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寻找山吹      更新:2024-05-25 15:07      字数:4923
  黎君拿一块抹布擦了擦桌台:“我发现我们两个一旦开始聊天,要么伤感,要么毫无意义。”
  “极端么,”席锐轻扬唇角,“对于你我之间,喜怒哀乐,可以毫无保留。”
  门外沙发上,老爷子换了个腔调:这真是千古佳话传后世,兰英我笑在眉头喜心里——越唱越起劲,摇头晃脑,甩一甩衬衫袖子,摆个手势直指窗外,享受地半眯起眼睛。
  席锐没忍住,扑地笑出来:“你父亲到底懂多少唱段?”
  黎君无辜耸肩,两人笑到一起。
  这一餐饭吃的特别饱。
  老爷子是开明的,他让席锐留宿,没有客房,就干脆多搬了一床被子到黎君的房间,拍拍手让他们自己解决,这就出去了,留着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普通的单人床,黎君一个人睡上去就已经几乎撑满,两人挤在一起更是手挤手脚挨脚,折腾了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姿势,席锐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我们其中一个睡地上,要么我们叠着睡,但是每两小时得上下互换,否则恐怕会被压死。”
  黎君用手撑着额头:“好的,请你务必设好闹钟。”
  席锐索性将他双手扳开,跳上去压住他,眼神危险:“我听不懂英式嘲讽,我想压着你睡一晚。”
  黎君似是已经困极,半睁着眼睛:“请便,但是我睡姿不好,没准会踢你下床。”
  “睡了这些天都没见你——喂!”
  席锐呆呆地坐在地上,半晌想起反抗,猛地跳起来将黎君也拖到地上,突然又兴奋起来:“就这样,对,一起睡地板吧,这样比较公平。”
  “温暖至极的主意。”黎君嘲讽地道。
  席锐却全然不闻,将床推到墙的一边,拉下自己的被褥床单铺在地上,拍拍手:“没关系,我的垫地上,拼一下你的被子就好了。”
  黎君呻吟一声,根本懒得反驳,任由对方微冷的身体贴上来,两人蜷成一团。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的露营,”席锐却没有想睡的迹象,“在森林里,也是冷的要命,裹着睡袋看着树叶和星空——”
  “你现在看到了什么,天花板好不好看?”
  “喂,黎,你太不配合。”对方似是不满,双臂将他困得更紧。
  黎君长叹一口气,艰难地翻个身,看进对方在黑暗里似乎也闪着光的瞳眸,轻道:“我明白了,这就好比麦克杰克逊,从小未能好好享受童年,到了四五十岁突然决定要将失去的时光补回来,就变成了一枚老顽童,对不对?”
  席锐原本笑着听他说,渐渐气结:“你又骂我。”
  黎君轻轻笑起来,伸出半只手揪住他的睡衣领口,拉过来吻他,似是有无尽的温柔:
  “What you didn't have before; you will have in the future。” (你之前所没有的,将来会有。)
  “听听,简直就像是告白。”对方的眼里满是揶揄的笑意。
  黎君又翻过身,揉一下眼睛,面朝墙叹道:“什么告白誓言的,有何必呢?分分合合是正常的,且不可逆的,海誓山盟只是牢笼和枷锁而已。”
  席锐轻笑:“你倒是想得很明白。”
  黎君不语,他想起叶凡那双漂亮却阴郁的眼睛,曾经说过的话,正是因为有了誓言的存在才会带来更大的失望,由爱而生的恐惧,恐惧变为愤怒,愤怒终于转成恨,然后一切不可挽回。
  身后的人轻轻拨弄他的喉结,“喂,喂?”
  “嗯,还醒着。”
  “夜深人静,任谁都能摇身一变成哲学家。”
  席锐的声音带着笑意,似是理解地蹭蹭他的后背,呼出的气就在很近的距离,很暖。
  “你不是一直想听我家的事么?我给你讲讲吧,”席锐又说,语气似是哄小孩。
  黎君微微笑,“我并不是一定想要探听你的家事,只要你不走私不贩卖毒品军火不出身于黑道,其他就和我没关系了。”
  简直是典型的英人思考模式,只要不威胁到他人安危,其余一切随君自便,就光是这一份洒脱,才使这个国家能在失去自身的帝国光环后接着悠闲地生存下去。
  席锐想了一会儿,用最最简单的开场白:“我的名字叫席锐。”
  黎君果然笑起来,肩膀微微地抖动,席锐便用一种小学生介绍自己的语调接着说:“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黎君陪他演戏,也用认真的语气道:“是,他叫莱恩,莱恩。席。”
  席锐低笑两声,话锋一转,“我母亲是后来嫁进席家的,一直想要个女儿,最好取名席悦,好让后代开开心心,没想生出了个我,无奈之下把悦字的一颗心改成了一块铁。”
  黎君不语,静静听他说,席锐便接着道:“看你,黎君,‘帝君的君,因为黎姓和上古帝君有联系’,哗,多高贵的名字,我这名字却是妥协而来的。”
  黎君失笑:“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人如其名,小的怎么会不记得。”
  黎君一挑眉:“若我真是帝君,那么这便是我的名讳,你敢大声说出来,倒也大胆。”
  席锐气不过,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抬,黎君吃痛,却忍不住直笑,一双眼睛从下至上地看着他,明亮的笑意从嘴角延伸到瞳眸最深处,就是这样简单明澈的一双眼睛。
  席锐叹一口气,轻吻他的额角,“还是睡吧,共处一室却没地方伸展手脚,你父亲真正狡猾。”
  老爷子心情很好。
  两个年轻人早上起了床,席锐发现厨房里居然有咖啡机和咖啡豆,兴奋地要一展身手,泡出的咖啡香味飘出三里远,加一点奶和少许的糖,老人简直抱着杯子不肯放,说是回到了在罗马的年轻年代,又再三地要求席锐多多提供上等咖啡磨泡服务,席锐大乐,像是找到知己,一连声地答应。
  黎君还是喝他的红茶,上好的格雷伯爵,不加奶也不加糖,暗红的颜色,香味也很隐秘,像足他盘腿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的悠闲姿势。
  他看新闻,席锐靠在沙发边上看他,老爷子看着这两人,嘿嘿直笑。
  黎君像是知道,眼睛都没斜一斜,只是淡淡地看着巴格达的炸弹,新上台的政策,等插播广告,才放下茶杯,舔一舔嘴唇:
  “我看了全世界的新闻,你看到了什么?”
  席锐笑一笑,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也看到了全世界。”
  黎君像是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把目光从电视上拉回,慢慢朝他挑起眉,整个动作像是文艺电影里的慢镜头,充满清晨的阳光,说不出的柔和。
  黎君说:“告诉我,你到底看的哪部电视剧,如此经典,无时无刻不在背它的台词。”
  席锐看着对方的眼睛,里面有和语气不同的温柔,像是本人都未曾察觉的宠溺。他也是知道的,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会露出不为外人所知的孩子气,这样一种凭着感觉走的冲动,因为他知道他会懂。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安心的感觉了,当知道有人懂你的时候。
  他就这样不说话,黎君的眉毛越挑越高,终于笑出声来:“你这副样子,就好像你们总统被问及伊拉克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到底在哪里,睁着眼睛装听不懂别人的话。”
  “喂,一大早起来就讨论政治做什么,我们何不谈谈天气?”席锐也挑起眉。
  黎君唔一声,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这样一个高大的男人,却有温和淡然的背影,一转身,脸上又带了恶作剧的笑容:“恭喜你,就快成功毕业成英国人了。”
  席锐不知该不该笑,跟着他进了厨房,做点简单早餐,一家子一样围着餐桌吃了,两人才告辞出门。
  “从今开始,你家便是我家了,”席锐将手插在口袋里,仰天笑眯眯。
  黎君径自拿出车钥匙解锁,“这简直是自说自话的典范。”
  席锐睁大眼睛,故作惊讶状:“咦,我已经上门拜访,礼物也给了,茶也敬了,样样做得周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黎君没忍住,靠着车门大笑起来,这样清朗的笑声。席锐微微抬眼,看见一头银发藏在客厅蓝色的窗帘后面若隐若现,唏,那个老顽童。
  黎君说:“我现在让你逞一下口舌之快,回去就有你苦的了。”
  “吓,干什么,大过年的让我跪搓衣板?”
  黎君反问他:“你在我家见过那种东西?”
  “是是,大家民主一些,要讲人权。”席锐笑着举起手。
  黎君抿着唇看他,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半晌轻轻道:
  “别忘了三月合约,你请管理顾问不是白请,现在家里会有一堆账单在等着你。”
  反向平衡
  作者:默颜
  第 21 章
  “一百二十万英镑。”
  “一百二十万英镑。”
  “一百二十万英镑!”席锐甩手做吸冷气状。
  “一百二十万英镑。”黎君点头。
  席锐摸摸鼻子,低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响,
  “我的天,简直是抢劫,不,是对布莱尔的儿子绑票后的赎金!”
  黎君坐在桌旁耸肩,“我上司还嫌这次赚的少了,若是要欧文开帐,估计至少二百五十万。”
  席锐挑起半边眉,“你这是在骂他还是骂我?”
  黎君又耸肩,“我在说实话。”
  对面的男人看看他,再看看那个数字,摇头叹笑,拿出支票簿和钢笔,将笔盖咬在牙齿间,含糊地问:
  “开给谁?”
  “公司。”
  “哗,还以为全进了你的口袋,这样我还有机会拿回几个子。”
  黎君看着他笑。
  席锐写了支票,流利地签个名,将薄薄一张纸装进信封里封口,扔在桌上,像那里面并不值百万英镑一样,却又朝着黎君皱起脸:
  “若是客户事后肉痛了怎么办?”
  “英人一向信用很好,一般来说不赖账。”黎君微笑。
  “也不顺便提供心理咨询服务?”依旧苦着一张脸,眼睛里却带着笑意。
  “唔,”黎君想一想,做出认真的表情:“至少在我们的帮助下你成功创业,开一张百万支票不眨眼,且一时半会儿不会担心上街去喝西北风——这叫一分价钱一分货。”
  “万岁。”
  席锐干巴巴地回应,黎君又是一阵大笑。
  新年新气象。
  新年头几天就下雨,伦敦典型的灰暗天气,两个人靠在沙发里窝马铃薯,借了加长版的魔戒三部曲,一边喝红酒一边吃薯片,整整十五个小时,屁股都坐的发痛,最后看到阿拉贡在黑门前发表临战演说,气势磅礴,两个人都有些心潮澎湃,互望一眼,又笑到一起。
  维维安打电话来,难掩语气里的揶揄:“你们两个,小心长出小肚子。”
  黎君将手机按了扩音,放在一旁,赤脚踩过地毯去拿三文治,席锐整理着桌上的薯片残骸,一面笑:
  “先是小肚子,然后有皱纹,再一看,哗,已经白头偕老。”
  那头的小姑娘咕咕地笑,黎君抛一罐啤酒过去,正中对方的胸口,也笑,对着电话说:“你老板在放假。”
  “老板,你该去加勒比海晒太阳,而不是窝在家里躲阴雨。”
  席锐摇摇啤酒罐,啪地拉开,泡沫溅湿黎君半边脸,他凑过去舔,在对方耳边轻轻道:“好主意。”
  黎君让出一截脖颈让他舔,一面语气自然地说:“唏,我放假又不带薪,这美国佬也才抖空袋子付了我们的佣金,哪里有钱去晒太阳。”
  “老板哦,你好可怜。”维维安笑个不停,“当然你们也可以祈祷让伦敦出太阳。”
  “是,我知道了,下次我为世界和平而祈祷的时候会顺便的。”
  两人挂了电话,笑成一堆。
  结果一月中旬真的开了太阳,全伦敦的人都欢欣雀跃,见惯美国西部阳光的席锐更是感觉重新活了过来,放下手中的工作拉着黎君去了公园。
  “旱冰,旱冰会不会?”这男人晃着两双旱冰鞋,“海德公园的大道最是宽敞,一边跑着皇家警队的马,一边人们成群结队溜着旱冰,我一早就想试试。”
  黎君有些犹疑,在树底下磨磨蹭蹭。
  “咦,你不会?”对方反而眼睛一亮,“太好了,我教你。”
  黎君骇笑:“怎么看你都不怀好意。”
  席锐快速换上冰鞋,来回滑转两圈,两手叉腰,一脸得意:“这是什么话,真男人就是要勇于尝试和挑战未知。”
  “其实你根本就是想看我摔跤。”
  席锐大笑,向他伸出一只手,“摔不到你。”
  黎君叹一口气,蹲下身换上冰鞋,向前走两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