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2-17 23:43      字数:4959
  后妃们压抑着心底的兴奋,一窝蜂的拥入慈宁宫劝慰,当然没忘记拉着孩子。就连对病秧子养子不太喜欢的佟贵妃,也令奶嬷嬷抱着,为太皇太后解闷来了。
  太皇太后被吵得脑仁疼,勉强见了她们一次,就闭门谢客,说是要诚心礼佛,为前线的八旗将士祈福。
  老人家正在烦着苏锦母子之事,景仁宫又起了幺蛾子。
  一个长不大的皇子,要来有何用?佟贵妃这么想着,就不太搭理养子,下面人也跟着疏忽。结果一不小心吹了风,孩子就发烧咳嗽。小小的一个人儿呀,难受得满头大汗,嘴唇青紫。佟贵妃不太在意,命人宣太医开药后,就丢开不管了。
  养母爱理不理,生母总是疼爱孩子的。小阿哥是乌贵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使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乌贵人依然有份慈母心肠。得知儿子的病情后,她就托着孱弱的身体,往慈宁宫门口,直挺挺的一跪,磕头求见太皇太后。
  有关皇家血脉,太皇太后知道后,一点没有怠慢。立刻叫人抬了轿子,到景仁宫探视,又命胡太医为小阿哥诊脉。
  乌贵人顶着乌青一片的脑门,紧张的站在床边,帕子绞成了麻花都不自知。
  太皇太后也不瞧抹泪的佟贵妃,一味的合上眼皮念佛。
  经过胡太医的施救,小阿哥总算捡回一条命。
  一切皆大欢喜。太皇太后敲打了佟贵妃两句,就准备摆驾回宫。谁知,这时候一个穿青色旗袍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老太太瞧见是那个没福气的乌雅氏,抿抿嘴,不太高兴。
  佟贵妃被乌雅氏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就要叫人把她拖下去。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卑贱的女人再给她找麻烦。
  乌雅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臂一扭挣开两个大力嬷嬷的桎梏,朝太皇太后磕了个头,“老佛爷,奴才有一件事要请求您恩准。”
  太皇太后审视了那张与苏锦有三分相似的脸,又打量了她浑身素雅的打扮,来了点兴趣,“你说说看?”
  乌雅氏顿时泪如雨下,“启禀老佛爷,小阿哥福薄,奴才身为其母,深感心痛,寝食难安,日夜难寐。请老佛爷恩准奴才带发,在佛堂里为小阿哥祈福,奴才愿一生不吃药,恳求佛祖保佑皇上和太皇太后,庇佑大清万世江山。”
  太皇太后捻动佛珠,沉吟片刻道:“罢了,你心诚志坚,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这样吧,等皇上回宫,我就跟他说,升你为德嫔,在宫里为你修一座小佛堂,好叫你安心侍奉佛祖。”
  睫毛上的泪珠还来不及滴下来,乌雅氏眨眨眼,它们便如花瓣上的露珠般,簌簌的垂落。她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奴才谢老祖宗恩典。”
  太皇太后没说话,抬脚走了。
  佟贵妃赏了她一记冷眼,扶着宫女的手,娉娉婷婷的离开。
  曲终人散,乌雅氏抚摸着脸蛋,隐秘的勾起嘴角。
  ……
  半个月后,康熙回宫,下旨升乌雅氏为德嫔,命其带发修行。小阿哥胤祯与佛祖有缘,将其送到五台山静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些麻烦事儿,故而只有一更。
  ☆、结束
  小河的水蜿蜒而下,似唐代仕女飘逸的批帛;河畔的村庄,是埋在沙尘中的明珠。/非常文学/
  雄鸡啼鸣,白雾稀薄,小河边迎来勤劳的妇女。她们三五成群,提着木桶或抱着木盆,说笑着走到河边,浣衣洗菜。
  光洁的大石头默默无闻,记录下她们的每一次敲打,每一句话语。
  村长家的王娘子,是个较有见识的女人,她约莫四十岁,富态的脸颊带着笑意,温柔可亲。按照每个清晨的惯例,由王娘子提起今日的话题。
  王娘子一边搓着脏衣服,一边与村妇们闲话,“你们见过尹家的小少爷吗?”
  村子小,妇人们闲来无事,总会凑到一起聊会儿天,因此村东发生何事,不到一刻钟,村西也知道了。
  几年前,小河村迎来了一对神仙似的夫妻,并带着个小孩子的消息,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惜,这家人不太好,住在那座园子里,村民们连面都难得一见。反而是尹府管家,一男一女两人,都是岁左右,倒经常在外间行走。但这两人瞧着不是好相与的,村民们也不敢贸然上前结交。
  王娘子这么明知故问,大家都摇头表示没有,纷纷让她快些分说。
  她抿嘴笑了笑,并不吝啬分享消息,“昨儿我当家的去了他们府邸,透过粉墙上的漏窗,看见小少爷在园子里舞剑……”言犹未尽,却收了声。
  本村的巧嘴娘子何氏催促她,“怎么不说了?我们正听的兴起呢。”
  王娘子捶打着衣裳,笑道:“不是我不说,而是根本不知道该咋说。当家的当时说到这,没有言语了呢。”
  村长是个落榜的秀才,在淳朴的村民眼里,已是极有学问的人了。众人听了王娘子的话,俱不再追问。
  这时一个小姑娘提着竹筐跑过来,光洁的皮肤上渗出细汗。她掏出帕子抹了抹,对众女人问了好,才小心的倒出蘑菇,在河边清洗。
  何娘子打趣她,“哟,杏花儿真能干,大清早的,就去捡菇子啦?”
  杏花是村里最美的姑娘,笑容跟杏花一样美丽,“是呀,昨晚上下了大雨,我琢磨着竹林里长了许多菇子,所以早早的就去捡了。”说着,想起竹林里见到的尹家少爷,不由羞红了脸,忙垂下头不叫人看见。
  好在大家也并不在意。捡菇子的人基本是孩子,拾到了菇子就给家里加菜,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锦提着一筐竹笋,站在桃树下倾听她们谈话。花瓣落满了月白襦裙,就像开在身上的花朵。她身边站着同样一身月白的少年,却是十一岁的胤禛,或者说“尹真”。
  胤禛自从查出冰灵根后,就拜了熊猫为师,修炼寒冰诀多年,气质越发冰冷,宛如一座冰雕,只在面对母亲时,能稍稍露出笑意。
  “真儿,我们回去吧。”苏锦也不洗笋子了,对儿子笑了笑,二人便把今早的战利品带回家。
  “娘亲今天亲自下厨,为你庆祝生日,你想吃什么?”苏锦侧头去看冷若冰霜的儿子。
  “都好。”这是惜字如金的胤禛。
  五人结束丰盛的晚餐,移步到花厅说话。
  苏锦与熊猫坐在上座,胤禛站在娘亲身旁,两个徒弟元道与元心坐在下面。
  窗户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屋内气氛有些压抑。
  苏锦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最先从离愁别绪中超脱出来,先对两个弟子交待,“就像你们的名字一样,修真修的是道,修的是心。我们偏安一隅,隐于乡野多年,红尘俗世不扰,生活清静无为。然,不利于心境提升。而今,你们师弟,”她看了眼面如雕塑的儿子,“他要回到紫禁城,去完成他的使命,我也要去寻找一个洞天福地闭关,争取突破屏障。”
  元道和元心都隐隐有些明白,目光紧紧锁在师傅的身上。。
  熊猫悠然品茶,就跟个隐形人似的,并不介入师徒间的谈话。
  做下许多铺垫,苏锦终于讲到重点,“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去红尘里走一遭。”
  元道与元心相视一眼,元道拱手道:“师傅,既然师弟要回宫,不如让我和师妹同去,若是有急事,我们师兄妹三人好有个照应。”
  “你们跟随我多年,知道我的性子。”苏锦并没有让徒弟做儿子保镖的意思,“我再问一次,你们真的想好了?”
  元心站起身行了个礼,“师傅说入世修心,还有什么能比皇宫更磨练人心的呢?”她相貌只算中等,可浑身气质不俗,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弟子深受师傅救命大恩,又得师傅教导大恩,此生无以为报。再说,师弟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一个人进入深宫,我们如何放得下心?不如聚在一起,凡事有个商量的人。”
  元道是个魁梧的男子,他的话不多,却切到点子上,“师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苏锦见二人意志坚定,也不再劝说,拿出两瓶丹药递给他们,嘱咐道:“不可多吃。”
  “是。”两人干脆应道。
  元道知道师傅有话交待师弟,便同元心一起告辞,“师傅,我们回去修炼了。”
  苏锦点头。
  “我去竹林里逛逛。”熊猫看了徒弟一眼,“晚上你来我房里。”说完,也不等胤禛回答,就甩着广袖,身影忽的消失在门口。
  苏锦将儿子拉到身边坐下,打量着与自己七分相似的外貌,仔仔细细的,像是要刻在心底。
  胤禛性子清冷,可毕竟是个十一岁的少年,在母亲慈爱的注视下,耳尖悄悄泛红。
  难得见到儿子害羞,苏锦莞尔一笑,从手上捋下个镯子,“这是我和你阿玛成婚时,老祖宗,哦,就是你曾祖母给我的。”
  金镯子上有一对首尾相接的龙凤,活灵活现,凶猛威武,似是要一飞冲天。红宝石做成的眼珠,在眼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个法器。”胤禛语气肯定。
  “没错。”苏锦颔首,“估计你曾祖母并不知道。”
  胤禛不言语了。
  苏锦将镯子套回手上,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娘亲不是这个世上的人,料想你已经看出来了。”
  胤禛依旧沉默是金。
  “这是我来到清朝时,苏家祖上传下的东西,”苏锦不以为意,接着说道:“你是苏家的血脉,现在我就将它传给你。”
  这是一枚流云百福玉佩,雕工精细、成色上佳。握在手里,沁凉一片。
  “我在上面刻了些阵法,你可以凭借它与我传讯。”苏锦顿了顿,“如果我还在这个世界,就能收到你的消息。”
  胤禛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手背青筋暴起,“你要离开吗?”声音沙哑,隐忍着伤痛。
  苏锦抚过他皱起的眉毛,低声道:“真儿,我说过,要等你长成参天大树,才会离开。十年时间,足够我儿羽翼丰满,展翅高飞。”
  “每年我的生日,我要与你见一次面。”胤禛提出要求。
  “好。”苏锦笑答,摸摸他的光脑门,“娘亲也会想念你呀。”
  胤禛并未直接回宫,反而转道江南,在扬州伍宅落脚。
  元道用了俗世之名,去扬州院学习,一心求取功名。元心化名青梅,充作胤禛的丫头。
  苏麻喇姑,苏锦的义姐,如今已被抬入正白旗,改姓苏佳。其夫君伍次友,也成为了南方知名的大家,在康熙平定三藩时,出了大力气。
  伍府据说建在苏麻老家原址上,是个三进的宅子,对人口简单的伍家来说,足够使用。伍夫人是个善良的、会管家的夫人,很得村民的敬重。
  第一次拜访姨母,胤禛带了礼物。对他来说,伍家夫妻是陌生人,但娘亲一直念着伍夫人,所以,他对伍夫人比较尊敬。
  苏麻热情的接待了胤禛,拉着他的手,眼泪跟水珠似的掉落,一个劲儿关心这些年两母子的生活。
  胤禛有些不适应。他生而早慧,避世而,对普通人家的生活、处事,十分不了解。——他之所以会来扬州,就是为学习融入凡人。
  元心是六岁开始修真的,故而比胤禛多了三分从容,笑着转移的话题,解救有洁癖的师弟。
  胤禛舒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捧给苏麻喇姑,“姨母,这是娘亲的亲笔信。”
  苏麻平复了心情,用帕子擦擦眼角,道了声“好”,就迫不及待拆开信,阅读起来。
  信中,苏锦将儿子托付给苏麻夫妻,请他们教导这个“不知世事”的侄儿,以免未来他因此吃亏。
  苏麻看完了信,对侄子的怜惜更甚,直拍着他的手道:“这些年,苦了你们娘俩。你阿玛……你阿玛很想念你们母子,这些年,他每年都要过来一趟,就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你们的消息。真儿,你别怪他。”
  胤禛摇摇头。对于一个未曾谋面的父亲,他还真怪不起来。
  苏麻提起的心,放下了些许。“下个月初一,皇上就要来此地,你是怎么打算的?”她冷眼瞧着,胤禛是个有主见的人,故而有此一问。
  “我见他,和他回宫。”胤禛道。
  苏麻大大松口气,“我让丫鬟整理了房,你先去歇息会儿。你还有个两个表哥在院里学习,一会儿他们回来,姨母再给你引荐。”
  ……
  康熙年四月,康熙皇帝下旨,接回五台山休养的皇子。这位已经十一岁的皇子,在众多兄弟中行四,以“胤禛”之名记入玉牒,却未记录其母的名字。
  四阿哥深得万岁喜爱,万岁亲自教导不说,还以四阿哥久别皇阿玛为名,将他留在乾清宫住了两个月,才放他去阿哥所住。
  宫里不少嫔妃、阿哥都气的眼睛发红,危机感油然而生。
  面对这个刚回宫的兄弟,阿哥们表现得并不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