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      更新:2024-05-25 15:04      字数:4816
  入阁后第二个月,皇上亲临,原本以为从此便少了个妙女子,多了深宫大院里一妃仪,却不料皇上居然和她长谈一夜,闺阁之外的人在晨曦时分闻得两人三击掌而约。次日皇上回宫,而如沐从此便有了某种超然的地位,将卖艺不卖身演绎得淋漓尽致。
  没有人知道那个约定是什么。
  也没有知道如沐这样的女子为何留在南淮阁。
  公孙约所说胜景,是去今年年初发现的,在这小小崖顶奇石上的一片兰花。
  那花连茎带叶竟是通体淡银的。因那奇石光陡直如柱,而石体上又由于此地常年的雾霭而苔藓遍布,若不愿踩坏了石顶小桌方圆里成片的奇花,或是踢坏了遍布青色的奇石本身和这里浑然一体的异景,又要就近一睹花容,还真的只能就地腾越,而且起落时连个平坦的着脚处都没有。
  偏偏那怪石太高,饶是木水二阁主,竭尽全力提气,互掌借力而纵起,也不过得以一瞥。
  饶是莫兰性子冷淡,现下也忍不住看了四五回了,顺带协同着七冥也看了几次。
  可惜的是,大概由于时节关系,那花还没有开。
  如沐抬头,脸庞上有向往的神色。
  一片空地被让出来,好让能腾得那高度的人看花,我也闪身在侧旁。
  转向看七冥,他的目光上一刻依旧落在如沐那里,此刻却微黯然地收回,垂落眼帘,而后因莫兰的话语而转身,收了神。
  那样的目光……其实和暖酒的色泽差不多了……
  若是未遭变故……娇妻幼儿……
  如此女子……心思玲珑,明礼自持,有思有识,倒也妥当……
  我深吸了口气,举目看看夜空,不见繁星。
  一时忘了有雾霭……
  自嘲一笑。
  上前,微揖,邀如沐。
  ”美景当前,不知如沐,可否容在下效劳?”
  ”如此,有劳君上。”如沐略略思索,微微一笑,神色中闪过一抹什么,递来纤纤玉手。
  轻揽柳腰,腾跃而起。
  怀中女子鬓发幽香,明明这般的美貌尚称不上绝色,但灿颜相向时,便令人如沐春风。
  果然奇女子。
  月圆白,若银盘。
  夜雾淡淡,薄如纱,流如水。
  异石,衣青苔,立峰崖,托奇兰。
  不过十数株,就着满满的深绿苔叶,茎舒叶展,蓓蕾内孕,似欲吐,又似欲藏。
  轻风至,银兰微动,色泽柔和,闪闪,叶脉韧长,翩翩。
  天上月白,石尖银兰,两相呼应,真正恍人惑神的奇景。
  公孙老儿,总算是做了件妙事。
  落地送回如沐,寒暄几句,回头,刚好莫兰经不住白舒息软硬兼施,携了她的手腾空而起。
  一绿一蓝,明明都是冷冷清清的颜色,在这冷冷的夜里,我看着,却觉得暖暖宜人。
  升至顶空的时候,某人被轻薄了一下。
  极轻的”啪嗒”一声。
  我笑。
  非礼勿视……
  落回目光,刚好看到七冥,他也恰好看向我,相汇的一瞬,七冥略略苍白了脸,慌慌张张地别开眼去。
  心下微空。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空便空吧,本来就是空的。
  该做的还很多。
  看来,喜事近了。
  而且……
  下山不比上山,因了奇陡的险路,且众人为了来时争风,和一观奇花,大多耗力耗神,现下只能一步一步挨回去。
  如此这般,回到雾霭庄,恐怕已过半宿。
  不知为何,虽然夜风习习,满山枝影,配上新虫轻鸣,也不失为一种风景,我却恼意渐起,终于一提气,扔下一干人等,掠了回去。
  既是行路,回去也没有什么事要处理,自然不必太急。身在数丈外,隐隐还听得木阁主向公孙约微揖,”明日雾霭再叙。”
  莫兰领着一干楼内子弟也已经轻身而起。
  忽然觉得看看公孙他们的脸色未尝不是一件趣事。这想法一闪而过,顽意挠上心头,身形略顿,向后瞥了一眼,果然是七七八八各色神情都有,唯独缺了喜笑颜开的。
  武艺精深的不好丢下自家子弟先行,郁;入门尚浅的刚才大概连花都没看到,恼;心仪之人鄙夷自己造诣浅薄的,沮;争风较劲中落了下风的,更是羞愤。当然也不少神色未变,情绪尽敛在眼底心内的……
  甚精彩。
  这一瞥间,却连带着,将七冥微白的脸色收入眼底。
  夜寒露深,湿气浓重,怕是旧伤作痛了。
  我伸手,就着他前掠之势将人揽了个满怀,抵掌运气,略略递过去几分劲,携了他复又向山下掠去。
  竟然连身子也微凉。
  回去泡热水。
  都是习武之人,如此而行我只需助他一股真气,补充畅快了内劲流转就是,顺便再拽上一股力。并不像带了同重之物那般累赘。既然心有所念,我脚下就不由快了几分,借了这份便宜,加上七冥武艺不落上乘,这般赶路,大概也有我平日里八九成的速度。
  ”备浴。”
  这一声吩咐貌似对着空气说,但事实上自有暗处的侍卫去传了水。
  没有在院廊里停留,直接进了卧房,我才松了七冥,随手倒了杯茶,咕嘟咕嘟掉一半。桌上瓷壶里的茶水不晓得是什么时候换过的,此时尚有余温,解渴正好。
  七冥照旧替我续水,我和平常一样接了,一边想着倒底是什么缘故会让他对那个如沐流落出那样的神色。
  有些哀伤,带了点缅怀,最重要的是,那目光是极柔和的。
  柔和……
  是故人吗……
  ……处理买卖的时候,黑衣锐铁,绷紧了神经潜在檐瓦之间,一低头,却看到了妙龄女子焚香抚琴时,无意间流露的嫣然,从此不能忘怀?
  还是哪天救了她,或者被她救了?
  又或者,根本就是儿时玩伴,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过家家时喊惯了娘子公子的那种?
  ……
  茶有些苦凉了,大概因为以前的训练给了我过于强大的联想力,胡乱冒出来的可能很多,却并没有什么结论。对七冥的生平,我的了解仅限于原先君上知道的那些,实在算不上详细二字。
  ”君上,水好了。”外厅有人在帘旁轻声禀明。
  ”恩,下去罢。”收了不会有结果的无聊思绪,想起七冥依旧无声无息立在一旁,不禁有些哀哀然的无奈。
  算了,那样的神色,可以确定不是仇家,那就先别管了。
  ”来。”伸手拉他过去,抽了两人的腰带,解了外袍,去了中衣,待到了外厅屏风后的浴盆旁,刚好只剩一件里衣。
  随手一扬,把它们往屏风上一搭,舒舒服服地泡到水里,轻轻拽拽掌心七冥微冷的手,他顺从地跨进来。
  他的骨架颀长,是不粗,也不纤细的那种。有身手上乘的武人通有的,匀称优美,力量内敛的筋肌。整副身子的美感和力感,足够以前教导我们人体结构,一周转里要换半打情人的色鬼导长,用他的家乡方言赞叹一句”2号风格的完美样品”了。若是让他知道这具样品受了什么样的损害,肯定会引发一阵如雷暴跳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我苦笑摇摇头,收了神,移近七冥,在水里顺着手腕上去,细细一处处拿捏着他的筋骨,”是哪里的伤犯了?”
  ”没什么,我……”略诧异地缩了缩手,复又放松下来,七冥无措,不知道说什么。
  ”左肘吗?”好似骨碎过,不知道莫兰花了多少力气才接起来的。
  ”……恩。”默许了我继续动作,七冥的眼神也落到那里,黯了一下。
  左肩,右膝和右踝也有问题。
  ”还有别处吗?”
  他摇了摇头。
  最好不要隐瞒。
  七冥迎着我半威逼的眼神,呆了片刻,忽然轻笑出来,”没有了,骨伤落了根的,就这些而已。”
  什么叫做”就这些而已”。我皱眉,把他转了个身揽到胸前,指尖着了悠劲,趁着水还烫,打算慢慢替他推拿开来。
  ”这……君……”七冥不安地挣动了下。
  君上吗?
  我们两个都僵了下。
  虽然同床共枕,但往日里他的旧伤都是莫兰料理的。除了放纵的交欢后,七冥体力近空,身子疲乏,我会帮他清理着衣,其他时候并不怎么有太过亲近的温存。现下这样,大概因为带了些伺候的意味,可以算是我破坏了某种默契。
  我松了手上的劲,低头看看袅袅热气下的水里,他赤裸的腰背,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来此之前,生平唯一爱过和碰过的人是千,从撞嘴巴般生涩的吻到后来两个人都精纯的尽欢,我和千之间,并没有顾忌可以不可以的必要。无论是两个人傻傻地查看能够学习到必备技术的各色资料,还是对对方竭尽全力地好,我们都没有什么要犹豫的。
  可是,我和七冥,不同……
  ”……真……”带了点颤的声音。
  我看看他,他转过头来,却低了眉眼,不见神色。
  松开他,倚到桶壁上,我觉得困扰,习惯性地想揉揉自己的头发,手举到一半,想起那该死的三千如瀑乌丝。我不由苦笑了下,放下手。
  ”我……”七冥转身,吻了上来。
  喂喂喂,现下好像没有人中毒吧?我诧异,在下一刻扬起了眉。
  他的手滑向我最敏感的地方。应该依旧算是涩硬的手法,却因为传达了某种让人瘫软的情绪,而挑起了强烈的绮念。
  ……这个真的是那个除了脸红喘吟,顺着我,偶尔拥住我,连自己动一动手指都不会的七冥吗?
  恩……我不是埋怨的意思。他对这个比较拘谨也不奇怪,反正我在就好了……
  ”……对不起。”
  为了那个溜出口的音节啊。
  原来如此。
  偶尔被服务,真舒服。
  我微合了眼,打算适时咪噜几声,鼓励一下他。
  等等……
  这样就要坐下来?!!
  ”你做什么?”忍了胀痛,我把他制住,颇有些哭笑不得,”……拜托……”
  七冥愣了愣,不知所措地松开手。
  几乎咬牙切齿,把下巴扣到他肩上,”七冥……”
  ”嗯?”
  ”回头,学点东西吧……”
  ”恩。”
  ”七冥……”看你的样子,分明不知道我说的什么……
  ”恩?”
  略略气到,封缄了他的唇,就着他和自己的手,尽快解了胀痛,松开他,入目是七冥的侧脸,水汽迷蒙的眼,润红的唇,随着低沉的喘息,时不时眨动,微微开合。
  算了,到时候他就知道了。
  一手扣着他大腿根侧,四指微松,摩挲着他窄紧臀侧,拇指则在髋关节大动脉处,上下按着,随意挑弄那里柔软的热烫皮肤,时不时虚张声势威胁着向中心已然挺立的部分去;另一手从对称的起点慢慢抚游,从他的髋侧,路经腹侧,绕到胸前,挠过腋侧,带过深色的晕圈,避开了中间竖立的圆尖尖,贴着摩挲着,从肩头转向,绕路后方,复又向下去。
  顺着逐渐贴进的姿势,我埋头叼了他被故意冷落的温热果子,慢品细吮,又忽然轻咬了,微启了唇,快速吸进一口气。
  七冥向后斜着身,握了拳抵着桶底撑着自己身重,此时被清凉的空气一激,上身一绷,仰了脖子,左手一软,失了重心。
  他手软那瞬,本想牢牢稳住他,却忽然心生一念,背后的手快速滑到尾椎,长指伸入股间挑按,掌心熨按着尾骨,同时却用扣着的那手就势抚到他致命的地方,有轻有重地掳了一把,临末了在铃口那里拨了个花样。
  ……七冥果然软了身子。
  他原先吻过来时,便开始动了情。撑到我咬上胸前,已是轻颤不止了。
  揽回他,好笑地揉揉他磕到桶壁的后脑勺,听着他轻喘不止,有些意犹未尽。
  还是睡了吧,实在不早了。
  恋恋不舍地就着余韵吻着他眉眼肩颈,啃到他喉结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
  七冥,算是开荤了吗?
  奇花赏过后几天,是公孙家长孙满月。这事本就会热闹一番的,加上正值盟会,便更是锦上添花。
  公孙约令人大摆筵席,有头脸的在主堂里就座,各家子弟也被招待到外堂偏厅的酒席上。那边长子媳抱着小小的婴儿出来,这边各家报上来历,送上贺礼,颇是热闹。
  我坐在中央的正席上,有些无聊。面前这,不又是一场争风较劲,你来我往么。暗地里不知道又有几笔买卖定下了。看那些比照着风头,拉笼着关系的,真可怜了这小小婴儿,被这么多人抱来看去,不得安生。好在奶娘功夫不错,哄得服服帖帖。
  “哇……呜哇……”
  当我没说。
  微抬颚示意,自有身后的美婢乖巧地递上新洗好的莓子。
  莓子只有这桌有。
  这莓子本地出产,应是生在松白峰里气暖光足的某处山坳,这个时节就已经成熟了,红滴滴,水灵灵,入口酸甜适宜,肉质颗粒口感上佳。只是难以保存,要现摘现吃,这不,此刻我嘴里这个,大概一柱香前还在枝头上罢。自有公孙家仆隔了一会摘了少许,送到厅前,再由席上巧婢用上好泉水洗了,呈上来。
  莓子并无什么药用的神奇效果,只是我十分喜欢罢了。所以,就着这果子看厅上,原本算作闹剧的事,也变得有趣了些。同席的掌门人不是寒暄,就是起身去别桌敬酒谢酒,或者和身后的弟子商议着什么,刚好把这佳果便宜了我。
  我又微微扬扬下巴示意。
  婢女换上一个满满的碟子,撤下了那个空了的。
  我满足地叹了口气,拈了一个,送入口。
  “?