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      更新:2024-05-25 15:04      字数:4953
  他自顾自找了一双杯子斟了,拿自己的碰了我的,连连干了三杯,才想起我没有动,又满了杯塞到我手里,嘻嘻笑道,“七冥,今早君上允了婚时,那帮人脸色好生精彩,变得那个快哟,哈。哈哈。”
  又碰了碰我的,干了一杯,想了想,忽然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软了身子,直不起腰,偏偏颤着手,还要倒酒。
  我看他的样子,忍不住也微笑起来。可是想到真,便笑不出来了。
  “莫兰,我却是把他惹坏了。”b
  “嗯?”莫兰又是一杯,听得我语气不对,看我,“怎么会,七冥你是不是挑了最最年末的那个日子?”失笑,拍拍我肩,“没事没事啦,你们还不是早就……,他恼归恼,又不急什么,床尾早会好了。”
  “不是……我,替他挑了绢画,他便……是真的惹坏了。”我隐隐觉出了问题。
  “你挑人做什么?”莫兰见了怪物似地瞄了我一会,“早上老船家他们几个呈了东西上来,君上听了禀,说,热闹下也不错。看都没看那堆东西,便当即让人递送给你,叫你挑个日子。”
  “难道……”莫兰忽然两眼熠熠生辉,“七冥你也会逗人了?”
  “……挑日子?”我看看莫兰,“送东西过来的,只是说叫我挑,没说让挑日子啊。”
  “呸,那个不知深浅的,话也不会传。”莫兰火大,“逮出来好生理了。”
  “哼,又不是那传话人的错!”又一个从窗子那飘进来,轻轻巧巧落到莫兰身边,歪歪头,轻轻推了莫兰一把,“木头药罐子,我要是替你挑了人,笑眯眯叫你娶,你恼不恼?”
  莫兰瞪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又倒了杯酒喝了。g
  我摇摇头,白舒息是从来不走我房门的,每次都就近翻窗,连落到院里再从门进来这么点路都嫌麻烦。好在莫兰不在,她便不怎么会过来,而且武艺略略粗浅了几分,比如刚才我俩就都知道她挂在檐下吃梅子,这会是吐了核,才进来的。否则,生生头疼。
  只是,不知怎么地,莫兰近些时候也开始翻窗了。
  “不说啊,那我当你默认了,君上那很多呢,我去和他说说,挑几个给你娶过门吧。”坐下,支了下巴,苦苦盘算,“恩……要几个好呢?一个难免天长日久生厌,三个就和两百只鸭子一样聒噪……两个吧,两个好不好?左拥又右抱,温香和软玉,都说的是两个呢,对!”敲敲桌子,点点脑袋“就这么定了,让君上指了给你,下个月初五就是大吉日子,速速办了吧!”
  话音未落,人已经掠出去了。
  身边一阵风过,莫兰也跟出去了,“你敢!”
  “怎么了?”委委屈屈,“人家是帮你挑媳妇呢,又没有趁机给自己挑相公,这么好的事,打了灯笼都找不到呢!”
  “都不许!”莫兰低低恨声,“你要是敢去,别要想我娶你!”
  “哎呀呀,这可怎么好?你怎么可以拿这个要挟我呢?”噎了噎,“好好好,我不去我不去……”推了莫兰回进门来,“莫大侠,冷面圣手,莫兰莫公子,息怒息怒,怒火伤肝,那个那个,还伤身,来来,喝杯酒消消火……”
  我忍不住噗哧出来,这两个,白家雀儿是闹惯了的,莫兰冷脸对她,偏偏还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也只有真那里,她才吃瘪。
  “笑什么?”转了方向,某人拿我撒气。
  “你不是真的要他娶。”我就了口酒。
  “恩,没错,聪明。”拍拍莫兰肩,一副好生无趣的样子,“莫兰你是笨蛋,知道我逗你也不让我去……”
  莫兰愤愤瞪她一眼。
  白舒息继续嘀咕,指指我,“你看那个人多聪明,真心实意欢天喜地替自家那个挑了一堆人好娶进门,一边还不明白有人恼的是什么!”
  我一口气忽然就上不得下不得。
  “那么多少侠,个个风流,我怎么挑了你这个笨蛋呢?”一边嘀咕一边凑过去,“挑了就是挑了,我都亲过你了,不好再退货,那……来来来,补偿一下,再亲个……”
  莫兰垂了眼帘,身子斜向一边,避开那撅着嘴的小脸。
  “不要逃!”小脸已经红得不成了,偏偏还很努力地凑过去。
  莫兰瞄了她一眼,侧侧头,又转回来。
  “哈,亲到了。”贼笑,坐回原处,“只是莫兰你脸上……怎么是软软的两片呢?”
  莫兰翻翻白眼,一个栗子。
  之五————————————————
  平日里这会真一般是在院里,下棋,喝茶,耍剑,看书——食谱,武谱。
  若是当日要过目的事情繁复些,也可能在书房。
  留了那两个,我自去找他。
  两处都不得见。
  想了想,去了马厩看看,真并没有特别喜欢的马,说是不同的路,适合不同骑的马,故而马厩里一溜几匹都可能骑了出去。
  那些马没少一匹。
  树林和青湖也没有人。我特意留心了一下树枝,都是空的。
  心下不安。若是他一人出去了,总是会告知了我再动身的。不过今天惹到了他,也可能不言语。
  回走,又去武场看看。
  远远见得真立在一边,一手提拎了根树枝,静静看场里人演练,偶尔指个人过来点拨几句身手,我微微松了口气。
  走到他身侧,却又默然。
  倒是他先开口,扭头看看我,伸手抚了抚我眉间,“锁了呢,怎么了?”
  “我错了……”
  他愣了愣。
  “什么你错了?”
  “不该挑人要你娶。”我想了想,答。是这个吧?
  他微微开了开嘴,什么都没有说。良久,握了我的手,携了一点劲,揽过我去,却是回院子。
  提气随他掠过屋顶,风声里耳边有个低低的叹息,“不是错不错该不该……七冥……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我心里刚刚稍微宽了一点,明明现下他没有生气,听了这几句,还是生生揪紧了。
  翻外—七冥篇—那个早上
  醒来时,已经过了常年里起身的时辰。
  睁眼,头一次看到真还睡着。
  居然是趴着的,搁了脑袋和一只手在枕上,朝我这边侧了脸。
  样子好眠得很。
  与他同榻,我总是起晚了。
  开始时候是因着他手法精妙,柔柔拂了我睡|穴。
  后来就连这个都不用了。
  也许是自觉有武艺好的人在身边,就不必警觉的关系。
  现下他还在睡,却是不曾有的事。
  神色宁和。
  看着他,移不开眼。
  不由微微笑起来。
  待起身,刚刚略略动作,忽然想到可能扰了他。
  不似他起我睡,这次是我起。
  而凭我的境进,会惊了他的。
  于是继续躺着。
  却觉察到,刚才动作里,身子没有以往欢好后有的古怪……
  ……心底忽然就一片空白。
  昨夜里做的事,一点点浮上来。
  我随着一寸寸木木然坐起来。
  闭了闭眼,终究揭了自己身上的被子起来。
  ……不……
  榻上和被褥上都有血。
  已经稍暗了颜色,沾上大概两三个时辰了。
  很多。
  那么多。
  我对他,做了什么……
  且不论以下犯上。
  依他的性子,这……
  ……倒实在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可眼下里,伤了他是确实了。
  而且是……是那种伤。
  我……我,我伤了他……
  他怎么就不制了我呢。
  论武,我断不可能得了手的……
  恍然间想起他昨晚里的样子……
  这,这这,他竟是纵了我许了我的?
  真!……
  你允了我往后随了身侧已是……
  这……
  当下一整个昏昏糊糊。
  却不知道控不了声,已惊了他。
  慢慢提了被角,露出他肩头来。
  没有着衣。
  揭开多些,背上……
  触目惊心的青青紫紫。
  全是吻痕,我身上落得过,不会认错。
  显了腰际,恍过抚上时的触感……
  七冥你胡思妄念些什么……
  下面更不知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
  生生再拎不起半寸被褥来。
  听得他唤了声。
  和往日里一样。
  他还没有察觉么……
  哪里敢看他,好不容易问出了一句怎么样。
  说是……
  胀,酸,很疼,要裂开了。
  每听得一字,心下就沉下去一寸。
  怎么是好,怎么是好……
  ……先上了药……
  那里,他自己不好够到。
  拿了瓶子,面前伸过一只手来。
  虎口那伤得厉害,现下新裂了。
  这……?
  不晓得自己怎么开口问的。
  他起身,半倚坐了笑笑。
  坦坦然,邪邪的。
  给了长长一串答话。
  他说……
  弄伤我没关系,不能让我把他弄伤。
  确是如此的。
  可自己凭什么就黯了神痛了肺腑呢……
  然后又听得他说了更长一串。
  怎么就还能听见。
  不想听的。
  ……居然是这么个意思,这么解的……
  ……便忽然活了回来……
  可是可是可是……
  胀得难受。
  想窜出去跑得没了力竭了内息把自己扔到没人的地方晾晾……
  只觉得快要撑得溢出了。
  这些……
  和昨晚里的……
  不明白不明白我不明白……
  绝对不明白!
  ……已经全明白了。
  他轻轻软软开口,带了几分委屈。
  要我给他理了手上的伤。
  知道他低头在查看手上的伤。
  于是慢慢移了视线去看他。
  神色……和睡了时候一般宁和。
  忽然就好了,不慌了不胀了,只是还有些窘。
  我明白,他待我,很好很好。
  好得,我收了,装不下,要溢出了。
  怎么才能回了一分两分,我现下实在不晓得。
  只能先把他给的收好了。
  我……
  人早给了他。
  里里外外。
  身子是他理了拓了的,现下虽依旧不喜人近身,却是安生许多了。
  心念也暗里慢慢全许了他的。
  原本以为,断不能让他晓得,明了只会招恼。
  知道他是断断不要的。
  遣了我去皇城的那晚,他就了我颈肩叹了睡了。
  于是知道……
  他待我竟有几分眷恋。
  我很喜欢了。
  仗了那几分,索了末了那一晚。
  不晓得他后来是不是恼了,辞行没得见。
  虽有些缺了,也幸亏没见。
  碰了面,怕自己请留,那岂不为难。
  待到昨夜里,他掺了那两股发。
  竟是允了我,惜了我心思。
  真正乐颠了罢。
  后来居然做出这种事……
  我动了情迷了神,哪里还有一分清明。
  他偏偏却纵了我。
  刚刚听他的意思,以后竟还打算任我闹腾。
  真正……不知怎么是好。
  上了药。
  咬咬牙,要他清了身子。
  却被挠挠发,原来竟是趁我睡了理完了的。
  ……
  觉得自己实在糟糕。
  着了衣,洗漱了,然后被抱了满怀。
  他低低叹,埋怨自己顺发时老是扯痛到。
  然后塞过来一把梳子。
  不由想笑。
  以前每次欢好了,他顺发时都那么快那么狠,怎么可能不扯了。
  怕扯痛我,抓了发根一手握了固住,然后跟笆东西似的。
  偏偏动作利索轻快,漂亮得很。
  那时候从来不告诉他要慢慢顺。
  因为……
  又不是很厉害的痛……
  只是拿这样的手劲去梳起发来,倒真难为他了。
  他坐了镜前,依旧是合了眼养神。
  照旧偷偷看他。
  却觉得他看到我动作了。
  惊了下。
  再看看,他其实一直没有睁眼。
  而后听得他说,七冥,其实我不想合眼养神。
  不过,还是等你敢明明地看了,再睁罢。
  当下恨不得有个地缝。
  竟然忘记了这个人境进不可测,怎么可能不察觉。
  原来连以前,虽不许了我什么,也是淡淡纵了我的。
  心下一动,手一抖,把束到一半的发给乱了。
  慌慌去理,又把梳子给掉了。
  伸手去捞梳子,他却比我快了一步。
  然后轻轻递到我手里。
  当下我继续理,束完的时候愣了愣。
  其实扪心而问,七冥你倒底慌什么?
  怎么就不敢呢。
  就伸手散了他刚束的发。
  重新梳。
  一边明目张胆地去看镜子里那个他。
  他微微一笑。
  慢慢睁了眼。
  其实也没什么,很好不是么。
  慢慢又梳好束上了,微呼一口气。
  抬头却正对上镜子里那个他的目光。
  不知怎么就脸热了。
  还好这次已经梳完了。
  却忘了手上梳子,又松了手掉了。
  连忙去捞。
  他还是比我快了一步。
  抓的却是我的手。
  然后轻轻扯带,一边直起身子就过来。
  ……吻……
  ……
  ……
  ……总之,那个,出房用的,是午膳。
  窗边对坐的时候,看他神情自若,我却微窘。
  他现下里,应该还是带了古怪的。
  偏偏他只有餍足的慵懒。
  餍足是没错……
  挪挪身子,着力得舒服些。
  可我昨夜里,哪有他刚才那么……
  他就不觉得吗。
  又想到早上刚醒他就是这么样子……
  叹口气。
  不明白就别想了。
  懒懒看了窗外,等上菜。
  后来———————————————————————————————————
  他敲了敲我脑袋。
  送这个做什么。
  新婚燕尔,酸痛也是值得牢牢记一辈子的滋味,人家白姑娘又哪里肯用这种药。
  又替我揉了揉,也罢,好趁机看看莫兰脸色怎生精彩。
  我看看手里的银叶露,轻轻放到礼盒里。
  然后忽然就想起了有那么个午时。
  阳光正好,他和我,着了简单衣服,在二楼凭窗而坐。
  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