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寻找山吹      更新:2024-05-25 15:07      字数:4953
  黎君将那份文件拍在桌上:“没时间怨天尤人,梁总裁下了命令,两周之内,他们要做这个行业的老大。”
  维维安走过来草草扫了一眼,随即呻吟:“我的天。”
  “诶,真是悲哀,我居然开始想念那美国人提供的免费香槟。”欧文语气酸酸地道。
  黎君轻轻告诉他们:“这位总裁也去过美国进修,念的哈佛。”
  “嘿!”
  “更可怕的是,在此之前,他在英国读的私立中学。”
  众人纷纷怪叫,“这种人,不是很有本事么,下次根本不该接他们的委托!”
  黎君苦笑,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牢骚归牢骚,很快众人安定下来,恨不得将那份计划书挑成碎片,仔仔细细研究分析,得出的结论却是:尽管野心勃勃,凭这公司的实力,并非不可行。
  “这下不光是那美国人的公司,这行业里面的小虾米都要如履薄冰。”
  黎君用手揉眉:“垄断市场以后呢?随他们漫天要价,苦得还是消费者。”
  “花钱的本来就是弱势群体。”
  黎君苦笑,“是,所以不用替梁总裁省钱,若是有必要去中国谈判,切记要乘头等舱住五星级酒店。”
  众人答应一声,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散开,只是盯牢了老板看。
  黎君抬起头,睁大眼睛:“怎么了,突然对我这么感兴趣,恕我对办公室恋情没有好感。”
  众人这才笑起来:“谁不知道老板心上有人。”
  “见鬼,这不是八卦的时候。”
  “不不,老板,那个美国人怎么办?”
  黎君微皱起眉:“他还在我家里白吃白住,听见这事像是在听一个笑话,好得很。”
  “哗,什么样的气度。”
  黎君失笑。
  众人又感叹:“真想不到会连续碰到两个如此有挑战性的项目,来这公司也算没白走一趟。”
  黎君开玩笑地告诉他们:“那条老狐狸,他早就看我不顺眼,所以才接二连三出难题。”
  “他也真是糊涂了,若是我们一个不小心将上次的资料泄露给这次的客户,岂不是将那美国人给卖了——商业道德在哪里?”
  “诶,在商场,道德心时不时会出去度假的。”
  黎君又摇头:“就算是老狐狸也没法拒绝这次的委托,人家并没有说是针对哪家公司,只是想扩大自己公司规模,弱肉强食本是自然界规律。”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不知是谁轻轻说了句:
  “我们不会手下留情。”
  众人面色皆很沉重,说出来的话像是有千斤的份量。黎君扬扬唇角,轻轻重复:
  “不,我们不会。”
  当晚,黎君坐在沙发上再次翻看那份计划书,不停地做着笔记,冷不防后面探过个脑袋:
  “吃不吃空心粉?”
  黎君当即将文件收起来,抬头:“不,我不饿,谢谢。”
  话未说完,目光落到对方手里端着色香味俱全的意大利面上,化开的奶酪和番茄酱放在上面,香气四溢,正有些犹疑,席锐笑起来:
  “我知道你是条件反射礼貌拒绝,快来,我不计前嫌。”
  黎君坐到桌边,朝着他笑:“你的成语真的用得不怎么样。”
  “嘿,语言最大的用处在于沟通,何必吹毛求疵。”
  黎君慢慢吃着热腾腾的面条,感觉味蕾一个个活过来,不由得长叹出一口气。
  席锐坐到他身边,拿了叉子分同一盘食物,又笑他:“看你,还说不紧张,简直就快生出白头发。”
  黎君但笑不语。
  对方问:“刚才在看什么,藏的这么急?”
  黎君看他一眼,平静答:“商业机密。”
  “诶,”席锐做出一副气馁的样子,“你看,才一天功夫就事事瞒着对方,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黎君终于忍不住,一口面条呛在喉咙里,对方替他倒了杯水,又坐下来,语气放得轻柔:
  “你看,到时破产的是我,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黎君拿了餐巾纸擦嘴,随即轻轻道:“你不会破产,我对我负责过的项目都很有信心。”
  席锐看着他笑。
  黎君三两下将盘子里的食物吃完,到厨房拿出一瓶雪利酒,一人斟了一杯,坐下直视对方的眼睛:
  “梁启生的计划并不是特别针对你的公司,所以我们应该不会起任何正面冲突,但还请你万事小心。”
  “咦,英人一旦和你客气,准没好事。”席锐随是轻松地笑着,眼神已经深沉起来,“他还能做什么?不外于扩大公司规模,抬高进价拉拢国内经销商,难不成还能垄断市场?”
  黎君不语,一口一口啜着杯里的酒。
  “我的天,”席锐悚然动容,“我的天。”
  两人一阵沉默,黎君忽然看了看他,“我什么都没说。”
  席锐突地笑出来:“对,不如玩那个游戏,我问问题,你只要点头或是摇头,这样就不算泄露天机,自欺欺人。”
  黎君耸一耸肩,依旧保持缄默,席锐便自顾自地说下去:
  “垄断市场,天,这怎么可能,总会有人出手干预,零六年Tesco想收购Morrisons,市场股份超过百分之六十,政府终于出手阻止——”
  黎君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赞赏,席锐便笑了,“唏,你以为我只是个爱玩的公子哥。”
  黎君又耸一耸肩,“我从未这样觉得。”
  对方叹一口气,“垄断市场,诶,垄断市场——”
  黎君出口阻止:“没有人说过他们真的有这样的打算。”
  席锐用手臂垫着头,趴在桌上看他,低低地笑:“黎,隐瞒与否都没有任何区别,这就好比屠宰场里的鸡鸭总是要被赶去杀头,这和它们事前知不知道没有任何关联。”
  黎君还是不响。
  席锐干脆将脑袋在手臂上滚来滚去,嘴里念叨着:“怎么办,之前还能卷着铺盖回美国,可是我现在不想走了,怎么办?”语气像足一个耍赖的孩子。
  黎君看着他,终于慢慢笑起来,“你其实一点不担心是不是?”
  席锐随口答,“担心没有用,何必徒增烦恼。”
  黎君微笑,“连欧文都说你好气度。”
  “唏,那个彻头彻尾的英国人,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讽刺我。”
  黎君只是笑着看住他,眼神里像是多了一种释然,席锐也笑,笑容里有安抚的意味。
  是,有什么必要担心呢,两人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逢事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根本不用怀疑对方的能力。
  最终席锐举杯,轻轻和他碰一下:“祝福。”
  黎君举杯:“祝福什么?”
  “世界再无饥荒,武器统统失效,中东地区得以和平,还有,美英相处友好。”
  黎君大笑。
  第 23 章
  一大早黎君就让同事去和梁启生的手下详谈计划书事宜。
  没想,不到午饭时分,先遣队便纷纷归来,这次,连一向耐性很好的马克也忍不住,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们根本没有诚意,坐下尚未两分钟便打断我们的话头,说是计划书没有问题,他们已经派人去中国详谈收购事宜——若真是这样,还要我们来做什么!”
  这是一帮正直青年,拿了钱便要办事,你若是放他们闲闲摸鱼,他们还当作是侮辱。
  黎君以眼神安抚他:“别急,他们怎么说的?”
  “已经开始实施收购计划,就是要我们跟在后面直跳脚。”
  黎君问:“他们已经联系上中国的供应商了?”
  马克点点头,“说是在香港有家庭朋友,谈起来比较快。”
  呵,世交,简直占尽优势。
  黎君想了想,毫无办法,只得说:“静观其变。”
  打击简直接二连三。
  维维安推门进来:“老板,他们那边的人说在香港找到了可靠的进货商,而且打算启用全新的商品质量审核系统,和ISO直接挂钩,这样其他的杂牌商品统统通不过检验,根本连进货都无望。”
  黎君一怔,我的天,简直要赶尽杀绝。
  “国际质量体系机构那边怎么说?”
  “他们非常赞同,香港向来和英国有良好联系,这和大陆不能比。”
  黎君呻吟一声。
  维维安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轻轻说:“可是大势已去?”
  黎君仰天闭着眼睛笑:“就算是,也要力挽狂澜。”
  只见他睁开眼睛,幽深的黑眸里充满不知何处而来的坚定,维维安笑了笑,轻轻关上门。
  噫,这样的执著,散发出无限魅力。
  黎君拨一个电话给养父,告知这几个月自己将会很忙,老人在那边呵呵地笑:“没关系没关系。”
  黎君顿一顿,“理查德他也会很忙。”
  “我知道,他方才来过了,带来一整包巴西咖啡豆,看起来倒是有些恋恋不舍,嘿,这小子。”老爷子那边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像是放着古老的革命黑白电影,隐隐约约能听见铁道游击队的对白。
  黎君一愣,“他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不用说,”老爷子轻描淡写地答,“詹姆斯,中文是博大精深的,要记住一句话,切不可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
  黎君想一想,慢慢浮起个笑容,坚定地答:“是,父亲。”
  他召集来手下:
  “各位,梁总裁把这次的项目当一次赌博,那么我们也把它当一次游戏,切不可太过在意。他若是让你倒茶,你就问要不要加奶,明白么?”
  众人面面相觑,逐渐反应过来,嘿地一声:“玩心理游戏。”
  “对,要记住,英人即使淋着雨也不至显得狼狈。”黎君说着举例,“二战时候,牛津街商店外挂着牌子:Open as
  usual(照常营业),第二天店面被炸开一个大洞,于是挂起另一个牌子:Open more than usal(比平常开得更大了),学的就是这份气度。”
  众人大乐,得令而去,果然心平气和,一下午好几个来者不善的电话也统统微笑接下,不动声色地施以嘲讽,实在气不过,喝一口茶将喉咙口的咒骂咽回去,接着干活。
  五点正,黎君看一眼墙上的钟,一挥手:“下班。”
  大家心照不宣,一股风一样刮走,对这个项目毫不留恋。
  黎君将资料全部留在办公室,空手回到家,席锐正在打电话,见他进来笑一笑,又压低声音继续讲。
  黎君也不打扰,悄悄去卧室换了衣服,出来时却忍不住揶揄一句:“你看,现在是真的要互相隐瞒了。”
  席锐似是有些疲惫,笑笑,并未作答,说:“我去洗澡。”
  黎君坐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电视,觉得心里有些烦躁,听浴室的水声不断,突然萌起一个念头,便蹑手蹑脚地闪身进去。
  席锐仰着头正在淋水,感到有人接近也不睁开眼睛,轻笑:“啧,债主上门了。”
  黎君需要想一想才记起他在说什么,伸手抚过他的脖颈,“你倒还记得。”
  “何止是记得,”对方睁眼,故意拿捏着语调,“小的根本是日夜等着帝君临幸。”
  黎君扑地笑出来,除下衣物,站到他后面,学着样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席锐微微侧头,黎君像是得到许可,一路轻吻下去,再沿路返回,咬住他的唇。
  黎君的吻不常带有侵略性,反而有探索和安抚的味道,动作不急不缓,倒像是胜券在握,又好似致命的温柔。一双手在对方的身体各处游走,或轻或重的揉搓,在腰际稍作停顿,席锐微微一颤,黎君又改为探究的爱抚,温热的水流在两人紧密的身体间穿插而过,雾气渐渐蒙了镜面——
  “等等,”席锐睁开眼睛,伸手取了沐浴|乳递给身后的人,“我后面没被人碰过。”
  黎君咬着他的耳垂问:“你只在上面?”
  席锐轻笑:“那也要看是谁。”
  黎君不再说话,取了沐浴|乳,却从他的脖颈涂开去,来到他的肩膀,索性替他按摩起来。
  席锐呻吟一声,“痛啊。”
  黎君淡淡道:“很明显,这几日紧张的人不是我。”
  席锐只是苦笑,渐渐在他手下放松,嘴角的弧度也从苦涩变得满足。
  “你从哪里学来的按摩手艺。”
  “父亲他对中国的什么都感兴趣,语言,食物,中医,针灸,按摩,样样会一点儿。”
  席锐轻笑,“这句话我说过很多次,但是黎,你真的充满惊喜。”
  黎君嗯一声,放开手,“我再给你个惊喜,今日我不讨债了,只是纯粹想帮你放松一下而已。”
  席锐一怔,又好气又好笑:“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