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一半儿      更新:2024-05-25 15:08      字数:4743
  是诡异到了极点,现在可是九月哦,居然就冷得这个样子了,让人从心里深处感到阵阵寒意。
  沈晓叶瑟缩了一会儿后,决定在下一站就下车,不管是哪里。
  车终于停下来了,晓叶第一个跳下了车。
  这里还是市中心,一下车,晓叶就看到正对的街市上一盏霓虹灯,上面写着水晶洗浴宫五个色彩斑斓的字样。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可这霓虹灯还是没有消失,还残存着昨夜的旖旎与繁华。
  沈晓叶知道,这种洗浴宫肯定是与色情有关的场所,她不想再待在这里染上一身晦气,于是转过身来向街的另一面走去。当然,她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几天前死在后校门外情人滩上的那个女子曾经是这么一个污秽场所里的红小姐,她更想不到,这个女子竟和自己的父亲沈建国有着不可言喻的关系。
  在街的另一头,沈晓叶看到了一个还开着门的网吧,卷帘门半开半合,一块肮脏的蓝色布条挡住了视线。
  晓叶平时最讨厌网吧这类地方,在她的心目里,只有不良少年与小屁孩才在网吧里厮混,高声呼喊着打CS,或是咒骂着玩传奇。烟味、汗味、脚臭味混杂其间,键盘旁堆满烟头与吃过的方便面空碗。想一想都觉得恶心,沈晓叶决定快步走过这间网吧。
  网吧的左边是一条窄巷,只能容两人并排走过。在江都市,即使是市区,也常常有这样的窄巷,在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平民与下岗职工。远远的就可以嗅到一股馊臭味。
  沈晓叶捂着鼻子转过了脸,背对着这巷子口。这时,她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得好快,跑得好急。
  晓叶还来不及转过身来,已经被一个人撞倒在了地上。
  她的膝盖撞击在冰冷的地面,好疼,一块紫色的青淤马上就浮在了腿上。
  好个冒失鬼!沈晓叶转过身来正要发怒,一看到面前的人,愣住了。
  在她面前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太婆,一身黑衣黑裤,就连布鞋也是黑色的。脸上布满沟壑,皱纹像一条条沟渠纵横在苍老的面庞上。她干枯的眼睛里尽是浑浊的颜色,看不出她到底有多大的年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年龄一定不小了,眼珠里全是藐视一切的神色。她直勾勾地盯着晓叶,一动不动,像是一个地狱里逃出来的黑巫婆。
  这老太婆死死地瞪着沈晓叶,良久,然后猛地发出了尖厉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是神经病吗?晓叶对自己说。怎么自己运气这么差,想要出来散散心,偏偏这么不巧,碰到了一个古怪的老太婆。
  这身着黑衣的老太婆使劲地笑着,猖狂地笑着,不顾一切地笑着,笑得弯下了腰,笑得手扶着肚子,笑得浑身不住战栗。她似乎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她似乎可以体味到世界上别人所不能觉察到的快乐。她是个疯子!疯子!疯子!
  “我得逃离这里。”沈晓叶对自己说,可她在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全身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两只手浑然没有半点力气,两只脚也像是不属于自己了,不能移动哪怕是一公分的距离。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就像是身处梦魇一般?晓叶被恐惧笼罩,刹那间,她仿佛被一只看不到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咽喉,令她无法呼吸。
  是的,无法呼吸!
  突然,老太婆停止了狂笑,这笑声消失得那么突然,仿佛一瞬间就刹住了车。四周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她面无表情,郑重其事地望着沈晓叶,缓缓抬起了手,竖起食指放在嘴唇边,仿佛在说:“姑娘,别说话,安静!安静!安静!”
  晓叶像是被妖孽缠身,一动不动,连话也不会说了。她的喉头如被枯枝缠绕,勒得透不过气来。
  老太婆脸颊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放下枯枝一般的手指,指向了沈小叶。她的喉头涌动,干瘪的嘴里发出了漏风的声音。
  “都会死的……都会死的……都会死的……”
  言语里没有一点感情,恰似一个巫婆,念着她的咒语。
  “都会死的……都会死的……都会死的……”
  “都会死的……都会死的……都会死的……”
  “都会死的……都会死的……都会死的……”
  不等晓叶反应过来,老太婆转过身来,抬起头望着天,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笑得荡气回肠。
  晓叶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惧包围着,全身瑟瑟发抖,战栗不已。正当她想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时,她看到老太婆的肩膀抖了一下,然后又转过了身,死鱼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眸子里什么神采也没有,就像两个通向未知目的地的隧道一般,黑洞洞的,又像两口张开的大嘴,想要吞噬掉晓叶。
  沈晓叶受不了这巨大的惊悸,张开嘴,大声地尖叫起来。
  “啊——救救我——救、救命啊——”
  03
  谢依雪起床的时候,看到沈建国与沈晓叶都出了门,何姐还在厨房里忙碌着,但已经是在忙着做午饭了。谢依雪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由得捂着肚子叹了一口气。
  昨天一晚上她都没有睡着,她分明听到防盗门响了一下,沈建国回来了。可他却没有进房睡觉,而是不停在客厅里踱来踱去。他在想什么?他为了什么彻夜不眠?是为了那个叫欧阳梅的贱人吗?
  一想到这里,谢依雪就感觉心里一阵隐隐的疼痛,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划过心窝。
  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随手从身边拿起了一本杂志翻开。鬼使神差地翻开了一页,上面的黑色粗体标题赫然写着:怀孕期,别让你的丈夫有外遇。
  这是一本妇女时尚杂志,这个标题让谢依雪触目惊心,不寒而栗。她慌忙合上杂志,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正在演一个电视购物节目,是推销健身器的。一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女人正在跑步机上慢跑着,一边跑,一边说:“只有保持最好的身材,才可以留住男人的心。”
  谢依雪颓然地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糟糕透顶的身材,她不禁想哭。
  她按了按遥控板,电视换了个频道。
  电视就有这么个好处,当你需要听到一点声音的时候,它就会唠唠叨叨说个没完,为屋子里增添一丝人气。而当你不想听的时候,只需一按,它就会闭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电视比男人更可靠,因为它听话!
  可是哪里去找一个听话的男人呢?沈建国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个强势的男人,谢依雪是不可能让他变成一个听话的男人。
  谢依雪无聊地关上了电视,现在她只想让房间里稍稍安静一会儿。
  随意抓起身边一本时尚杂志,翻开一页,谢依雪看到这页刊登的是分类小广告,有一则巴掌大的分类广告被涂上了醒目的黑色框边。谢依雪百无聊赖地拾起了杂志,浏览着这则小广告。
  “邦德事务所,竭诚为您提供调查业务,专业精神,保密至上。”几句广告词文理不通,但却深深吸引住了谢依雪的眼球。她看了看上面的联系电话,正是本市的区号,她心念一动,左右瞧了瞧,就拾起了电话,拨了出去。
  谢依雪约这个叫吴畏的男人在卡萨布兰卡咖啡厅里见面,当她赶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在热带植物的掩映中,她看到了那个男人。
  吴畏长得并不像想象中侦探的模样,没有穿黑色的风衣,更没有戴一副酷得没边的墨镜。他三十来岁,身材微胖,腆出了啤酒肚,脸有些浮肿,眼圈发黑,眸子中闪烁着历练风霜的沧桑与生活压力的困顿。他长得太普通了,普通得就像小巷里的下岗工人。他长得太平凡了,平凡得一走进人堆马上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依雪有点失望,但是转念一想,做侦探也许就是要长得普通平凡一点,否则老是吸引别人的目光,哪还可以跟踪窥视呢?
  谢依雪期期艾艾地坐在了吴畏的对面,以最简单的方式说出了自己的希望:帮她查出萧之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有着什么不被人所知的秘密。
  听完谢依雪的话,吴畏很有职业道德地没有过多追问谢依雪为什么要追查这些。他接过了装着钱的信封,伸出一只食指,面无表情地说:“一天,只需要一天就够了。明天这个时候,还是在这里,我会告诉你所有关于萧之杰的资料。”
  “一天?”谢依雪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情。不过吴畏能说出这样的大话,说不定他在调查上真的有着独到之处。
  对于吴畏来说,调查一个人的身份,的的确确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在几年前还是一个警察,后来因为四年前某个案子侦破的失意,他不得不离开心爱的岗位。但是他在警方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网,只要动用其中的一小部分网络,他就可以很轻易地查出这个萧之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先去了一趟户籍处,从以前同事的电脑里调出了萧之杰的资料。在七个同名同姓的萧之杰里,根据从谢依雪那里拿到的年龄资料,他锁定了萧之杰的住宅地址。
  在他的要求下,户籍处的同事在电脑上将萧之杰的照片放大到了全屏。屏幕上,一张阳光般的脸微笑着望着吴畏,眼睛清澄,眸子里的温暖似乎可以把一切都融化。
  看着这张脸,吴畏愣了一愣。在他的内心深处,仿佛有最柔弱的地方被针狠狠刺了一下,无比的疼痛。
  长得好像那个人啊!太像了!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哦,那个人!
  吴畏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在他的心里,隐藏着一段往事,他一直都把这往事藏在了最隐秘的地方,从来不愿意把它揭出,暴露在阳光之下。
  而现在,他在怀疑,萧之杰是那个人的儿子吗?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这个叫谢依雪的女人要来调查他?难道那件事又要被翻出来吗?
  在他的心里,感到了隐隐的痛。
  不行,得做点什么!
  吴畏挺了挺胸,他感觉到了谢依雪交给他的信封里厚实的钞票。他必须得把谢依雪交给他的事做好,这是他的职责,毕竟,他是个私家侦探,江都市最好的私家侦探!
  走出警局,阳光很明媚,洒在身上让人感觉暖洋洋的。可是吴畏却感觉到一丝寒意在悄悄滋生,慢慢蔓延,像涨潮的海水一般,渐渐淹没自己的身体。
  把心底的秘密暴露在阳光下是件很残忍的事,就像拿一把锋利的刀子,尖锐地划破肚子,将手伸进去,抓住九曲八拐的肠子扯出来,上面还泛着白腻的油花。两只手扯着肠子陡然拉直,再反复揉搓,将白花花的油搓下来,最后将不堪入目的肠子放在阳光下细细观赏。最好是正对阳光,透过肠壁,可以看到隐隐金黄色的光线。可是,却全然不顾身体的感受。把肠子暴露在阳光下,除了伤害肠子外,最受伤害的是身体本身。
  现在,要伤害这身体吗?
  吴畏感到胃部一阵阵痉挛,一股上升的气流冲击着喉头,而喉头却紧紧闭住,令气流上不得也下不去。
  这是一种窒息的感觉,就如同无法呼吸。
  04
  李汉良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心情很好。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这个手术动得相当成功。
  这是一个开颅取肿瘤的手术,足足动了接近四个小时,好在一切顺利。两个肿瘤分别达到了三厘米与两厘米,还抽出了五毫升的出血。当打开交换窗,向病人家属展示肿瘤标本时,一个家属满面流涕地塞了个红包在李汉良手术服的口袋里。李汉良捏了捏,就知道里面起码装了三千元。但他还是毫不客气地退回了这个红包,还说了一番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之类的无聊话。
  当看到家属感动地收回钱,李汉良无奈地摇了摇头。钱这玩意是好东西,人人都喜欢,不过在手术室的交换窗外,有一个江都大学秘密设置的摄像头,虽然自己就是院长,但是如果被学校方面的人知道了收红包,丢掉乌纱是小事,名誉扫地才是真正的大事件。
  特别是最近,卫生局的魏局长打过几次招呼,上面有人正在调查江都市医疗系统中的红包与回扣问题,这时候出了事谁都担当不起,谁也挽救不了。
  想一想,真要发财,还是沈建国这边来得稳当啊。
  认识沈建国的这几年,他帮自己办了不少事,当然,自己也没有亏待他。沈建国这家伙挖的第一桶金也是在自己关照下才办成的,不过沈建国还是仗义,每次也不会忘记了是谁让他有这样的好处。这几年来,沈建国也知恩图报,回报的远远超过了李汉良曾经给予过他的价值。
  李汉良耸了耸肩膀,运动了一下刚才因为动手术而显得僵硬的脖子,这才想起,原来第二天中午还要和沈建国在老地方吃顿午饭。好像是沈建国要向他介绍一个新厂家的医疗器械吧,大概是耗材,用量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