊!”宴离突然爆发的叫喊震得空气都片片破碎。一片金光划过,紫湖激起了千层浪。“都给他们陪葬吧!”
  他狠绝的声调使薛暗的手抖了一下。
  到底是亲兄弟!
  陪葬?何止这一湖无辜的鱼?!再过四日,再过四日……
  房中的苏阆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腹部。从薛赦体内取回的降神之珠已经重新安放在那里。他百思不得其解。降神之珠是战神赐予国师的东西,就连普通祭司们一碰它都会被灼伤,薛赦又怎么会运用自如?!
  三卷之九
  “费军的前阵到城下了。”
  宴离站在王座前——重新回到禁城后,他从来都没有坐上那把龙椅,因为他从没宣称要再次为王。事实上,自从秋闱以国师身份对外公布了他和薛暗的身份后,大小官员便集体跪请二王归位,军队全部进驻城内对他俩宣誓效忠,城内百姓也冒雨聚集到宫门前献花,跪拜半日不起。但他一点不想坐到王座上去。以前,当他是离王,薛暗是暗王时,虽然名义上是两人共同治理国家,可王座只有一个,他端坐其上时,薛暗总是静静地立在他的身后。经历多了坎坷,如今的他更加懂得珍惜薛暗,再不愿意任他孤独地站在自己身后了。
  “人数呢?”他问。
  项正上前一步。“前阵大概只有一万,明显是前来探军情的。后方大部队则有四十五万。”
  宴离“啪啪”拍了两下手。“有魄力!”在费入侵契冲的过程中,并非没有遇到阻碍。散布各地的神威军和诸侯私人军队应该至少折了费二十万人。六十五万,宴耀竟然只留了十万人在窝里看家,当真是不顾一切非要一举成功了。
  “王,项正有个请求。”
  宴离瞟了一眼低头抱拳的项正。“项将军是想夜袭费军先头部队?”
  项正惊讶地抬头,却在抬到一半时忽然想起说话的人是谁,便重又低下。“是。前方来报。费军大部队要明早才能到达,难得此次先头部队人数少,和本队距离又拉得大,臣认为是夜袭的好机会。”
  “既然项将军心意已决,本王又如何能阻拦?”宴离几乎是立刻答应,快得连项正都愣了。
  “只是项将军,我们来打个赌吧。本王赌你今夜必败。”
  项正受到了奇耻大辱,愤怒地抬头瞪视宴离。“王,若今夜项正失败,绝不活着回来给王丢人!”
  “不,本王命你活着回来。到时该奖该罚,你该生该死,都由本王说的算。这就是赌注。而本王的赌注,就是身后这把椅子。”
  “王……臣……”项正惊得结巴。
  “行了,都下去吧。”宴离随意地轰走了文武百官,不是以王的口吻。
  “离,你这样玩不好吧?敌我兵力对比本就悬殊,你再让项正牺牲一些……”薛暗有些担忧地说道。
  宴离坐到了王座上,空出一半位置拉着薛暗坐了下来。“让他玩死几万人总比最后都叫他玩死了好些吧?不让他吃这一次亏,他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本事,宴耀有多少本事,而我又有多少本事。不来这么一次真的,他们就不可能乖乖听我的调令。要是在关键时候他们自以为是地来一次临阵私调,那契冲就全完了。”
  王座很宽阔,即使上头并排坐了两人也还是空出了一块。
  宴离歪身躺下,头枕在薛暗腿上,身体蜷缩在椅内腿耷拉在外面。薛暗摸着宴离的头发,幽幽地叹气。“怎么这一次,没有前奏,战争好像直接就从帝都开始了呢?”
  宴离舒服地闭眼。“为了能够早点结束。”
  “离,等到仗打完了,我们会怎样?”
  宴离没有说话。不管是怎样,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啊。诛夜,秋闱,彤云,薛暗,还有他,五个人在一起的过去……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在大殿内等待,从早上到深夜,不动,不吃,不喝。这是个悲哀的月夜,为了日后的胜利,将有成千上万的人白白出城送死。他们不是秋闱,可以在神殿内替他们祈求神的庇护,他们只能用这种方式向他们致意。
  “王!”一名传信兵在老太监的引领下奔进了殿内。
  宴离还躺着。“死了多少?”
  “两万人。”
  “项正呢?”
  “项将军身受重伤现在恐怕快到宫门了。”
  “下去吧。”
  传信兵走了,那名老太监取出火折子想要点灯却被薛暗阻止了。
  过了很久,天都几乎要亮了项正才蹒跚着走进正殿。他“扑嗵”跪下。“王,项正该死!”
  宴离慢慢坐起了身。“忘了赌注么?你的命是本王的了。”
  “请王发落!”
  宴离轻笑。“项将军怎么就是学不乖?你已经没有资格请任何人赐死了。”
  项正五体投地,趴伏在地上恸哭失声。
  殿内的灯一瞬间竟然全亮了,项正哽咽着抬头,看见苏阆从王座后的暗门走出。
  “哎呀呀,黑灯瞎火的有奸情吗?”看到项正,苏阆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