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是要准备洗耳恭听的了。
  “斗是妖中至高的一种，具人形，善惑，食人精魄为生。”
  “那我们今天早上看见的那些……”
  “是鬼。”
  “有什么不同？”
  “斗介于鬼魔之间。”
  “喂！你别扮得自己这么酷好不好！”柯磊皱眉，“多说一点会死啊！拜托你具体解释一下，这斗，鬼，魔，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少年淡淡看他一眼，“斗是亡人落魄之魂，能使人生幻，念力强者还可以入驻活人躯体，害人而不能伤人。魔心神合一，无形无像，可以掌控凡人。”
  “哇，”柯磊算是大开眼界，“那敢问您是哪一路神仙？”
  “我是那一代的斗神。”
  “‘斗神’！”柯磊竖起大拇指，“这名字够酷！专门杀斗的？”
  “并非如此简单。万物有衡，斗亦如此。生灭存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斗神之职，不过是维持这个衡态。”
  “噢~　明白了！我来扩展一下你的意思，就是说，杀斗的行动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比如哪个斗犯了戒，你就‘咔！’；哪个斗到了该死的时候，你就‘咔！’其它时间，他吃人，你也不管？”
  少年点一下头。
  “我还真是搞不懂……对了，顺便问一句，你做这个工作，会不会有危险啊？”
  “……有五只斗，时间挪移至此，每隔一年，其妖力就会增加一倍。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妄自猜测，他们的妖力，已经高至何种程度。”
  “斗也来了啊？可它们的妖力经过时间挪移加倍，你的神力不是也会加倍？”
  少年盯着他，“我是人，不是妖。”
  “哎呀！——烦！”柯磊揉着自己一头短短的黑发，“什么乱七八糟！还好，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事？”少年阴霾地看着他，“若真不关你事，我又怎会如此细述与你听？昨夜的一场交和，我的灵力，有一部分已转至你身上。”
  “交，交，交，那个交……”柯磊大着个舌头，脸红的像西红柿，“胡说！”他猛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说！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妖法把我给迷了？要不我怎么会当时一点记忆也没有！告诉你，我不是GAY，对男的平时可是毫无兴趣！”
  少年垂眸，“我那时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有理了！”柯磊义愤填膺，“我管你迫什么不得已！告诉你，这种事搁现在，犯法的！犯法你懂不懂！我完全可以告你诱奸！”一口气吼完，他的脸先红了。
  不过心里毕竟是好奇，隔了一会儿，他又小心翼翼地问：“呃，那个，灵力，什么灵力跑我身上了？你有什么厉害的灵力？”
  “法眼。”少年说，“如今只有你与我同看，我才能辩出一物是人是妖。”
  “呦，这么先进，跟连体似的！”柯磊乐，“嘿嘿，怎么感觉我就是一照妖镜哪！”
  “正是。”
  “那还有没有其它？”
  ……
  就这样问了一个下午，柯磊总算是全都清楚了，少年叫漾，现年十八——这个柯磊还真看不出来，怎么瞧着他都是一十五六的青涩小男生，有五个妖力高强的斗到了现在，将会为非作歹，祸害人间（后两句是他自己加的），他和“斗神”漾的任务，就是灭掉这五个斗，维护世界和平！
  这么一想，自己的形象刹那就光辉高大了，跟超人似的。作为一个已经过了做梦年纪的平凡青年，他觉得这一切及不可思议，简直就是刺激透了，晚上睡觉还笑醒了好几次。
  第三天去学校，柯磊昂首挺胸，看谁都是用下巴。可不是嘛，他现在活脱脱一救世主，这些凡人们，渺小啊！
  “柯磊！”有人叫他。
  他回头，立即吓了一跳。是以前同宿舍的一哥们，王宇平，后面竟然贴上一只女鬼，看样子正要上他的身。
  柯磊定了定神，走到王宇平面前，伸出左手的无名指在他额头中心逆时针画了一个圈，女鬼立即被定住，动弹不得。他推开王宇平，照着漾昨天教他的手势对着女鬼一弹，那个幽影便晃晃荡荡，飘飘忽忽向远而去，渐渐不见了踪影。
  要说鬼这玩艺，据漾所讲，并没有什么可怕，至多就是一倒霉晦气的东西，本身伤不到人，但有些怨鬼产生的幻觉，也能使人干出危险的事情来。
  “哎！干什么啊你！鬼上身似的！”王宇平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你才差点鬼上身呢！柯磊歪嘴一笑，勾过往宇平的肩，“小平，昨晚上去哪里乐了？以后看见黑灯瞎火的几角旮旯可别往里钻，不干净！”
  “去去去！”两人向前走，王宇平推他，“说得我跟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不就去老三那里看球，回来晚了一点，抄小路了嘛！”
  果然，柯磊得意地一笑。
  “哎！”王宇平猛然醒悟，“你怎么知道我昨天晚上出去了？”
  “你还看不出来？”柯磊作幽怨状，“小平，其实，我一直在远处默默地注视着你……”
  “我呸！”
  ……
  正闹，脑海中突然一下子变得茫白一片，身边热闹的声音渐行渐远，柯磊紧张地抬头，四下张望。
  噌……
  一个诡异到极点的声音传过来，越来越近，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此刻都变成了表情淡漠的背景，有一个什么东西，朦朦地散发着幽光，迎面走过来，柯磊看清了，是一个女孩，眼睛是莹莹的淡蓝，不是眼曈，而是整个眼眶中都发出莹莹的淡蓝，恐怖到了极点。
  斗！
  漾说过，区分斗和人的区别，就是斗的眼睛是异色的，还会发光，柯磊当时在想象中把斗勾画的绝美魅惑，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他全身汗毛竖立的目送着那斗离去。
  “喂！看闪了？”王宇平推他一把。
  “嗯，啊？”柯磊回过神。
  “切，我就不觉得那个蒋雯雯有什么好看！”王宇平不屑地瞥一下嘴。
  “蒋雯雯？你认识？”
  “那是，比咱低一级造价的，听说特受欢迎，人都说她有气质，有魅力，我就愣没看出来！还有，听说这小妞，特晦气，她男朋友换了十几个，没过几天就会出点事，轻的扭胳膊伤腿，重的得个肺炎啦，长个瘤啦，可追的人还是N多，那壮观的，飞蛾扑火似的！”
  “呦！这么传奇个人，我怎么都没听过？”柯磊心不在焉地问。
  “您谁呀！”王宇平夸张地打量他，“眼睛长天上，那样的货色，平时入得了你的眼？所以我说，你最好找个道士给瞧瞧，今准是中什么邪了！”
  第　4　章
  上完上午四节课，柯磊飞奔回家。
  “喂！”他推开门，上气不接下气，“我今天看见一只斗！”
  漾把眼睛从电视上移开，冷冷淡淡地望着他。
  早上出门的时候，柯磊得意洋洋地打开电视机，说是让漾尽早适应现代社会，谁知对着这么先进的高科技，漾脸上竟然一点惊诧都没有，也不发问，着实不客气地坐下就看了起来。柯磊当时恨地磨牙，这小子，适应能力也太好了吧，让他一点身为现代人的优越感都体会不到。
  这会儿看他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被瞧不起的耻辱感又来了，柯磊咬牙切齿：“真的！真的是斗！她的眼睛全是蓝的，我听……”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漾淡淡接口。
  “那……”
  “那斗并非从我的时代而来。”
  “啊~？”这个啊，拐了十几个弯，“现代也有斗啊？”柯磊觉得晕，“那你怎么知道那个斗就不是古代来的？”
  漾轻蔑地冷笑：“被你这等半调子都轻易看出来，自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他正色，“妖力越高，斗的隐藏之术就越好。”
  柯磊一下子蔫了，关了门，懒懒地坐到他旁边，“那，你还管不管？那个斗，她淫乱众生，害了我们学校多少男生哪。”
  “不管。”
  “喂！”柯磊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怎么这么没有责任心！”
  漾扫他一眼：“待到它大限之时，现世的斗神自然会来收它。”
  “还有一个斗神？”柯磊惊讶地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我何时骗过你。”
  “有！”柯磊正好想到一个问题，理直气壮，“你说斗吃人的精魄，可我听说，那些斗的男朋友只是扭胳膊伤腿，顶多得个肺炎什么的。”
  “斗食人精魄，并非一次食尽，而人之于内的精气神魄一旦减少，于外就以病态显现。当它需一次食尽人气，那，即是到了大限之时。”
  柯磊听得迷糊，“照你这么说，我们平时生病，都是被斗食了精气？”
  “我从未如此说过。”
  “哎！不问了不问了！”柯磊一个头两个大，古代人真是，说什么话都卖关子，他烦躁地挥挥手，“你不管算了，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你说古代的斗隐藏之术那么好，我要怎么才能看来啊？”
  漾漫不经心地回答：“总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他转头看着他，“让你买的东西，带来了吗？”
  “哦，板栗。”柯磊翻开书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牛皮纸袋，递给漾，“喏，老大要的，小的怎敢忘记。”
  漾面无表情地接过。
  连个谢谢也不说，没素质！
  他从纸袋里拿出一颗板栗，用两只细长白皙的手指捏住，长得吓人的指甲优雅地一划，那栗子皮就从中间裂开，再轻轻一拨，便自动脱了去。
  “冉。”漾轻唤。
  柯磊正纳闷，就发现一只红毛的老鼠从漾的身上钻了出来，撒欢地奔着他手心那颗板栗而去。
  “老鼠！”柯磊皱眉。
  那东西仿佛听得懂人话，因为听见老鼠两个字，它停下来，一脸恼火地盯着柯磊，冲他吐出舌头。
  柯磊立即知道它根本不是一只老鼠，哪有老鼠长了蛇的舌头。
  “四不象！”他想起小时候在公园里看过的珍奇动物表演。
  四不象被彻底激怒了，它张牙舞爪地扑向柯磊，尖尖的利爪在他手上抓出一道一道的红痕。
  “哇———！停！停！”他甩也甩不掉，疼得眼泪花花地冲漾喊：“你倒是让它停啊！主奴俩一个德行，都这么喜欢抓人！”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漾站起来不看他一眼地向里屋走去。
  “喂！喂！回来！道歉！我道歉！哇———！你别抓了！啊！你干什么！千万不能抓脸！啊———！”
  屋子里回荡着柯磊凄惨的叫声。
  *　*　*　*　*　*
  “呦！哥们，手怎么啦？挂彩挂成这样？”学校餐厅里，王宇平和江成端着盘子坐在一个人闷头吃饭的柯磊旁边。
  柯磊抬头，没好气地瞪他俩一眼，脸上两道明晃晃地红痕。
  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王宇平搭上他的肩，“混吧！混吧！你小子，昨去哪找了一只小野猫，浪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