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你妹找1      更新:2024-05-25 15:08      字数:5500
  这只是梦,这只是梦只是梦只是梦只是梦只是梦.....只是一场梦。
  我不停的在心底告诉自己,耳边却还回盪著哥哥不甘的低喃。
  青风,你怎麽可以这样对我,怎麽可以...
  我在花园里的柳树干上坐了一夜,晨曦渐明,府里人来人往,看见我坐在树上,他们诧异的问我在做什麽?
  “我赏花,等著看茉莉。”我说。
  众人听了只是笑笑,他们说这才不过四月天,那来的六月茉莉。
  “我在等著看茉莉。”我说。
  “我上去陪你看,可好?”蒲静说。
  “不好,你陪,我想哥哥会不高兴。”我俐落的爬下树。
  蒲静捉住我的手腕说:“青风,你真的连我也恨吗?”
  腕上过大的力道紧的生疼,我忍著,不想露出一丝弱态。“我说过,我没怪你。”
  “不恨我就不要对我这麽残忍!”蒲静第一次对我如此大声咆哮。
  残忍...
  过去不管怎麽的被伤害,我从未埋怨过你们对我太残忍。
  怎麽如今,你们一个个反倒回过头来责怪我。
  你们挖掘到,撕开我最致命的那道伤口。
  你们的双手都沾满是我和哥哥的血。
  一直一直...这场没完没了的爱情斗争里,流的血流的泪都是我的,还说是我残忍?
  我冷笑道:“从来只有别人对我残忍的份,我没这麽大本事可以对别人残忍,从来没有。”
  蒲静看我一眼,颓然的放开了手,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我们就不能放下一切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吗?”
  我摇摇头说:“我没有东西可以允许我忘记。我跟你,也不会有开始。”
  我低头绕过他,不想看他此刻的神情。
  转角处,昙花的身影出现眼前。
  昙花低垂著的细长凤眼看来有些无神,两道扇子般的睫毛眨了眨,她抬眼望著我,我诧异於她眼里那种透著绝望的寒意。
  “沈青风,爱情或许真的什麽都不是,但却是我的全部。”昙花说道,从袖中掏出的短匕猛然朝我刺来。
  我来不及闪躲,乾脆等待著随後的痛楚,一声女子的尖叫引我注意。
  定神一看竟是蒲静挡在身前,我伸手欲推开他,手一抚,黏稠的鲜血瞬间染满,汨汨不绝的鲜红液体顺著我的手蜿蜒而下,流了一地的血泊。
  为什麽,为什麽救我...
  我看著蒲静,想说些什麽,想问他些什麽,我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我茫然的抱著蒲静倒下的身躯,双手按著他的胸口,血还是不断的从指缝中濡出,我跟他的衣衫全都是血红的一片。
  该怎麽办,我六神无主的慌张失措。
  “青风,你流泪了...我可以当成你这滴眼泪是为我流的,可以吗?”蒲静摸著我脸颊那两道湿热的液体,我才发现我流泪了。
  “我不敢奢望你能爱我,只要你..肯为我流一滴眼泪...”蒲静缓缓的阖上眼。
  只要一滴眼泪...这样的话记忆里曾经有过。
  不敢奢求你一颗真心,只要你看我一眼...
  只要你肯为我流一滴眼泪,我只要你严曙一滴为沈青风伤心的眼泪...
  只要你一滴眼泪,我就可以无怨无悔...
  与严曙和蒲静的回忆交错的纷涌而上,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蒲静,我是否真的对你太过残忍...
  我想已经很久了,或许也没有多久...
  我在这个黑暗湿冷的牢狱里待了多久,我不知道,这里没有白昼黑夜之分,只有无止境的黑暗,唯一的光明只有偶尔从墙壁那一扇窗口会泄进几丝清冷的白月光。
  自从得知蒲静性命无碍昏迷未醒後,我不说话也不吃饭,总是躲在窗边窥探这小小的风景。
  昙花误刺伤蒲静的当时,她似乎不能接受自己伤害了心爱的人的刺激,拿著手上沾满蒲静鲜血的短刀,毫不犹豫的往细白的颈子抹去,大量的鲜血从刚划出的口子喷出,我难忘她最後脸上的微笑,却是满足的。
  当爱成为生命的寄托,这样或许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结局。
  因为她的爱情是绝望的,我的也是。
  或许爱情它从没有过完美过,如同命运的从不仁慈。
  我被当成杀人犯关进了大牢,我没承认也没否认,蒲静重伤和昙花的死,虽不是我亲手所做,归咎祸端却是因我而起。总之我是无法撇清关系的。
  “是你杀了那个青楼女子跟杀伤蒲静的吧?”
  当牢卒的鞭子一下下落在我身体上的时候,淌下的鲜血模糊了我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耳边只有人不停大声恫吓的,质问我这个问题。
  我从没有反应。
  “呸!这辈子没见过像你长的斯文却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在我身上徒费力气的狱吏在离开牢房前,轻藐的唾骂。
  我只是无声的笑笑,我想这麽黑的牢狱,他看不见我在笑。
  别人的藐视辱骂,我已经没有感觉。
  我亲手割断了别人的爱情,我已没有资格再去祈求幸福,连奢望也不能够。
  如今加诸於我身上的这一切,是我应有的惩罚。
  为什麽总是死不了,为什麽死的总不是我呢....
  背上胸前裂开愈合不了的伤口,结痂的血块底下又流出新鲜的血。
  我靠著泥墙不断的想著。
  生既无欢,死又何惧。
  我的生命早已失去色彩,我的一切爱欲早已被葬入深渊,我还在等待什麽,期望什麽,最终我是不是还会走上哥哥和昙花的路子,以死亡来结束苦难,我不知道。
  “年轻人,死了固然是解脱,可是一旦死了就什麽都没了。”隔壁的那个被关了十几年的老朽说道。
  进入这里的人头几晚都会夜不安枕,几天的直说自己冤枉,脑子里只有疯狂的想著要脱离这里要出去的念头。
  久了,这种受尽折磨暗无天日的日子不是把人逼疯了就是逼死了,住的再久一点也就没了当初那股要自杀的气魄,连希望能出去外头再见一次阳光的勇气也没有了。
  人终究还是怕死的,最可悲的莫过想死但不敢死,不过又怕什麽呢,是死了还是活著有时候我都快分不清了。
  这是他最後说的一句话。
  隔日,我再没有听见他的声响,我想或许是上天难得大发慈悲,成全了他的愿望,我不觉感伤,反倒为他高兴,只是这等好运何时能轮到我身上。
  当脚步声在我的牢房门前停歇,门上铁锁与钥匙清脆的撞击声响起,我淡淡的笑了。
  终於,脱离这一切的时刻来临了吗...
  “青风,你总是要把自己弄的这样惨兮兮。”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有些不适的眯起眼,努力的睁开眼,站在面前的严曙,揪起眉头颇不赞同的看著我,好像在责怪我现在这糟透了的模样。
  我尽量不扯动嘴角的伤口,冷冷说道:“惨到能让你泄完心头之恨吗?不够的话你可以趁现在落井下石,机会难得啊。”
  是的...眼前这个一直伤我最深的这个男人。
  只要他开口一句毒辣绝情的言语,就足以粉碎我,比此刻任何肉体上的疼痛更让我难忍受上数十倍。
  我无法想像,当落在我身上的鞭子是他所执,我的心会有怎麽样的痛楚。
  那情景的可怕....是我无法想像。
  严曙走近,脱下身上的藏青色外挂披在衣衫褴褛的我肩上,把我抱起,走出了牢房。
  坐著严曙的马车,穿越了热闹喧腾的京城街道,他始终维持这样搂著我的姿势。
  我想挣脱,纵然我知道要是独自坐著,这马车的颠簸可能会再引起鞭伤的疼痛,无奈於这伤痕累累的身体根本没有多大的力道。
  看著严曙没有一丝表情的脸,我倔强的不肯开口叫他放开。
  对他的情感,交织错综著说不清的爱恨痴癫,而我总是泄漏的太多太多...
  掀开了帘幕,出现在眼前的是严曙的府第。
  里头埋葬著沈青风多少的回忆...多少的眼泪啊...
  一股莫名的恐惧突然从我心底窜起,迅速的蔓延,从背脊发起的冷意凉透全身。
  “放下我。”我厉声道。
  “你伤成这个样子根本连站著都有问题,怎麽有办法走路。”他说。
  “我叫你放下我!”
  我狠狠的瞪著严曙,他只是抿紧了嘴唇,一语不发,我气的低头咬住他的肩膀,使尽浑身力气的咬,我的牙齿深陷入严曙结实的肉里,直到我嘴里尝到了咸腥的血味,我始松了口。
  严曙从头到尾只是闷哼了一声,双手始终牢牢的抱住我。
  “放手,我叫你放手啊!你不要碰我。”我尖叫起来,不知那来的力道,使劲反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不要再靠近他,不要再被他的温柔所惑,不要再掉入他的陷井,他的温言软语,是为了到後头要见我痛苦的。
  我脑中响彻疯狂的预警:我最脆弱最致命的那道伤口,他又要来撕裂它。
  是的,现在他又要再扳开我最深痛的伤口...
  我不能允许,我绝不能允许也不能再让自己如殂上鱼肉的任他宰割,我受不起....那样的痛我知道我受不起第二次。
  我不能!不能!
  “不要怕,都过去了,过去了...不会再有人再伤害你。”严曙抱著我坐在房里的床铺上,我挣扎嘶吼,他仍是紧紧的圈著我。
  我又咬上他血淋淋的伤口,严曙不躲不闪任由我去。
  严曙把我的脸按靠在他的胸口,我的眼睛模糊了起来,我只能尽量的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我天生并不坚强。
  我渴望爱人,渴望被爱,只是我一直极力追求的东西,到如今已让我感到害怕。
  他说,不会再有人伤害我,可严曙并不懂,一直以来真正能伤害到我的人,就只有他严曙,这个我不该爱却还是爱上,应该恨又恨不下的男人。
  我病了,未处理的伤口感染加上一直我待在湿冷阴暗的牢狱,导致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我无法进食无法入睡,严曙气的把药强灌入我的嘴里,强裂的恶心又让我连胃水都一并吐出,只能不停的乾呕。
  昏昏沉沉中,我听到有人说:他病的很重,再这样下去撑不了一个月..云云...可是我想我的心,病的更重。
  我不说话也不睡觉,每天都只睁开眼盯著天花板,事实上我是不敢闭上眼睛,连眨一下眼都迅速的睁开,我无法忍受黑暗,那怕只是一瞬。
  头一个晚上,天一黑我一个人躲在床铺的最角落,抱著棉被不停的发颤,任何人一碰我,我就开始控制不了的尖叫,双手用力的挥开他们。
  我不相信任何人,也敌视每个我身边的人,包括严曙。
  我相信他们都是要来伤害我的,嘲讽我的。
  人活著都是在彼此伤害,自始至终,不管是因我受到伤害的,还是那些令我痛苦的...
  这是我从鲜血跟别人生命得到的,悲哀的定论。
  所以,我拒绝任何人,我选择孤独。
  严曙命人一到傍晚就点著王府里所有的灯烛,黑夜里一个个高挂在每个角落走道的灯笼,让夜晚光亮的程度跟白昼相去不远,我对黑暗的恐惧终於获得安抚,在真的极度疲倦的时候我得以入眠片刻。
  从流满昙花和哥哥鲜血的,红色的梦惊醒,我的神智在清醒跟癫狂之间摆荡游走。
  自责,恐惧,焦躁,不安...我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我不停的在心底说著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